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三部曲 之 《疯人院》 XVIII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9楼
什么叫期待，就是每当小烟一开门，就会看见不一样的风景。
今日的华立风还是呆在窗台上，只不过目光并不是锁定在窗外。他手中拿着一个塑料矿泉水瓶，里头装满水，拿起来到与自己的视线平行，正在透过瓶子里的水看着外面的蓝天。
姿势很奇怪。小烟想了想，看见他身前布被掀开了的画架还有另一只手中的画笔，就明白了病人是在通过观察寻找灵感，以及画的灵魂。
不打扰病人的构思，绕到画架前看一看画布上究竟画了什么。
也是一幅风景画。
海与天。一线之差，被海平面隔开来。
画很简单，简单得不得了，没有华丽鲜艳的眼色，没有酷炫的笔画，很单调，海平面很平静。
整幅画以蓝色系为主，海与天，同为蓝色，只不过有了深浅之差。
画的亮点，是两只动物。一只在天上飞，一只埋在水里。一只鸟和一只鱼。
想起一首泰戈尔的诗，《飞鸟与鱼》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是鱼与飞鸟的距离。
一个在天，
一个却深潜海底。
“这幅画的名字…？” 小烟提出了疑问。
“《海与天，飞鸟与鱼》”
“那立风先生在看什么啊？”
“尝试以鱼的视角看属于飞鸟的天空。”
“嗯…鱼为什么要看着天空啊？”
“因为鱼也溺水。”
“？？？鱼生活在水里怎么会溺水？”
“因为…活久了嘛。你在水里呆久了不会发冷而感到害怕吗？害怕那些灵魂入髓的冰冻。”
“可我们是人哪，怎么一样呢？”
“你不是鱼，怎么知道鱼有什么感受？”
与疯子对话不需要逻辑。
“…那飞鸟不会害怕天空害怕风吗？”
“怕，但飞鸟更害怕大海的波涛汹涌。”
“可你画的海平面平静得很啊。”
“烟小姐或许不知道，大海的可怕在于沉没在底下的暗流涌动。”
“哦…那么说海平面发生什么事情其实都不太重要？因为本质是在海里，那些看不见的流动？”
“海平面起大风大浪的时候，海底或许平静得很; 相反，海平面没有一丝风浪的时候，底下的动静可大了。”
“这就是鱼惧海的原因？”
“因为大海的变幻莫测。所以飞鸟也惧海。”
“那飞鸟为何害怕天空呢？”
“因为天空会打雷下雨。飞得再远再高，也始终寻求不了自己的家园。”
“天空再辽阔无边，始终都是孤寂的。”
“大海也是孤寂的，我们都是孤独的。”
“立风先生觉得自己是鱼还是飞鸟啊？”
“都不是。”
“那炸炸又是什么啊？”
“……天使。”
小烟越聊越高兴，只觉得终于可以不用逻辑思考来对话了。平日的生活太累了。反而和疯子谈天，是另一种难言的乐趣。
“所以说…因为一个海平面，切隔开了多少飞鸟与鱼…”
“谁让飞鸟爱上了鱼。”
7楼
“当我再度毁灭后，一切变更纯净…”
壳听了几遍，竟然也朗朗上口了。想了一下，须须的新歌还挺不错的，不愧是人气歌手。
“那破碎的感受，I Know…”
前几天一直在看演唱会视频，官方的饭拍的能看的都看了一遍。
演唱会的氛围，那片红海，那一句“欢迎回家”，全场场五万多人齐声喊着须的名字，那些荧光球晃动之中赋予的一片片七彩的海洋，那些笑声叫喊声哭声，他很想去现场感受一下。
那是自己曾经…向须许诺的，一片红海，一片灿烂。须却替他守住了承诺，反过来为他实现了。
其实自己有点想念他。
每次人来了都要把他赶走，人走了赶行程去了，留下自己一个人，难免会孤单落魄。
壳不否认其实他也喜欢须。
但鱼怎能爱上飞鸟。
他属于天空属于舞台，须需要足够的空间展翅飞翔，因为他属于广大辽阔无边的世界。自己只能在海里沉没，越陷越深。须是空中的飞鸟，值得拥有更高的天空，自己只不过是大海里数亿只水生动物中的一只鱼。
这间疯人院里住的都是疯子，他知道自己疯了。
自己心爱的鸟儿，可不能溺死了。
你知道吗？遥远的火星那里有一座便利店，贩卖着彩色的心动。
他想购买一个心动，但他溺水了，他游不出去。没有一片海通往火星为他开路，他始终抵达不了那个梦境。
我们曾经一起做过的梦，那些童言的誓言，都还在吗？都还挽得回吗？
因为飞鸟与鱼，被海平面隔开了呀。
人也始终，回不去曾经的样子啊。
“我喜欢你，”
“我想爱你，”
“我想帮你，”
“为什么你永远都不能明白？”
“怎么会不值得？”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不想听！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明星！”
“不要喜欢我。”
“我，不值得。”
“我不想要你的帮助。”
“我说过了，别再来找我。”
“大明星，我们是有差距的。”
“须须，许个愿吧。”
“我希望…以后，壳哥可以带我去看一片红色的海洋！”
“这是什么愿望啊？怎么可能实现嘛！”
“我不管！你若是不能实现，我就不跟你说话了！”
“……好吧，我答应你。”
“答应什么？”
“为未来的你，守护一片红海。”
“嘻嘻，壳哥对须须最好啦…”
“壳哥！！”
“须须…怎么了吗…”
“你看看！我成功签约出道了！我现在是一位歌手了！”
“…恭喜须须啊。”
“你…不高兴吗？”
“我没有。”
“那你怎么…”
“我在想，该怎么用极致实现那片我许诺的红海。”
“？红海？”
“你…忘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抱歉最近有点忙，忘了好多东西。你说的是什么红海啊？”
“算了，没事。”
“壳哥！”
“嗯。”
“演唱会的红海好美！超漂亮的！她们太棒了！”
“…嗯。”
“你有看见吗？真的像梦一样！我真希望你也在现场！”
“…我看见了。”
“壳哥，你不开心吗？”
“没有。”
门被甩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入了房间。壳满脸震惊地看着他脱下口罩和帽子，脸色苍白得像见鬼一样，那双瞳孔布满了血丝。
是须。
最后一场演唱会刚开完，也没好好休息就连夜赶过来。
须一手扶着墙，虚脱地扬起一个弱弱的微笑。
“红海，看见了吗。”
“……”
“很美。”
“…为什么，还要过来。”
“谁让飞鸟爱上了鱼。”
这是一间疯人院。
这里的人都疯了。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