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仪物语——第九章 “抑或是蝶梦庄生?” 第二节(上)

斜光(上)
吃过午饭之后,完成了任务的三人悠闲地走在商业街的人行道上,安孝芳邀请两人去卡拉OK唱歌,但牧知清礼貌地谢绝了——他并不喜欢临时起意的娱乐项目。
本想在继续这里逛一逛再回洋馆,但下午的天气已经不如上午那般温和,天阴沉起来,而且刮起了风,牧知清将手插进大衣口袋,朝着白沿山上走去。
住在白沿山周边的居民并不少,但几乎都居住在山脚,几乎没有开发商会将房子修在蜿蜒的通往山林的坡道上。于是,每天睁开眼就能看到的高大山影就在无形之中给了人以压迫感——就算是到了二十一世纪,人们的认知当中依旧还存留着自然崇拜的痕迹。所以他猜测,假使广园馆的位置是一处佛寺,那恐怕就会变成香火旺盛的观光胜地,而并不是如今这般的鬼屋凶宅了。
“就算不是真的凶宅,那座洋馆里的东西也确实诡异得让人害怕,更不用说住在里面的两位女士,还好我现在和她们相安无事……”
虽然并不能知晓游人到了特定地方就会幡然醒悟然后折返的确切原因,但牧知清猜测这应该也是与魔法相关的作用。假如猜测成立的话,自己并没有被洋馆里的少女施加这样的魔法,应该也算是她们无意驱逐自己的一种体现吧。想到这里,他似乎安心了一些,继续延着小路朝着山上走去。
步行大约十五分钟之后,他站在了广园馆的大门口,可能是走得有些快的缘故,他有些气息不稳地喘着气。即便来到了广园馆的门前,森严的围墙与栅栏,依旧压迫着人的神经,足以让无关人等退避三舍。想必这些年,能够到这里的人,除了居住于此的人之外,就是那些电话送餐的跑腿人员——当然也有可能包括当年那位热烈追求宫羽兰的高年级学长。
他打开院门,穿过庭院,然后走进门厅。
刚关上房门,他就听到客厅传来了宫羽兰和池谕佳的声音,这些天以来,两位少女的行踪变得与之前的一个星期迥然不同:有时候宫羽兰会很晚的时候出门,然后凌晨三四点的时候回来,或者池谕佳会让宫羽兰进入到她的房间,然后一待就是一整晚,期间还给牧知清发短信,让他送各种各样的零食或者茶水放在二楼的楼梯口,再要不就是进入到地下室当中,然后当天下午直到晚饭之前,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们在其他地方出现。
就算如此,虽然牧知清十分在意她们非常不规律的生活方式,倒也没有想要介入的意思,两位女士似乎也不打算将他卷入其中,于是三人之间的关系还算和睦。虽不说这其中有什么更加深层次的缘由,但表面上的和平依旧靠着他而卓有成效地维持着。
他敲了敲客厅的门框,然后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客厅里,两位少女在沙发上相对而坐,茶几上则放着一个水晶球和一张地图。宫羽兰盘腿坐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水晶球和地图上的标记,对面的深色系少女则一言不发,看着一旁的电脑屏幕,在笔记本上记下些什么——两人似乎因为什么更加重要的东西而漠视了牧知清的问候,不过池谕佳依旧偷偷看了他一眼。
“啊抱歉,打扰你们了,我去泡茶。”
“嗯,用茶包泡就行。”
“好。”
转身去厨房烧好水,用陶瓷壶泡了一壶绿茶,再放在托盘上端到客厅,他终于感受到了两人之间气氛的严肃凝重。
“冬(とう)杉(さん)教堂遇袭……那其他三座教堂呢?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昨天晚上那边才被攻破,之前时断时续的偷袭已经持续了差不多个把月。谕佳你那边是怎么说的?”
“遇袭倒是其次,司铎给白存郁发了消息,说教堂遇袭之后,教会今天前去检查,发现拱顶石不见了。”
“我有点忘了那里的拱顶石是什么材质的了……天青石?”
“是天青石和紫水晶,羽兰你这记性啊……”
“银(ぎん)梓(し)教堂的拱顶石材质是月长石和孔雀石,应该不会像冬杉教堂那样容易就没了吧?”
“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但是四个拱顶石失去了一个之后,情况就很不乐观了,对方想要找到剩下三个教堂和拱顶石中的一个所用时间会比一个月要更短。”
“链式反应么……那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啊,更何况我还要离开三天。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袭击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找到目标。”
一个月还算短时间么?牧知清有些迷茫,并不知道她们在讨论些什么,只是把托盘放在茶几的角落,然后默默站在了宫羽兰坐着的沙发后面,远远地看着地图。
“不过谕佳,说来奇怪,我们的结界感知不到最关键的那个入侵者。之前的袭击都是在结界预警之后,那些修道士们有所准备,但是昨天晚上并没有预警。而且从袭击的次数和规模上看,入侵者肯定在羽山市里有据点,然而我没有感觉到结界里有异常,教会那边也没发布警报,莫非是入侵者先破坏了结界?这不大可能吧。”
池谕佳给自己倒了杯茶,微微点头,宫羽兰则是咬着指甲思索着。
“首先,我没有动过结界,白存郁那边刚刚说,他最近也不曾对结界做过什么,能够破坏这种结界的人基本上不可能是那种可以让结界忽视其存在的无名之辈。是鹤一澄么……不对,他没有破坏结界的理由,也没有必要拿走拱顶石。大概入侵者有什么高超的潜行技巧吧,能够悄无声息地进入结界,然后瞒过我的使魔。”
“类似于‘行于黑暗,侍奉光明;万物皆虚,万事皆允’那样的?”
“我讨厌暗杀……说句实话,我对搞袭击这群人的来历不感兴趣,但是能够确定的是,这群人并不是那些落单流窜的低级魔法师,估计全部来自同一组织,秘密结社什么的,估计还掌握着比我们更加高端或者我们没有的技术。所以我们得对这件事情上点心了,不然到时候已经被包围了还是蒙在鼓里,最后死的不明不白。”
宫羽兰点了点头,然后望向站在沙发边上一旁的牧知清:
“啊,辛苦了,今天上午的事情,找到那些笔记了么?”
“找到了,但是没办法带出来,所以英弘让我把里面有用的部分抄写下来了——你那边呢?英弘说你今天还在准备那个会议。”
牧知清一边说着,一边从沙发靠背上的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叠纸张递给她。
“一般般吧,反正重要的部分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剩每天修修改改了——毕竟还有更加紧要的事情要去办,总之辛苦你了。”
“那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上去睡会儿,抄了一上午的笔记,头有点晕。”
说着他站起身,往客厅外走去。池谕佳又偷偷瞥了他一眼,然后继续在电脑上查阅着什么,记录在笔记本上。
穿过门厅来到二楼,又走上楼梯,牧知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知为何,自从搬入这里之后,他再也没有从前那样彻夜难眠的经历。虽然这间卧室因为处于阁楼而略显偏僻,但却依旧能让他安下心来——不知道这与宫羽兰在这栋房子里有没有关联。
他拉上窗帘,换上睡衣,把自己裹进被子里,然后痴痴地盯着阳光漏过窗帘缝隙在室内留下的光影,脑中回想着温柔的音乐,然后进入了沉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