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三部 三界归心（2020修改版）第三十五章 前世今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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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前世今生（上）
救狮祖误入轮回 念亲恩欲往故地
翌日辰时，天界紫雾蒙蒙，丹霞幌幌。玉帝寝殿琼香缭绕，富丽辉煌。上有一轮金顶，顶上盘旋彩羽凌空九尾凤，下有八根玉柱，柱上缠绕金鳞耀日赤须龙。除了太监总管钟平及其属下的六名太监在殿内侍候，尚有四名宫娥悬掌扇，四名玉女捧仙巾。
玉帝自梦中醒来，见王母不在殿内，当下面色一沉。
钟平恭敬上前问道：“陛下睡得可好？”
玉帝并不答话，坐起身来，沉声问道：“王母何在？”
钟平一边示意宫娥、太监服侍玉帝穿戴冕旒、皇袍，一边向玉帝禀道：“昨日深夜，小顺子匆匆前来求见，娘娘唯恐打扰陛下歇息，宣他觐见之后，便赶到瑜华宝殿去了。”见玉帝沉吟不语，继续道：“早膳已然备好，陛下是否……”
话为说完，已见玉帝走向殿门道：“摆驾瑜华宝殿。”
行至宝殿之外，王母已迎出门来，屈膝行礼道：“参见陛下。”
玉帝扬手让她免礼，关切的目光瞥向殿内，却以淡漠的语气问道：“他没事吧？”
王母低垂双眸道：“还好。”
玉帝威眉一蹙，迈步走进了大殿。
守在床边的小顺子见他近来，连忙下跪叩头。
玉帝命他起身，走到床前，见展昭仍旧双目紧闭，想到昨日老君的话，问小顺子道：“他还没醒？”
小顺子侧目看向王母，见王母对他点头，回禀玉帝道：“殿下服了老君的药，脉象本已有所好转，谁知夜里竟发了高热……”
玉帝闻听，忙伸手去探展昭的额头，发觉果然触手极烫，顿时怒上心头，吩咐钟平道：“宣太上老君！”
王母用目光拦下钟平，对玉帝道：“昨夜老君已然来过。”
“难道他竟束手无策？”玉帝眸中怒意更盛。
王母微蹙黛眉道：“据老君所言，昨日那瓶仙药，本可令玉儿苏醒，只是……”
“只是什么？”玉帝追问道。
王母默然一叹，斟酌了片刻才道：“只是……玉儿为救陛下，精元已消耗殆尽，承受不住思过堂的寒气？”见玉帝神情一滞，转而宽慰他道：“老君已集齐炼丹所需的仙果、灵草，想必很快就能炼成丹药。”
“老君？”玉帝摇头轻笑，当即眸光一沉，拉起展昭的右手，掌心与他相对，将自身精元传了过去。
王母一见大惊，忙劝阻他道：“陛下身系三界祸福，万万不能有丝毫损伤！”
玉帝并不停手，直至将两成精元传入展昭体内，感受到他的热度消退，才收回右掌。
展昭在昏迷之中，隐隐感到一股温热之气融入仙脉，将周身的寒冷全部驱散，随即便闻到一股奇特的幽香，似是他在御书房当值时，时常闻到的龙涎香，又似乎比龙涎香的味道更为清润微妙。
他缓缓睁开双眼，本以为看到的仍会是昏暗的思过堂，不料却是满室的珍宝珠玉和瑞彩祥光。
恍然之间，想起父亲曾在梦中出现，说是要带他去见母亲，展昭心中喜道：“莫非……这是母亲的寝殿？”发觉身边果然坐着一人，忙转眸看去，惊见那人竟是外公！
玉帝见他醒来，本十分欣慰，不料展昭看到他的一刹那，眸中闪出的不是惊喜，而是惊愕。
展昭怔怔望着玉帝，那威严的目光、真切的面容，俨然不是在梦中。心底升起的寒意，令他霎时间彻底清醒，忆起恕德死前所说的话，顿觉眼前的外公更加陌生。
良久之后，玉帝的耐心已然耗尽，却未能如愿听展昭叫他一声“外公”，眸中的期待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沉肃的面容。
王母看到展昭的神色，含笑走到近前，想劝他开口叫声“外公”。
不料展昭一看到她，即刻唤道:“外婆！”声音虽然低弱，却难掩重逢的喜悦。
听到展昭的呼唤，王母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楚，眼含热泪，拉起他的手道：“玉儿……”
感受到外婆手中的温暖，想到他们分离多年终得相见，展昭眸中也闪出了泪光。
玉帝见他二人如此亲近，脸色变得更加阴沉，起身迈步欲走，又不禁侧目回望，见展昭眼中仍旧只有王母，登时满心怒火，拂袖而去。
王母望着玉帝的背影，想到他此刻的心境，叹息一声，回眸对展昭道：“哀家知道，你因为爹娘的事，至今都不肯原谅陛下，可他毕竟是你外公。”
展昭眸光一暗，默然垂眸。他对外公，并非有意疏远，可是“外公”二字，着实叫不出口。
王母轻拍他的手背，和暖的声音道：“哀家相信，当年的事定是误会，有朝一日，终能化解。”
展昭暗暗在心中一叹，他何尝不希望这一切都只是误会？
王母见他神情疲惫，吩咐宫娥端来一只青玉莲花雕龙碗，对展昭道：“这是万年灵芝和瑶池仙草所制的羹汤，颇有滋补之效。”说着，示意小顺子扶他坐起身来。
虽然小顺子的动作已十分轻缓，却仍令展昭觉得天旋地转，心跳狂乱，顿时虚汗淋漓，几欲昏厥过去。
王母心头一痛，忙取出天蚕丝帕，擦净他额上的汗珠，又将羹汤细心喂进他口中。
随着一匙匙羹汤缓缓入喉，展昭只觉得清润甘甜，如沐春风，过不多时，已缓醒过来，体力也有所恢复。
“玉儿，可好些了？”王母疼惜地望着他道。
展昭点点头，明澈双眸凝视着王母，发觉她虽容颜永驻，看起来却比当年憔悴了不少，想到恕德之乱的危险，忧急问道：“听说恕德软禁了外婆，大战当日，您可曾受伤？”
王母含笑摇摇头道：“幸得大圣保护，哀家毫发未伤。”
展昭道:“恕德法力虽强，终究敌不过大圣！”心中对这位师叔愈发仰慕。
王母道：“此次大战，大圣和你表舅杨戬在武将之中并立首功。”
展昭自醒来之后，一直记挂着人间，大人、先生和白玉堂等人不知他已然生还，恐怕至今还在为他难过。此刻听王母提到杨戬，忙对她道:“表舅可在天庭？孙儿可否见他一面？”
本以为外婆定会应允，却见她沉下脸道：“你要见他，莫非是为了让他帮你向凡间传信？”轻叹着告诫他道：“你既已回到天庭，自当了断尘缘。凡间的一切，还是忘了为好。”
小顺子看到展昭眼中的错愕，担心他误会王母，于是解释道：“陛下有旨，不准殿下再与凡间有所来往，亦不准天界众神助您与凡间互通消息。”
展昭眸光一颤，半晌无语。他固然知道外公不会让他再回人间，却没料到，一切尘缘都要彻底斩断。
王母不忍见他这般失落，和蔼劝道：“你习惯了凡间的生活，如今回到天庭，难免觉得孤单。好在十日之后，太乙救苦天尊就会派人将小狮王送来，让它陪在你身边。”
“小狮王？”展昭听得一怔，不知她所言何意。
接到王母的示意，小顺子解释道：“殿下回天庭之时，小狮王也跟了回来。只是被太乙救苦天尊带回东极妙岩宫了，十日之后，待它受罚期满，天尊自会放它回来。”
“它犯了什么错？为何要受罚。”展昭心想，小狮王虽为猛兽，却秉性良善，从不作恶，怎会犯下大错？
王母道：“它前生乃是万妖之祖‘九灵元圣’的嫡孙。”
“九灵元圣？”据展昭所知，它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真身是只九头狮子。心中暗想:“莫非小狮王额上的‘王’字，就是因为 它不凡的身世？难怪外婆当年一见到它，就有意向外公请旨封它为王，让它统御三界狮族。”
只听王母继续道:“数百年前，九灵元圣因阻碍取经之路，冒犯了大圣，被天尊幽禁于狮舍，日日遭受重刑。小狮王夜闯狮舍，吞食了负责看守的狮奴，咬断锁链，救出了九灵元圣。天尊赶到之时，只擒回了九灵元圣，小狮王却因机缘巧合，逃离了东极妙岩宫。”
展昭心中叹道:“小狮王虽不该杀害狮奴，毕竟是为救祖父，也算情有可原。回想王母的话，不解道：“小狮王法力低微，怎能逃离天庭？”
王母示意小顺子将一本明黄封皮的书册递向展昭道：“此事书中自有记载，你拿去慢慢看便是。”
展昭接过一看，惊道：“《三界通史》！”
王母含笑责备他道：“你将紫檀书匣送给公孙策也就罢了，《三界通史》乃陛下钦赐之物，岂能转赠他人？”
“是，外婆。”展昭低头道：“孙儿知错了。”望着手中的书册，黯然在心中道：“不知大人和先生在人间是否安好……”
注释：
关于“九灵元圣”的情节，主要参考《西游记》原著第九十回：师狮授受同归一，盗道缠禅静九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