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有人不知道我先说一声，白面鸮的名字叫乔伊丝。

默心

乔伊丝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空无一人的过道上。那是一个拐角，他走得很快，自己理所当然地和他撞了个满怀，对方手中的文件散落一地。

“抱歉。”

比自己的反应更快，那人立刻弯下腰去，捡起那些纸张，他戴着兜帽，乔伊丝只看见了他那一对如同宝石般的青色眼瞳一闪而过.。

乔伊丝一时没有认出他是谁，只是同样俯下了身子，与他一同收拾。

“谢了。”

他的声音略带几分嘶哑，听上去像是加班工作了很久，乔伊丝将自己手中的文件递给他，这才有了那么一瞬能够看清对方的面容。

他的脸苍白而清秀，从中透露出几分病态，唯有那对眼眸向世人传输着自己还活着的信号。乔伊丝得以确认，自己真的没有见过他，数据库中也没有他的信息。

还没等乔伊丝反应过来向对方确认自己的疑惑，他就抱着那堆文件快步走开了，就像他们刚才相遇时那样。

乔伊丝并未理解那人的反应与举止，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提步正欲前行，乔伊丝忽然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低头往下看，自己的脚边还有一张纸，她立刻转头望向那人的方向，但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将那张纸捡起，乔伊丝发现这似乎是那人的个人资料。

名字那一栏填的“博士”，他也是莱茵生命的人。

她已经不知道将这份资料与自己的数据比对过多少次了，但就是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东西。

理论上来讲的话她已经可以开始怀疑那人是伪造身份进来的了，毕竟就实际上来说的话，这份资料填写得也并不全面，很多关键的信息都没有。即使有，也不一定属实。就比如“博士”这个名字，它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职位。

乔伊丝有些不能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关注那个人这么多，甚至将只看见了几秒不到的那人的面容导入了自己的记忆程序之中。

这不是一个依靠计算就能得到答案的问题，乔伊丝一时失去了目标，如同死机一般干坐在椅子上，直到一个新的想法冒出。

要不去找找他？问他了解更多东西，从而完善自己的数据库。

这个目标是好的，结果是有利的，她立刻做出了这样的评析。

没有任何线索和头绪地，乔伊丝出发了。

理论层面的计算就到此为止了，再往后的话需要实验数据，那是万万不可的，那个被称为“博士”的男人放下笔，揉了揉眼睛，将身子的重力全部交给背后的椅子。

“这样差不多就行了，虽然不知道那人为什么会突然提这种要求......”

博士独自嘀咕道，在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之后，他本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但和所有人一样，在长期努力的一件大事尘埃落定之后，涌上心头的不止疲惫，还有兴奋。

而博士就是属于那种兴奋远大于疲惫的人，更何况他刚才才喝了不知道多少杯咖啡，睡是肯定睡不着了。

那么，接下来的时间该怎样度过，就成了他现在首要需要考虑的事情。

比起其它那些一心扑在研究上拉都拉不回来的人，博士显然更懂得享受生活，莱茵生命里也还有几处不错的有助于放松的地点，差不多也算是他一人独享了。没有再想更多，博士果断动身离开了办公室，无论怎么样他都想不到前几天那个他匆忙间撞到的女子正四处寻找自己。

“博士？我没有听说过。居然会有你也不知道的东西啊。”

在询问了她觉得能够询问的每一个人过后，乔伊丝更多得到的回答就是这样的。大家似乎更为关心她居然会主动去寻找一个人，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当然，她自己是没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人会有这种反应的。

嘛，总之，问这些普通人员这条路是行不通了，至于那些高层的人？他们才不会理这种东西。

乔伊丝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她自己清楚这样能找到那个人的概率很低，但是仅靠目前的线索她也没法推算出什么合理的寻找他的路径。

高跟鞋踩在地面发出的响声十分有规律，就像是设置好频率的机器一样。突然地，这股打点计时一般的声音停了下来，乔伊丝愣在了原地。

就在刚才，她想到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可能。

那个人......该不会是个幽灵吧？

......

这只是对自己幽默能力的一个测试。乔伊丝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记得之前有人说自己缺乏幽默感，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经过了大量的学习之后，才达到了现在这个水平。

遗憾的是，这个名为“幽默”的东西，貌似存在着非常大的主观因素，在没有人进行测试的情况下，她也不知道自己学的究竟怎么样。

那些都是题外话了，她现在主要的目的是找到那个带着兜帽......

一个男人从前方差不多50米远的过道走了过去，他披着棕色过肩的长发，几缕发丝从耳边滑落，半掩住了那后面的青色眼眸。

即使只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两秒不到，乔伊丝依然清晰地捕捉到了他那一抹标志性的青色。

就像是达到了系统规定的某个条件一样，立刻加快脚下行进的步伐便是反馈的行动。乔伊丝的速度根本不像是穿着高跟鞋，每一次触地都是那么的平稳。

“系统检测到目标出现，进行跟踪......”

她刚拐过弯，那个人就又失去了踪影。

“目标失踪，检测目标为幽灵的可能性上升。”

乔伊丝小声嘀咕道，朝着他刚刚经过的方向走了过去。过了这里的话，他能走的路线就很多了，要一个一个去试显然不可能，成功找到那人的概率已经下降为了......

“寄！我这都能拿掉的啊。”

正当乔伊丝不知该怎样解决之时，那个她要寻找的人就原路绕了回来。她当然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直接走了上去。

他向左绕开，乔伊丝也向左。

他向右绕开，乔伊丝也向右。

“那个，你......”男人愣在了原地，但乔伊丝此时还没有组织好语言，只能这样防止他走开。“你有什么事吗？”

“我想知道你是谁。”

如果对自己的目的稍加概括的话，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我？”

男人回头确认了一下身后没有别人，眼中的视线越发变得疑惑。

“你的资料上名字写的是博士，对吧。”

乔伊丝从包中取出了那张纸，将其交给了对方。

“啊......这个是我随手填的。”

男人接过乔伊丝递来的纸，要不是她提自己都忘了这个东西了。

“你是莱茵生命的员工吗？”

理论上来讲乔伊丝应该要提高自己的警备等级，但她却意外地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这个人看上去实在没有什么危险因素？她不好说。

“是，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这才认出眼前这个人是前几天自己撞到的那个少女，当时自己走得太匆忙了，道歉的态度不是很好。她不会是专门为了这个而来的吧？应该不至于......

“数据库中没有你的档案。”

乔伊丝耿直地回答了他，并没有想到这个回答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震撼。

“什，什么？数据库？你去那里面找我？”

男人吓得将纸张收进包中的手一时颤抖了一下，差点没放进去。

“我拥有莱茵生命的人员数据档案，在其中并没有你。”

乔伊丝冷静地答道，她把对方的反应与那些疑惑自己居然会主动找别人的行为画上了等号，在她看来这些都差不多。

“你是......乔伊丝？那个数据维护员？”

男人脸上的表情豁然开朗，就像是一个推测得到了论证。

“我是。”

乔伊丝停了一下才回答道，她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认识自己。

“原来如此......我进莱茵生命的时候并没有登记，是被某个高层的人看上过后直接拉进来的。”

他原本稍显紧张的全身放松了下来，这种简单的情绪乔伊丝还是能够分辨的。

“是谁？”

“不知道，进来过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不过这里也还挺适合我的，我就留下了。”他说着，将视线向自己身后投去，又转头看了看他的背后。“这里会不会挡别人路了，换个地方说话？”

乔伊丝微微偏过头，男人的眼中满是一种叫做“感性”的东西，那是她最为陌生的。

“所以，你的名字真的就只是博士？”

乔伊丝问道，这是第三次，从未有过这种情况。

“你如果不喜欢的话给我取个什么别的名字也行。”

博士有些尴尬地干笑了两声，低头将注意力集中到手中的咖啡上。

话说自己明明就是因为咖啡才没法休息的，为什么现在又在整这种东西？

不知道，可能自己的品位就真卡在这里了吧。

“你的档案已经保存到数据库里了。”

“这算是什么补交吗？”

博士看向对方的杯子，她貌似从刚才起一口也没喝，是不喜欢这个吗？

“并不算，因为这只是记录在我的数据库里，总档案中还是没有你，希望你有时间能去登记。”

“嗯，好，我会的。”

博士连装作不敷衍的样子都懒得装了，但乔伊丝貌似分辨不出来这一点。

“其实我想知道一个问题。”见对方没有什么反应，博士再度开口道。同时也是希望对方不要反应过来。“为什么你会想来找我呢？你应该不至于把每个见到的人都放到数据库中去比对吧。”

“我从未见过莱茵生命里有人的眼睛是你这样的颜色。”

乔伊丝坚决的回答道，主要原因当然不是这一点，她只是想再进行一次“幽默”的测试。

“啊？这也行......”

但很明显博士是理解不了如此超前的幽默的。

“其实是因为你的资料。”

见效果不好，乔伊丝就立刻放弃了这个计划。看来还需多加练习。

“那种东西有必要这么在意吗。”

博士随意地应付道，将视线投向远处。他记得自己出来是想放松的，不知道怎么就和乔伊丝搭上了。不过也还不错吧，有个人随便聊聊挺好的。

“请问你是早就认识我吗？”

乔伊丝突然开口问道，博士对此早有准备，不如说他还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现在才问这个问题。

“是啊，有在无意间听到别人提起过你。”

博士重新看向乔伊丝，橙色的眼睛像是充满了大大的不解——虽然她知道的东西可比自己多多了，但就是看上去有这种感觉。

而且实际上，她也确实不能理解自己的一些事情。

“只不过一直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博士补充道，又想起了前几天他俩相撞的事情。如果不是那么巧，他们可能还不认识，自己估计也不会抽出时间去结识乔伊丝。

“原来是这样。”

乔伊丝端起咖啡杯，博士这才放下了心，原来她不是讨厌这个啊。

乔伊丝一饮而尽。

？

这是否有点？

博士看着乔伊丝将瞬间空荡的杯子放回桌面，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起立。

“时间差不多了，之后再见。”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离开了。

也罢，自己还是回去继续检查一下那个研究吧，下次再找她提供一些相关的数据支撑，之后可能一些研究也会找她帮忙。

不论怎么讲，与乔伊丝结识，对自己而言都不是一个坏抉择。

只是他确实不理解为什么上面的人会让他做什么“通过源石来将人改造至拥有和机器一般的性能”的研究，多多少少是有点不道德的，而且副作用目前也无法抑制。

管他呢，反正也不会应用下去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