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壹看着手机里收到的邮件，不太敢相信眼前的现实。他扶了扶额头，也没有察觉任何身体上的异样。每一天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从没有让自己的指标低于标准过。壹抬起手里的手表，轻声道：呼叫E07。

城市的高楼早已在丛林中被淹没了。此处的丛林并非真正的“丛林”。在市区，到处都布满了小企业棚子组建起来的高楼。一层搭一层，像是早期房源终于开始泛滥的香港，也像刚被官二代们扫荡过后重新竖起的楼盘。E07不太明白壹为什么在这里召见自己。市里的模拟花园已经建好了，他们大可在那儿欣赏几百年前灭绝的生物，多么美妙的趣味啊。明显壹拥有者更加真实的性格，在他眼里，进化已然和退化没有什么区别，不过都是不可逆转的时间溯源罢了。一场没有尽头的，加速着的溯源。 

“判断者被取消了。”壹轻声说道

E07的脸色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他并没有回应。

“政府已经插手了，听说市民们不满足判断者的就职内容，觉得他们平时什么也不做。但脏事破差事不都是我们一手包揽了吗。处理消除者没有消除干净的记忆，给他们提供选择，而不是再强硬的夺去他们的记忆。给予没有被管理者青睐上的普通人们可行的工作，毕竟达到温饱是一种义务，不是权利。我也不想说那些自由者了，我们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没有必要因为我们搅乱市场规律。”

“那你的意思是？” E07终于开口了。

“我怀疑我们被上面取消了。我没有收到任何的民怨。”

壹没有再说话，他的神情上闪过的是上一个委托小女孩在分手之后重振的微笑，一个老伯在递上手写辞职信时的果断，一个小男孩儿剃掉头发时眼中流下的眼泪。 他的记忆快速运转着，试图在回忆中寻找自己的缺口。但一个人在出生时，他的形状就是既定的，他无法改变他的缺口，他只能让自己融入到一块巨大的拼图中，或是寻找一个有着互补缺口的人。壹不想改变自己，也不想改变别人。 他把手臂搭到E07的肩膀上，E07有点讶异，壹不是这么粘人的人，但此刻他像一个寻找着陆点的麻雀，在它身后是一只不知道因为什么而追逐着它的老鹰。 

“那接下来怎么办？壹”

“死磕，我不想让那两个人担心。”

壹说的是他的父母。无论如何，在没有超能力的年代，对那些始终相信着自己的人确实应当给予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