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Echo】偶然的悲剧

“Chase，我这周六会来Pueblo……” 当水獭使劲滑动他的食指试图解锁手机时，他发现那些泥水般浑浊的血迹早已渗进布满裂痕的屏幕中，在所有的图像之上绽开猩红的幻梦。 他没有力气了，在消息弹出时被激发出的肾上腺素消退之后，轰炸般的疼痛袭击了肢体的每一寸末梢神经，随即传导，随即瓷砖用钝斧劈砍着所有细嫩的肌肉，伴随刺骨般的寒意。无能紧咬着，用力闭眼也无法逃脱的灾难，苦涩倒映成青紫橙红，到最后只剩下释怀的可能，同时也是漫长的，无法承受之重，让他蜷曲，挤压每一寸关节，那些旧日的骨髓咔咔作响，惩罚他无理的妄想，告诫他矜持的教养。指爪嵌入皮毛，双膝压迫肠胃，僵硬的尾搅拌血与水的诗篇，溅起的浊液滋养了根，于是那些零落的花儿长出殷红的叶片。 原本沉眠的山羊竖起双耳听到那塞壬似的尖啸，这才翻过身来，先是望向一旁空无一人只掀开了被角的床，接着摆动他笨重的双角，焦急地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当他视线向下，看见那只留着山羊胡的水獭正面目狰狞浑身颤抖着扭曲在地板上时，他给吓了一激灵。 “我去，Chase！” 正准备跳下床的山羊从床的边缘瞥下去，只见地面上一片闪着白光，全是细碎的玻璃渣，浸泡在水中更让人难以分辨，而在那水源的尽头散落的是那几棵不起眼的水仙，娇黄的花正开得烂漫，可惜已是沾满了血渍。从水獭身上划破的伤口处流落汩汩血河，注入清水的汪洋之后，开出熔岩般的朵儿，缓缓凝固所有的罪孽。 山羊小心地从玻璃碎片少的一侧着陆，找到宿舍角落里积满灰的拖把，仔细地扫出一条通往水獭的路。 “水獭你还好吗？” 当山羊俯下身子试图用他粗壮的双臂抱起水獭时，水獭的爪子仍死命抓着手机，就在山羊焦急的提举之间，那血肉模糊的手机如离弦之箭般从水獭指尖滑出，坠入淡红的湖面中，听不见一丝挣扎，只是碎裂声在这寝室的空气中迸发，徘徊不绝。 “啥？Chase，你的……” 山羊费力将抖成铁棍的水獭靠在自己怀中，向蹄下瞟去，那些不可名状的所有金属塑料玻璃元件花瓣碎屑勉强拼凑成一场悲剧见面会，很显然，这不过是一场偶然。 “对不起Chase……我会赔你的……” 水獭仍在哆嗦，那件被血水淋湿的衣裳终于又跟眼泪和口水纠缠不清，那些乱作一团的恐惧如今依稀分明。关于那些旧梦，一切最后都会有一个回答，用战栗的双腿支撑他无能的信念，用空洞的瞳孔审判他矫饰的花叶，用破裂的幻想构思他脆弱的谎言。从那片沉溺死亡的湖中，生出许多双眼，注视他的懦弱，注视他的从前，将他拉入深渊，在那个相同的仪式中，扼死脖颈间。 “我得送你去医务室，你能走吗？” 山羊注视那些划痕伤口，有些竟将皮肉绽开，留下深深的血印，在光滑的水獭皮上扭扭歪歪写下最恶毒的诅咒。这时山羊感觉到怀中水獭的蠕动，偏过头看见那只刚刚好像还在做着噩梦的水獭已然抬起他的头，胡须上的水珠嗒嗒坠落，眼中流动着难以捉摸的凉意。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宿舍的窗台之上，扇页大开，那些幕布似的窗帘随风摇曳，又如同魔术师揭幕后，那一圈水渍的主人不翼而飞。最后只是一片灰暗的纯白，那些所谓的晴空，所谓的阴雨，还未到来，那些所谓的闭幕，所谓的尾声，其实也未曾结束，那些偶然的悲剧，也终有不可忽视的明天。 “Carl，你知道吗？Leo要来了。”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