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追凶 同人 苦行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现场没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证据,
也就是说,当时楼顶只有他一人儿。”
在第二声拨号音响过之后,关宏峰就开始心觉不妙。
崔虎一个标准的宅男黑客,智能手机于他那简直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并不像是他手上拿着个手机,倒像是手机上长了个肥宅。
他在什么情况下能不立刻接听电话?
就算在床/上——你懂的——他都不可能把手机冷落了,当然这也不是说关宏峰认为崔虎有可能上/床。
拨号音响到第五声时,电话被另一端掐断了。
一条短信蹦了出来:峰哥,在忙,稍后联系。
好像是噩梦要成真的感觉,关宏峰深吸了口气,开始拨打刘音手头的非实名电话。
这一次对方接听了。
“喂?”对方先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声音带着点不安——但不是惊恐。
有时候不安和惊恐对于常人来讲比较难以区分,但对于关宏峰这种深谙审讯之道的人,这就像是水和油那么曲径分明。
不安是源于隐忧和内疚,而惊恐来自直面的无法抗衡的威胁。
刘音并没有被警方控制。
“是我。”虽然某种程度上松了口气,但关宏峰心里不踏实的感觉仍在加剧。
“是你啊。”对方故作轻松地声音让关宏峰的心直接坠到谷底,“你什么时候回来?天快黑了。你在哪儿呢?用我去接你吗?”
她说了天快黑了,再次证明他们并没被警方控制。但是崔虎却因故逃避接听关宏峰的电话。而刘音正在心怀内疚地帮崔虎打马虎眼。
“崔虎跟高亚楠是不是去医院了?”关宏峰式的单刀直入,让对方根本来不及建筑防线。
“呃、啊,那个……”刘音猝不及防地被堵个正着,原先想好的装傻充愣或者顾左右而言他没派上用场。对这个问题若是撒谎,今后没法面对关宏峰,毕竟这是个纸包不住火的事儿,关宏峰迟早——很快——就会知道;若是说实话,怕对不起高亚楠,他们那边的营救行动刚展开,如果关宏峰这时候插手阻止,他们必然功败垂成。两方面没一头像是刘音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偏斜的,所以她直接懵住了。
“他们这是胡闹什么!”刘音拒不交代,在关宏峰这里不就完全等同于招供了吗?他一时急怒攻心,汗涔涔的手都抖得拿不住手机,“你现在去把他们……算了,你就在家里别动!”他不知道医院那边情况现在如何了,但是如果让刘音过去能不能起到阻止的效果不好说——如果她能够拦得住,现在还能有这局面吗——反倒容易一次性的把这仨都折进去。“挂断电话后,你先把卡销毁了,然后再把崔虎的那些电脑都拆了,硬盘毁了。不管他们回来没回来,你们都老老实实的什么也不要做。不要再轻举妄动,情况可能不是你们想像中那样。”假如崔虎他们真落网了,刘音动也是没有用的了。像他们这种企图从专案组手里劫囚的作死行为,直接击毙了警方都一点不心疼。而如果这俩胆大包天的真能幸运地逃出生天,他们最好老老实实别搞出任何动静,这样关宏峰才能顺顺当当地给他们善后,这一生最后一次,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
不过被警方盯上还未必算是最糟糕。关宏峰担心的是,他的猜测成真。
在那种情况下,崔虎和高亚楠真的得手了,结果就是关宏宇甚至是他们整个小集团,都离死不远了。
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一念至此,他感到心脏揪着似的痛。
不是情感上的,而是物理的痛。
关宏峰的四肢麻软得想要跪倒在地,人像是在溺水一样无法呼吸。
他想着他至少要走到一张长凳上坐好,别太引人注意。
否则路人报警或者叫救护车的话,不管医院那边情形如何,他们就都全完了。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关宏峰不能落到警方手里。
韩彬接起赵馨诚的电话时心里其实松了口气。
如果赵馨诚能透过韩彬接起电话的速度判断出韩彬的心理,他可能会想打人。
事实上韩彬对联系赵馨诚的急迫感比反过来要多得多。但他不能。按照以往他的行事风格,那是不干己事不开口,就算以顾问的身份坐在会议室里听大家讨论案情,他也是等所有人发言结束,需要他说话时才开口。
如果这次一反常态,那么赵馨诚这个有着动物般直觉的人就会发现问题。
“彬,今晚上一起吃个饭呗?”
在韩彬还没把电话放在耳边——当然,他也刻意迟缓了一下——时,听筒里就传出了赵馨诚的大嗓门。
似乎是为了震慑犯罪分子的需要,大部分的一线刑警都练就了一副中气十足的大嗓门,还吐字倍儿清楚。
当然你也很难想像,在缉捕悍匪时警察用娘不兮兮的声音蔫儿了吧唧地喊一句:都不许动,警察!
而且吐字不清也不成,你要用周杰伦念歌词的方式念批准逮捕决定书,那犯罪分子肯定得以听不明白告你程序错误啊。
所以韩彬有先见之明地没在第一时间把听筒放在耳边。
“不行。”他干脆地拒绝道。
“诶?”赵馨诚的声音很诧异,“这你就不对了韩少爷,怎么还能记仇呢?不就是爽约一次吗?”
他能想起最近一次得罪韩彬,那大概就是昨晚把韩彬诓出来吃宵夜而自己却不得不去增援。其实从昨晚起,韩彬对中心医院的案子就表现出了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而今晚又干脆地拒绝晚饭邀请,这是不是代表着这家伙气儿不顺呢?
“我们家老爷子有旨,”韩彬笑了笑,“让我开车送他去沧州。”
这就是他今天晚上被安排的活儿。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打乱了他的计划,他不介意对高坠这个案子继续袖手旁观。左右该浮出水面的迟早都能浮出来,而该缺失的始终都会缺失。这就像从太空拍摄的地球图片,被云彩遮住的地方,是无论如何加强分辨率也不可能透视的。
“哦,”赵馨诚失望地说,“干爹去沧州干嘛啊?”随即,他挠挠头不解地道,“坐火车多方便,还用千里迢迢的开车过去,又累又费时间的。”
“说是临时接到通知,参加一个大案的专案组。老爷子说了,坐火车他还不得倒汽车吗?总不及我能从这边家门口直接给拉宾馆门口去,人能在车上睡一觉不说,时间上还自由。儿子养了那么久,现在不用更在何时啊?”韩彬叹道。
赵馨诚想了想,发现十分有道理。韩彬平时自己住,律师的工作本来就忙,再加上当了海港区刑侦支队的顾问,那更是工作起来没时没晌儿的。有了闲暇时间还不够他跟着工作室些伙伴消磨在指纹咖啡厅的呢,家里俩老人一年到头能摸到他几次?
“也对,养个狗还指望它看家护院呢,你总不能不如狗啊。”他点头道。
韩彬预料到赵馨诚的话必然会十分中听的。“你打个电话给我,就是闲聊天是吗?”他问。
赵馨诚这才想起现在也不是感慨的时候。他原本想着一边吃个晚饭一边就把案子聊了,顺便的事儿,不用特地问,省得你这儿火烧火燎地毫无抓手,人家还觉着太简单看不上这么个高坠,显得自己跟个没头脑似的。“那什么,韩顾问,你该上岗了。”支吾了一声,赵馨诚道,“那个高坠案,昨天半夜市中心医院的那起,这头绪有点乱,你给分析分析呗。”
韩彬咀嚼着赵馨诚的语气,“是乱啊,还是你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反问,“听你的话音儿倒像是想要找个支持者似的。”
赵馨诚被韩彬,确切地说,是被自己潜意识的想法给吓了一跳,他沉默了一会儿,“客观上合理,但主观上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呢。”他嘀咕道,“你看啊,案情是这样的,一个二进宫的小混混儿,揣着把枪,从住院部楼顶系着安全绳往下爬,不想安全绳被割断了三分之二,他就从上面掉下来摔死了。”
“嗯。”韩彬应了一声,不动声色。
“嗯是什么意思?”赵馨诚问。
“这段的客观事实清楚。”韩彬示意他接着说。
“现场没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证据,也就是说,当时楼顶只有他一人儿。如果绳子不是丫想自杀自己割断的,当然,现场也没找到能割断绳子的利器,那就是说,绳子是从到他手里至站在天台上这段时间里被人动了手脚了,而他还不知道。”
“对。”韩彬又简单地道。这都是事实清楚的简单案件,唯一的问题就是时间和可能的证人证据。
“你怎么老一个字儿一个字儿地蹦呢?”赵馨诚有些恼火了,“你觉着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我养不起你这么大个儿的蛔虫。”韩彬道,“案情简单,取证困难。你是想听这个?”
“突破口儿呢?”赵馨诚气急败坏地说。
“如果这个人精神正常的话,绳子要么是在他从出发到楼顶这段几乎没离开过他手的时间段里被割的,要么是给他安全绳的人他非常信任。”韩彬道,“所以他才认为自己没有检查的必要,就直接装备上了。”干这种事,装备不可能不事先检查得妥妥当当的,被割断三分之二,就算是楼顶光线条件不好,他稍微摸一摸就能发现,都不需要浪费多少时间,而他连摸都没摸,只能说明他要么就不觉得有人有机会做手脚,要么就觉得对方不会做手脚。
“……那就是说,摸排的时间段不用太长,就案发前这几个小时?”赵馨诚想了想,说。也就是说,他们排查安全绳来源的意义不大。
“那得看他确定目标对象的时间,和他从坠亡往前推直到他出门的时间,哪个靠前一些。”
韩彬的意思是,如果这个人是临时起意的,那么在他想到要用安全绳时必然会先检查一遍再行动;如果是早就确定了目标,那就应该在出门前最后一次确保万事俱备的检查,“后者可能性大,毕竟安全绳不是通常随身携带的物件。”
一般到医院的主要是窃贼,没见有谁需要高来高去的偷东西,都是顺手就摸个没人看住的包。这种行为,哪用得着安全绳?
“说到目标对象……现在的问题是,”赵馨诚的声音里带着迟疑,“没法准确地判断他的作案动机。理论上讲,他是从住院部一区掉下去的,那整个一区都有可能是他的目标。”
“……”韩彬推了推眼镜,“现在你说到的问题,也只不过是时间段长短的事儿,这顶多提高了排查难度,但算不上什么困扰。”
赵馨诚知道,韩彬的言下之意是,你是不是在浪费咱俩时间?
好像他确实是在拖延时间——他实在不想说出自己的猜测。哪怕仅仅那么一猜,就像是对人的侮辱和背叛一样。但是,赵馨诚咬了咬牙,“我猜他的目标是住院部一区8305里的一位病人。”因为没有权限把市局专案组的羁押犯人泄露出去,哪怕是海港支队顾问也不行,所以赵馨诚只能含糊其辞。“这位病人正在羁押,或可被判重罪。坠亡的那个跟这个病人的关系很难界定,病人既因为工作关系跟坠亡者结了怨,又因为私人提供的帮助而于坠亡者有恩。当晚坠亡这位身怀利器,避开医院监控从楼顶往下爬,他的动机我真不知道。”
韩彬心里暗叹,这赵馨诚原来不是属狗的,而是属野鸡的吗?就是那种以为把自个儿脑袋往雪里一扎,别人就看到不它了的,是吗?
结怨跟施恩,哪个在前哪个在后不是很清楚吗?工作不和,但私交甚笃,你说哪个更能代表俩人的关系?
“你是想说,这个案子动机是协助病人逃狱?”韩彬摘掉了赵馨诚叙述中的水分,捞干的总结道。
“那也不能这么说!”赵馨诚忙抗议道,他从心底里不相信关宏峰会出这么一昏招。本来只是犯罪嫌疑人,如果此事坐实了,那他可就直接升级为犯人了。“不过这也是一个可能性。”稍后,他语气又软弱了下来。从孙进行为的合理性判断,还真是这种可能性更大。不过也许这是孙进个人行为?但他有这么义气?而且他从哪儿来的关宏峰住院及确切地址的消息?
“那病人的状况呢?能自如活动?”韩彬说,先撇开了动机这茬儿不提,他知道随着案情的进展,赵馨诚会经历好几个反复。
“估计难。”赵馨诚自打事情发生,就没瞧见过关宏峰一眼,仅从之前跟长丰合办案件时留下的印象估摸着,挨了这么一下,关宏峰恐怕得趴倒个至少十天半个月的。毕竟,上次他被歹徒踢了一脚都瘸了半天。
“那这坠楼的是想背着病人逃走是吗?”韩彬问,“还高来高去的那种?”
“操。”赵馨诚说。孙进他妈的有同伙,就算没同伙,他也准备了车接应。并不是说他比较笨才没想到这个可能,只是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不敢顺着劫囚这条路往深里想。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儿。刑警在查案的时候是不能有个人情感夹杂的,可问题是有谁没有感情呢?
“小刘,哎,刘强我叫你呢!你立刻去交通部门调取中心医院附近的道路监控视频,查一下高坠案发生前后进入、离开医院的车辆信息;小董,你调取停车场和各个楼前后的监控视频,排查行进轨迹可疑的车辆;小姜,你用孙进的个人信息,甭管是身份证还是手机号还是大头照,查查他有没有在哪儿租过什么车,这小子自己名下没有车。另外再走访一下他亲戚朋友,看看他有没傻到跟亲友借车得份儿上。”
电话还没撂下,韩彬就听到赵馨诚在对面嚷嚷的声音。
案发时是半夜,就算医院这种公共场所,进出的车辆也不会太多。而且为了找到个合适的接应点,那车在医院内的行进轨迹自然是相当的奇特,应该不难发现。韩彬一边思忖着,一边从川菜馆二楼的窗子往医院方向看去——医院对面的路灯阴影处停着辆面包车,再往前一段路,医院侧门那里也有一辆吉普。他可以想像,至多两个小时,赵馨诚就该到医院这边接他的班,到时候这俩车真闹出什么幺蛾子,那也有人接手了。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进来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打来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