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等你(第三十六章 喜团圆)
第三十六章 喜团圆
一九二五年,上海。
针对二十二家日本棉纱厂的罢工风潮,总共持续了近三个月。在虞洽卿先生的提议下,由上海总商会出面调停,日方同意不再打骂工人,工资也改为每两周发放一次,工人恢复了工作,事件也得到了暂时的平息。
而在此期间,我也将从美国学习到的“泰罗制”正式引进到工厂,并根据之前在广州和延年的交流所得,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本土化的改造:一是废除原有的经验主义‘工头制’,改为‘技工’责任制,建立规范的生产流程,同时对节约生产资料、生产时间的工人实行一定程度上的奖励;二是财务上废除原有的单式记账法,实行新式的复式记账;三是建立监督和协调机制,公司总经理由股东考核、董事会监督指导,避免徇私、内耗。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运行,无论是在降低成本和提高效率方面,均成效显著。
四月,为了进一步打破日本人对棉花、棉纱市场的垄断,与‘日商取引所’相抗衡,由我私下提议,邀请荣宗敬先生牵头,上海的棉纱商人们共同出资三百万银元,在延安东路创办了上海华商纱布交易所,进行棉花、棉纱的现货、期货交易。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虽然依旧是堆叠如山的文件、虚伪乏味的灯红酒绿与轻歌曼舞,可朝霞晨露,朗月清风,满世界的温柔,足以抚慰我平淡而又枯燥的生活,我又开始像曾经那样,期盼第二天的到来,对未来充满了希冀。
往事虽不可追,但未来依旧可以创造。
在距离五月一日还有两个星期的时候,我忽地想起,在七年前我和延年曾在北京和大钊先生们一块儿庆祝‘伟大的,劳工们的节日’。
虽然,在传统的中国人的心里,春节、端阳、中秋依然是最最紧要不能马虎的节日。可是我想,对于延年来说,‘五一’,实在是个重要而有意义的。
我想送他一样东西,一样极有意义的东西,可以代替我常伴在他的身边,也可以寄托我无尽的思念。
我跑遍了南京路大大小小的商店,左挑右选,却实在是找不到一件像样的、合心意的礼物。太贵重的,显得没什么诚意;太寻常的,又失去了‘礼物’的意义。
再送一条围巾吗?
就广州的气候来说,即便送了也会被束之高阁。
送手表?
他已经有一块儿怀表了……还是我心心念念非常喜欢的音乐盒怀表……
书桌前,昏黄的灯球透过镂空的陶瓷罩子,发着细碎幽暗的光,灯影打在墙面上,意外的汇聚成一个舞姿舒展的名伶样子。
我左手支颐,另一只手夹着笔,愁眉不展的敲打着桌面。
我暗自感叹,在悄无声息的制造浪漫上,相比于某人,我真的是远远不及啊。
冥思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手中的那只钢笔上。它很老旧,类似玳瑁深棕色的赛璐珞笔身早就不复原有的玲珑剔透,却因为时光的磨砺而变得更加深沉;它也不是国外的名牌,而是上海的一个小作坊的产品,是当年用赚来的工钱,给自己的奖赏;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永生幸福。不得不说,是因为这个牌子的名字,让我下定决心将它买回家。
本想雕刻时光,如花似梦;却被流年冲蚀,无声无息。
我曾经用它和延年一块儿撰写文稿,用它与群先通信,也用它写下对延年无尽的思念。
拧开笔帽,灯光下,笔身的两道影子交错在纸面上,就像是相互依偎的情侣。刷刷刷的写下去,镀金的鼻尖下,墨水缓缓涌出,亦如我多年的情思。
我思索了片刻,从抽屉中翻出一只旧细长的檀木匣子,将钢笔装了进去,在孤独的日子里,这支笔曾陪在我的身边,而今,希望它能替代我,伴在他的左右。
第二日,我满心欢喜的将这份礼物寄了出去,又附了一张一万块的汇票,估摸着在‘五一’前夕,他应该能收到。
也不知道,当他打开包裹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想必两样东西,他都会喜欢吧!
临近五一,除了日常的琐事,我又有了新的烦恼:在四月桃花盛开的季节,我邂逅了人生的第一朵‘桃花’。
一场酒会,一面之缘,我便收获了一位男士的近似疯狂的追求,每日一束的玫瑰花,每日报纸上的一首情诗,每天看着全公司上下似笑非笑的眼神,这一切让我有些意外的同时,更多的是茫然无措,无所适从。
自少女时代开始,我的身边似乎就没有所谓的追求者,我从未想过着其中的原因。现在想想,或许是因为我的性子太过要强,没有女孩子应有的柔婉,并且模样又有些素淡如水,不够浓烈的原因吧。回到上海后,我的年纪也不再是上海那些西装革履的公子哥们的第一选择,相比于我这个样子的,他们更爱的是还在教会学校念书的明艳活泼的小姑娘们,毕竟她们的身上,有着得天独厚的,让人愉悦的,青春的气息。
我粗暴的拒绝了对方的殷勤,将美丽的花束投到了垃圾桶内,任由那夺目的绚烂在腐败的气息中逐渐枯萎。我觉得这样的做法极好,干脆、利落,效果自然是立竿见影的。
很可惜,我低估了街头小报捕风捉影以及胡编乱造的能力,当崔浩将报纸拿给我看的时候,我瞠目结舌,一口咖啡差点喷了出来。
追求者是跑了,可我也收获了一篇《满庭芳》,整个上海滩一夜之间都知道柳家的小姐,是柏拉图式爱恋的坚定追随者,一个 ‘磨镜’。
“街头八卦,无需在意,过几天有新段子的时候,你的事儿就会被慢慢遗忘的。”崔浩笑眯眯的,嘴角向下弯着,将我手中的报纸抽了出来,一脸同情的安慰我。
我摆了摆手,拿出手帕擦干净嘴角,轻咳了两声,满不在乎的笑道:“也没什么,随他们去吧,左右少了许多的麻烦,未必就是坏事。”
崔浩也跟着嘻嘻的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过了片刻,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串钥匙递给了我。
“这么快?”我接过钥匙,看了他一眼,有些惊喜。
“那当然,我办事自然是有效率的。”崔浩语调忽然高了好几倍,右手轻轻的推了推夹在鼻梁上的眼镜:“我有些好奇,你为什么要买安乐里的房子?那鱼龙混杂的,可不像你该去的地方。”
我浅笑,将那串钥匙仔仔细细的收好,摆出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你不知道,那有我的回忆。”
崔浩一脸深意的笑,不再多问。
“对了,今晚天蟾剧院有白牡丹的《摘缨会》,要不要一块儿去看?”
“那个唱腔很是别致的白牡丹吗?”
“是的,这场《摘缨会》是双胜社的新戏,今天是首演,我和小君订了二楼的包厢,一块儿去热闹热闹吧。”崔浩很有诚意的邀请。
我一听到林怀君的名字,睁大了眼睛,急忙摇头拒绝:“可别,你们小两口新婚燕尔的,我可不去叨扰,做那个讨人厌的。”我看着崔浩,顿了顿,继续笑道,“再说了,我今天有别的安排,要去石库门一趟。”
“去顾正红那?”崔浩疑问道。
“是呀。”我长舒了口气,郑重道:“昨天让宋叔安排给弄堂的百姓送了些米面油还有猪肉,闹了这么长时间的罢工,他们也没什么收入。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是吃了这次罢工的红利,终归是要有所表示的。”
崔浩所有所思的点点头,脸上原本的笑意逐渐转为凝重:“柳眉,你考虑的很周到,但是我觉得,有些事你还是不出面为好。”
我心下一沉,身子微微抖了抖,没有做声。
崔浩沉吟了片刻,继续缓缓道:“我怕你被日本人盯上。”
我明白崔浩的顾虑,可是既然做了选择,便做好了一切的准备。想到这,原本压在心里的那份沉重顿时消散,我直起身子,拿起身边的那件黄昏蓝的风衣套在身上,走到崔浩面前,满不在乎的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崔浩点点头,没再说话,随手将挂在衣架上的帽子递给我。
我懒洋洋的接过,戴在头上,笑嘻嘻的向他告别:“祝你晚上听戏愉快。”
为了避免太过扎眼,我没有让司机开车送我,而是叫了辆黄包车。我坐在车里习惯性的发呆,只觉得车夫的脚步并不稳当,车子比平时要摇晃许多,刚想开口发问,却没成想,车夫脚下不稳,栽了个跟头,将我从车上摔了出去。
我双手撑在地上,缓慢的爬起身,下意识的看看手掌,索性并没有擦破皮,拍掉衣衫上的尘土,不住地揉搓有些疼痛的膝盖。四周是嬉笑着,看热闹的行人,探寻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过来,集中在我的身上。我急忙压低了帽檐,不让大家看到我的窘态,一边蹲下身,去捡包内掉出的零碎物品:钱包、小镜子、粉扑、口红……
车夫走上前,用近乎哀求的声音一个劲儿的向我道歉。我本想发作,责怪他是不是脑子还没睡醒就出来拉活了,可抬眼就看见他紧扎的裤腿下,竟渗出了血迹,鲜红的血染红了浅黄色的绑带,顺着小腿,滴落在黑黢黢的脚面上,像是蜡油,也掉落在我的心里,滚烫烫的。原本徒增的恼怒瞬间消解了大半,我缓缓站起身,那车夫像是受惊猫儿,丧胆游魂似的,弓着腰,不住地陪着不是,酱紫的面庞上,嘴唇微微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身上的疼,还是害怕。
“你受伤了?”我上下打量着他,平静的问道。
“这位小姐,实在对不住,我这腿上昨天受了伤,所以……真是对不住!”他双手作揖,依然在向我道歉,眼睛大大的,鼓鼓的,像是被捞起来的金鱼,透着几分惊惧。
我摇摇头,尽量柔缓了语气,从包里掏出一块大洋放在他的手上:“你既然身上有伤,便不该出来拉车了,这钱你拿着吧,快去医院瞧瞧,等伤好了在出来干活也不迟!”
那车夫僵在那,直勾勾的盯了我半晌。
“你看我作甚?赶紧回去治伤吧!”我微笑着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刚想转身,谁想到扑通一声,他竟然跪在我的面前,红透的眼睛,留着眼泪,浸湿了他满是灰尘的面容,留下了极为清晰的两道泪痕。
我叹了叹气,上前将他扶起,低声道:“快起来吧,在很多很多年前,我的先生告诉我,曾有一位工人师傅说过这样一句话,穷人不是跪着的命。你也没有必要对我感恩戴德,你付出了劳动,而我不过是给了你应得的报酬罢了,更何况,我有位好朋友,他和我说过你们讨生活的不易。”
我不愿意与车夫做太多的纠缠,也不喜欢这样被人群围观着,这让我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似乎当年那个喜欢穿梭在人群中发放传单,有勇气在大街上演讲高声叫卖《新青年》的我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当车夫步履蹒跚的拉着他的洋车远去,周围的人群也逐渐散开,我浑身上下的紧张才得以释放,长长地松了口气。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只觉得身上有些热,我躲在马路一边的角落里,急忙将系在脖子上的丝巾解开,放在皮包里,额头上也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我不想摘下帽子,便拿出手绢塞进帽檐里,轻轻擦拭了一圈。
“这位小姐,这是您的东西吧!”
深沉和润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因为这音色太过熟悉,着实吓了我一大跳。我惊讶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还是那件深灰色的西服,浅蓝色的衬衫,难得的戴上了圆边法式礼帽,活脱脱的文雅绅士,在这时髦的上海滩里,显得十分平常。
我仔仔细细、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是延年没错了。或许是因为旅途的奔波劳累,下巴边冒出了稀疏的胡茬,眼角间带着掩饰不住的倦意。
“呀!你怎么来了?”一句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混杂着惊喜还有失落。
遇见他是喜,失落的是我的那份“礼物”他应该也没收到吧……
延年怔了怔,显然没有料到我会是这样一个反应,他眨了眨那双清透的眼睛,原本扬起的笑容和向前倾的身体都僵在那,有些不知所措:“怎么……不欢迎?”
“不是……就是挺意外的……大街上都能遇见……”我觉得身上又开始出汗,便将头上的帽子摘了下来,任由微醺的小东风将额上的汗珠吹散。
“我去了你们公司,有人告诉我说,你往石库门方向去了,我料想你是要去顾正红那儿的,所以就过来找你!”延年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样子,语调不疾不徐。
我抿着嘴,眯起眼睛,审视了他几秒钟,凑到他的耳边,低声道:“崔浩不会是你们的人吧!”
陈延年笑了一声,温热的大手抚在我的脑袋上,胡乱的揉了揉,打断了我的胡乱揣测。
“别弄!”我急忙拉住他的手,鼓着腮,假装生气的埋怨道,“我今天特意梳好的发式都让你弄乱了!”
延年只是笑,任由我拉着他的手,又在我想要抽回去的瞬间,重新将我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
我心头笼罩着暖意,像是这美好的四月天。
温柔绚烂的暖阳,柔软浮动的云彩,娇声莺语的少女,吹口琴的少年,当然还有街角,一对儿相互凝望着,痴痴傻笑的男女……
“这次来是公干吗?”过了半晌,我重新将帽子戴在头上,收起嘴角的笑容,平缓了语调,再一次询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我的猜测。
“可找到落脚的地方了?”我跟着他,在长街边缓慢的走着。
“下了火车就去找你了,行李放在寄存处了。”延年微微笑着,眼光从我的身上扫过,最终与我的目光交汇,碰撞在一处。
见他这样说,我心中越发的欢喜,情不自禁的将这满心的喜悦都写在了脸上。延年也跟着笑,将我的手握的更紧了些,不一会儿,就觉得我们的手心间变得温热湿滑。
“我给你安排个住的地方怎么样?”我想起了崔浩交给我的那串钥匙,新装修好的安乐里的房子,正好可以让延年住下,便开口问道。
“你不去顾正红那了吗?”延年看着我,面色有些惊讶。
我轻叹了一声,嘟囔着:“算啦,不去啦,从车上摔了一跤,有点狼狈。再说了,你好不容易来一次,我想陪着你。”
“不去也好。”延年沉吟了一下,目光看向前方,轻声道,“他最近忙的很,罢工进展的情况我也有听说,只怕事情没有那样简单。”
“可是虞洽卿先生已经出面协调了,日本那边也同意了工人的诉求,难道还有变数吗?”我有些疑惑。
延年的神色忽地变得冷峻起来,眉心微凝,语气也变得尖利:“你就这么相信上海总商会吗?”
我一时语塞,勉强的挤出了个笑容,悠悠道:“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啊。”
又是一刹那的沉寂,原本十指紧扣的两只手,倏地松开。春风虽是暖的,可当它穿梭于指缝间将原本的温存带走,也不过是瞬间的事儿。
我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儿巨石,堵得难受。
“很多事情,是要靠自己去判断的,就像老头子当年对我说的一样。”延年平静的开口,“你和他们不一样,好歹还是要留个心眼的。”
他的话说的很自然、很柔和,似是在安慰我,也似是在努力的推开压在我心口的那块儿大石头。
“这个你收好,方才你从车上摔下来的时候,掉地上了,忘了拾回来,不过好像摔坏了。”他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我方才掉落的口红递给了我。
我拿起它,管身因为摔在地上而被蹭上了划痕,有些喇手。将盖子拔起,果然里面的膏体被摔断了,横截面凹凸不平,一半留在管身,另一半留在管帽,像是被迫分离的一家人,寄居在自己的窝里,从此天各一方。
“算啦,已经坏掉了,就不要了。”我轻声呢喃着,虽然不值几个钱,可也不知为什么,心情变得有些失落。收敛眉目,重新将盖子扣了回去,顺手将这支已经断掉的口红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中。
我木然的望着金属外壳从我的手掌心跌落,如果心底的烦恼能像丢一支口红这般容易,该有多好。
“怎么,就因为这个坏了而不开心吗?”延年凑到我的身边,声音意外的温柔,“我重新送你一支怎么样?”
我转过身,愕然的看着他,含笑惊叹:“真是奇了,你是认真的?”
“当然!”陈延年十分郑重的点点头,随即莞尔笑道,“我听闻某位小姐连续一个月将追求者送来的玫瑰花扔进泔水桶里,十分不解风情。我想,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面子,不至于送出去的礼物,被丢出去。”
我阴沉着脸看着他,万没想到,怎么说着说着就拐到这件事上了。看着他含笑打趣的模样,非常欠揍,忍不住伸出拳头,往他胳膊上锤过去。延年倒是反应敏捷,身子向后倾,十分灵活的躲了过去,我扑了个空,反被他拉住,重新将我牢牢的攥在他的手心里。
“想不到,陈书记也会看街边三流小报。”我脸上依旧带着愠色,嗔怒道。
他的嘴角依旧噙着笑意,炯炯的目光透过平光镜片投射过来:“挺有意思的,火车上打发时间正合适。”
我甩开他的手,灰着脸,悻悻道:“说我不解风情,可我该怎么办呢?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被人追求过,我哪里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去拒绝人?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留余地的斩断对方所有的念头,让他死了心。谁知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些无聊透顶的闲人,用这事儿,拿我杜撰起小说来了。”
我瞥了眼旁边的延年,自嘲的笑笑,云淡风轻的继续说道:“话说回来,我因为一些流言上报也不是头回了,所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追求你,好吗?”
在我还在暗自委屈惆怅的时候,延年的一句话就像是晴天的霹雳一般,将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全部都压了下去。
我笔直的站在他的面前,瞠目结舌的望着他,努力的想看清,面前的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我曾经认识的延年。
“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他扶住我的肩膀,说的十分认真。
“我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我讷讷的回应着。
“我知道。”延年深邃的双眸,满是柔情的望着我,“可我依然想把这么多年来,你缺失的经历弥补回来,不让你有任何的遗憾。”
他的声音柔软而又坚定,可我还是不太明白,依旧傻乎乎开口发问:“知道结果的……过程?”
这一次,轮到延年崩溃了。他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将我揽在他的怀里,温热的气息弄得我脖子痒痒的。
“傻瓜,当然是要好好的享受过程啊。”
“那……我可以在最后的时候拒绝吗?”我的下巴支在他宽厚的肩膀上,露出调皮的笑容。
“我会努力让你打消这个念头的!”他紧紧的将我抱在怀里,含笑自信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