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梦之乡·二》 第十六章 决战

“青菜、鸡蛋、胡萝卜、洋葱……嗯，总感觉还差点儿什么……” 太阳还未落山，暖星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起来了。 “姐姐，在做什么？”珊瑚悄无声息地溜到旁边，举起写字本，把暖星吓了一跳。 “啊……在做晚饭呢。如果荧姐姐她们回来得早，说不定还能赶上晚餐呢，所以得把她们的那份也做好。”暖星不安地望着窗外，望月岛上黑色的烟雾已经逐渐转为了红色，“唉，但愿她们能平平安安回来，别再遇上更多麻烦了。” 风呼啸着刮过荧的脸庞，失控的身体急速下坠，杂乱的气流让风之翼也无法展开。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调整下落的姿态，等待进入低空气流平稳的区域再尝试降落。 地面越来越近，坠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忽然间，荧感觉自己被一束柔软的藤蔓托住，缓缓悬浮在空中，平稳降落在半山腰。 “哇，小雨柠变得好厉害，真的把荧姐姐救下来了！” “‘雨柠’这个名字，还真有点不习惯呢，啊哈哈……”雨柠不好意思地笑着，“不过，要是你们习惯的话，就这么叫也没关系，毕竟我原本的名字不太好听。” 荧强忍着头晕目眩站起身，“咳咳……还好有你们在，差点栽地里了。话说派蒙和心兰呢？她们没有和我一起掉下来吗？” 话音刚落，头顶便响起了熟悉的惨叫。 “呜哇啊啊救——” 噗啦一声，派蒙摔进了一旁的落叶堆里，埋了大半个头的深度。 “唔……唔唔……快、快把我拔出来……” 花影一脸嫌弃地提起派蒙一只脚，把她整个揪了出来。“怎么回事啊，你不是会飞吗？” “空间都被揉成一团碎纸屑了，我怎么飞嘛！能活着回来见你们都不错了……” “等等，现在还没到聊天的时间。”阿贝多敏锐地察觉到异常的气息，把她们从危险的陡坡边缘拉了回来。 岩洞下隆隆震响，像是火山喷发的前兆。还没来得及等他们反应，一只巨兽如同迸发的熔岩钻出地面，朝天怒吼，强烈的声压把他们一个个挤到了墙边。 派蒙的小手在眼前比划着尺寸，“呜哇，好大！十倍，不对，一百倍…呃，都大到感觉不出来了！” “从一口一只派蒙，变成一口一百只派蒙了呢。”花影说。 “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 阿贝多问旅行者：“你们几个在幻境里究竟遇见了什么？为什么魔神出来以后突然巨大化了？” “这说来话长……”荧扶着额头说。她方才从虚拟空间掉落，意识受到冲击，记忆都有些模糊了，“总之，魔神强行吞下心兰的幻境，夺取了很强大的力量。心兰现在也不知所踪，虽然我相信她能自保，但她也没办法再给我们帮助了。” “没关系，对付只有蛮力的大块头可太简单了。”花影揉着胳膊说，“只要它不能无限复活，再大的体型也只是累赘。” “它现在应该也和我一样，因为经历了快速的空间转换而神志不清，我们抓紧时间，速战速决吧。” 短暂商讨过后，几人悄然躲藏起来。魔神转动着鲸鱼般硕大而笨重的头颅环视四周，视线从山脚扫至山顶，在半山腰石堆上发现了持剑的旅行者。 “呵，金发的异乡人，事到如今，你仍要与我作对吗？” “你依靠别人的力量苏醒，又依靠别人的力量变强，全都是别人的东西，也不过如此吧，哪里来的自信？” “你想激怒我？哈哈哈……幼稚可笑，你可要为你说出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 化成巨人的魔神一掌拍碎石堆，荧从爪缝中翻身而出，借助炎热的上升气流飞向肩部。 “看招——！” 荧举起剑大喊一声，摆好架势，却没有出招，转而向下俯冲，甩开了另一只手臂的追击。巨人把身体缠成一股麻绳，也没能摸到她一下。 “哼，以为自己能戏耍我？愚蠢至极！” 紫红的双眼投下视线，上下翻飞的荧忽然感觉身体被一阵电流麻痹，定格在半空中，混沌凌乱的画面在眼前不断闪烁。 “哈哈哈，有趣。努力挣扎吧，然后像只苍蝇一样，被我捏碎！” 魔神左臂握拳，以排山倒海之势砸向被魔眼定格的荧，就在这时，它的手腕刹那间被锋利的锁链贯穿，失去了行动力。 “该结束了，皮糙肉厚的大笨猪！”花影将链爪来回缠绕在它手臂上，奋力撕扯，绞碎了它的手指。几只手臂被锁链牵引着，像倒塌的石柱一样直直插入地面。“喂！交给你们了！” “收到！”可莉躲藏在另一处山崖边锁定目标，一发超远距离火炮精准命中魔眼，令它头部瘫痪，同时帮荧挣脱了束缚。 “啊啊……你……为什……” “确认目标行动力下降，该到我们了。”阿贝多带着七七和雨柠突破山脚下众多魔物连成的封锁线，寻找到绝佳的角度，将雨柠送向魔神胸口。 “你是……你……” “来做个了断吧，虚无！你伤害了森林，伤害了我的孩子，伤害了她所珍视的一切！就用你的生命，来为他们偿还！” 一颗种子凝聚在雨柠手中，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拼命一推，将发光的种子栽入巨人的胸腔之内。藤蔓与枝杈蔓延开来，在那一刻，“生命”的意义取代了“死亡”的概念，它不再是非死非生虚无，而是有生有死的活物，就像无穷无尽的噩梦，在醒来的瞬间坍缩成现实。 耗尽力量的雨柠闭上双眼，从半空中缓缓下坠，被及时赶到的七七接住。七七很快治好了她的伤口，但无论如何也没办法让她保持清醒，一场竭尽全力的战斗过后，她似乎又变回了可莉和七七梦中认识的那个小女孩。 高处，一声声嘶吼仍回荡在山间。 “不……还没有结束！我不会输！” 巨人哀嚎着挣断所有手臂，试图用庞大的身躯压倒空中的旅行者。只要能够吸取任何一个人的力量，它就还有机会再度复活。 灼热的气浪翻涌不停。荧将金色的光芒积聚在剑锋，乘着最汹涌的气浪飞向山崩的巨石。只见一道金色的闪电穿透烈焰，魔神臃肿如泡沫的身躯断作两截，终于云烟消散。 “雨柠，雨柠，你还好吗……？” 可莉喘着气一路跑到七七身边，却看见雨柠眼神迷离地躺在七七怀里，好像快要失去意识。 “我、我没事……只是，能不能，带我去那边？” “那边，是哪边？”七七问。 “你们熟悉的地方……啊，不过，森林都烧焦了，你们也认不出来了吧……” “没关系的，可莉知道路！我们扶你一起走，边走边找，一定能找到的！” “谢谢你们了，呼……” 众人会合后，参照雨柠断断续续的描述，沿着记忆中模糊的印象在望月山上摸索。 派蒙指着眼前的路口说：“这个三叉路口，我好像记得，是往右对吧！” “没错，我还记得这条路有很多发光的小花小草来着，大概还有几十米长……”纸鸢回忆道。危机解除后，不擅长聊天的花影就把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了纸鸢。 沿着那条路绕过几个弯，果然回到了那片熟悉的空地。只是当初柔软的绿茵早已不在，光秃秃的焦树干上见不到一只鸟儿。 雨柠颤抖着双腿，一步一步走向前。 “你要做什么呀，雨柠？有什么事情，我们先回家，把身体养好再说吧。”可莉想上前拉住雨柠，但看她不太情愿的样子，又不知所措地把手收了回去。 “谢谢你们一直帮助我，可莉，七七，还有大家……都是可爱又有灵气的好孩子呢，就像我最爱的她们一样。如果有机会，好想一直做你们的朋友，只不过……” “唔，什、什么意思？” “只不过，我耗费了太多力量，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呢。很快，我又要回到梦里，去见我的孩子们了。” 荧愕然地愣在原地，“等等，你不会是要……” “我还太过弱小，就像生命一样。为了维系永恒的美梦，为了让山林恢复生机，我必须扎根土壤，回到‘花月仙子’模样，也就是你们曾见到的，那一簇金色的花。” 她抬起纤弱的手臂，金色的幻象奇迹般地破土而出，凝聚成花朵的模样。 “呵呵，很好看对吧？你们以后可要多来找我说说话，不然我可是会很寂寞的。真可惜呀，在现实里没能完成与她的约定，最后只能躲在梦里做自己的神明。” “什么约定？可莉能帮你完成吗？” “是我和这个身体的主人立下的约定——尊重、热爱并守护每一个纯洁的生命。她有多么热爱望月山的森林，我却没能将它守护，该说惋惜呢，还是无奈呢……” 阿贝多说：“这不是你的错，无论人还是神，都有无法办到的事情。只要有这份守护的心意，你就从未背弃过与她的诺言。” “我也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不过那都不重要啦。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上，好好疗愈森林。所以，异乡的旅行者，我需要你的帮助。” “请说。” “塔塔曾经送给你一串手链吧，能否请你暂时交还给我呢？” 雨柠把链珠捧在手中，轻闭双眼，喃喃地念着什么，随后张开双臂，将晶莹透光的宝珠撒入土地，单薄身影消散在风中。眨眼间，泥土湿润，万物生长，森林渐渐开始重现生机。 只是，本该生灵喧闹的时刻，忽然感觉安静了不少。 “雨柠，变成花了……”七七怅然若失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