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归途——自古歧路多亡羊

本篇作者：逸小仙er

（一）

夺命利爪近在眼前，墨心却不闪不避。只见他撩开长袍，露出腰间宝剑，掣开半尺青锋。

利剑并未完全拔出，但紫狱龙王只是看到那剑微露锋芒，背后已隐隐约约升起一股不能言语的凉意。但叛徒就在此处，他只能咬牙向前，待龙爪贴近那柄剑的一瞬间，他只感觉剑刃之上冷气森森，好比寒潭一般。

而宝剑寒光一现，龙爪已如触电般收了回去。

紫狱龙王握着自己血淋淋的断爪，眼中写满了惊异错愕：“区区凡兵，怎么伤得了我！”

墨心才子脸上尽显虚伪的笑意：“噢？我没提醒过你吗？这剑是我从大唐所寻，当年斩龙的那把剑！”他陡然出手，局势一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见状况似乎不太对，妖魅抢先一步喝道：“龙王令，拿来！”

“抱歉了妖魅，对你撒了个小谎。”不等妖魅近身，墨心才子迅速将龙王令打入了自己体内。

一股澎湃精纯的内劲在天地间浑然一荡，原本已露出一丝缝隙的龙域之门竟涌出股股蛮横霸道的气息。这些气息强横无比，在半空中盘绕片刻便源源不断地汇聚到墨心才子的体内。

“呃，啊！”

兴许是这股气息至刚至猛至纯至厚，墨心才子痛苦地弯起了身子。

终于，一声轻响炸开，他头顶的乌纱帽承受不住猛烈的气浪，被炸成了条条碎布片。可纵然如此，墨心才子还是任凭龙域中的气息朝自己体内灌输。

“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了，这一天终于...终于到了！”

墨心捂着胸口站起了身，不知是不是被气息影响，他满头的青丝如今已化为白发三千丈。

“混账！”紫狱眼角瞪的都要裂开了，他苦苦筹备数十年，竟在此功亏一篑！

“这就是你的目的？”千年妖魅按住微微颤鸣的刀锋，他能感受到，墨心才子现在有一股特殊的气运傍身。

“不错！我蛰伏多年，龙王令对我根本不重要！龙域对我也不重要！”墨心才子的妖力蹭蹭上涨，“用龙王令获得龙脉，对我很重要！”

“哼！休想！”幻岩剑尊不明状况，但见他身上金色光华流转，持巨剑猛然劈下：“万剑临！”巨大的剑刃携雷霆之威赫然落下，其气势摧山填海，犹如千万柄剑同时发力一般。

然而墨心才子却没有任何动作，万剑临落在他身上，好似蚍蜉撼树，连他的衣角都没有被带动分毫。

“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墨心才子也不端着仪态了，他放声大笑：“天下气运尽入我身，谁能杀我！？谁敢斩我！？”

“没用的，他窃取了龙脉，如今有气运加持，我们杀不掉他。”紫狱龙王似乎是认命了，无助地靠在石壁上。“不过，你若是想增补妖力，办法何止千千万，怎么就盯上了龙脉？”

万剑临竟未起到半点效果，妖魅和剑尊都不知如何是好，只好等墨心才子回答紫狱龙王的问题。

“哼！蠢货！你以为，我跟你们这群老家伙们一样吗？”墨心才子竟露出几分垂怜之色：“你们真是迂腐无知，目空一切！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竟想着复辟到那陈旧的时代！？”

“也罢，我这些奇谋秘计也让你们听个明白。”

被无数蓬勃的气运环绕，墨心才子有些从心所欲：“我呢，本身诞生在人间的一只妖怪，懵懂于书墨中，遍览群书，静心修德。久而久之，我发现了妖界与人间的差距！你们可知为什么我们妖族实力强悍，却被他人族处处压了一头？明明他们也自相残杀，他们也处处争斗！”

三妖面面相觑，他们虽然不懂墨心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但总感觉他所图过大！

“因为他们有国有邦！有文化，有文字，有传承！有制度！而我们妖族尽是些游兵散勇，聚群而居，放浪形骸肆意妄为！”

“妖界已经混乱太久了...烧杀抢掠原始野蛮！”

墨心才子语重心长，他看了眼妖魅，笑道：“本来，毒敌山的部落，会是一个很好的实验场地。可是那老金王年迈昏聩，竟让你们放了他儿子。为君为王者，怎能优柔寡断，怎能心慈手软！？

我本是想借你之手，除掉他们，群雄无主，自然得选一个出来。那么最好的办法便是——互相拼杀！

这样，他们的部落，才能从尸山血海中站起来，如此方为立国建邦之本！

虽然现在看来，似乎也一样。

那金老二工于心计，刻薄寡恩。如今部落狼烟四起，各部反叛，但却是互相选出首领，攻伐他一家，到时候只不过又是一个新的部落，百年后再次步入后尘，终究是没能如我心意。”

“原来如此！毒敌山的惨状竟是你一手造成！”剑尊战意陡然上升，手中长剑嗡嗡作响。妖魅却用眼神制止，道：“这么说，你还是想稳定妖界咯？”

“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墨心才子解下腰间宝剑，高举在空：“不过，你说得不错！我就是要约束我们妖族，让他们乖乖接受我的教化！可是以我这孱弱躯体，怎么劝得动这些妖怪！既然如此，那我就借助这龙脉，举天下气运，成圣妖之名！让妖族不得不臣服于我！”

说罢，他伸手一指，那些由紫狱龙王带来的伏兵似乎被一股蛮横的气道打压，一个二个都抬不起头，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看吧！只有这样，万事万物由我来衡量！我来把握！我来定夺！妖族才能顺应天道的运势！”

“哼！天道？妖界会自己寻找出路，不需要你来插手！你不过是在以天道之名行霸道之事！”

剑尊再次挥舞巨剑，却被他毫不留情地弹开。

“霸道，也是天道！”

墨心才子高举双手，白发乱舞使他看起来无比癫狂：“若真要等妖族自己觉醒，那要到什么时候！？那不如由我，以至圣先师之名，引领妖族走向昌盛！”

“你罔读圣贤书！满腹经纶不去切身教化，竟想着走这等歪门邪道！”

“你懂什么？！人间有句话，杀人容易渡人难！我这个法子一劳永逸！不必等待千百年的更替，只用这一时的腥风血雨！”

墨心才子颇为自得，他看向千年妖魅：“你和他们不同，破得了四欲阵，我还是很欣赏的。更何况，你还有过称霸天下的野心！不如与我一起，共同见证这辉煌时刻吧！”

“可笑至极！”妖魅拍了拍略显担心的剑尊，“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还是我！但妖魅早已不是曾经的妖魅了！”

“不识抬举！”墨心才子摇了摇头，摆出一副略显可惜的表情：“我不会杀你，只是希望你们也不要阻止我。”说着，他又自顾自地笑了笑，“不过，谅你们也没这个能耐。”

眼见墨心才子舒展身姿，二妖只感觉头顶被一股强悍霸道的气息笼罩，压力一阵阵地传至全身，妖魅剑尊的膝盖逐渐弯曲起来。

“看看吧！看看吧！连你们都不得不臣服于这股威力之下，还有谁能拦我！？”墨心才子眉飞色舞洋洋自得，以他为中心，那股霸道蛮横的气息横扫整个山岭，随着一圈又一圈的气浪扑来，山石滚滚而下，溪流逐渐枯竭，天地似乎也要贴合在一起，整个封神岭开始摇摇欲坠。

“嗯？”墨心眼中诧异一闪而过，他似乎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景象。但他仍不善罢甘休，继续施展着全身的法力，直到这两妖完全跪下为止！

“喂！你这老泥鳅，热闹看够了吗？！真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妖魅单手撑地，宁死也不肯跪下，但头顶的压力实在过去强大，迫于无奈，他只好向紫狱龙王求助。

紫狱龙王此刻已经伏倒在地，自龙脉的气运被窃取，他便一蹶不振地靠在了一旁。见妖魅发问，竟嘴硬道：“他身怀气运，与他斗便是与天斗，我能有什么办法？另外，你两个把我们兄弟害得这么惨，好不容易吃瘪一次，我还不能冷眼旁观了？”

“胆魄气量如此狭窄，也好意思称龙王？你那兄弟都比你有骨气！”妖魅见其不争气，怒骂道。

紫狱龙王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暗域，自己这兄弟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不过若真依他那火爆高傲的性子，若醒来见此场景，也怕要一头撞死吧。

他眼中寒光闪烁，几番流转。犹豫再三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龙王令我确实没办法，但我这龙珠与龙脉同宗同源，能给他的罩门破开一丝缝隙。不过，咱们有言在先，我可不是为了帮你们，只是不想看这贼子如此猖狂罢了！到时候你们是死是活，也与我无关！”

“那就少废话！”见还有机会，妖魅用尽全身的力气半站了起来，而剑尊也几乎与他同时起身。

“哼，一群蝼蚁！”墨心才子注意到了他们，眼神中却是不屑。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我看你是想把整个世界毁掉！”妖魅怒指墨心，喝道。

整个山岭岌岌可危，他们脚下的大地不断开裂，一块块山石塌陷。

墨心才子侧着脸闭上双眼，满不在意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只是必要的牺牲罢了！”

“举起所谓正义的剑，却护向自己的私欲！这一路上，你利用了这么多的妖怪，现在又想让无辜的妖怪承受这些代价！你还想成为圣妖？还敢自比至圣先师！？真是大言不惭！”

“不错！阴谋诡计实非正道，虽能掌权一时，却难以服众！”

“住口！你们懂什么！？一群目光短浅的家伙！”墨心才子心中一忿，再次向二妖施压，见他注意力被吸引过来，妖魅继续道：“所谓善意，不该被有心者利用！”

“不错！”剑尊像是他的后盾，继续道：“所谓恶意，更不可被无辜者承受！”

“大胆！”

裂缝一道一道深不见底，二妖已快没了落脚的地方。但眼下，是如何面对这万重压力，逼近到墨心才子的身前。

“行了，你们放心去吧，封神岭下面有我撑着呢！”空谷传响，四面八方突然涌出了无数的蓝色水晶，道道灵气升起，犹如万象群星。二妖只感觉神清气爽，身上的压力瞬间减弱了几分，筋骨也变得轻松起来！

“什么人！”

“还不动手！”

见墨心分神，妖魅剑尊一同起身暴喝！

“急死你了！”紫狱见身上的压力减少，口吐龙珠，将其抛向了墨心才子！

“什么东......”墨心才子刚见一个黑点飞来，自己已被一个透明帷幕包裹起来，而下一秒，他耳畔刀剑齐鸣，剑尊妖魅已出现在他的两侧！

“万罗剑伤！”

“九劫裂狱！”

“杀！”

而就在二妖拼尽全力砍向墨心才子的一刹那，那无色的帷幕遭受重击，连带着龙珠携万钧之力一同钻进了墨心体内。眨眼间墨心才子的身体已膨胀了数倍，他顿时面露苦色，仅剩的一只眼暴睁：“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能死！我还没实现......”

半句话的功夫，他身体又胀大了一圈，剑尊与妖魅见势不妙，连忙闪身后退，却不想“轰”的一声巨响！一道剧烈的爆炸传来，墨心才子的身体竟在二妖面前活生生的炸开！爆炸产生的威力实在过于巨大，不但掀起了遮天的烟雾，就连封神岭都抖了三抖！

“哈哈哈哈！”紫狱龙王离得最远，但仍被炸飞到数丈开外，他趴在地上，一身的鲜血尤为可怖，只见他咧开嘴角大笑，俨然没了龙王该有的风范：“这叛徒吸收了如此多的气运，身体已经到达极限！我再将龙珠为诱导作引线，只待这两个笨蛋引燃，哈哈哈，炸死你们！炸死你们！”

他支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待烟雾缓缓散去，他幽森的瞳孔中却露出了深深的惧意。

千年妖魅和幻岩剑尊毫发无损，站在他的面前。

唯有墨心才子，被炸得连飞灰都看不见了。

“怎么可能！？”

蓝色水晶纷纷垂落，二妖身上的浅色光华悄然散去。

报仇雪恨的打算，显然落空。

紫狱龙王瘫在地上，暗域龙王的身体也因为刚刚的爆炸被掩埋。他闭上双眼，宛如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动手吧！”

英雄迟暮，莫过于此。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别急，你欠的账，自然会有人来收。”

剑尊拦下要动手的妖魅，紫狱龙王也诧异地看向二妖，但他的目光，很快被远方地平线上的身影吸引。

红色披风猎猎作响，流星闪闪而来，夜刃索命，直取龙王的咽喉。

 

（二）

数年后，又是大雪纷飞的季节。

妖魅和剑尊结伴同行，游历世界，如今来到了大雪山的脚下。

“蓬莱镇的村民说，前几年来了只魔狼，在山脚搭了间茅庐，应该就是他了。”

“噢？就是你跟我念叨了一路的徒弟？就在这里？”

“是啊，没想到他会这么做，还真守住了大雪山和蓬莱镇的安定。”

妖魅思来想去，估计小狼离开自己后唯有回自己的家乡。于是便带着剑尊过来打听打听，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讯息。

只不过据蓬莱镇妖怪们说，那魔狼来了并未落脚，只是找各户村民借了工具，在山脚下建了房子，还开了个草药园子。平日也不与大家来往，若是有妖怪要采药狩猎，不必上山涉险，只需跟他以物换物即可。因为换的大都是些米面粮食，所以大家伙也不在意。若是困难的妖怪，你向他求取草药食物，那魔狼也会好心予你。

而且自那魔狼上山后，山上的雪猿也不去镇子里作乱了。有胆大的妖怪曾跟在他后面，想一探究竟。结果看见他用和村民们交换的粮食安抚饥饿的雪猿，并用草药给山上受伤的妖怪治疗。

故而妖魅一问，到处都有回应的妖怪。只不过大雪封山，近年来因为小狼的缘故，大家也生活安定，不必再去山上讨食，所以知晓山上具体情况的却没几个。

“没想到他竟然想了这么个笨法子！”妖魅轻叹一声，满是无奈：“这些年，真是辛苦他了。”

“大智若愚，无私无畏。”剑尊似乎有些羡慕：“你收了个好徒弟。”

妖魅沉默不语，二妖并肩而行，不大一会儿，便在风雪中依稀看见了一间破旧的茅屋。

“没事的，当年你逼走他说的话，他肯定会理解的。不用太担心啦！”

茅屋被积雪层层覆盖，压得很低，仿佛下一秒都要坍塌。

木门前，妖魅伸出的手迟迟不敢敲上去。

“你说他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不会啦，你都还记得他。”

“他会不会恨我？”

“怎么可能呢？别瞎想了。敲门吧！”

剑尊再三安抚，妖魅总算将垂下的手再次举了起来，就在他要敲门的那一刻，却又缩了回来：“你说他会不会不认我这个师父。”

“唉。”剑尊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妖魅这个样子，紧张中带着期待，兴奋中又有几分胆怯。这哪里还是师父见徒弟的样子，怕是徒弟见师父吧。

“你不敲，我可帮你敲了。”

剑尊故意抬手，妖魅连忙阻拦。但他们动静不小，似乎已惊动了屋内的住客，随着吱呀一声，门在悄然间已被打开。

“谁呀？”

一个软糯糯的声音。

确实是一只小狼，但却不是他。

妖魅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不是他。

他的表情也从紧张疑惑逐渐变作失望。

只是一只毛发银白的小狼妖，不是我徒弟。

剑尊察觉到他表情不对，未敢轻言。

“你们是谁？”

见门口两只大妖相互沉默，小白狼蹦蹦跳跳地发问。

“那个......小家伙，你住在这吗？”

“对啊？我一直住着呢！”

妖魅眼神黯淡，但他抬头的功夫，似乎看到了什么，竟闪过一抹失而复得的光芒。

那是一柄挂在墙上的刀。

那是他的刀！在小白狼错愕的目光中，妖魅已闪身瞬移到屋内，他紧握刀刃，眼神炽热：“这刀的主人，在哪！”

他的声音强烈，像是在逼问。

“这是...这是师父的刀！你不许动它！”小白狼身子小胆子却不小，竟一头向妖魅撞了过去！

“师父......”妖魅愣在原地，任由身下的小狼撕咬。

“你那师父......他去哪了？”剑尊已经感到几分不妙了，悄声问道。

“师父他病了，他死了！”小白狼双眼噙泪，呜呜地嘶吼。

“嘭铛！”

千年妖魅指尖颤颤，竟没能握住那柄魔刀。

但小白狼反应很快，在魔刀落地的那一刹那将其叼了起来，接着不管不顾，竟一头向妖魅劈来。

“嗯？”

妖魅看他身姿矫健，认出了这一招刀法。

九合一匡，横荡八荒！

徒弟也将这一招教给了他的徒弟。

... ...

“喂！白毛小崽子。你师父，他葬在哪了？”

... ...

“喂！小崽子，要不要跟我下山？”

“我不要！我要替师父守护这里！”

离开大刀魔狼的坟墓后，银毛小白狼的话仍在妖魅耳边回响，久久不能消散。

“这便是传承吗？”

妖魅又想起了小白狼的眼神，那是一双坚定，充满了毅力的眼睛，像极了那时刀小狼。

那个满心赤诚，勇往直前的小狼。

那才是能带领妖族前进的妖怪。用行动影响着身边的妖怪们，纵使牺牲，也会将这种精神传承下去。

自古亡羊多歧路，墨心才子没有脚踏实地的走来，永远也见不到这高山上的飞雪。

作为真正的实践者，应当以身作则、言传身教，亲历天下，不改初心。以善意作为一场有序的轮回，传给一代又一代的人。

只是这条路任重道远，非一日之功。

“累了，不想走了！”

风雪还未消散，妖魅眼角的余光瞥向茅屋，伸了个腰大喊道。

“好，好，好。”

这一切都被剑尊收入眼底。他轻声细语，连道三个好字，眼角带着笑意，脸上全是宠溺——他当然知道妖魅在想些什么。

“你笑什么？”妖魅见他笑得古怪，忍不住抬起肩膀给了他一肘。

剑尊依旧笑得坦坦荡荡：“唔！你小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