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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

2022-05-22 14:11 作者:HLAHS  | 我要投稿

    “呀,虽然早有预料,但情况要比想象中严重很多啊。”

    “……”

    “抱歉,我又在自言自语了。不过,还是一样令人着迷。”

    “你习惯在战场上发呆吗?”

    “不,当然不……只是对你会这样。好险……差一点就被砍中了。”

    “……”

…………

    “我有些控制不了自己。”

    “看的出来,你以前可不会对我露出那副表情。”

    “拜托了。”

    “本来还期待你对我说更多呢。也罢,若是我们同归一处,到那时,我们有漫长的时间可以肆意挥霍。”

    


    午后,风终于停了,持续了几天的漫天灰沙也终于为旅人让开道路。两人再次驱车前行,权当是休息几天后迎着好天气继续漫无目的地旅行吧。

    虽然按赫伯特的话说,这次旅行不过是碰运气,但这家伙明显有个去处——不过三天时间,就从莱塔尼亚东南部直线深入卡兹戴尔腹地,怎么想也不是四处流窜啊。

    “……Oh, I believe in yesterday.Why she had to go I don't know she wouldn't say.I said something wrong, now I long for yesterday……”

    W把玩着从刚刚经过的卡兹戴尔当地安全屋忽悠来的高爆源石炸弹,听到赫伯特跟着车载音响的哼唱,耳朵和周围的神经已经开始有些不适了。

    她皱着眉头,关切地问道:“你个[小可爱]能去看看你的喉咙吗?讳疾忌医可不行啊。”

    “嗯?我知道自己只会一点纯乐曲的演奏,但唱歌不好听。不过,当年特蕾西娅倒是很喜欢。”

    “你分不清喜欢和容忍吗?”

    “你知道吗,特蕾西娅自己唱歌总是找不到曲子的节拍哦。”

    “……真的吗?”

    “当然。毕竟我们是一个被窝的交情啊,睡前一起听歌助眠很正常。”

    “你个[小可爱]是不是想死啊,[*爱与和平的赞歌*]。”

    “怎么,难道我前些日子听到的某些流言是真的?”

    “啥?”

    “你其实是同……”

    一声沉重地闷响,随后车子猛地晃了一下,在方向偏移几十米后才又稳定回来。

    W的指关节发出连串的脆响,笑眯眯地看着赫伯特:“随便传播奇怪的流言可是不道德的,自从我加入罗德岛,就对这些行为深恶痛绝呢。”

    赫伯特的右脸有些发红,还有些即将肿起来的迹象:“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开不起玩笑啊,而且一点儿也不尊重前辈,一个两个都这样,再这样下去这个社会要堕落到什么地步啊,真是看不到希望……”

    “虽然我对社会什么的一窍不通,但也知道这个世界的堕落完全是你们这种人的努力哦。”

    “是么……我是不反对这种说法啦。”

    “当然不包括特蕾西娅。”

    “但现在的卡兹戴尔很好,不是吗?”

    “闭嘴。”

    “抱歉,哈哈哈……但,你在罗德岛其实是为了逃避吧?在之前的一切结束了之后,你等着有一天特蕾西娅会突然醒来,然后继续带领你去追逐理想?”

    “……”

    “你还是想去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即使死在那种梦想的路上。哈哈哈哈……只是可惜,现在的世界已经没有那种路了,真是遗憾啊。”

    W看着窗外,逐渐清晰又逐渐模糊的似乎是城市的影子,那副嬉皮笑脸的神色早就收了起来。

    尽管看上去了无生气,但她知道,所有的还生活在这片大地上的萨卡兹都知道,现在的卡兹戴尔是不同于任何以往任何时期的国家。

    然而,她依然不打算承认这件事的合理性——尽管时代和现实已经在她的头上狠狠来了一记飞踢然后扬长而去,走之前还不忘对着她做个鬼脸吐了口唾沫。

    赫伯特脸上的肿胀很快就被自己的咒术消去,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罗德岛是完不成那种未来的。特蕾西娅其实也知道哦。真是让人头疼啊。”

    “……”

    “梦想破灭并不是坏事,W小姐。这只会让我们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更实际、更合理的梦想上。”

    “不,不是。我倒不是为了那种事。我是觉得,我如今在罗德岛上做的事和我当年在野地里削土豆没什么区别。”

    “那想必不是一段好过的时光。”

    “……咱们这是去哪?”

    “W,向前看。”

    “我知道,我知道。过去都是云烟,是吧?”

    “不,我的意思是,看前面,已经快到了。”

    “嗯?啊……”

    W有点意外。在视野的尽头,有一座看上去规模一般的小型建筑群,远离如今卡兹戴尔任何势力的支持和控制。

    遗址?


    在这种地方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座小镇——躲过近十年来的战火摧残,居然还得以留存。哪怕不剩多少人口,只剩建筑的话,也已经十分难得了。

    “那是什么?”

    “嗯……算是我和特蕾西娅初遇的地方。”

    “现在还住人?”

    “不好说。”

    车子开足马力冲向这座城市,W也逐渐看到了它的全貌。只是,在看清了它之后便有些失望。

    城市的周围,原本应该矗立着简单的围墙或者栅栏的地方,如今只剩下一块块不连续的断壁残垣,车子甚至可以直接从原本是城墙的地方长驱直入。

    不过也难怪,附近的天气向来多变,这里又没有相关设施和人员的看护,只要碰上一次小型天灾就会被轻易抹去。

    看的出来,这里大概是早就没有人了。尽管城市周围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植被,但显然也不怎么适合人类长时间居住。

    哦,不对……

    W又向城市深处望去,隐约看见了一点儿被黑色覆盖的部分。

    真是处处充满矛盾啊,这座城市。难不成是近几年突然碰上一次天灾,所以人一下子都搬走了?W盯着一处疑似破城炮基座的残余物思考着。

    天色渐沉,这座不大不小的镇子在橙红色的余晖下显得这般肃穆,又似乎有些难以言说的悲凉。

    车子在靠近城市百米左右的地方逐渐减速,最后缓缓停在一处残存的墙壁旁。

    赫伯特按了下车门的后备箱锁,拿上后座的背包和长剑:“W,带好所有的东西。今晚在城里过夜。”

    W把炸弹放到腰包里,推开车门,略有些讶异:“废墟里?我倒是没问题。不过你行吗?”

    “不是废墟。”

    赫伯特从后备箱里把两个沉重的黑色手提箱搬下来,招呼W来帮忙:“W,自己挑一个。”

    W走到车尾,看他有些吃力地提着一个箱子向前走,抱着胳膊笑道:“我说,你行吗?”

    赫伯特翻了个白眼:“你要是站着看戏,那我不行也只能行了。”

    “怎么不直接进去?我看地方还算开阔……”

    “W,沿途绝对不可以有任何源石驱动的波动出现。”

    W的眼睛微眯,满是求知欲:“要是用了我的爆炸会怎样?”

    只是,赫伯特显得比W预料中更严肃。他一字一顿,甚至连语气词都能占一个位置:“记住,W,如果你的源石技艺波动出现了,可能会让我们损失绝大部分成果。最有可能白跑一趟。记住,绝对不可以用源石技艺或者使用和源石驱动的东西。绝对不可以。”

    他拍了拍地上那个箱子,说道:“这东西,轻拿轻放。虽然摔不坏,但万一呢。”

    W叹了口气,轻松提起地上的那个箱子,顺便把包里的几个源石炸弹全部安在车底:“知道了。你这人,每次说话说一半。”

    他走在前面,回头道:“说多了也没用,你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卡兹戴尔粗口*]把我当傻瓜吗你这[小可爱]!”


    城中破败的情况要比赫伯特想象中还要严重。

    从小镇边缘到镇中心的位置,沿途都是大小不一的落石、残骸,或多或少混杂着点源石结晶。最致命的是,城中心到更深处已经仅仅有几个地方能勉强看出原本小镇的样子,其他的大部分区域已经完全被天灾摧毁。城中心——大约正是那个钟塔的位置已经被一整块混杂着晶莹晶体的巨大陨石取代了。巨石嵌入地面,露在地上的部分有十几米高,几乎赶上当年时钟塔的高度。原本时钟塔周围的小广场现在也什么都剩不下了。

    只是,至少当时自己在镇上留下的环城防卫机制应该是生效了,要不然,恐怕这里就连废墟都称不上了。

    幸好人们早就从镇子里迁了出去。

    幸好自己当年离开这里时没把收容所里的东西全部关掉……

    要不然,自己这次居然会败兴而去。

    W缓缓从后面跟上,正好看到赫伯特站在这里发呆。

    她站在他身边,也看着这巨大的陨石块,惊叹道:“好大一块啊……居然还这么完整。一定值不少钱。”

    “要是能弄回罗德岛,那可能还值点钱。弄不回去,就是废物。”

    赫伯特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烟斗,又从背包里翻出一管试剂滴在里面的紫黑色枯叶上,很快便升起一团淡淡的灰色烟雾,笼罩在他身边,在接触到W的时候,也把她一并裹了进去。

    “嘁……你不是说不能用源石驱动的东西吗?”

    “当然。我的试剂是基本完全隔离源石环境榨取的……只是没想到,这里会被摧毁了成这样。所以万事要小心,可能会出来一些……奇怪的东西。”

    W深吸了一口混着烟雾的空气,有些诡异的香味,似乎是不知名的花香还混着淡淡的腐朽气息,她不禁捂住鼻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问道:“你这是什么啊……”

    “这东西能遮住咱们身上的气味,免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大家伙找咱们麻烦。你知道,我没法用源石补充自己。你也没法用源石技艺,只能用拳脚功夫。”赫伯特轻轻吸了一口,把烟雾朝W脸上一吐,引得她怒目而视。

    “你干什么!”

    “那你是打算也来一口?”说着,赫伯特把自己的烟斗朝她眼前递过去。

    W一脸嫌弃地把赫伯特的手挡开:“你……你在岛上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赫伯特笑了笑,又从包里翻出了一个卷轴,放在自己风衣内侧的口袋里:“我在岛上不用这个不代表我不会。而且我好不容易配出来的药剂必须点燃才能生效。最主要的是,这东西真的有用。破除幻觉,看清万物万象的那种有用哦。”

    “哦……那你喷我干什么?”

    “因为待会儿可能需要你动手,万一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引过来我可不会救你。况且,不用药剂,你待会儿可能会被幻觉吓死。”

    “问题是我帮不上忙啊,我的炸弹不都留在咱们车那边了嘛。安在车底了。”

    “安在车底?你……算了。拳脚功夫总有吧?要不我让你来干什么啊?”

    W挑了挑眉,摸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儿,才说道:“拳脚?对付猎狗一类的倒行,钳兽就勉强,要是不用源石技艺对付再大的东西……那就只能跑路了。”

    “没问题。我这药剂的作用下,大家伙已经完全靠源石技艺的活动寻找食物的踪迹,看不到咱们,但那种小家伙还留着些生物的本能。”

    W若有所思:“……难道是那些源石构成的怪物?和凯尔希的Mon3tr一样的那些?”

    赫伯特瞥了她一眼,缓缓道:“没错。就和咱们当年在那里遇到的一样。”说着,又朝着她吐了口烟雾。

    这次W还是黑着脸,但也没有刚才一副要把赫伯特倒过来种在地里的愤怒的样子了。

    她从腰间抽出自己的匕首,盯着它,沉默了几秒,视线又转移到了赫伯特背上挂着的那一长一短的两把长剑上。

    察觉到W的眼神,赫伯特主动解下背上的短剑,递给她,并且再次强调道:“千万不要用源石技艺。这把剑遇到源石技艺会爆炸哦。”

    “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体谅一下,毕竟我们之间的默契和信任很薄弱嘛。”

    “你对着和你轮流开了一个月车的人说什么呢。”

    “好啦好啦……小点声。万一把那些东西引来就不好了。记得我们的目的吗?从这里开始,之后的路上你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东西。记得,如果你开始有什么动摇或者什么想法的话,告诉我,我们就休息。”

    “那个……你真的有说过什么吗?”

    “哎,忘了?就是我一周前和你说的,要去这座城的北部啊。我原来住的地方。”

    “有吗?我看你在这里发呆,还以为就是这里咧。”

    “没有吗?你再好好想想。”

    “……”

    “……”

    “……”

    “好,打起精神!出发啦!”

    “掩饰尴尬太生硬了!”


    “W!砍它们的前爪!”

    “我知道。……这次是第几对?”

    “呃……全砍掉。”

    W飞身上前,短剑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和它的主人一起在源石兽群里穿梭自如。短剑每一次挥出都会带走一连串野兽的生命。

    赫伯特头上的黑石荆冠浮现出淡淡的暗蓝色光焰,无形无质的丝线穿入这些野兽的每一处神经,缠绕它们的兽蹄,夺走它们的所有神智,让它们在W的剑术下引颈受戮。

    类似的战斗已经持续了七八场,每次都以两人全程毫发无损结束。

    只是,短短两个小时里多次遇上这样的战斗也相当令人疲惫,更何况,那些怪物实在是……

    一想到这里,连赫伯特都感觉有些作呕,更不用提捂着嘴一脸铁青回到这边的W了。

    “喂……赫伯特……”W低着头,一只手搭在赫伯特肩上。

    “嗯?”

    “呕……”

    “WTF别吐到我靴子上啊!”

    “这时候了你还在乎那个啊!呕……”

    “[*卡兹戴尔粗口*]给你,水!好恶心,我也想吐了……呕……”

    “我的鞋!你在报复我吧!不好,更想吐了……呕……”

    五分钟后。

    W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对着正把怪物们堆在一起点火燃烧的赫伯特说道:“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明明是源石怪物而已。”

    赫伯特看着怪物们在暗蓝色的火焰中逐渐缩小,解释道:“嗯……怎么说呢。和凯尔希的怪物成分上很像,只不过成因、理智等等的,有很多差别。主要还是形成的过程不一样。”

    “举个例子?”

    “Mon3tr是在某人的强烈愿望下被驯服,但这些源石怪物则是秉承某些奇异存在的意志而诞生的。大概就是甜粽子和咸粽子的区别吧。”

    “都是粽子,这差别很重要吗?”

    “当然,你不知道吗?大约两千年前,炎国的甜粽子族和咸粽子族分别组成同盟,展开了一场毁天灭地的大战,最终宇宙毁灭,时间重构,形成了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哦。”

    “胡说八道也该有个限度啊!……不过能理解就是了。从结果来说,就是为敌为友的区别?”

    赫伯特赞许地摸了摸W的头:“没错,我就喜欢你这股聪明劲。”

    “去死!”

    “噗……呃……”


    虽说已经被毁坏了大部分,但越过一处又一处残垣,赫伯特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自己原本的住处——尽管原本熟悉的房屋和庭院已经基本上被防御机制漏掉的陨石摧毁得惨不忍睹。

    W在后面跟上来,看着这副比荒原好不到哪去的景象,表情也相当复杂。

    赫伯特掏出罗盘,发现这玩意儿在靠近这里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价值,便收回了背包。

    翻了翻,没别的东西了,就只剩下夕按自己的要求画的一幅画还没有翻出来好好看过了。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卷轴放回了背包。

    如果不在这里,只会平白浪费一份素材罢了。

    要是因为这幅画,信标出了错,那才真的麻烦了。

    不过,赫伯特刚把卷轴放回去,就被旁边身后突然窜出来的一个黑影夺去了。

    赫伯特一把抓住那家伙的尾巴,抢卷轴的小贼一下子就僵住了。

    “唉……还来。往哪跑啊,小贼?”

    W慢慢转过身,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那个……能稍微放一下吗?有点点痛哒。”

    赫伯特露出标准假笑,拽着尾巴的手朝自己这边用力了些:“不可以哦,W酱,博士的职责就是引导干员们走上正途,为此不得不采取一些严厉的方法哦。”

    “那个……人家已经改过自新了嘛。所以可以放开我了吗?”

    “你当我的眼睛是瞎的吗。你手里的东西,放下。”

    “啊,我手里有东西吗?话说,真的有东西吗?会不会一切都是你我的幻觉呢?”

    “说什么呢你,以为这种鬼话会让我放过你吗?”

    “不不不……你想想啊,人生就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啊。也许下一刻,我们都会从这繁复无度的梦中苏醒,各自找寻自己美好的未来。所以,在梦中发生的一切又有何妨呢,所以……你放手啊!”

    W一头撞在赫伯特的额头上,然后……

    “好疼!我恨你!我要诅咒你!我要诅咒全世界!啊,除了特蕾西娅……我要诅咒你!”

    赫伯特沉默不语,松开她的尾巴,扶了扶自己被撞歪的黑石冠冕,看着W的眼神里全都是“你是傻瓜”。

    过了一会儿,坐在一边的W捂着自己被撞出一片红色的额头,把卷轴丢还给赫伯特:“不要了。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不要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啊。”

    “那里面,是什么啊。难道是不能看的机密什么的吗?”

    “你想看吗?但是,不行哦。”

    “不会是……某人的画像什么的吧?”

    “那你猜是谁的画像呢?”

    “猜不出来。”

    “哎,不要闹脾气啊。配合我一下嘛。”

    “那就……特蕾西娅?”

    “哎呀,居然猜对了!”

    “那有什么不能看的嘛!啊……说起来,岛上现在还有多少人知道特蕾西娅的长相,又有哪个水平高的画师?”

    “是我画的,你信吗?”

    “不信。你画画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吗。”

    “哭哭——这么不相信人家的画工。”

    “好恶心啊你。”

    最后,谁也没有打开这副画一探究竟。

    只是几个月之后,赫伯特打扫屋子时翻出这幅画的时候,只是简单看了一眼就丢回了储物间。

    W打了几个哈欠,从箱子里翻出来一点儿应急食品垫了垫肚子,就起身示意赫伯特可以出发了。

    赫伯特点了点头,继续循着记忆在前面探路;W的手始终停在剑柄上,随时准备清理那些恶心的怪物。

    只是,走着走着,W突然感觉自己后背有些发毛,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可自己仔细观察了每一个有可能有怪物暴起的角落——前面十几次战斗就是这样展开的——却没有任何收获。

    终于,W觉得需要提醒一下走在前面像没事人一样的赫伯特:“喂,你有感觉到什么吗?”

    赫伯特头也不回,语气也相当懒散:“感觉到什么?”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盯着咱们。”

    “这不是很正常吗?都到这了,正是一触即发的时候。只要它们不招惹咱们,也不必赶尽杀绝啊。”

    “你心真大。”

    “谢谢夸奖。”

    虽然这样说了,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仅没有减弱,却随着两个人越来越深入变得越来越清晰。

    最后,两人在一处保护还算完好的半块石碑前停下,W感受的那种危机也在这里最大化。

    “喂……你……”

    话一说出口,W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身体也变得有些迟钝麻木。

    “不要回头。盯着我的动作,绝对不能回头。”

    听到赫伯特变得有些紧张的语气,W强忍住回头看一眼的冲动,即使自己已经有了被锐器逐渐逼近颈椎的感觉。

    她看着赫伯特做出了几个奇异的手势,而随着他的动作,他们面前的石碑也逐渐浮现出蓝色的光点,光点汇聚成纹路,覆盖在石碑表面,又蔓延到石碑下的底座上,散发着渗入灵魂的寒意。

    赫伯特的动作停下,看着石碑开始在发光的纹路中浮现出暗蓝色的光泽。随着石碑的变化,周围的某种似有似无的氛围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只是,对W来说,最切身的感受是,石碑的变化的确消除了一点点那种命在旦夕的危机感。

    突然,W看到除了自己两人外,地上出现了第三人的影子。

    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是人吗?

    不,不是人,不能再当普通人看了……这个高度至少也有三米吧!

    它举起了什么东西!

    “喂,真的不回头吗?”

    “嗯。不管你看到什么。在这里不会有东西为难咱们,除非你主动找祂们的麻烦。”

    赫伯特话音刚落,石碑便碎成粉尘,飘散在空气中。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赫伯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W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就连W从刚才一直在警惕的影子也停下了。

    “W。出问题了。”

    “什么?”

    “W!那不是我!”

    身后的声音让W一激灵。

    突然,她身前的赫伯特转过身,原本平和的神情此时却狰狞无比,随后便狂啸着朝她扑来,从他的喉咙和眼睛里涌出暗红色滴着黏液的肉芽,触手似的东西迅速朝着W飞来。

    “W,你的剑!”身后的声音无比焦急,似乎正在迅速赶来。

    W没有时间犹豫,侧身躲过怪物的袭击,一剑刺向那血淋淋的肉块怪物的核心,把它死死钉在地上。

    当剑刺入怪物心脏的那一刻,W敏锐地感觉到一丝违和感。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幻,而自己的剑上挂着的,正是冷冷地看着自己的——

    赫伯特。

    鲜血顺着剑刃和他背后的石碑缓缓流淌,在两人的沉默中,逐渐积累成浅浅的水洼,逐渐没过两人的鞋底。

    发生了什么?

    他的眼睛逐渐涣散。

    发生了什么?

    W松开手,瘫在地上,看着一动不动的……尸体。

    她回头看,是一如既往平和地看着自己的赫伯特。

    只是那个赫伯特,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他的脸逐渐模糊,最后变成……

    特蕾西娅?

    好像只是一瞬间,特蕾西娅的脸迅速放大。

    W再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被刚才看到的暗红色触手缠住了脖颈。

    无数的血色蛆虫组成一个可怖的笑脸。

    她发现自己已经张开嘴迎接那些滴着黏液的触手。

    世界的一切仿佛全部融化成液态,灼热和冰冷交叠的痛觉迅速摧毁自己的理智。

    她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意识被完全碾碎、吞咽。

 


    W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左臂正在滴血的赫伯特。

    他守在自己面前,戏耍他们的是一尊三米多高的人型怪物——手里正提着自己当时看到的巨斧。

    “你……发生了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先向我道个歉呢,W。我提醒过你,不要回头。当然,事情的确有些出乎预料。这是我的失误。”

    赫伯特盯着这个怪物,很快就想起了这东西的来历,四尺长剑在手,被连鞘当成法杖使用。

    “我只记得我把你砍死了。然后我也死了。”

    赫伯特手中长剑渐渐浮现出暗蓝色的火焰纹路:“这样吗?嗯……看来只让你不要回头没什么用嘛。你的精神似乎有些出乎意料的活跃,要不然也不会和这东西产生共鸣。”

    W看着这个在那些怪物里算得上好看的家伙,道:“这东西和刚才那些不太一样。”

    “当然。这玩意儿可比那些高级多了。要说,就是我们之间的区别吧。”

    “你右胳膊也不想要了吧。”

    “我没说错。你别看祂长的个头不小,”赫伯特的语气多了些嘲讽,“其实身体脆弱得很。只是拿着把大家伙装装样子罢了。”

    那个怪物似乎听得出赫伯特轻蔑的态度,发出一声尖利的长啸,听上去就像锋刃相碰彼此划过。

    “和你一样?”

    “住口!真的是……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这一刀可是你欠我的,等着做牛做马报答我吧。”

    W感觉自己的肢体已经逐渐回暖,拾起地上的短剑,缓缓拉开架势:“我知道,我知道……那什么,只要把这东西弄死就行了,是吧?”

    “别过去。如果离开我身体周围两米左右,你就真的要被幻觉吓死了。”

    “那你怎么对付它?”

    “看着就行。”

    赫伯特左臂的伤口已经止住流血。

    他的身上逐渐凝聚出黑色的术士长袍。

    他双手握住剑身,剑尖轻轻顿地。

    在剑落地的触点,有一丝蓝色的火苗渐渐浮现。

    “生成。”

    火焰骤然爆发,迅速席卷了周围数十米,W,那个怪物,还有赫伯特自己;可火焰只是在地上静静燃烧、蔓延,却完全没有灼伤在场的任何一人。

    赫伯特头上的源石荆冠在暗蓝色的火焰中逐渐燃烧殆尽,

    “归还。”

    赫伯特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像是这些奇异火焰绝对的指令。

    地面上的火焰迅速攀附到那怪物的身上,而信使却一动不动,似乎被什么东西固定在地面上,动弹不得。

    事情平淡地让观众感觉有些荒谬。

    火焰丝毫没有浪费,全部凝聚在那个怪物身上。

    随后,就像赫伯特头上的源石荆冠一样,怪物在火焰中静默地燃烧,很快就消失在空气中,连一点儿灰烬都没剩下。

    W作为在场的唯一观众,在静默中欣赏完了这场咒术表演。

    过了好一会儿,当他看到赫伯特的手松开长剑,失去支撑向前倒去,才从梦中醒来,赶紧前去查看他的伤势。

    他被刺伤的左臂被不知道什么成分的黑色晶石封住伤口,隐隐有蓝色光点在里面流转,似乎在修复着刚才造成的创伤。

    可尽管如此,W还是有些手足无措——她把他翻过来,无论如何呼喊,拍打,他的眼睛都在迅速失去神采。

    温度、脉搏、心跳,所有证明一个人生命活力的特征都在迅速消逝。

    他的身体逐渐冰冷,用绝对异于正常人类的速度迅速僵硬

    ——就像他正在逐渐变成一座雕塑。

    “喂……”当用尽自己所有的急救方法,她终于有生以来为数不多地害怕了:“开玩笑吧,用了不知名的术法把自己弄死了这种事……”

    依然无人回应。

    “[*卡兹戴尔粗口*]!”

    W一拳砸在地上。

    如果是两年前,自己恨不得把这个阴谋家剥皮抽筋,可刚觉得这个人没那么令人憎恨,他却为这种事死在这里?

    突然,她在自己的咒骂声中听到了一丝不和谐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在渺远的地方传来,用无法用时间度量的速度浮现在自己脑海中。

    她的眼前一片空白。

    似乎有什么温暖庄严的存在,将自己摄入另一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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