短篇小说《意识的灵》
一、洛的《精疲力竭》
睁开眼天已大亮,万里晴空多于阴云密布,躺在宿舍床上不去看窗户当即便能得到印证,看着窗帘遮挡营造出的虚假黑暗,没有流动,像是骨质疏松到极致的生命,不敢有任何风吹草动,但这种微妙的将就定然会分崩离析或灰飞烟灭。有人从门里进来,对流的风触动窗帘,飞扬中知觉到透进的光亮。洛无法得知他人的力气来源,为何能整日生机勃勃?躺着疲倦就坐起身,下床拖拉着鞋,走几步折回到椅子处坐下,对着看过无数遍的桌子,发痴发呆。无力感迅疾蔓延全身,不是劳作产生的疲累,而是疲倦本身,有没有想过疲倦是什么?洛在每年这个慵懒炎热沉闷的季节想很多,前些年将虚无缥缈归结为天气燥热,近几年随着大学毕业,步入社会,经历许多超出年纪的事情,加之家里生发威力巨大到完全能摧毁分解整个家庭的变故,从身体到心理遭受了巨大的创伤。今年的疲乏有了升级,变本加厉,持续时间增加,到如今还不知能否挺得过去。
几下洗漱完,出门到餐厅吃饭,走在阳光炙烤的路上,像是在无尽的黑洞里,时刻感受着迷茫虚空的绝望,心似乎在枯竭死亡,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和打得起精神,骨头身体和灵魂或者说是心理精神这些看不到抓不住的东西分得很清,从这里看出,人的存在似乎是精神灵魂心理决定掌控着身体,哀莫大于心死有几分道理。灵魂精神为何物?存在为了什么?洛给不出说法,哪怕是个不那么正式,敷衍了事的说法。吃饭中一滴眼泪在无知觉中掉落,哭了?伤悲所致?不是。疲劳所致?不是。那是什么?不知道。反正就是有眼泪出来,但说不出其驱动力,就像我们到现在还在猜测尼采猛然冲到街道上抱着被抽打的马的脖子嚎啕大哭,猜测可能会遇到本是的理由,但其不能及时抓住却是最大的悖论,所以猜测只是种大海捞针无限接近却又无法接近的游戏,哄骗陪伴人活着。
今年二十八岁,为了能有份好的工作,说白了工作还是为养家糊口,毕业飘荡几年又考了研究生,说实话,过得很累,这般说多少会被看作是矫情,有时想来确实有几分,因为在如今的时代,每个人都在焦灼里挣扎。婚姻即将要进行,伴随着系列的物质保证需要获得,可是书生的穷酸和自古以来形成懒惰定式看法的手无缚鸡之力,难以在社会上如鱼得水地得到物质,加之父母在外的煎熬和无怨言超负荷的劳作,作为儿子,无能感瞬间在无比适合的环境里被激发,汹涌澎湃地激荡着灵魂。最可怕的是他对所有心知肚明,如此这般不解决任何问题,只会使得情况越发糟糕,可是他无法振作啊,精神被紧绷拉长的没了弹性韧劲,魂灵深陷虚无的泥沼难以动弹。因为各种原因还背负着将近二十万的债务,所有的所有,有时想来不算什么事,有时想来事情大得无法无天,压迫的人喘不过气来。
洛不知自己写的是什么,总的来说就是目前的状态,直截了当地给了个题目。不合时宜的学校呆得焦躁不安,坐公交倒地铁去找朋友吃喝说话。依靠地铁车厢壁站着,看站着坐着玩看手机的人们,地铁以飞快的速度穿梭在地下的黑暗隧道里发出索索啦啦声,此时,车厢里站着坐着的不过是一颗颗植物,比如他是金枝菇,其他人是向日葵是茄子是辣椒是西红柿是莴笋是芦荟是仙人掌……他想要消解这种心如死灰的能量,精神魂灵的荒芜颓废正在漫灌浸润身体的骨头血肉……
二、生活困境
春思虑如何完成学校要做的表格,记得上回做过却在电脑上找不到,想起是不是在洛的电脑上,拿起手机准备拨电话过去问,将要触摸到绿色电话模样图标键的手指悬在空中,心中的愤懑涌现,关掉拨打电话页面,转到短信,发短信过去。不多会洛回复过来,你做的表格我怎么能知道在哪里,就算是在我电脑里我也早清空了,当初为什么不留一份备用?春不想争吵,厌恶地回复,没有就没有,说教我做什么,就你厉害。洛回复,成天丢三落四,自己的东西事情能不能上心些。春回复,不要说那么多,闭嘴。与春猜想的不错,短信都争吵,更不要说打电话过去。
前段时间春给洛打电话,本就是随便闲聊,不知怎么就聊到了房子结婚婚礼这些事情,洛瞬即有了剧烈反应,说,就是房子就是物质,买不起房子难道人还不活了?春惊诧,说,我又没说什么,再说,我说的有错吗?订婚半年多,是不是考虑要结婚了,房子也没有现在就催你买,是我们要有规划,以后肯定要买。洛说,这些用得着说吗?我又不是傻子,所有的所有我都在考虑,不用说出来。春说,说说能怎么样,又不会少你什么。洛说,我就是不想听这些废话,谁不想生活过得从容自如,是没有条件,我又不是说拥有着此条件不给你,我也在着急啊。春说,我就说说,没有还不让人说了,你哪里来的那么大脾气,成天就是写作就是读书就是上学,能不能顾及下现实。洛说,我也忧愁啊,你以为我每天无忧无虑,算了,说再多也无用。电话挂断。
下午洛坐车过来,进了租住的房子,放下书包,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一会便顺势躺下。春感觉到不对,过去坐下,说,你怎么了?软绵绵。洛摆摆手,说,没事,有些困,睡会就好。春说,让你不要熬夜,你偏不听,至于要把自己绷那么紧吗?洛说,我躺会就好,没事,你忙你的,不是要看表格么,电脑我带过来了,在包里,自己去拿。春说,晚饭想吃什么?洛说,随便,都可以。春不再问询,起身去拿电脑翻找表格。
表格没有找见,只能重新做,做完表格看时间,不想已经八点多,去客厅看洛,仍旧在睡觉,春心疼眼前这个男人,每天承受着太多,学业和大小家里的事情,以及人情世故,别人上学是单纯的上学,他还得想着怎么挣钱,维持生活的正常运转。每回来她这里就睡不够,他说随便吃什么,她就按着自己的意愿准备。用冰箱里所剩的食材做两个菜,熬少半锅稀饭,等他醒来吃。
将近十点,洛醒来,摇摇晃晃去了趟洗手间,回到沙发上还想睡觉,春及时做了阻拦,说,要睡也吃点饭再睡,一来就睡,平时在学校忙活什么。洛说,哦,那吃饭。春将饭端到餐桌上,舀碗稀饭放在洛跟前,说,吃吧,不够了再添。洛说,够了,你也吃。他们坐着吃饭,几无话语,墙上钟表里的指针铮铮走着,静寂蔓延至暗涌欲动的情绪,楼上不知做什么,敲打的叮叮咚咚直响,春说,大半夜敲什么。洛放下碗筷,说,吃好了。春心里不痛快,说,吃好就把碗筷一放,老人的姿态啊,我一天累死累活还要安慰你伺候你。洛说,你先收过去,我等会洗。春说,等会洗是什么时候?洛有气无力地说,等会就是等会。春说,你不开心不要连带我啊,这样你完全可以不过来,过来做什么?洛说,不要闹腾,大家都很累。春说,你也知道大家都很累啊,我真不懂你,你还是不是男人,遇到困难困境就这种消沉,要死不活的样子。洛说,我也勇敢我也知晓但我无力。春说,不要拽那套词,我不想听。洛说,我自己调节下就好。春说,世间活人有很多条路,不只是写作学习哲学那些。洛说,不是这样,我是喜欢,不是强迫自己做。春说,你写不出好作品发不了好刊物读不完要读的书,这些算什么,怎么就把你霍霍成这个样子了,你读哲学,肯定知道哲学思考和观点背后是什么,我想这些终极思考之下生成的不是黯淡无光的世界。洛说,我不和你争执,总之就是给我点时间,我调整下。春说,不要觉得整个世界就你读书最多思考最深,我们本科是同专业,只是我毕业便无缝隙地出来工作,给你说,读书我也一直没有中断,还有就是我平时不说这些,因为根本用不到,对世人来说对生活无济于事。洛说,好,挺好的。春说,不然你不在的时间里我依靠什么来消解孤独,追剧看小视频?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洛回到沙发处,翻看手机。
春没有跟过去,坐在餐桌前,说,你是不屑和我说话,对不?洛头也不抬地说,没有。春说,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洛说,我想独自静会,可以吗?春说,不行,我们两个是在生活,我不说你是男人,说你是其中一员,其中一员就得有相应的责任和义务。洛说,我在做啊。春冷笑,说,你做的不过是你沉迷的写作哲学思考,不过我不得不告诉你,到现在你还是纸上谈兵。洛压制住被激怒的气愤,说,对。春继续加力挑衅,说,你烦躁苦闷怨不得别人,我不敢说自己是旁观者清,说简单点,文学不需要你,是你需要文学。洛说,说完了吗?春说,说完怎么样?没说完怎么样?洛说,说完就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没说完有什么就尽快说。春说,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洛起身去卧室,说,我惹不起还躲不起。春说,我正是决定,从今天起,我要解构你对文学艺术和对哲学的思考,建构世俗生活里应有的思考,或许我表达不清楚不准确,直截了当的说法,就是要刺杀掉你已有的这些虚假浮夸不合理指导你生活的思维里抽象的概念的这些形而上学的产物。洛在卧室说,期待啊,你或许没有感觉到,你在解构建构我的这些抽象概念时,你也是沉浸其中,你没有摆脱那种我们中国主客体分开对立的传统思维。春说,你错了,我觉察到我已经有了我所拥有的零星理解,给你个具体的说法,还是那句话,不要觉得所有人都不如你,我就是要打击你,我看了中西方的知识,它们像浑浊的河流,到了一定阶段就会缓慢下来,进行沉淀澄清,最关键的一步是,沉淀澄清后在河水里看到自己,这个自己不是原来的自己。洛点点头,给她竖起大拇指。
三、活的海
我的产生无法详细说起,不得不说洛说的对,春确实有几分主客体区别对待的嫌疑,他们的较量,实则为游戏。人类绵延至今,依我之见,不是繁殖生育而是游戏,繁殖生育只是本有的技能,促成完成繁殖生育的驱动力是什么?这个是最要紧思索的。有人会立刻想到性欲,嗐,这算什么啊。春有刻意的意识,百分之九十会让客体为活物,但他们忘记了一个关键,相隔四五十里路的距离如何打破接洽,纵然是思维意识这种无需太多载体的抽象物,但依然要有表述啊,我只好来帮助他们,他们间的吸引和挑战对话所形成的连接不够强,我来使力,这就是建构在他们间的活的海,为便于表达,活的海简称为灵物。
灵物和活的海之间有什么联系,我不想说,当然也说不清,能如此称呼定然是有所牵扯。春看书并不比洛少,只是洛不知,不知就会以为没有,在没有的基础上就会过于武断地制造自以为是。春还是运用了气血这套,洛的心浮躁,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外在天气炎热冲撞了身体里气血的秩序,气血混乱了便会导致人生理上的郁郁寡欢及萎靡不振。想到这里,春大胆地给出阶段性的结论,说,最好的秩序是自然混沌之下的无秩序的秩序,这是在某个时间中西方都崇尚的,但现在需要有力的表达和效果,要她先来对秩序做个编排,然后尝试着用此秩序来介入,给予洛,洛肯定会做出反应。两三天后,洛打来电话,笑着说,亲爱的春啊,你还是用那套,中医、中国传统文化?气血排列的秩序你以为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吗?你觉得身体生理能影响意识思维吗?换句话说,我所表现出的,不,这样说不精准,掌控我的那些思想,在思想之上你觉得是实在的肉体内里的血脉经络吗?春说,暂且不讨论这个,首先你是怎么接收到我这些安排的?洛笑嘻嘻地说,我说我是在空气的某片密度不同的黏腻里,你信吗?春说,我信啊,反之,如果我说这是我的意念操控,你信吗?洛说,你这是借机胡扯。春说,就知道你不信,我说这个不是凭空无故,我信是因为我思,转过来说,我思也是因为我信。洛说,绝对不对,最先说这番话的不是你,应该是其他人,我要想想,流动的空气,空气的流动,不一样的流动的空气,密度不同,粘黏又清稀,听起来荒谬又悖论吧。春说,你说的这个是活的海,又叫灵物。
洛在书架上找书,抽出这个看几页放回去再抽出那个,翻看几页再放回去,这般循环往复,说,你排列的秩序与此如出一辙,皆没有逃脱你我原有的边界,甚至说,就在边界里面,连边界的墙壁都没有触碰到。春陷入沉思,说,我好像真的没有想边界的限制,应该排列一个超出起码是我的思维想象边界的秩序,你现有的气血秩序不适合你?洛说,我去过中医堂,很厉害很知名的中医给我瞧过,说,我气血的秩序确实在背离身体现有的基础,无法说高低深浅大小,我知道这些人所依托的是什么和所缺乏的是什么,他们无比相信老庄哲学和中国先贤的智慧,但他们不知这也是种局限,当然,他们追寻的秩序也是不可得又可得的终极秩序,就像哲学里的终极追问。春说,差得远,你还是在自以为是,说实话,我本来就在气血排列秩序上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先来尝试,营造下应有的氛围,让你提前紧张起来,我必须要打击你自以为铜墙铁壁般的真理认知,前面给你说过,刺杀你已形成或正在形成的形而上学的产物,这是我最终的目标。洛说,怎么来刺杀?春说,你又被自己所领会的词语蒙蔽了,我已经进行了一番刺杀,用我排列好的气血秩序来重置你混乱的气血秩序就是刺杀啊,你不会又低级地以为刺杀就是那种通俗意义上的刺杀吧,真是要被你的稳固笑死了,用通俗刺杀的意思来刺杀某个人头脑思维学识同构产出的形而上学的产物,难不成我真的要拿剑来刺杀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或者是双手掐住它的脖子。洛说,别说这些文字词语游戏,你这样下去会掉入文字词语游戏的泥沼,最终故步自封。春只顾自己的笑。
洛受不住这种无情的揭露,遭受了春的进攻,言语上不承认,心里暗自叫绝,春的思维确实要比他活泛好多,想起春说的一些话语,何不自己也来一次进攻,如果他能让春认同他所建构的那些空幻物质,想来也是不错。可是要进攻,他得想出更具冲击力的措施,用春的话说,就得冲破现有思维认知的边界,哪怕是触碰站立在边界处也好。他思来想去没有收获,于是就用人类已经很是认同的电子信号连接了春,说一堆无用的废话,春说,你是手足无措了吧。他想起武侠小说里那些深奥有意思的话语,说,无招就是有招,不要小看我刚才说的那些话语,大意失荆州的教训可是惨痛哦。春说,故弄玄虚的乱打一气真是让人好笑,也不过是小儿科的东西,我接受你的好意。他沮丧,后悔不该用这么低级的手段来较量,多少有些破坏游戏的有趣性,拉低破坏了游戏本身的结构,这不是游戏本有的结束方式。
镜子平放在桌子上,春坐在椅子上认真观看,自言自语,洛看不下去,说,你能在里面看到什么?春说,看到你拥有的所有结构。洛大笑,说,你这是魔镜啊,童话里的法宝魔镜。春说,你这话说的才让人好笑,你也不看自己所处位置,我用得着魔镜吗?洛环看四周说,我身处的位置怎么了?挺好的啊。春说,是挺好的,你能从镜子里看到什么?洛看着镜子说,什么都没有啊,镜子就是镜子啊。春说,仔细看。洛眼睛盯着看,不会看到了自己,说,这是?春说,简单说这是凝视,复杂说你不认识你自己?洛说,你能认识你自己吗?春说,不能。洛说,那你说我。春说,你更不能认识你自己,你看不到自己的位置,我来告诉你,你在镜子的上方,像只被烤的乳猪,匀速翻动,我从镜子里能看到你啊,我说过了,看到你拥有的所有结构。洛说,那你还是依靠镜子,说明镜子具有你不拥有的能量,更本质的看难道不应该是纯粹的看吗?不依托躯体器官及外在物。春说,这话说的有几分意思了。洛说,少来,有意思没意思不用你说,你倒是来个纯粹的看啊。春说,我接下来就是纯粹的看,你帮了我大忙,说的话有启发到我,我是应该试着纯粹地看,不依托器官身体及外在物。洛说,那倒是做啊。春说,已经是了,你看现在还有镜子吗?镜子果然不见,洛四周空空荡荡。
走来走去是否为一种思考方式?要有结论答案就得做研究,春一手托着下巴,眼睛眨动,说,看得这么清楚似乎也没有太大的用处啊,具体显然难以介入抽象,难以有所成果。那么,用抽象呢?同等级的抽象是否能有所突破?洛说,你这话有些过分,仿佛我只能被你操控,听之任之。春说,不然呢,现在的难题是,你的皮肤是透明,我能看清楚你身体内外的所有结构,无奈的是我无计可施,有个东西我事先声明,我惊叹不知是上帝还是神创造出人类的伟大,而是身体结构的巧妙超过现有的任何紧密仪器,电脑、智能机器人根本不算什么,那么多血管经脉神经等互相交织,形成了我们的大脑心脏以及最不可思议的行动和计算指令这些。我们本有的身体和智力,加上后天的学习,创造出那么多延伸我们器官思想的东西,其中的过程是什么样有谁能给予展现?不要小看我们每天身体的正常运转,司空见惯里有说不尽的神意,如果稍微有哪个细小的地方有微妙的不合适,身体就会出现状况,包括看得见看不见的制造产出。洛无比赞同,说,这点我超级认同,是这样,从而,你要解构我本有的认知想象思维思想,然后进行你意识认同下的建构,谈何容易。春说,你不觉得正是因为如此才有意思吗?我从没有玩过这样高级这样有意思的游戏。洛说,我觉得现在不是我迷狂,而是你痴迷狂妄。
这时海浪样的柔软力量拥挤过来,他们几乎同时感觉到,洛伸手去摸,春伸手去探,皆没有够到,出现一样的疑问,这是什么?有种流动在进入他们的思维,融汇分离,春惊诧不已,说,这不就是我要追求达到的?洛说,什么?春说,不要忘记我们此时交流的条件和基础是什么?洛说,我能感觉到我们是在某种无形的抽象环境里。春说,是这个,是这个柔软的涌动,是这个在传递我们的思想意识。洛说,我们要对它进行内化和表达,即使是狭窄化束缚化。春说,必须要表达,语言是它的另一种形式,我想想。洛说,你想想都是个神奇的不能再神奇的过程。春说,我能知晓,它是意识之海。洛说,感觉差点。春说,活的灵。洛说,还是差点。春说,活的海,就是活的海,灵物啊。洛说,这个好。
四、边界·合谋
随着年纪增长和所面对的世俗的复杂,不,不是复杂,应该是简单,简单的像真理,但这样的真理着实让人厌恶,徒有其表都算不上。太多的人在趋炎附势在阳奉阴违在争权夺利,似乎这才是人类存在最大最明显的本质和完美游戏,一代代人就这么乐此不彼地玩下去,而且会有各种被世俗大众定义下极其容易满足虚荣心的形容词修饰,众人认可这个。洛厌恶这些,因此,倍加珍惜不被此些控制的人,时刻提醒自己要做反抗这些的人。春说的对,人的身体结构和所产生的思绪和行为举止太有意思,为什么本来这样做的事情,就是因为听旁人一句话或某种没有形状却有巨大压迫感的权利而做出三百六十度的改变,原则正义怎么就这么脆弱地被瓦解?研究此多为弄清楚其细节经过。
春要改变建构他所现有的认知和思想,不是痴心妄想,而是具有着一定的操作实践性。自从春说过这样的想法后,洛就对自己有了许多怀疑,文学艺术的创作理解会坚持下去,但生活里的困境艰难如何化解?不相信这个难题没有解决的办法,想到春,给春拨打电话无人接听。无所事事地在满是书籍的房子里走几圈,躺在床上看窗外的天空,天已黑下,现代化的声音和灯光等塑造的坚不可摧的印象在想象里轮番上演。不会见到了春,模糊中能感觉到此种的不真实,但无法说起。春说,你是想问我要把你改变成什么样吧!洛说,是。春说,你这是偷懒,想利用我的答案来揭开另外的谜底,那我就真诚地告诉你,我难以给出答案,我不知道我要把你改变成什么样,就是想介入你的认知思维想象,对你形而上学的根本或产出物在没有进行行动前进行改造,你执着的文学艺术创作在刻意抵抗反对生活,你觉得要全身心投入到其中,若是之间再投入到生活里就会对文学艺术的修养和进步造成阻碍,对不?洛说,我原先有这样的想法,现在不同了,我想投入到现实生活,难的是找不到它们的边界。春说,你才是二元对立和主客体的思维,又让我说一遍,也好,是对你思维的训练,边界,你知道是什么吗?或者说,什么是边界和边界是什么又什么区别,这不是文字游戏。洛说,我想我刚才说的边界的意思就和你说的边界的意思不同,我承认我说的低级,你说的高级,我的是一堵墙一种分割的墙壁,你说的是边界的自我和本身,对不?春说,看来有些进步,你要经常刻意去这般思想,现实生活和文学艺术创作思索的边界在哪里是什么,很难说清楚,因为边界是它们互有的,边界本身就是种活物。洛说,你是说,活的海也是?春说,有这样的意思,但不要混淆,活的物接近纯粹高级的形态,边界是某种本有的再现。洛说,深奥。春说,我们这里提活的物不好,可能会在将来出现危险。洛说,危险?能有什么危险?春说,现在我说不上来。
他们的交流戛然而止,交流的冲动被像是透明无形的玻璃阻挡,头脑生成的思想意识发散出去皆被原样退回,经过这么一折腾,生成的思想意识有了变化,数量质地结构都有微乎其微的改变。洛在想,春除开中医那套和编织无形秩序来介入,还有什么较好的办法?他的想法是怎么形成?粗糙地说是生活阅历和书本知识同构成的思想认知,然后付诸实践?不禁发现,他的思维思想在被分割,七零八落和消亡似乎是最终的结局。不能任其下去,要抵制纠正,他的思想思维怎么会不受他的控制。告诉自己要冷静,分割是低级的边界概念,一堵堵无意义的墙横档中间,要来个完全的消融。按春的意思,边界他可以进行拉拢,只要能操控边界就是最稳健的合作,在这种语境里边界不应该出现现实生活语境里的意思,给边界心满意足,从而建立共同的话语和构成物。意念,推倒边界的阻碍就是认同边界的认同,听起来像是文字词语的叠加套层游戏,实则不然,不,他不能有惊恐和急忙的解释,纵然就是他人认为的文字词语的套层游戏又能如何?边界的阻碍也是在对抗。
五、重建
几天后的半夜,洛感知到了那种近来时间里产生的熟悉和陌生,要去捕捉到做准确判断却不能,可以肯定的是,有人为因素,故意为之所致。既然如此就让其任意所为,装作无知无觉,看能耍出什么花样。一两个小时后,他看其再无情形,便开始反攻,自我的逻辑推理故意暴露无遗,比如,这种情状,可以用混淆视听来形容,混淆视听是为掩人耳目,掩人耳目是有不能告人的秘密,既然能感受到,活的海在其中,于是呼喊灵物,呼喊春,之所以呼喊春是因为灵物不会想出这么人情世故和人类套路的方法方案。春必定参与在其中,他要做的是厘清这个低级的合谋,灵物受到了某些话语或意识的欺骗,这里就可以看出春真是费尽了心思绞尽了脑汁……到这里,倏然间有了清晰,春跳出,说,不错啊,洛。洛说,说到你的痛处了吧。春说,算是吧,但不完全是。洛说,你已经很厉害了,竟然能取得灵物信任,不简单啊。
春将手指放在嘴唇间,示意小声或不发声,洛领会到但不执行,反其道而行地大声说,怎么了?突然小声,你在害怕什么?春挤动眼睛不住地摇头摆手。洛不管,说,这是做什么?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这里又没有谁,只有我们两个,有什么可在意?莫名其妙。春看阻挡不住,双手摊开,说,随便吧,你继续。洛说,我有什么可继续的,不想说了。春说,必须说,你不是爱说么,不要在这里装无知,现在好了,我们处境很危险。洛说,危言耸听,成天说危险也没见多危险。春说,狂妄自大,你和边界较量过了吧。洛说,何出此言?春说,上面那些话就是证据。洛说,然后呢?春说,然后我们就危险了,明知故问,灵物和边界,你想想看。洛说,你意思灵物比边界厉害?我们斗争不过?春说,不要整天总想着斗争,你说我欺骗了灵物,灵物与我合谋,这些表述都会激怒灵物,后果无人知晓。洛说,这有什么好害怕的,用你那套,灵物是什么?解构它。春说,什么都可以解构,唯独灵物不能,就像思想的思想,思想的思想的思想,唯独首个思想不能思想,这是始终没有解决掉的问题,从而出现许多同类的表述。洛说,那怎么办?躲不过去就让暴风雨来的猛烈些。意识里出现,不见棺材不落泪。春说,被侵占了,谁不懂世俗层面的概念谁不懂世俗层面的意义谁被欺骗,真是有意思,胆大妄为。意识里出现,不过是低级的载体,哪里来的这般自信。春说,危险在这里,刺杀形而上学的产出,真是狂妄至极,分你分我分他,活的海,灵物,亏你们想得出。意识里出现,刺杀,这么厉害,勇士啊,武器是什么,拿出来让我看看,哲学那些还是医学的气血经络还是手术刀?
…………
洛从朋友处得知艺考培训机构需要文艺常识的老师,觉得自己能胜任,主要是能挣点钱,总沉浸于知识中也是苦闷烦躁,这是个突围的过程,艰难险阻如果很容易被冲破就不叫艰难险阻。当即去找朋友问询情况,朋友说要面试,洛说,好,我备课。打开电脑搜寻相关的资料书籍题型,心想,如果能去这里也好,一边调节心情一边挣钱,说不准在这种外在事件稀释下会生发出新的领会见解。春晚上打来电话,说,你还有钱没?没有钱我给你转些。洛说,我有,放心。春说,你的坚持或许是对的,但我们现在面临的处境很危险,埋伏了许多我们所不能预料的危机,暑假我们去拍婚纱照吧,能尽早办婚礼就办。洛说,我知道。春说,两个人在一起,起初不知是因为情还是因为爱,总是你想要给予保护关爱,有了交往后就你试图改变他他试图改变你,过来过去最后要进行的是头脑背后深处的融合,融合是妥协,妥协又是在给谁妥协?洛说,我们是刺杀概念的勇士,但很难逃脱生产出我们是刺杀概念的勇士的这个概念的操控,或许这才是我们每天活下去的驱动力?春说,很难说是和不是,比如,形而上学是不是我们要说的形而上学?刺杀会不会在误解或错误里完成?
他们的笑没有声音,却在如胶似漆的活的海里轻松荡漾,泛起涟漪。
王闷闷,生于一九九三年,陕西榆林人,青年作家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西北大学文学院硕士 ,陕西作家协会签约作家 ,“陕西文学艺术创作人才百人计划”入选者 ,榆林市有突贡献专家 。在文学杂志发表小说《日月》 《意识的灵》 《图雾》 《山灵》 《最后的盐民》 等多部 。
出版小说《零度风景》 《咸的人》 《米粒》 。 获陕西青年文学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