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魁 第四章 大哥
“大少爷，刚刚老奴收到了张公子的消息。”
“哦？他知道我回来了？消息挺灵通的。给我看看。”
“是。”
“先去寿老爷家吧。”
“好的，大少爷。”
“哎呀，这出去一趟又搞了点新鲜东西，不知道寿老爷会不会感兴趣啊。”
“那个……大少爷。其实我听说……”
程洛慎睁开双眼，接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昨天他领着端木婷逛了一下午，除了给她买了那个镯子外还买了两件新衣服。原本程洛慎看到街边的小孩在吃零嘴也想给端木婷买一点，但想到端木婷的身体情况也只好作罢。逛完街后，程洛慎带着端木婷好好吃了一顿就把她送回家了，自己也带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家睡大觉了。
程洛慎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接着一个鲤鱼打挺起身下床开始洗漱。等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仆人也端来了早饭。
正当程洛慎在津津有味地吃着早饭时，仆人敲响了他的房门。
“二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听到“大少爷”三个字，程洛慎愣了一下，手中的筷子也差点掉在地上。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程洛慎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碗筷，走出房间直奔大门而去。一到门口，程洛慎就看到了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大哥程洛伦。
程洛伦身着华服，端正的面庞透露着一丝沉稳，他的身材高大且壮实，跟他一比，程洛慎真的算是弱不禁风了。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看着归家的程洛伦，程洛慎硬挤出一个笑容。
程洛伦看着几个月未见的家，不禁感慨道：“是啊，终于到家了，还是家里的感觉好啊。”
看着程洛伦的模样，程洛慎心里犹豫了一下，还是装作轻松地调侃道：“大哥，怎么感觉你出去一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难道老了吗？”
程洛伦白了他一眼，“小慎，你也别得意，等到时候你也会跟我一起出去的。”
听到大哥的话，程洛慎的心情变得有些低落，“先进来吧，都到家了还在外面待着不合适啊。”
“我这不是刚要进去你小子就给我堵门口了吗！”程洛伦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
程洛慎笑笑，没有说话。
程洛伦大步流星地走进程宅，程洛慎也紧随其后。
“走吧，去花园里聊。”程洛伦说着，带着程洛慎往花园走去。
“唉，这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来到花园的亭子里，程洛伦刚坐下就抱怨道。
“怎么了？”程洛慎心头一紧。
“货源不好搞呗。等你真正继承家业时你就明白了。有时候我真的很敬佩父亲，他当初做生意起家，他那时的条件可没我们现在好，身边能利用的资源也少，就那样还能干到这个程度真是不容易。”
二人说着，仆人来到桌边端上两杯热茶，二人也在这时暂时停止交谈，待仆人退下才接着开口。
“那些牲口也挺有活力的，这一路上我还挺怕货车被搞坏呢。”程洛伦说罢，端起茶杯小抿一口，“好在这一趟没什么事发生，还搞回来了不少稀奇玩意。”
“大哥，您跟父亲越来越像了。”程洛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对于程洛慎的话，程洛伦只是笑笑，没有反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原本想给寿老爷点我淘回来的宝贝呢，可惜啊……”
“可惜？”程洛慎有点不明白大哥的意思。
程洛慎的反应让程洛伦眉头微皱，问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程洛慎感觉应该是什么大事，下一秒，那天晚上他遇见的那具尸体仿佛就出现在眼前。程洛慎心中一惊，想到苏桥城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个猜想在脑中浮现。
“我的亲弟弟呀，你好歹也是待在苏桥城的，怎么连这事都不知道。”程洛伦换上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说道。
“所以，到底怎么了？”
“寿勤心死了。我刚才在路上了解了一下，苏桥城最近很不安分，出现好多死状凄惨的尸体，而寿勤心的尸体跟它们一模一样。”人命关天的事情被程洛伦轻描淡写地说出，好像不关他的事一样。
自己的猜想被印证，程洛慎心中没有一丝欣喜，有的只是一股异样的恐惧。苏桥城，这个他成长的城市，不知何时发生了异变，撕下和平的伪装，露出了它面具下深藏许久的獠牙。
程洛慎做了个深呼吸，在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后他缓缓开口：“那大哥，寿老爷一死，我们是不是也该去他家表示表示？”
“哦，这个啊。我已经搞好了。”程洛伦大手一挥，草草带过。
“啊？”程洛慎愣了愣，一时之间没有明白大哥的意思。
“我说我搞好了。在路上得知寿勤心的消息后我就直接去他家了，给他家里人送了点东西，慰问慰问就完了。我跟他没有什么太多交集，顶多就是有相似的兴趣爱好，其他也没什么了。”
“不对吧。我记得大哥你当初不是跟寿老爷还有几个朋友在一起经常聚会吗？”
“确实有极少时候是因为兴趣聚会，但大多还是为了利益。寿家除了寿老爷外其他人跟咱们都没什么往来，现在寿老爷没了，咱也没太大必要跟寿家走太近。”
“可是……”
“如果你真想表示一下，你就去吧，我不拦你。”程洛伦一句话就把程洛慎噎住了。身为大哥的他自然很清楚弟弟最讨厌这些人际交往了。
看着程洛慎那变得怪异的表情，程洛伦也忍不住笑了笑，但很快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说道：“其实吧，我不怎么喜欢寿家。”
“啊？”
“他们在很早之前还跟我们程家抢过生意。”
“那大哥你还经常和那个寿老爷……”
“还是那句话，利益罢了，那家伙还有点利用价值。”
“这样啊。”程洛慎低下头，若有所思道。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今天中午咱吃顿好的。”
“啊？”
“黄雀楼的王主厨估计马上就来了。那可是咱苏桥城最好的酒楼了。肉材也提前吩咐人在胡屠户那里定好了。今天中午就让咱兄弟俩足不出户体验黄雀楼主厨的拿手菜吧。”
过了一会儿，王主厨就过来了。这位王主厨看上去六十有余，他大步流星地走来，阳光洒在他的满头银发上，显得神采奕奕。
王主厨还带了几个人过来打下手，这些人十几岁到几十岁不等，手里都拿着些包裹，看样子是些佐料和刀具。
王主厨先是过来跟程洛伦、程洛慎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带着人去厨房忙活了。
“这位王主厨可是黄雀楼的大红人啊，无论什么食材在他手中都能变的美味无比，他可是咱苏桥城公认的厨神啊。”程洛伦看着王主厨一行人的背影说道。
“这么神？我都有点感兴趣了。”程洛慎瞥了大哥一眼，然后缓缓开口，“我……我去观摩观摩。”
“去吧，记住不要打扰他们。离上菜估计还有不少时间，我正好先休息一下，这一路上真是够累的。”
程洛慎点了点头，然后离开小亭往厨房走去。到了转角处，程洛慎微微回头看了一眼倚在座椅上的大哥，这才继续迈步。
刚走到厨房门口，程洛慎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是什么摔碎了。紧接着厨房里就传来了王主厨的呵斥声。
“你他妈的让你干这点事都干不好？你干什么吃的？”
程洛慎一愣，赶忙走进了厨房。进入厨房后程洛慎就看到王主厨在训人。被训者是一个四十多的男人，此时的他正低着头默默承受着王主厨的训斥。
“王主厨，发生了什么？”程洛慎问道。
看到程洛慎走进来，王主厨一愣，马上赔笑着说：“哎呀，程公子，真不好意思。我这徒弟不小心把您家盘子摔碎了，真是抱歉。”接着转头向那个被训的男人说，“你还不道歉？”
男人闻言赶忙凑过来低头道歉。
“不必这样，一个盘子而已。”程洛慎尴尬地笑了笑，他也没想到刚来就遇到这种事。
“哎呦，多谢程公子。还不快谢谢程公子大度！”听到程洛慎这么说，王主厨心里也松了口气，虽说他很有名气，但再怎么样也是个做饭的，像程家这种大家族要是伺候不好了想拿捏自己还不是轻轻松松。
“多谢程公子……”
“那……你们忙，我先出去了。”程洛慎说罢，离开了厨房。
程洛慎离开后，王主厨咂了下嘴，说道：“连端个盘子都能搞砸，给我滚出去，别在这给我丢人。”
男人听着王主厨的话不敢吱声，只得迅速离开。在男人离开后厨房里的众人就又开始了忙碌。
端木冠今天陪着妻子一起出来买菜，两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看着十分恩爱。主要是因为女儿端木婷的身体状况好转，二人才能如此开心。
走着走着，端木冠的余光瞥到了一个人。他跟妻子说了一声后就一人跑了过去。
“唐兄。”
这个男人正垂头丧气地坐在路边，听到有人叫他后才缓缓抬起头。
“端木兄？”
被端木冠唤作唐兄的男人名叫唐罗，比端木冠年长十几岁。唐罗还参加了十几年的院试，终于在这一次与端木冠一起中了秀才。
“没错，是我。唐兄，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啊？”端木冠问道。
“唉，别提了。刚刚跟着我丈人去大户人家里干活，打碎了餐具，直接被我丈人撵出来了。”唐罗苦笑道。
“你丈人？”端木冠有些惊讶，“我记得你丈人是……黄雀楼的厨子吧？他干活应该是帮人做饭，怎么带你去帮忙？”
唐罗摇摇头，说道：“说是看我没啥前途，要我早日改变念想另寻出路。”
“不是，你都中了秀才了，他不知道吗？”端木冠有些疑惑。
唐罗叹了口气，说：“他说我中秀才不是因为文章写得好，而是因为学官觉得我太老了，心里过意不去，施舍给我的。还说这秀才就是我的人生巅峰了。”
“这……这简直……”
“原本我还想着这次好好干，等丈人高兴的时候再跟他提一下乡试的事，让他借我些盘缠。可现在……唉。”唐罗说着，眼中不由得露出失望的神色，“他这一下也给我整懵了，我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跟他说的一样，我这个秀才是施舍来的。如果真是如此，我的人生还有几分的转机啊……”
“唐兄……”
老鸨来到慕容翎的房间外，轻轻叩响房门。
“什么事？”里面传来慕容翎冷清的声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几丝疲惫。
“你好好准备一下，今晚有安排。”
“又来？”慕容翎的声音中透露着几分不满。
“我也没办法，这次是张公子。这人你是知道的吧？他张家在这小城里的能量有多大你应该也明白。”
“嗯……”
“不过他好像只是对你有点好奇，因为他只是请你去一个聚会上助兴，而且也不会暴露你的身份。总之……”
“好了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小慎，下午你有什么事吗？”
酒过三巡，程洛伦突然问程洛慎。
“没什么事。”刚一出口，程洛慎就有些后悔。自己的嘴怎么这么快！
“我下午要去看看我的朋友们，晚上再顺便吃个饭，你也一起去吧。”
“啊这……大哥，我吧……就是……嗯……那是你朋友，我这突然、突然去了不合适，你跟朋友都聊不开……”
程洛伦哈哈一笑，说道：“行了，逗你呢。看你那样。”
“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快吓死了。”程洛慎松了口气。
“哈哈，你还是老样子啊。”
“呵呵。”程洛慎苦笑。
“不过你要是不去的话，可能就错过一场好戏了。”程洛伦说着，脸上露出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
“嗯？什么好戏？”看着大哥的表情，程洛慎心里突然有些发慌。
“你知不知道美锦院分地上地下两个部分？上面的部分跟一般的青楼没什么两样，下面的部分是专门为好男色之人建立的。”
程洛慎一愣，他当然知道，但不敢告诉大哥，毕竟他不想引起什么误会。
“有的男人真的有这种特殊癖好，有的人则是女人玩多了想换个口味，这些人都会来到美锦院的下面找乐子，无论你喜欢什么类型，那里都能找到你喜欢的男人。”
程洛慎嘴角有些抽搐：“大哥你别说你们晚上要去美锦院下层快活。”
“怎么可能。”程洛伦给了他一个白眼，接着说“这美锦院下层有一个花魁，虽是男儿身，但比女子还要妖艳，声音也十分动听。更离谱的是这家伙伺候客人不是客人挑他，而是他挑客人，真是稀奇！虽然我们对男人没什么兴趣，但却十分好奇这个自己挑客人的家伙究竟能好到哪去。于是张公子把他请来了，晚上让他给我们歌舞一番。呵呵。小小花魁而已，最后还不是要对权势屈服。”
程洛慎闻言，心中一惊。这张公子是什么来头？竟能直接让慕容翎过来伺候。毕竟他可是亲眼见过在美锦院下层慕容翎挑选客人的场景。不过转念一想，美锦院也只是苏桥城一个有名的青楼，就算它背后有人撑腰，遇到那些真正的权贵也只能讨好。至于慕容翎？不过是美锦院的一个商品罢了。
“等等。”程洛慎突然想起了什么，“这张公子是咱苏桥城张家？当初随着先帝征战的张家？”
“除了他们咱这苏桥城还有哪个大家族姓张？”程洛伦有些无语。自己这弟弟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好使。
“是啊……”程洛慎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么样？去不去？”程洛伦挑了挑眉，一副贱兮兮的样子。
“嗯……去看看吧。”
程洛伦一愣，看着程洛慎的目光中多出几分怪异。
“怎么了吗？”程洛慎注意到了大哥怪异的目光。
“我说，你这家伙不会是……”程洛伦皱着眉头，身体也抵着椅子慢慢后退。
“啊？”程洛慎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大哥的意思，“不是！我真的……”
“好了不要说了。”程洛伦神情复杂地看了程洛慎一眼，“之前那些女孩你都只是看着，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胆小，没想到啊……”
听了大哥的话，程洛慎脸色微微一变，但马上恢复过来，说道：“大哥你听我说……”
“行了，我逗你呢。”程洛伦哈哈一笑，一改之前的严肃，“我倒是不会真觉得你有这癖好，只是你现在年龄还小，抓紧趁年轻找一个女孩，不然的话像我一样老的时候还没成家就会被人说闲话了。”
“大哥你不也只是大我几岁吗？”程洛慎苦笑道。
“哎呀……有些事情你不懂。也罢，你自己把握住就行。”
欧阳木手中正拿着手下刚刚送过来的调查，他也不挑地方了，直接在路上就迫不及待地拆开看了起来。
要说这几起命案，最复杂的就是寿勤心的案子了。寿勤心作为地主，树敌那是数不胜数，有嫌疑的人也很多，这查起来真的是没个头啊。
在以前发生案子的时候，捕快第一时间就会介入调查 官府还会对捕快进行一种叫“比限”的考核。“比限”以时间为准，一般案件是五天一次，重大案件是三天一次。如果捕快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进展，那么就会受到责打，以示惩戒。不过好在这种有些刻板的制度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考核是对捕快综合能力的考量。这几天查案子时欧阳木不禁感叹，还好时代变了，要不然就这段时间的几起案子，自己跟同僚们都得遭殃。
“嗯？”
看着看着，欧阳木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他又看了一眼。没错，是这个名字。他赶紧往下看这个人的资料。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真的是他。”
晚间，张家花园中灯火通明。
程洛伦早就带着程洛慎到达。程洛伦跟两个朋友聊天，程洛慎则是打完招呼后一个人坐在角落喝酒。来之前大哥就叮嘱程洛慎不要多嘴献浅，这也正合程洛慎的意，于是他就打算当个小透明。
“程老哥，终于见到你了。”
爽朗的声音传来，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男子缓缓走来。此人一身精致白袍，微风拂动，裙裾轻扬，手里一柄折扇时不时地轻扇几下，显得风度翩翩。
“哈哈，豪凌兄，我也很想念你呀。”程洛伦笑着跟这位白袍男子打招呼。显然这白袍男子就是苏桥城张家公子张豪凌。
正与程洛伦聊天的两位公子也与张豪凌打招呼。虽说他们也是苏桥城的大家公子，但跟张家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
“程老哥这次生意还顺利吧？”张豪凌笑着问道。
“哈哈，那必须的。”程洛伦说罢，拍了拍手，一个随从就恭敬地端上来一个精致的木箱。
“程老哥，这是……”
张豪凌指着随从端着的箱子问。
“哈哈。这是我送给豪凌兄的礼物。打开看看吧。”程洛伦哈哈一笑，说道。
“哈哈。好。”
张豪凌也不磨叽，直接打开了木箱的盖子。当看到里面的内容物时，张豪凌顿时瞪大了眼睛。
木箱里面是一件雄壮的骏马摆件。骏马模样英俊，雄姿勃勃地摆出奔跑的姿势。虽然它只是一个静止的摆件，但它高扬的脖子，伸长的躯体，无一不在向人们展示着它如风般的速度。骏马的全身呈现五颜六色的模样，更给人一种奇幻的感觉。
“这……程老哥。这莫非是……七色马？”张豪凌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当然。这就是当今在朝廷各级官员中盛行甚至陛下都赞不绝口的七色马！”程洛伦脸上洋溢着笑容，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坐在一边的程洛慎自然也听到了大哥的话。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往他瞥了一眼，不屑地轻声一哼。
程洛慎不感兴趣不代表其他公子哥不感兴趣。众人一边欣赏着这精美的工艺品，一边不断地谈论着。语气中满是钦佩和羡慕。
张豪凌虽然是张家的公子，但也不能完全淡定。他看着箱中的七色马，双手不禁有些颤抖。没一会儿他就察觉到了自己颤抖的手，似乎是觉得丢人，他马上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记得这七色马用料精良，工艺考究，数量稀少。没想到今日在此见到了。不愧是程老哥，轻易就做到了我们不能做到的事。”
“哪里哪里。不值一提。”程洛伦嘴上说着谦虚的话，脸上的笑容不减半分。
“那我就多谢程老哥了！”
程洛慎坐在一边，一脸无语地听着他们在那互吹，心里只想着什么时候上菜。
“对了，程老哥。那边的是你的弟弟吧？”张豪凌说着指向一边喝酒的程洛慎。
“没错。”程洛伦答道。
张豪凌不由得感慨：“距离上次见到他已经过了将近五年了吧？变化真大啊。”
“这小子现在不怎么喜欢跟我一起出来了，他也要建立自己的圈子嘛。”
“哈哈。走，看看去。”
张豪凌说着迈开脚步，程洛伦也跟了上去。
“哟，小慎，还记得我吗？”张豪凌笑嘻嘻地坐到程洛慎的对面说道。
人家都亲自走到跟前了，再想当个小透明就不行了。程洛慎赶忙起身行礼，并恭敬地说：“当然，我怎么可能忘记张大哥呢？”
“哈哈，那就好。哎呀，好几年没见到你小子了，见你一次真不容易。”
对于此言，程洛慎只得尴尬地笑着。
“话又说回来，你也不小了吧，现在有心上人吗？”张豪凌话锋一转，杀了程洛慎一个措手不及。
“啊？这个……目前还没有。”程洛慎苦笑道。
张豪凌一听这个就来了劲，马上开口：“既然这样，你觉得雨儿怎么样？”
张豪凌口中的雨儿全名张诗雨，是他的妹妹，也是张家的二小姐。
“这不好吧……”
“哪不好了？雨儿今年也十四了，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等过个一两年再成家也可以哦。”
“好了好了，豪凌兄。我这弟弟几乎没有跟女孩子相处过，总得有个适应期吧。这件事过段时间再说吧。”看到吃瘪的程洛慎，身为大哥的程洛伦赶忙出来打圆场。
张豪凌点了点头，说：“也罢。那就这样吧。不过小慎你可要把握机会呀，万一雨儿看上了其他男人可就不好了哦。”张豪凌说罢，站起身看了下周围，“都来齐了，那就开始吧。”
看着张豪凌把话题从自己身上移开，程洛慎总算松了口气。看着这位爽朗的张公子的背影，程洛慎不禁露出苦笑。
张豪凌转身面对众人拍了拍手，然后大声说道：“今天的聚会是为了庆祝程大公子平安归来，同时跟各位好好的聚一聚，到场的也都是咱自己人，那些客套话也不说了，就祝各位玩得开心！”
张豪凌话音刚落，下人们就端着美酒和佳肴走进花园放在每一张桌子上。宴会也就这样开始了。
张豪凌、程洛伦、程洛慎三人坐在了一起。宴会开始后，不断有人来这边向张豪凌和程洛伦敬酒，当然也不忘和程洛慎打招呼，这可苦了程洛慎，他甚至开始觉得来这里是个错误的决定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张豪凌站起身拍了拍手把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同时仆人们也端着酒上来。
“各位，现在给大家上的是程兄特地从夜斗县带回来的美酒。此酒名为百花酿，是夜斗县的特产。据说是用近百种鲜花与十种珍贵名花酿造，十分的珍贵。”
“多谢程公子！”
“程公子大气！”
感谢完程洛伦后，有些心急的人就忍不住闻了一下刚刚端上来的酒，然后露出一脸陶醉的模样。程洛慎看了不禁觉得有些夸张，他也闻了闻刚刚端上来的那壶酒，一股奇特的香味夹杂着淡淡的酒味就充满他的鼻腔。气味是不错，但自己也没那么夸张，难道是因为不怎么会品酒？
程洛慎放下酒壶，接着一阵如玉珠走盘的美妙乐曲缓缓飘入他的耳中。乐声清澈响亮，悦耳动听，仿佛在诉说一件美好的往事。听了这首曲子，程洛慎有了一种置身山间的感觉，空谷幽兰，令人迷醉。而且就在一瞬间让他感到整颗心被洗涤一遍，舒爽无比。
程洛慎转动目光，开始搜寻乐声的出处。在场的宾客也跟程洛慎一样被这优美的音乐吸引，开始四处寻觅，最终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一处小亭上。
亭中，一位带着面纱，身着白衣的美人正抱着琵琶坐在石凳之上。琵琶在他纤纤玉手的挑拨下不断释放出美妙的音符，洗涤着在场每一位宾客的心灵。
“真美啊……”
“是啊。”
“简直就是仙女！”
看着亭中的琵琶美人，众人都不禁小声发出赞叹，只有程洛慎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喏，他就是那个慕容翎。刚见面时我也吓了一跳，此等美丽的容颜竟是男儿身，真是不可思议。”张豪凌小声对着程洛伦说。
听到张豪凌的话，程洛慎也想了起来，自己来这个聚会可以说就是因为慕容翎。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听到大哥说张公子请到了慕容翎，自己就不受控制地接受了邀请，等反应过来也晚了。
“小慎，怎么样？长见识了吧。”程洛伦笑嘻嘻地看着程洛慎。
程洛慎挤出一抹笑容点点头，然后又将目光移向了亭中的慕容翎。
程洛慎总觉得今天的慕容翎与之前有些不同，可是具体哪里不一样，却说不上来。难倒是因为他穿的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红衣而是白衣？可白衣的慕容翎程洛慎之前也见过一次，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正在弹奏的慕容翎微微抬眼，正好见到程洛慎看自己，于是对着程洛慎轻轻颌首，微微一笑，眼中有一丝戏谑。
程洛慎见此忙别开目光，心狂跳不已。拍拍自己的胸口，心下骂道：“妈的，那么多人看着这算什么啊？万一要让大哥知道我之前就认识慕容翎我就百口莫辩了。”程洛慎稍稍瞥了一眼大哥与张公子，发现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场聚会最终在慕容翎的乐曲与宾客的欢乐和程洛慎的不安中结束了。
聚会结束后，张豪凌与几个还很精神的公子还打算去哪里找点乐子，程洛慎的大哥程洛伦也在其中。在与大哥打过招呼后，程洛慎就先行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程洛慎一直在想慕容翎的事。这家伙在聚会结束后就不见了踪影，连他是什么时候走的程洛慎都没注意。
想着想着，程洛慎就莫名觉得有些烦躁，可能是酒精的原因吧。看着眼前繁华的街道程洛慎打算先逛逛再回家。
夜晚的街道上，各类商家小贩都在叫卖，这在多年之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毕竟有宵禁在那摆着，在宵禁时间除了疾病、生育、死丧这种情况外私自出门可是要被严惩的。但现在不一样了。十年前朝廷颁布了一条新法令大大缩短了宵禁的时间，全国各地的夜晚也渐渐热闹起来。
“哎？这不是程少爷吗？”
一个让程洛慎略感熟悉的声音传来。程洛慎转头一看，是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男子。
那人的年纪似乎不太老，脸上没有一丝皱纹。泛着油光的脸颊配上挤出的笑容让程洛慎感觉有些滑稽。
“哦，胡屠户啊。这么晚了还出去？”程洛慎一眼认出了他。
这胡屠户是苏桥城一家肉店的老板，由于他卖的肉质量很好，程家经常在他那采购肉类。
“哈哈，今天生意不错，晚上正好约了几个朋友喝喝小酒，现在正要过去呢。”胡屠户笑着说。
“行，你去吧，我也要先回去了。”程洛慎挥了挥手说。
“好嘞，程少爷再见。”胡屠户笑眯眯地向程洛慎道别。
与胡屠户分别后程洛慎就在街上漫无目地逛着，正当他感觉有些无聊打算就这样回家时一股尿意袭来让他十分不适。在四处张望一下后，程洛慎走进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中打算就地解决。一般情况下程洛慎所受的教育是不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举动的，但今天也许是酒精的原因吧，程洛慎真的这么做了。
其实在进入这昏暗的巷子前程洛慎还有些犹豫，毕竟不久前他还在这种小巷中发现一具尸体，多多少少留下了一丝心理阴影，但当尿意再次袭来之时程洛慎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走了进去。
刚走进小巷程洛慎就感觉不对劲，小巷深处有几个人似乎在争执。看到这番景象程洛慎本打算退出去，毕竟他可没有在众人面前如厕的习惯。但当他的目光不经意间再往那几人身上扫去时，他刚想迈出的脚步就收了回来。
一袭白衣，长发飘飘……程洛慎在那三人中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面孔因为昏暗的环境有些看不清，但他的一举一动和那身白衣在程洛慎看来却是那么熟悉。
“不会真是……”
程洛慎心里想着，迈开脚下的步子向小巷深处走去。
“还真是你！”待程洛慎走近看清那白衣人的面容后他不禁说道。
程洛慎的面前有三人，其中有两个穿着老旧衣衫男人，还有一位身着白衣的美丽少年——慕容翎。
“你他妈谁呀？别多管闲事！”其中一个纠缠慕容翎的男人没好气地说。
“程公子？”看到程洛慎，慕容翎脸上也露出惊讶的表情。
“程公子？程家？”一个男人听后立马露出惊恐的表情。
“傻啊你，她说什么你就信啊？”另一个男人对同伴的表现嗤之以鼻。
看着面前的场景，程洛慎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这俩货估计是把慕容翎当成女人了，然后上来调戏一番。嗯……要是他们知道慕容翎是男生后不晓得他们会怎么想。
“看上去你俩不相信我是程家人啊。”程洛慎笑道，同时伸出手把慕容翎护在身后。
看着程洛慎的笑容，两男子只觉得瘆人。下一刻，刚才骂同伴的男人仔细看清程洛慎身上的高级衣物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衣服可不是一般人能穿起的，难道这少年真的是……
程洛慎见此笑而不语。
“妈的。走！”
看清程洛慎的服饰后一人不满地咂了咂嘴，拉着另一人的胳膊就要走。之前男人是因为昏暗的环境看不太清少年，待现在仔细一看才看清少年身上的衣物。眼前少年这一身高级服饰一看就非富即贵，不管少年是不是程家公子都不是他们这种毫无背景的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
程洛慎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二人离开。
“多谢程公子。”慕容翎来到程洛慎低头致谢。
“没事。”程洛慎挥了挥手，同时惊讶自己这次面对慕容翎时竟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是酒精的原因吗？“你怎么现在还没回去？没人接你吗？”
慕容翎笑道：“难得出来一趟，当然要好好逛逛了，妾身可不想让人打扰。但怎么说呢……外面实在有些太吵了，甚至有的地方比白天还喧闹，搞得我头疼，就想找个地方先清净一下，谁知遇上了这两个流氓。衣服都坏了。”
听慕容翎这么一说，程洛慎看向他的肩头，发现那里裂了一道口子。看来是在刚才的争执中搞坏的。
“早知道让他俩先把衣服赔了再走了。”
“呵呵，程公子果然威风。看他俩刚才那个样子很惧怕程家呢？看来程家在这苏桥城中很厉害啊。你们平时会不会抹杀那些招惹到你们的人啊？”慕容翎笑着打趣道。
“你想什么呢？我们才没闲工夫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程洛慎微微皱眉，慕容翎的说法让他很不舒服。
“呵呵，开个玩笑。”慕容翎笑道，“为表感谢，今晚妾身来侍奉公子一晚吧？”
“拉倒吧你。”程洛慎一句话脱口而出，同时自己也暗暗惊讶。看来这酒还真是个好东西，喝多之后感觉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了。自己以前也没少喝，怎么现在才发现呢？
“呵呵，程公子还是老样子。那妾身就先行告退了。不过，程公子要是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来找我，我一定会让您体验销魂的一夜。”
听着慕容翎的话程洛慎微微皱眉，但还是不放心问了一句：“你现在应该是回去吧？大晚上一个人乱晃不安全。”
“啊，不。妾身要去裁缝店，毕竟衣服破了嘛。”
程洛慎在心里暗暗咂嘴，尽管慕容翎比一些美女更加妖艳美丽，但他终归是个男人，听一个男人自称“妾身”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没事吧？就烂那一个口子还用得着去裁缝店？再说了你现在去怎么补？衣服脱给人家补了你穿什么？还是说你打算穿在身上让他们补？这一点也不方便啊。”
“可是，这衣服布料相当珍贵，虽然妾身自认针线活不错，但一想到是珍贵的布料就不禁有压力。而且现在不去的话妾身总感觉心里有个疙瘩不舒服。”
“事儿真多。”程洛慎嘟囔一句，“不管怎么说今晚先回去，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知道吗？”
“可是妾身……”
“没什么可是，你老实回去。这衣服真要像你说的那么好估计普通的裁缝店也不会搞，大不了我明天带你去一家好的店。”话音刚落程洛慎就后悔了。这也是酒精的力量吗？刚夸过这玩意是个好东西，现在打脸了。
“那一言为定，明天就麻烦程公子了。明日一早我会在美锦院等候公子。”慕容翎面带微笑地点了点头，然后像是怕程洛慎反悔似的快步离开了。
“我……”看着慕容翎离去的背影，程洛慎真想给自己一耳巴子。他不禁在想，自己刚才要是不管闲事就好了。
程洛慎抬头看着墨蓝的夜空和满天的繁星，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