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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导先路】幻想与执念——人物赏析:教宗 与 安多恩

2022-03-21 16:03 作者:Giraffowl_隔热服  | 我要投稿

教宗  但启示被称为启示。只因为我们愿意相信,或被告知要相信。

教宗  甚至,就算我们明知其中并无任何超脱常理之处,即使我们已能够将其分解为冰冷的逻辑或客观的自然......

教宗  可叹的世人们啊,依旧会为“启示”覆上一层属灵的光。

人们总是习惯给不理解的、或者不愿理解的事物赋予额外的幻想。

千年来,任各国沉浮,国泰民安的拉特兰永存。拉特兰为何能永世长存?为什么那里的人这么幸福?


“肯定是他们都有信仰吧!”


风雨中永远矗立的奇迹之城、“遍洒圣乐和光辉的安乐之乡”、“乐园”。人们传颂着拉特兰的称号,向往着这个地上天国。仿佛只要有信仰,就可以像那些萨科塔一样——“得救”。萨科塔们无忧的生活,就是“得救”的证明。

这是一个朴实的幻想,无数人相信着这个幻想,但它不是真的。


关于“得救”的幻想,吸引了无数苦难中的人,尤其是曾经被拉特兰拯救的伊比利亚人。他们向往着幻想中的乐园,他们虔诚、他们善良,最后,他们幻灭、他们死亡。只留下了一位萨科塔,他因他的种族而获救。

仅有他获救了。萨科塔不明白为什么只有自己得救了。难道得救的前提条件不是信仰,而是萨科塔吗?

他不能承认这个结论,不然苦盐杂货店的巴伦大婶,涛声小教堂的 兰迪辅祭,为戒钟搓绳子的小萨格雷,他们的一生又是为了什么呢?自己在他们之中又算是什么呢?


萨科塔需要其他答案。这成了他的执念。

他便是这次《吾导先路》的主角,安多恩。

这个故事的核心,便是幻想和执念。



本文将按照以下顺序展开:

- 关于拉特兰的幻想与真相。为什么说从来没有什么乐园?

- 大教堂里,安多恩的义愤与私怨。安多恩为什么要拔枪?

- 幻灭与重生。被真相击穿信念的安多恩又是如何站起来的?

- 光与火。为什么说 教宗不负“牺牲与团结”的美德?


希望这些内容能给你在《吾导先路》带来更丰富的游玩体验。



拉特兰:幻想与真相

“得救”,我常听信徒们说起这个词,仿佛这是某种冥冥之中的应允,是溺水者能够栖身的小舟。看啊,我们伟大的拉特兰,金碧辉煌,庄严典雅,空气永远弥漫香草和砂糖的味道。这一切都是遵循律法的“回报”,这一切都是“得救的证明”。


可乐园之所以成为乐园,只因为外面的旷野太过寒冷。

在大教堂最后的辩经中,教宗的这第一段话其实是概括世人的幻想,第二句话就是在隐晦地指出,这个幻想是虚假的。

萨科塔确实和神明有契约,但神明许诺的是“律法”、光环、和守护铳,拉特兰的乐园是拉特兰的萨科塔和黎博利通过共同努力,才建立起来的。拉特兰和泰拉各国都不同的点不在于信仰,而是在于这三样。

律法”保证了共同的目标,光环维护了团结,守护铳 提供了对外的武力优势。


“律法”只有一条——“让我们的存在得以延续”。不管这个“我们”指什么,反正都需要拉特兰城的存续。在“律法”的要求下,当权者必须要为拉特兰的利益服务——他们很清晰这一点——而且这没有任何妥协和钻空子的机会。任何以权谋私的人都会堕天,从外表上根本无法掩藏,也在武力上失去反抗的能力。

光环的共感让萨科塔一方面从小就在明确的关心和共情中长大,另一方面,也让阴谋无法被酝酿。虽然通过训练,依然可以骗过同族,但操作空间非常小。从内部颠覆萨科塔几乎不可能。所以萨科塔才可以随意合法炸街,而不会动摇社会。而且共感允许人们包容互相的苦衷,矛盾和误会不会发酵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蕾缪安和安多恩才能这么快和解。

最后就是守护铳的武力保证了。Outcast和塞茜莉亚的母亲表现了守护铳威力的上下限——和平环境下长大的拉特兰女性,凭借守护铳 可以稳赢卡兹戴尔的萨卡兹佣兵,不愧是“神明”的力量。而且“律法”保证守护铳这种高端武力只能对外使用。同族打架没问题,但使用守护铳就会堕天。


凭借着这三样神赐的奇迹,拉特兰不可复制地保持了千年的存续。拉特兰的成功是不可复制的,所以教宗才表示,拉特兰不可以救人。拉特兰一座城的物资救不了全部的人,也不能通过吸收外族人来提高产能。若大量无法互相共感的人口涌入拉特兰,那么拉特兰只会成为泰拉之上的一座普通的城市,随时可能陨落。

而除去光环的共感,拉特兰的管理远称不上先进。即便是有着光环,历史上的拉特兰为了维持自身的存续,龌龊的手段也屡见不鲜:垄断启示和历史的解释权、抹杀类似塞茜莉亚的混血幼童和其他异端人士。

即便是看上去和蔼可亲的教宗老爷爷也会坦承:“我们却已经老了,老到娴熟于阴谋、权术、挑拨和倾轧。”

我们无法奢求得太多,安多恩。罪孽永远都是罪孽。只是时间会将它冲刷得淡漠。

我无法责怪前人的谨慎。不过,我也不会为了掩盖而把罪孽化为成规。

教宗这段温文儒雅的话背后,究竟藏有多少上不了台面的肮脏?所以说,奇迹之城的存续并没有那么轻松和光明磊落,拉特兰仅为保全自身已经不择手段,客观上没有多余的能力成为世人的火炬。

这便是教宗所说的:

炬火注定转瞬即逝。你要将恒久的光明变成火焰,火焰就会有熄灭的一天。到那时,遥远的光明都不复存在。

若你打碎天上的双月,寒夜中的人无可仰望,唯有闭上双眼,光明终成为幻想与骗局。你果真相信那样的永夜更有良心?

这便是拉特兰的真相。拉特兰的成就不是因为信仰,在那里甚至并没有一般意义上的信仰。

你是个虔诚的信徒,安多恩,或许正因为你不生在拉特兰。

在拉特兰,我们并不“信仰”,不是吗?我们生为信仰的一部分。

萨科塔,在光环闪耀于头顶的那一刻,就已经被它囊括其中了。

伊比利亚的信仰实际上抚慰了很多大静谧之后的伊比利亚人,但从理论的角度来看,却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安多恩:幻想 与 义愤

潮石镇消失掉之后,安多恩时刻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我得救了?”安多恩虽然不知道“律法”的真相,但拉特兰直白地提供了一个答案——拉特兰只救萨科塔。


安多恩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的。他是生长于伊比利亚的萨科塔,在异族之中长大、度过了朴素但快乐的时光。倘若萨科塔有什么不可否认的特殊性,那注定能得救的他,站在注定不能得救的人群中,那他们之间又算是什么关系呢?如果潮石镇的镇民活着的时候就知道这个结果,他们会怎么看待安多恩呢?在这种区别之下,他们的情谊还是真实的吗?

因为童年的经历,安多恩很重视这种和萨科塔以外种族的情谊,不然,在他讲完那个敲钟的萨卡兹的故事后,在寻路者的歌声中,他也不会说感到“暌违已久的安宁”。

另一方面,安多恩根据自己的经验也得出了一个结论:除了各族各自的特征差异外,人心没有任何区别。人们会因为相同的原因高兴,也会因为一样的原因悲伤。所以,安多恩否认了拉特兰的荒谬的种族主义论调。


倘若否认了客观区别的原因,那就只可能是拉特兰主观上的选择了——拉特兰没有典籍中记载的那么美好。是拉特兰人自私、隔岸观火。是拉特兰人选择不伸出援手的。后来在戍卫队了解到更多历史之后,安多恩更是愈发清楚,奇迹之城当权者们暗地里也有着不少龌龊的部分。这更加坚定了他对拉特兰的认知——或者说,偏见。


安多恩不能放下对“得救”的幻想,不然潮石镇人们的生活就被否认了。

安多恩不能接受“得救”的标准是种族,不然他过去的一切就都被否认了。

所以结论很清楚了——神明会给信徒带来“得救”,只是拉特兰拒绝伸出援手。

这便是安多恩的义愤。


所以,他继承了潮石镇的幻想——“虔诚能带来得救”。他一再试图安慰路上遇到的每一位痛苦信徒:

我说得救终会来临,只要我们遵循,只要我们笃信。

但救赎从未发生,一次都没有。


幻想是有力的,因为幻想,安多恩在漫长的“信与疑”的跋涉中坚持。但幻想也是有代价的,每一次幻想的落空,都会成为对安多恩的拷问:自己对那个问题——“为什么只有我得救?”——的回答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需要一个答案。上次被封为圣贤的主教无法回答他,那么他只能去找教宗了。于是乎,除了要从“拉特兰的迫害”下保护塞莉亚,他这次回拉特兰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去找教宗对质。



安多恩:私怨

安多恩的高尚毋庸置疑。不过作为读者,我们也可以发现,他对自己并不坦诚。安多恩虽然唾弃教会类似的行为,但其实他何尝不是也为自己的坚持和信念附加了一层“属灵的光”。

教宗  但启示被称为启示。只因为我们愿意相信,或被告知要相信。

教宗  甚至,就算我们明知其中并无任何超脱常理之处,即使我们已能够将其分解为冰冷的逻辑或客观的自然......

教宗  可叹的世人们啊,依旧会为“启示”覆上一层属灵的光。

???  如此,当面对现实的残酷,怯懦者可以责怪启示的暧昧,虔信者可以愧悔领悟的偏差,无论如何,至少可以笃定一切并非自己所致。

安多恩刚来到教皇厅,他和教皇的“辩论”其实算不上辩论。总结起来,他就是完全不顾教宗的解释,对教廷和拉特兰的历史和现状发起了不停息的质问和指控,全程充满攻击性:

掌握释经权的教廷神神叨叨;过分谨慎的异端审判沾满了不必要的鲜血;教宗故作开明但塞莉亚根本没得选;历史上犯下的罪孽全部被淡忘;外族如此虔诚地信仰着拉特兰却只有被辜负;拉特兰人是人,难道其他人就不是人了吗?

荒谬!

直到这里,安多恩依然以“大义”自居,一切的痛苦全然源自拉特兰教廷,他正代表正义对教廷发起无尽的控诉!然而随着情绪越来越激动,他终于忍不住了,被冠冕堂皇的说辞压抑已久的心声脱口而出:

拉特兰有真实生活的众人,拉特兰之外众人的生活......难道虚假?!

他们在困苦中心怀希望,他们虔信教约与法则,他们相信生活可以改变,他们期盼付出能换来回报......

苦盐杂货店的巴伦大婶,涛声小教堂的兰迪辅祭,为戒钟搓绳子的小萨格雷......

告诉我,他们的相信和期盼何错之有?

告诉我,背负历史的、保护乐园的、伟大的、光荣的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

......潮石镇为什么只配得毁灭?

说完,安多恩感觉长久束缚着自己的某些东西松动了。


我是这么理解这个“松动的”:

与其说安多恩的愤怒是因为拉特兰辜负了世人,倒不如说,若剥去在上一节中,安多恩对教廷的偏见(偏见是真实地,只是不全面),他的愤怒有着很具体的根源——潮石镇。

在那里,他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当年只需要拉特兰施舍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帮助,潮石镇或许就能保存下来,但拉特兰没有。

从义愤变成私怨,这有损安多恩的形象和高尚吗?未必。我反而觉得,安多恩地形象因此而更加可信,更加接地气了。对于安多恩来说,世人的救赎,就是他自己的救赎。他不再是遥不可及的伟大,而是脚踏实地的高大。



回到这一幕,我们来尝试看看安多恩为什么要开枪。

明确了自己的想法后,安多恩就明白了,就算自己炸了拉特兰,潮石镇也回不来了。更不用说,带着朴素的道德大棒质问教宗根本没有意义,把教廷丑化成一个无比邪恶的组织也无济于事,仅凭义愤和大骂就能求得施舍来的改变吗?又有哪一种改变是单纯通过道德压力达成的呢?

此行与其说是来寻一个答案,倒不如说就是来泄愤的。答案安多恩早就知道:不管背后是什么原因,拉特兰就是不可能救济外族,他辩经辩赢整个拉特兰都没用,他们总有理由。潮石镇救不回来,之后也会有下一个“潮石镇”。安多恩只能靠自己去践行自己的理想、去成为火炬,他已经在这么做了。若萨科塔的身份妨碍他融入没有种族隔阂的集体中,那么他就要和自己萨科塔的身份、和拉特兰决裂!

安多恩已经做好觉悟了,哪怕是堕天,也在所不惜!甚至说,他就是要堕天。

然后现实给安多恩开了一个玩笑。



安多恩:幻灭与执念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  你我所行之路,皆为律法所倡。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  你我所涉之道,不过殊途同归。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  它允许你我继续前行。

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  这正是它判准的道路。

“律法”表示:安多恩这小伙子挺不错的,没错,为了“我们”的存续,似乎不能只救萨科塔了。

老实说,拉特兰城并不在乎道德。道德、信仰 和善美最多只是宣传材料和治理手段,又或者是个人追求。拉特兰作为整体唯一需要考虑的只有律法,那唯一的律法——

让我们的存在延续下去。


前面已经说过,且不论“我们”是指萨科塔还是和萨科塔签订契约的“神明”,两者的存在都依赖拉特兰城的存续。所以,拉特兰的存续便是拉特兰唯一的关注点。

而不谈道德,只考虑如此实际的生存问题,独善其身并不是一个好的策略。泰拉大陆风起云涌,移动城市的发展使得航路的争夺日益激烈,如果时机合适,谁能保证没有哪个大国想挑战一下永世长存的奇迹之城呢?若世间充满痛苦,唯拉特兰独享安乐,拉特兰也会成为众矢之的。

诚然,遵守律法的萨科塔除了获得了光环,还获得了远超一般铳弩火力的“守护铳”。但神明的力量并不是拉特兰独享的,有实力的各国都在进行着相同级别的研究。哥伦比亚的“炎魔”技术、炎国的岁兽分灵、乌萨斯的内卫。强国的技术都在发展,而拉特兰的守护铳只能靠传承,它们能为拉特兰保持多少年的优势呢?

大势将起,无人能置身事外。

这就是为什么安多恩(以及教宗,后面会解释)没有堕天。



接下来我们来看看我认为安多恩最大的魅力——幻灭之后的重新振作

“律法”是怎么算的,我们无从得知,但大概就是这么个理吧。只不过,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幻灭的冲击依然直击安多恩的心灵。他迷迷糊糊地走到大教堂屋顶——这真的很难想象他是怎么从地下深处走到屋顶的,是打算自杀吗——根本没有什么“得救”。

......我放弃了吗,我为什么在这里,我放弃了吗?

真相完全超越了安多恩的一切预想,萨科塔和其他种族的区别根本不是“人心”方面的区别,就是物理上不容争辩的差异。那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他最不希望的答案。关键从来都只有一个:你是不是萨科塔。

潮石镇居民的信仰是没意义的,自己在路上对信徒们关于“因信获救”的劝慰是没意义的。倒不如说,自己兜售的许诺和伊比利亚宣扬的谎言同样虚假。自己从来都没能作为他们中的一员,站在他们中间。一个天生就可以获救的人,站在苦难的人群之中哔哔些什么呢?

这障壁如此之厚,我怎么能够拥抱他们?我怎么可以拥抱他们?

安多恩决定了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反抗“律法”,但律法却接受了他的反抗。那他应该前往何处?

安多恩  为什么......

安多恩  为什么......又有什么为什么......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又能在虚无中寻得什么?


幻灭的安多恩遇到菲亚梅塔和莫斯提马。屋顶期间的其他对话我们放到菲亚梅塔篇再作赏析,总之,菲亚梅塔的一段话骂醒了安多恩:

菲亚梅塔  就是执念,有什么不可以?

菲亚梅塔  没有道理也好,于事无补也好,徒劳无功也好,我打定了主意要做,我就会去做!

菲亚梅塔  你以为我们是为了什么战斗?

菲亚梅塔  你以为你念的那些经,那些让人发昏的长篇大论,把你自己都绕得云里雾里的胡话——不是你的执念吗?

菲亚梅塔  你,我,每个人,谁不是为了执念站在这里?

人类认知能力有限,需要靠幻想来认识世界,但当幻想破灭之后,人又能依赖什么呢?菲亚梅塔来了一个当头棒喝——靠执念!

安多恩其实也想过很多类似的命题,

安多恩  茫茫旷野,也许永远无法找到,你却付出了一生与一切,作为代价。

塞茜莉亚  ......那,那为什么还要找......

安多恩  ......是啊,为什么还要找呢。

安多恩  也许只是想要这么做吧。

塞茜莉亚  ......“想要”......有这么重要吗?

安多恩  ......那是我们唯一拥有的东西。

个人的执念、不求结果的执念,便是人类唯一拥有的东西。安多恩对幻想也有过深刻的批判,比如他走入大教堂后说的第一句话:(只不过他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骂自己了。)

当面对现实的残酷,怯懦者可以责怪启示的暧昧,虔信者可以愧悔领悟的偏差,无论如何,至少可以笃定一切并非自己所致。

正是因为安多恩一直在救助困难的人,他一直在思考自己的行为,他甚至已经有一套完整的答案了。他的经历和思考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全部木大”,相反,被菲亚梅塔骂醒之后,他几乎马上重新振作了起来。


细想一下,他其实就是接受了早已在他心中形成的存在主义立场:存在先于本质。抛开先验的“幻想”,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存在主义修士,呃……挺好的?)

幻想和执念有什么区别呢?幻想寄望于自己做了事件A就能收获奖励B,比如,只要虔诚,就能得救。执念则只关注想做的事情本身,不考虑能不能成,不期待任何回报。举起火炬走入寒夜有什么意义吗?放弃幻想的安多恩并不预设任何意义,有没有“得救”也似乎没有所谓了,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觉得这样做是对的——他本来就是已经准备这样做的。


最后,我们来看看安多恩的释然:

他突然觉得这样很好。

他的铳会留在拉特兰。

……

放弃了幻想,那么安多恩对拉特兰的偏见也就没有必要存在了,因为那些偏见和控诉都是为了合理化自己关于“得救”的幻想。现在他已经知道,没有“得救”,那也就意味着拉特兰并非“自私地”截取来自神明的“拯救”。

所以当蕾缪安打飞他的铳时,他感觉到安心,就如同当时被寻路者的歌声包围着一样。他与拉特兰、与自己萨科塔的身份和解了。他或许无法像拉特兰出生的萨科塔那样,信仰被内化到生活的方方面面,但是他依然能从当年的同事身上感受到关怀,就像每一个萨科塔被集体的温暖包裹着一样。

安多恩以为长时间的漂泊已经让他成为无根浮萍。外族人中,他总觉得自己是能得救的萨科塔,但在戍卫队小队中,他又认为自己不属于拉特兰,耻于享受拉特兰的欢乐。但其实反过来想,他在人群中,他是善良的先导;在戍卫队里,也是好队长。他并不孤单。

只不过,安宁的如同气泡般出现又破碎,因为他要离开温暖的拉特兰,走进寒冷的永夜,践行他的理想和执念了。离开人世的萨科塔的守护铳 是需要被回收的。安多恩走向地狱,而他的守护铳留在天国。他觉得这样很好。



教宗:“牺牲与团结”

这片大地似乎难以容忍美善。为了证明美善可以长存,拉特兰人,无数的拉特兰人,世世代代的拉特兰人,付出多少?

安多恩的方面我们分析完了,光与火中的“火”已经启程了。那和安多恩对枪之后发现两人殊途同归的教宗呢?拉特兰的“光”又将如何突破传统的限制?他们二人又是如何殊途,如何同归呢?


当代教宗名为“伊万杰利斯塔”,是承载“牺牲与团结”的美德的名字。

千百年来,为了维持拉特兰的安定,维持拉特兰人的善良,教廷和历任教宗在历史的暗处付出了无数或光彩、或阴暗的努力。且不说他们的决策是否道德,维稳的手段是否过当,观念是否值得提倡,从结果上来看,他们确实没有“让拉特兰蒙尘”。

人们在富足和相互理解中成长,他们无不温柔而富有同情心。撇去对爆破行为的偏见,在泰拉绝对找不到比拉特兰人更能体现善美的人。这便是对“美善可以长存”的证明。拉特兰并不是全然地只有美和善,而是有小部分人在“不择手段”、“不惜代价”地维持着更多人的美善。

“美德”无法成为手段,但人们愿意以“美德”为目标,付出各种代价。虽然道德上这种立场并非完美,甚至很多细节的正当性都有待商榷。但确实是实事求是的理想主义了。


具体来说,拉特兰的美善是怎么体现的呢?

虽然街区里没有人认识塞莉亚,但看到小女孩摔倒了,附近所有人都来嘘寒问暖。安多恩虽然不满于拉特兰人的“隔岸观火”,但他也无法否认拉特兰人对于痛苦之中的外族会“报以同情的微笑,也许热忱地倾听,甚至慷慨地敞开钱包,展现自己仁慈的美德。”(当然,这不包括萨卡兹。)现代城市人对难民其实不正是这种态度吗?谁又能要求更多呢?


牺牲自己的高尚,成就拉特兰的美善;排除异端和风险,维持拉特兰的团结。

根据现有文本猜测,这似乎便是“牺牲和团结”在过往十代“伊万杰利斯塔”手下的含义。而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进一步拓展了对这两种美德的理解。其成果就是,万国峰会。


教宗:万国峰会

薇尔丽芙  凭这些人......真的能带来哪怕一丝改变?大部分人只是投机分子......甚至投机分子都算好的。

教宗  能。这件事只有拉特兰可以做,也只有拉特兰适合做。因为拉特兰是奇迹之城,因为拉特兰永远公允。

在万国峰会开始前的这段对话中,教宗和枢机薇尔丽芙关注的主体是不一样的。薇尔担忧的是“执行”方面的可不可行,正如她一直以来擅长的。她着眼的是当下的来宾。 她确实没看错人,这批来使真不怎么行,毕竟这里面休露丝已经是最有国际视野的了。

但教宗接话的时候把侧重转到拉特兰。教宗回答:能带来改变的。他说不上信心十足,但铺垫了三十年,他已经不能停下来了。拉特兰能做,也只有拉特兰能。


教宗的信心源自拉特兰两方面的特殊性:

首先,维持了三十年的万国信使体系使得拉特兰的中立立场得到各国承认,万国信使也是少有的能同时接触到各国政要的组织。

其次,拉特兰从根本上只为萨科塔而存在,它无意扩张、从来没有侵略其他国家的意图。除了萨卡兹,拉特兰人和其他民族在历史上少有矛盾。这使得拉特兰更容易在各国之间保持中立而没有历史包袱。这便是所谓“拉特兰绝对公允”。


正如教宗所说,这个峰会提供给各国一个公开讨论国际事务的平台,以外交而不是战争的方式解决日渐增加的摩擦和争端。让泰拉各国建立共识,并围绕着这个共识团结起来。这便是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对“团结”的新理解。

不过,更大规模的“团结”意味着更大的“付出”和“牺牲”。“只有拉特兰能做”,并不意味着“拉特兰做起来很容易”。这个决定对拉特兰来说意味着从“独善其身”变成主动介入,意味着极大的风险。既然拉特兰要组织万国峰会、商讨国际议题,即便它自身没有倾向于任何一方,也依然是把自己陷进了政治漩涡之中。

保持中立也是一种立场。如果有国家为了自身利益,希望拉特兰不再中立而倾向于它呢?如果拉特兰的万国峰会把小国都团结了起来,是不是也就会影响到大国的利益呢?只要下场了,自己肯定就撇不干净。此后拉特兰要在国际政治的漩涡中继续长袖善舞,难度和风险都比之前运营万国信使大得多。


回到“光与火”的讨论。这从另一个角度解释了“只有拉特兰可以做”——这是“永存的光”才可以做得到的,若把光芒化作随时熄灭的火,那就再也没人能做这种事了。

教宗反对安多恩一开始主张的“让拉特兰直接救助受苦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教宗什么都不做。相反,他要主动介入、减少战争的可能性,从而从根本上减少大地上的苦难。这也为拉特兰的存续 创造更和平的国际环境。

但是,这依然是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这相当于把拉特兰投入到风暴之中,也就是在挑战过往对“律法”的理解。这么说来,教宗对安多恩开枪也是背负着极大的风险的——万一他选择的道路得不到“律法”的承认呢?安多恩虽然离经叛道,但却没有堕天,反对安多恩,算不算也是违背“律法”呢?若教宗在万国峰会开幕的前夕堕天,那三十年来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这便是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在个人层面的“牺牲”。幸好没有发生意外,伊万杰利斯塔十一世得到了“律法”的承认。


教宗  愿我不负所承袭的圣徒之名。




明日方舟:“光”与“火”,幻想与执念

长久地鼓舞人心但遥远而冰冷的光,和随时都可能熄灭但切实地温暖人心的火,哪个更加高尚?

当然,读到这里,想必各位都能发现,这是一道陷阱题。两者互相无法取代对方,两者缺一不可。

安多恩  伊万杰利斯塔,拥有牺牲与团结美德的圣徒......也许,他比之前使用这个名字的十人,走得更远。

安多恩  真是宏大又易碎的愿景。

安多恩  但我愿奉上祝福......


教宗  不,薇尔丽芙,我们注定无法成为寒夜中的炬火。

教宗  但是,为抱薪者端上一杯热茶......总还是做得到的。

教宗  “这片大地难以容忍美善”......愿那些不承认这一点的人能够成功。

两人虽然在大教堂针锋相对,但君子和而不同,最后代表光与火的两人还是互相承认了对方,并由衷地钦佩和祝福。

除了教宗和安多恩,我们在《明日方舟》一直以来的故事里其实见过很多这种“光-火”的组合。


阿丽娜和爱国者,
耀骑士和血骑士、焰尾骑士,
罗德岛和整合运动。


无论是光还是火,他们都有一个共通点,就是他们都摈弃了幻想,直面现实的情况下,坚持着自己看不见结果的执着。


但幻想就一定是可鄙的吗?似乎也不尽然,正是对美好的幻想让安多恩走上了荒野,也同样是对善美的幻想,让塞莉亚开始了自己的旅程,让艾泽尔放弃安稳的生活,成为塞莉亚的“骑士”。

理想主义者们或许就是这样,被幻想和童话吸引而上路,被路上的人性光辉感动而坚持,在历练中逐渐剥去幻想、掌握老道的手段,失去幻想的指引后,凭借着经验、执念和各式手段,去坚持,最后在老去时,为年轻人扫清前进的阻碍。

其中有人成为了光,有人成为了火,点点光亮在无边的荒野中用各自的存在互相勉励着,共同成就了人类的文明。



好的,大的是非错对就讲到这里,下一期我们将聊聊个人层面的人际关系和执念。一起来嘲笑分析菲亚梅塔吧~

(当然不是嘲笑,但她的立场确实是挺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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