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运】《塔兰:铁甲》塔兰系列最终篇01
【搬运贴吧】

黑暗蛰伏......
塔兰末日后263天[未确认的估算]
~ 出场人物 ~
帝国人员
德拉萨琉斯,塔兰军事总督
希拉斯·科德,塔兰71团上校指挥官,001号马尔卡多突击坦克“战争铁砧”
莫利,驾驶员,001号马尔卡多突击坦克“战争铁砧”
扎德,主炮炮手,001号马尔卡多突击坦克“战争铁砧”
萨查,主炮装填手,001号马尔卡多突击坦克“战争铁砧”
索尔,前炮炮手,001号马尔卡多突击坦克“战争铁砧”
考格茨,侧炮炮手,001号马尔卡多突击坦克“战争铁砧”
肖纳,侧炮炮手,001号马尔卡多突击坦克“战争铁砧”
阿巴斯,中尉,111号征服者坦克“送葬者”,第一中队指挥官,塔兰71团
齐康妮亚,中尉,211号处决者坦克“正午之星”,第二中队指挥官,塔兰71团
欧瑞格,中尉,侦查长车“剃刀”,塔兰71团
奥古斯都·法斯克,上校,新月避难所司令部
埃洛·苏萨巴卡,精英准将,拉卡布要塞指挥官
星语厅
玻非苏斯, 梅塔特隆
黑暗机械教
苏塔-努,克博-哈的门徒
刺客庭
艾欧,无羁筹算者,欧米伽名册,文努斯支派
导航者家族
海斯-塔尔,黑暗之眼导航者
第四军团 “钢铁战士”
佩图拉波,钢铁战士原体
弗瑞克斯,“击碎者”,第一连长,三叉戟
赫伦德,“铁甲”,蔑视者无畏,塞拉罗斯装甲突击组指挥官
贾瓦克,指挥官,西卡然坦克“78/5”号,塞拉罗斯小组副官
欧伦,铁堡无畏(莫提斯型),塞拉罗斯小组
高顿,蔑视者无畏,塞拉罗斯小组
沃尔克,无影迷宫(核心段 I)指挥官,第786飞行大队长官
塔达克,第17大营精英战士
第十军团 “钢铁之手”
墨诺提俄斯,指挥官,捕食者坦克“克里塔托格兰”
第十六军团 “荷露斯之子”
阿格尼斯,“无疤者”,战帅特使,伊西底斯飞行队首领
第二十军团 “阿尔法军团”
赛塔克隆,指挥官,掠夺小组阿尔卡德
加林,特工
“胜若比之如子,父母众焉;败,孤儿耳。”
—古代泰拉格言,起源未知
“要想了解战争,我们应该去问死者如何走上末路,而不是问生者如何活了下来。”
—泽维尔·葛恩将军,语录
“认为我们无所不知的想法是人类思维的一种状态。潜伏在我们内心的动物意识无法容忍这些可能:知识实际上是一种选择,判断实际上是一种关注,明晰则是进行排除的结果。真理并不是只有一个。现实从来不会沿着清晰的脉络展现。”
—文努斯圣殿准则,刺客庭
第一部分 搜寻者们
夜幕降临在塔兰的表面,战争机器尾随着垂死的光线。开始变干的地面在它们的履带下粉碎,灰尘飞扬。如果塔兰的地表之上还有什么活物的话,他们会早在这些机器进入视野之前便听到它们的接近。分散成长长的线列,或簇拥在一起,它们像一张装甲织就的地毯覆盖了黑暗的大地。这不是一支军队。这样的名字无法触及其本质。这是一个集群。
它们来自整个塔兰上的数十个地下避难所,战争机器上的累累战痕仿佛伟大君王们所授予的勋章。在它们之中行走着机械教的机器人,它们头顶则是泰坦军团昂首阔步的神之机械。信号在它们之间传递着,虽不可见却填满了周围的空间。
在远离前进中的集群后方,在一个个满是扩音器嘈杂声音的小房间里,男人和女人们等待着。几乎没人讲话,大多数人只是等待和倾听着。眼下他们没有什么能做的了。耗费数周筹划、准备和协调的成果正在上面的死亡之地展开。有些人因为紧张而抽搐。其他人则仅仅盯着空气,他们死气沉沉的双眼试图对一切都视而不见。有的人睡着了,不合时宜地倒在他们的控制台上。没人叫醒他们。睡意很快就将退去。
自从第一批忠诚者的部队抵达塔兰,他们已经进行了两次尝试,意图实现他们眼下再一次试图去达到的目的。今晚将会是第三次尝试,摧毁钢铁战士在塔兰地表的据点,终结这场战争。
第一章
苏醒
抵达
视线
“战争铁砧,确认单位状态。”送话器传出的声音充满了科德的耳朵。
“接近路点中,”他回复道,眼睛盯着鸟卜仪屏幕。“未观察到敌人。”
“攻击队形一,确认。”
“已确认,”科德的声音低沉而稳定。“我们已处于杀戮边界。”
“祝好运,战争铁砧。”
他没有以通话结束语回应。他的机器发出的轰鸣声填补了随之而来的寂静。
车身内很黑暗。他的呼吸给自己的密封服镜片蒙上了一层水雾。整整六个小时套在这身衣服里,呼吸罐装空气,移动空间不足数英寸;一切都是这么熟悉,他已经难以想像除此以外的战争形式了。
他的机器是一台陈旧的马尔卡多型突击坦克,这一型号的命名来自于帝皇最核心的朝臣之一。毫无疑问,这位大人在那类永远无须被迫踩踏粪便的人里面,是一位面面俱佳的典范。不过,跟它自己的名字一样,这台坦克则是个残暴的家伙。她的名字是战争铁砧,一坨由履带、装甲和探出的炮管组成的丑陋大方块。一门战斗加农炮从她背负在高处的炮塔里伸出,一门大口径的粉碎者加农炮则安装在她的车身正面。两门激光炮分别位于坦克两侧的舷炮位上。车体内共计六名操作员。主炮手和他的同伴都挤在指挥官位置前面一点点的空间里,距离近得让科德不用费力就能拍到他们每个人的肩膀。这台机器的驱动装置和弹药库存占据了车身的大部分空间,侧炮手们被爬行口盖分隔在狭窄的中央舱室两侧。前炮手和驾驶员则缩在前装甲板后面的楔形空间里,大小刚刚好能让他们不被粉碎者加农炮的后坐所杀死。
这是一台可靠,然而设计却很糟糕的家伙。它的战斗火炮只有受限的前部水平射角,而侧炮也无法掩护这台机器的后方区域。一旦来到它的后方,战争铁砧的装甲就失去了意义。在尤尼安军官群体当中流传着一个笑话,马尔卡多车体之所以是一型“突击坦克”,是因为没人能想出这种所有武器只能向前射击的机器还能有其它用途。对科德来说,这没什么。战争铁砧让他活过了蓝宝石城的陷落,在这过程中还拿到了五个击杀。尽管既陈旧又存在着种种瑕疵,在那之后它从未出过毛病。如果说他有家的话,战争铁砧那拥挤又锈蚀的舱室就是了。
而眼下我们正返回那座自己曾经逃离的城市的遗存,他想。他眨眨眼,弄走一滴流进眼里的汗水,再一次检查屏幕上的单位图标。他手下全部的机器都在那儿,在一道半公里宽的线列内滚滚向前。处决者,征服者,还有其它所有杂七杂八的类型,现在组成了他的团:它们是残存者,渣滓,以及幸存者。事实上他们仅有大约一个连队的战斗力,但他却仍旧是一名上校指挥官,而军阶则意味着某些形式上的东西仍然要遵循,即使在这里,生死悬于一线的地方。
“这不会成功的。“内部通讯里传来萨查轻飘飘的声音。他选择了无视,正如他刚刚忽略了指挥部结束通讯时的祝辞一样。说实话,这两者都没有回应的意义。他按下单位送话器,当它在耳朵里发出尖锐声响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全体单位,这里是战争铁砧。我们正处于进攻路线,预计接触外层防御单位时间两分钟。“
确认回复纷纷传来。科德边听边累计着它们的数量。即使一台机器仍旧处于移动中,并且显示着识别信号,那也并不意味它的乘员还活着。有的时候坦克舱门的密封会失效,充满病毒的空气则趁着乘员毫无防备的时候透过他们的呼吸大快朵颐。坦克会带着内部已经死掉的乘员继续开出数公里,因为驾驶员死掉的双手仍旧压在发动机的手柄上。
“外面有我们多少人?“又是萨查。她正把头靠在战斗加农炮的后膛上。他没有看她。面前的屏幕比她想要用聊天来疏解紧张情绪的需求重要得多,”我是说,“她还在继续,”只算这一波次,有多少台机器?五百?一千?王座啊,那只是我们这些坦克。我还听说泰坦们也出动了。这么多铁家伙滚动起来简直能把地面给震到天上去,“她神经质地大笑起来,“而他们只是寄希望于不会被钢铁战士发现?”
科德正注视着他们距离路点的行程在鸟卜仪屏幕上的倒数。他按下外部送话器。
“全体单位——“
“我说,这个计划单纯是基于我们犯了傻,还是说他们会更傻?”
“启动武器,自由射击。任何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东西都是目标。重复,启动武器,自由开火。”
萨查坐直身子,扭动着她的肩膀和脖子,密封服厚重的覆层挤到一起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如果他们不傻的话——“
“萨查,”他说,向前靠去,双眼贴在前方观察窗上。
“啊?“
“装填火炮,然后保持安静。“
一秒之后他感觉到火炮后膛装弹关闭的重击声。爆炸,燃烧;他不必去确认萨查是否记住了任务简报。她闭不住嘴的毛病并不影响她的记性,以及操作主炮的技巧。
“雾气没有变稀,”说话的是索尔。科德几乎听得出前炮手正努力压抑自己的恐惧和疲惫。科德瞥了一眼自己的瞄准具上面旋转的绿色灯光,按下了团级送话器开关。
“剃刀,这里是战争铁砧,你能看到什么?”
“没有,看上去没东西,“欧瑞格的声音随之传来,简短而清晰,“但他们就在那。我知道。”
科德点点头。欧瑞格的侦察小队正在他们前方半公里的位置,散开并观察敌人的踪迹。
“从来没有一个好的开始。“萨查嘟囔道。
“通过一号路点,”莫利在驾驶室呼叫。科德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在他吐气的同时读着漫长的秒数。在他正前面,扎德向前靠在战斗加农炮的观瞄器上,将保险从射击扳机上弹开。
科德按下团级送话器。
“好了,让我们来点儿亮吧。全体单位听我指令。“他看着前方视野里翻腾的黑暗。”指令是复仇。“他拉动扳机,黑暗笼罩的世界变成了一片光亮。
伊斯塔万V的空气化成了火焰。赫伦德无法看到地平线。一股火焰风暴翻滚而上,包围了赫伦德。他的盔甲发出的完整性和高温警报早在几分钟以前就停止了。他能感到冰冷在自己的肉体上蔓延。他正在呼吸着烟雾,却无法闻到它们。尽管笼罩在火焰当中,他感觉仿佛在颤抖。他知道那代表着什么。那空气——他的肺里,他的鼻腔里,他的喉咙里——正在从内部灼烧着他。他腰部和膝部的密封结构已经熔化,火焰正在渗入。他正在自己的盔甲内被烤熟。他正在死去。
“铁石于心……“他粗声说着,感觉水泡开始出现在嘴唇和舌头上。
他继续朝前跋涉,盔甲在对抗损伤的同时发出嘶嘶声和尖鸣。地面扯着他的双腿,而他强迫自己朝一台……他不确定它曾经是什么,或许是一台犀牛,但他头盔的目镜几乎已经完全黑暗,而那残骸仅是一团扭曲的外壳……的残骸那里寻求掩蔽。送话器在他耳朵里发出杂音,但他清楚无需应答。那不过是干扰产生的假象,地狱之火嘲笑着他的顽抗。他孤身在此,在他的兄弟和他们的战争机器流出的燃烧之血汇成的沼泽之中。
“铁甲覆身……“
他失败了。这一点很清楚。被围困,遭背叛且寡不敌众,鸦卫和火蜥蜴已经失败。但他们仍然能够反咬一口。他本该预料到他们将如何回应的。他本该做不同的部署。他本……他本该死于第一轮命中的火箭齐射。那是他的软弱所赢得的报偿,如果他就此呜呼,那么也是他再一次证明了自己软弱的结果。
他抵达了那块残骸。它破碎的车体边缘发出亮光,宛如刚从熔炉里取出的金属。
“铁……”他吐出一口燃烧的气息。蒸汽炙烤着他的眼球,视野模糊了。“铁……”他滑落在地面,火焰覆盖了他……燃烧……
“大人。”这个词给他带来一阵纵贯身体的疼痛嗡鸣,伊斯塔万的梦境在苏醒中消逝。片刻间他以为自己正在溺水,好像温暖、黑暗的水正笼罩着他。接着他的神经与无畏机体重建了链接,而他再度成为了铁甲。痛苦的记忆仍旧在他的残躯里闪动。一瞬间他脆弱的本体想要发出尖叫。
“大人。”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苏醒是一件比死去还要糟糕的事。
寂静笼罩着他。在他还活着,没有作为一台无畏重生之前,他从未留心过生命制造出的柔和喧闹:心脏和血液的脉动,呼吸的起伏,肌肉和骨头共同活动时产生的细微声响。当他现在醒来时一切都成空白。
缓缓地他启动了无畏的感知系统。声音首先传来。风声在身边呼啸。接着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感觉到活塞和伺服器正等待他的指令,感觉到那些已经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武器。最后他启动了像盔甲里的头盔一样安装在铁棺上的传感装置。他通过自己机器的眼睛朝外看去。通过他的眼睛。
雾气在他面前泛绿的黑暗中打着旋。测距仪、红外传感器和鸟卜阵列开始覆盖他的视野。他现在看得见敌人了。远处细小的点状热量信号随着对方的接近变得越来越明亮。
“大人,您听得到吗?”那个声音打破了悲鸣的风声。
“我听到了。”他说,感觉到机器将话语从他裸露的喉部神经带走,然后播放到送话器里。
“敌人正在前进。”那个声音说。贾瓦克,他想,观察着视野中他的机械感知传来的滚动数据。他指挥的所有战争机器都已就位,分散在他周围的废墟之中。精确地讲,他们已经等待了二十小时,三分钟,零四十五秒。贾瓦克恰如其时地叫醒了他。
赫伦德注视着敌人前进。他们部署的模式并不理想,阵型也缺乏精确性。他们尚未发现赫伦德或任何他的部下。他内心的一部分好奇为何他们要以这种方式进攻。这毫无希望。无影迷宫不会陷落。它生于钢铁,由钢铁卫戍,永远都不会失败。
“准备。”他说。
“等待您的指令。”传来贾瓦克的回复。
赫伦德看着数据流随着三台捕食者和两台狩猎者的启动而改变。它们的系统仍旧处于半休眠状态,热能和电子信号小到应该能够在鸟卜仪上继续保持隐身。至少这是它们的目的。接下来还剩下他的两位铁甲兄弟。
“欧伦?高顿?”他念出他们的名字。一秒之内没有回应。
“我醒来了,大人。”欧伦的声音低平,带着金属质感。就像赫伦德自己声音的镜像。
高顿的回答是一声静电的咆哮。
赫伦德观察并等待着,直到敌方单位来到由他的小组所创造的杀戮区边缘。
“铁石,”他说,接着停顿了一下。一团浓重的黑暗向他袭来,隐约间他感到自己烧焦的喉咙里的软骨尝试着令下一个词成形,“于心。”
“铁甲覆身。”他的兄弟们回应道。
炮艇在运载它的打击战舰从接近塔兰的位置掠过时起飞。在驾驶舱内,阿格尼斯注视着塔兰的轨道,告警灯光冲刷着他的视野。
这个行星看上去就像一坨穿过烟尘的恶心黄色脂肪。残骸笼罩着它的轨道,扭曲的金属仿佛连绵不断的堤岸,闪闪发光。在星球的北极区域上空正闪耀着虚空交战的火光。在阿格尼斯看来那似乎是一场大战。他修正了自己的航线,以确保他们不会接近战区,然后锁定首要目标,将引擎推至最大出力。身穿动力甲并固锁在飞行员装置中,随着压强的增大,他感觉到了加至全速所带来的锤击感。
“建议-警告你,当前引擎运行状态及运动轨迹将导致损伤。”苏塔-努的声音摩擦着他的耳朵。他没有理睬。他并未要求她接入这架炮艇,但她不可避免地肯定会这样做。对于一个按理说已经为了纯粹逻辑而剥夺了情感的人类来说,她的预见性非常出色。“引擎出力下降的可能性当前为八十五点二一,”片刻之后她补充道,“估计值。”
他没回话。这没有意义。
他的目标正在迅速接近。担任铁血号第一道防御圈的外围警戒战舰正从遥远的小点增大为星光投射出的金属轮廓。他把炮艇甩入一条不规则的螺旋轨迹,看到头盔显示的两个警告符文从黄色闪至红色。
“启动战斗显示,”他说,身体四周的空间变成了一个代表着潜在目标的蓝色、红色和绿色弧线组成的网络。当然,它们当中并不包含战舰;他怀疑就算自己朝最小型的战舰开火,可能根本不会被对方留意。“鸟卜仪和复数个瞄准阵列已锁定我们。”“发送身份识别信号。”他说。
“服从,”科技女巫嗡嗡地应道,“建议我们降低航速,调整航线至一个稳定轨迹,并关闭武器。”
“不,”他说,没有停顿,“发送信号,然后看他们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的最佳行动方案是把我们从虚空里炸飞。”
外围警戒战舰现在已经变成了挡住塔兰视线和恒星光芒的巍峨高崖。在它们远处等待的是内层防御战舰,而在它们组成的球阵中心,是铁血号巨大而棱角分明的轮廓。
他猛地将炮艇拉起,飞出一条锯齿形轨迹,接着又闪回螺旋状态,目标锁定的语音不断出现在他耳中。
他在等待,同时感受盔甲里的躯体被G力所拉扯的熟悉感觉。他想念这个,想念人机一体的控制和危机感在意识里的歌唱。这令他感觉重获新生,也让他忘却了自己曾经差点死在自己主君的手中。在钢铁战士的炮瞄系统中舞蹈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切入,武器启动,瞄准激活,如果他们胆敢开火,就让他们受死:它是一条信息,一个有所含义的声明。别把力量和权势混为一谈,它说。
当然,他并不希望把种事情赋于实践。
“第四军团的战舰已经撤销了他们的目标锁定。”苏塔-努说,“很好。”
“他们正向我们发出问候。”
“给我送话器。”
“服从。”
静电声在他耳中作响,之后即告消隐。
“第四军团的战舰和战士们欢迎你,尊敬的使节。”那个声音停顿了一下。阿格尼斯觉得自己辨认出了它,那刺耳的音色,锐利的话锋,用于驱遣而非展现礼貌。弗瑞克斯,当然是他。不是铁之主,还不到时候,除非他们能够确认阿格尼斯来到这里的原因。
“你从何而来?”弗瑞克斯的声音谨慎地询问道。
在他头盔的黑色面甲之后,阿格尼斯干笑了一下。
“我从战帅那来。”他答复道。
艾欧睁开她全部的眼睛,开始狩猎。情报碎片包围着她。图像、视频信号和摘要数据在全息视野中延伸至远方。在她的九十九个数据切入口中有九十八个仍然存在,丢失的那个则源于一次事件的不幸后果,钢铁战士攻击了新月城废墟南方的信号线缆节点。并不理想,但总好过本来的后果。
她透过自己分散在外的网蝇群观察,她的视野也变成了众多平面。十六小时之前,当她开始认为他们或许已经找到自己时,她把这些微小的生物释放到了避难所复合体当中。这些镀铬的昆虫呆在整个避难所的各个关键位置。它们毫无懈怠地监控并识别看到的每张面孔,倾听每个声音。
这处避难所复合体非常庞大。就像所有埋藏在塔兰地下的避难所一样,它最初的用途是容纳为征服星系而集结的军队。如今,还是这些避难所,容纳着一场杀死了地表所有生命的病毒轰炸后的幸存者。在这些岩石开凿的隧道里有一些幸运的人活了下来,紧接着对他们世界的毁灭者展开了反击。这是一场在地狱中进行的复仇之战。
艾欧所监视的是忠诚者手中最大的避难所之一,它位于一座城市的废墟之下。自蓝宝石城陷落,第一批忠诚者援军抵达塔兰起,她便来到了这里。在此之前她已经在塔兰呆了一年,在地表世界穿梭,出没于数据网络,透过她虫群的眼睛观察,编织罗网猎捕她的目标。她的目标是一组渗透于尚未被大战波及的世界的阿尔法军团特工。这些人专精于在存有潜在战略价值的世界上进行颠覆、腐化和破坏行动。他们并不是被赋予的目标,而是经由她自行辨认并选定。这个概念仍旧令她感到不适。
文努斯圣殿的刺客通常采取遥控行动,通过篡改数据来操纵事态,最终实现对目标的终结。被一个发现露骨照片的善嫉爱人所杀的贵族;监守自盗暴露的联合企业老板被他们的生意合伙人清洗;一个城市被瘟疫所吞噬,因为本应运来的救命疫苗却迟迟未至——这一切都是文努斯圣殿的谋杀手段,而且,大多数情况下,处决者甚至不需要看到他们的目标,或是涉足命案现场。事实上艾欧支派里的大多数兄弟姐妹从不出外勤。直接手段是其他圣殿的专长,但有时文努斯圣殿的一员会被委任为无羁筹算者,成为通常情况的一种破例。这种情形并不常见。
一名无羁筹算者同时担负对目标的指认和处决。一旦完成对某个目标的终结,他们就会选择下一个,反复如此,从终结到终结,一直扩展开去,直到他们的无羁状态撤销。一个文努斯刺客造成的死亡通常就像奉行神意的天使所带来的报偿。一个无羁者既是观察之眼,也是行刑之手。
艾欧在两年之前被授意进入无羁状态,并杀戮至今。有时她觉得自己眼下的状态和杀死塔兰的病毒有些相似:繁殖和变化,无休止地造成死亡。她明白为何自己的行动在这样一场战争中是必要的,但并不喜欢它。这缺乏定义。
当避难所填充了她的感知,她让它在意识边缘停留了一秒。不,这儿没什么异常,她也没从庞大的数据阵里看到什么变化。她把注意力集中在避难所的司令部里。那里看上去很拥挤。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到那些面孔的紧张度,应力曲线在昏暗的光下变成了阴影的沟壑。没人说话。她听到有人移动重心时衣物发出的沙沙声。那些埋头于信号设备的通讯官个个满眼困倦。她几乎能品味出房间内易碎的气氛。再过五分钟,攻击无影迷宫的战况报告就会抵达,一小时之后,指挥官们将能开始衡量结果是胜利还是失败。
结果将是失败。艾欧已经明白。钢铁战士知道这次进攻的到来。他们可能比眼下大多数正隆隆驶向攻击位置的忠诚者部队知道的还要早。进攻仍旧还是发起了,但艾欧丝毫不怀疑自己的预测。
她在其他视角之间切换:集结室,已经空了,除了一些损坏得太厉害以至于无法开上地表的机器;兵营室,有些人盖着破烂的毯子在睡觉;避难所中央升降通道。没有情况。没有一丝迹象显示她的疑心是对的。但那感觉仍然存在,就像之前一样,在意识的边缘发痒。就在这个复合体的某处存在着至少一名高级别的阿尔法军团特工,而他们也知道艾欧在这里。
她身为文努斯,一名依赖情报的刺客。她所运用的是可能性,预测结果以及数据网络。不确定性令她困扰,而缺失则使她更加担忧。那正是从数据中回望她的东西:在本应存在什么的地方却是一片空白,仿佛有人将其从现实中消除了。阿尔法军团在这里,而他们甚至没有投下一道影子。
这不理想,完全不。那意味着他们很接近,已经对她的行动有所了解。甚至有可能……
她将面甲从眼前摘下,折叠并收起,然后沿空气管道朝下方的一处维护格栅滑去。格栅移开,她落在下面空荡的通道中间。
至少在两秒前它还是空的。
从天花板落下时她看见了那三个人影。他们全都纹丝不动,灰色的轮廓模糊不清,就像涂在纸上的石墨。在跳跃的一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种种推论在她脑中旋转。
他们必然已经来到这里有段时间了,长到足够让他们的隐匿形象消失在网蝇传入的数据当中。长到让她没能看见他们。那意味着他们早有预谋。他们一直在追踪,并预判她的行动。
聪明。她想,听到了武器启动的嗡鸣声。
她落在地板上。
是他们的敌人给钢铁战士的要塞取了名字。他们叫它无影迷宫。它崛起于蓝宝石城之下陷落的避难所,并随着钢铁战士夺取更多的避难所和隧道网络,如影随形地在地下拓展。尽管知道它的庞大,忠诚者中并无一人清楚无影迷宫真正的规模。
在地下,它允许佩图拉波的军队隐匿地通行,并出现于城市废墟或者迷雾覆盖的空旷废土。巧妙的隐蔽措施保护着大部分外围入口,它们的坡道和防护门隐藏于建筑物的外壳之内,或收拢于地下。迷宫的主门坐落在诸座城市的尸体之中,处于从动武器站、地雷阵和巡逻坦克的拱卫之下。从它位于蓝宝石城废墟的中心,直至俯瞰新月海黑色烂泥的高地上的边远地堡,无影迷宫纵横数百公里。
只要无影迷宫存在一天,忠诚者想赢得胜利就是痴人说梦。因此决心已下,无影迷宫必须陷落,数千的装甲军力被派去完成这一目标。在六个月中他们尝试过两次,尽皆失败。这第三次的胜利,像第一次和第二次尝试前他们也曾谈论过的一样,是毋庸置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