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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坏3/舰长/符华】太虚忆剑记 楔子:有朋自远方来

2023-04-11 17:24 作者:免得闾阎话短长  | 我要投稿

此系列文章实为作者突()发()奇()想()而撰写的《神州折剑录》前传剧情,以及早()有()计()划()的《神州折剑录》后续剧情,因为有舰长的角色所以剧情突出一个魔改+胡编乱造,因为作者本人文笔质量原因,觉得本系列与原作者所撰写的《神州折剑录》相差甚远,影响观感的读者敬请谅解。

本文所有插图均源自网络与PIXIV,如有侵权请原作者联系本人删除,感谢您的支持!

长文本预警:本文正文长度高达21438字!请各位读者在时间较为充裕的情况下阅读,祝您有个愉快的阅读体验。






公元1497年,大明弘治十年   农历三月初三    天穹峰顶,太虚门


“ 哈啊......咳......咳咳咳......”

在神州武林威名远扬已有近二十年的“无双门” 门主,神州武林中广为流传的那句“ 宁可招惹活阎王,不愿招惹无双娘 ” 的俗语中的那位比阎王还要难缠几分的“ 无双仙子 ” 苏湄,此时正捂着自己的胸口,拄着自己随身多年的那对名为“无双 ”的双剑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已然变的甚是苍白的唇口则不时伴随着几声咳嗽从中喷出几块暗红色的凝血,滴滴答答地在她面前的地砖上积成一大滩。

尽管此时她已经四十岁了,却也依旧是一位风姿绰约的美人,即使她在神州武林威名赫赫令人闻之色变,可垂涎与她的美貌的人也并非一个两个,只不过慑于她的威名,也只能仅限于垂涎而已。而如今,她总盘在脑后的发髻被打散,红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背后。而身上那件端庄得体的青白色衣袍也已因之前的战斗被连划带烧弄的破烂,女儿家那令人浮想联翩的白皙肌肤从衣服的裂口中无可避免地暴露在空气中,甚至连贴身小衣的一角也随着她的动作不时地从衣服裂口中闪现一下,令看到这副场景的男人多少都能在脑中生出些许想入非非的想法来,若是寻常女子在大街上如此狼狈,没准此时已经会因为自觉失了名节,而真的会找块压街石一头碰死。

但此时她的身后早就空无一人了,只有早就因之前的战斗化为一堆燃烧的废墟的太虚门,可从这一堆破烂零散的砖石和熊熊燃烧的雕梁画柱中,又有几人还能将其与仅仅在两个时辰之前在这里所举办的那场三年一届,热闹隆重到哪怕是天穹峰的脚下的村庄都因此而张灯结彩人声鼎沸的,象征着如今神州武林最高层次与位阶的武林大会 “ 天穹问剑 ”联系到一块儿?

而在两个时辰前,他们还是这场武林大会上万人景仰的东道主:无双门的掌门苏湄本人;太虚门的掌门,太虚七剑的大师姐林朝雨、副掌门马彦卿;公认太虚七剑最强,人称上仙之下第一人的程凌霜;乃至多年不见的师妹江婉如、江婉兮和忆剑山庄的女主人秦素衣,神州武林中提起名号早已如雷贯耳的太虚七剑,在传说中的赤鸢仙人也就是她们的师父霞举飞升二十年后,终于在这一次“ 天穹问剑 ”上再次齐聚,此消息一出,休说神州武林各大派,甚至连地方官乃至朝廷都为之震动了,还专门派人来这天穹峰送礼道贺这太虚七剑再次聚首的盛况。

因为这一次的  “ 天穹问剑 ”,将不仅仅是神州武林各大派切磋武艺、探讨武学、争夺“天下第一派”的名头的盛会,也不只是因为这是二十年来太虚七剑的首次聚首,而是因为太虚七剑在此之前一个月的天穹峰下的元宵灯会上居然公开联名张榜刊文,宣称此次 “ 天穹问剑 ” 的比武环节,无论是谁最终能够击败太虚七剑,奖励便不再是以前的他们从赤鸢仙人手中继承的修炼真气的秘籍《太虚剑诀》,而是他们从赤鸢仙人手里继承的那七把神剑。并且放出的榜文上还称凡是武林中人皆为兄弟,因而此次不拘大小门派一视同仁皆可参会。只要击败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位,就可以拿走那位手中相应的那柄神剑,不拘老幼、无论男女、中外亦不论。太虚七剑愿以自身在武林多年中的信誉作保,愿赌服输,绝无怨言,如若违誓,甘愿自此永退江湖。

一时间,太虚山下看榜的好事者人头攒动,比一个月前过年的集市都要热闹几倍。而武林各大派则议论纷纷,不知道这七剑今年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因为往年的 “ 天穹问剑 ” ,各大派没有任何一人能胜过当时在这里举办比武大会的太虚门掌门林朝雨或者副掌门马彦卿,自然他们给出的奖品《太虚剑诀》也从没人有缘染指。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早已公认这师承赤鸢仙人的太虚门或者这太虚七剑是如今神州武林的至尊,即使参加他们举办的“ 天穹问剑 ”,最大的好处无非也就是和太虚七剑以及同行道友拉拉关系,这《太虚剑诀》就算七剑真的愿意在比武输了之后拿出来,自己也根本没那个能耐打赢他们,当一乐得了。

毕竟谁不知道太虚门的副掌门马非马那家伙就一个打架不要命的主儿,这么多年手下寻仇者的亡魂排起来都够凑场大集了。他本来不怎么理太虚门的事情,但是一旦到了“ 天穹问剑 ”大会开始的时候,他绝对会提前数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等“ 天穹问剑 ”大会开始,等着那些年轻气盛没领教过他的厉害的年轻翘楚上门,然后用拳头给他们上上“ 天外有天 ” 这门行走江湖的必修课——因为他甚至都不屑于用自己的佩剑。

可这回,七剑居然真的敢将视为剑侠的第二生命的佩剑拿出来当奖品。即使大伙都知道这次的结果极大可能还是与往年的 “ 天穹问剑 ” 一样根本没人能拿到这最终的奖励,很可能还是太虚七剑炫耀自身冠绝神州武林的武力的一场戏而已,而且他们也绝对有相应的实力支撑自己的佩剑不被人拿了去的自信。但是本着哪怕看看热闹也好,万一能冒出来什么隐世不出多年的绝顶高手杀杀太虚门这多年的武林霸主的傲气就更好了的想法,这次受邀参加的神州武林各大门派也无一不准备了厚礼欣然前往。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次盛况空前到甚至惊动了大明朝廷的 “ 天穹问剑 ” 的确是七剑合力唱的一出大戏,而天穹峰这个大戏台的幕后,则隐藏着一道他们那苦心孤诣地布置的不为人知的天罗地网,但如此巨大的计划,目标却只有一个:

那只本该在二十年前就下了地府,如今却又不知为何回来向他们索命的不死之鸟。

可是他们尽管对这场大戏能否好好唱下去的难度有思想准备,而自己自作聪明设下的这张自觉天衣无缝的大网。常言道,欲钓大鱼,需用香饵,虽说这的确让他们如愿以偿地网住了被这轩辕剑的诱饵引来的那个猎物,可令他们更没想到的是,这张网撒下去,他们想要的猎物的确自投罗网了,然而,这网住的可不只是她们设想中的那只才苏醒不久的虚弱的精卫——

后面竟然还有一个亲自把她从阴曹地府里送出来,还要来亲自向他们勾魂索命的阎罗王。


“ 本来只要你们肯乖乖听师伯的劝,交还当初华授予你们的轩辕剑,然后她这里发个话,逐你们出太虚剑派。自此大家之间的师徒之情正式恩断义绝,事情就可以到此为止了。那么好好一个太虚门现在不至于被夷为平地,你们也不必受这么多皮肉之苦。可你们却偏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师伯我亲自动手从你们手里夺剑才开心是吗......” 

面前那个全身上下被黑色的铠甲覆盖,铠甲之上黑雾氤氲,头角峥嵘状如厉鬼的男人,此时正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不紧不慢地从她身前“飘”过,迈着几乎无声的步子来到她旁边不远处早已不省人事、躺在之前被他的身躯落地时的冲击力砸的粉碎的一大片碎地砖上的马彦卿身边,只轻轻地一提,便将他的那柄钉在地里一尺来深,名为“赤绝影”的佩剑薅了出来。

而他那如鬼爪一样狰狞的黑色手掌里,已然握着两柄金色的轩辕剑。而在赤绝影被他拔出后的刹,这柄原本五尺来长的巨剑瞬间便又回到了原本师傅将其交给他们时那长三尺三,宽三寸三,厚三分三的金色阔剑模样。

只是稍一接触,他们留在轩辕剑上的气息便被如同掸去上面的尘土一般轻松地抹去了,自然也就从原先应他们自身的心境与习惯变化的独有模样,回到了它作为第十神之键时最初的样子。

“喏,小湄,现在你看啊,轩辕剑没保住,太虚门也被毁了,自己还落得个经脉寸断功力尽废的下场,今夜过后你们太虚七剑在江湖上怕是也会名声扫地。师伯就不明白了,之前你们哪怕不惜毁了整个天穹峰、不顾天穹峰下如此之多的百姓的安危,也要发动七剑合璧和我血拼,至于吗?我和你师傅与你们之间是有什么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还是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人神共愤的事?嗯?”

在收缴了他们七个人持有的第三把轩辕剑后,他来到了苏湄的面前,蹲下,黑雾遮掩下仅有的那只左眼泛着瘆人的血色光芒盯着她,向她伸出了那只空着的,此时已经化为利爪的手掌。

借着周围的火光端详,他此时的手掌上同样长满了黑色的甲片,上面依旧是黑雾氤氲。只是看一眼,就能感受到一股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对死亡的恐惧,让她本能地浑身发抖,只想往后退,离开,逃跑。

“ 拿来吧?怎么?吓傻了?早干什么去了?不过师伯还是得承认,你们打的的确不错,“ 七剑合璧 ” 这招的威力也的确出乎我的意料,是我之前低估你们了,不过想杀我,还差点意思。再给你们稍微上上课,现在师伯的这个样子瘆人吧?它叫崩落形态,也可以叫魔人态,是我和你们师父都有的杀招与底牌,不过这也只是之一罢了。不过你们师父的这个形态比我要好看的多,因为师伯练的功法比较邪门。说实在的,这个形态我自己都讨厌,已经好几百年没用过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你们七个的七剑合璧给逼了出来,看来也的确用心学了你们师父教你们的那些本事,这方面而言,倒也是个‘好学生’啊。” 

他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依旧和日常聊天一样平和轻松,单听声音绝对无法将这个听起来挺和气的青年男子的声音与面前这个浑身上下升腾着肉体凡胎触之转瞬间便会化为灰烬的黑色雾气的恶鬼一样的家伙联系起来。然而此时此景,他的语气越和善平常,在苏湄这儿听起来就越是充满了嘲讽的意味。某种程度上像极了曾经的马彦卿——根本不怕你来挑事儿,更何况不来挑事儿我更懒得管你,可要是不服的话你也大可以站起来继续打,我也会和之前一样,把你揍到站不起来为止。

只不过这回打人的变成了挨打的。

将你毕生的努力当作眼前的尘土轻羽一般地轻描淡写的对待,对那些为了变强而甘愿付出任何代价的习武者而言,世间最大的羞辱莫过如此。

恍惚间,铛啷一声,跟随了苏湄二十余年的双剑 “ 无双 ” 在她的双手不经意的一哆嗦间掉在了地上,而在被他捡起来的瞬间,这两柄一模一样的双剑瞬间合二为一,变回了他另一只手里所握着的第十神之键原本的金色阔剑模样。

“ 喏,四把轩辕剑到手,帮我拿一下,我去拿朝雨的那把。”

他一手握着两柄轩辕剑,起身将这四柄剑一把把递到身后不远处的那个一直戴着带罩布的斗笠,浑身上下被黑色斗篷几乎从头裹到脚,只露出一双黑色白底靴子的人手里。

那人也不答话,只是轻轻点点头,然后从斗篷下伸出手,陆续接过他递来的四柄轩辕剑,然后继续无言地伫立在离苏湄跪倒的山门附近不远处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去取躺在她身后的大师姐林朝雨的那柄“ 轻尘柳 ”的他,以及此时正目光呆滞地看着她,如同被抽了魂一般跪倒在地上久久不动的苏湄。

她的手上,则依旧戴着当年那副苏湄无比熟悉的腕甲。

只有曾经的师父,才能让轩辕剑在她的手里变成他们这些徒儿无论如何也搞不出来的独特的腕甲的形态。

轩辕剑作为上古神器,有一个甚是神奇的特别之处,就是每一柄轩辕剑认主之后,都会因此变化为与主人的气息、习惯或特质相符合的独特形态,并且也不一定绝对是剑的形态。比如在苏湄的手里,那柄属于自己的轩辕剑变化成了阴阳双剑。在大师姐林朝雨手里,她的那柄轩辕剑是一柄轻小的软剑。在她的六师弟马非马手里,他的那柄轩辕剑则变成了一柄连柄通长五尺的大剑。七师妹秦素衣就更有意思了,轩辕剑在她手里竟然变成了一支笔。

而师伯真不愧是连师父都要叫一声哥的高手,同一柄轩辕剑在他手里居然会出现两种形态——在他还是通常的人形时,轩辕剑在他手里是一把两尺来长一寸多宽,毫无锋刃,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白玉尺子。而在他为了抵御七剑合璧而变成这副模样后,那柄玉尺竟也随之而变,成了此时他腰间的那柄三尺来长,黑色刀身上满溢邪异的暗红色纹路,亦和此时的他一样黑气萦绕的长刀。

那副失踪多年的腕甲此时依旧完好无损地戴在不远处那位安静地伫立着,手里捧着四把轩辕剑的身材不甚高的黑袍人手上,甚至苏湄自己也能感觉到,盖住斗笠的黑纱之下,她的眼睛此时就在这么盯着狼狈不堪,丧魂落魄的自己,但却始终一言不发。

果然,若不是彻底心如死灰,恐怕她也未必会让此时浑身上下都萦绕着肉体凡胎沾上一点就会瞬间化为灰烬的恐怖黑雾的师伯去取自己这些曾经视若己出的徒儿们的轩辕剑了,那大概是因为如今,师父怕是已经连碰都不愿意再碰他们一下了......

一只手掩着因为之前的战斗被撕破的衣襟,一只手捂着小腹位置之前被留下的伤口和衣服的裂口,苏湄无神地看着近在咫尺却又感觉恍若隔世的师父,一丝苦笑不禁从她曾经无比精致如今却满是烟尘的脸上浮现。

即使师伯和师父不会取自己的性命,然而现在,除了一条命,她苏湄却也什么都没了......

兜兜转转半个甲子的时光,自己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却还是把自己算计成了这副模样。

而且不仅自己,身边的人也同样没有因此捞到哪怕一丝好处,无论自己爱的还是恨的,又或者是又爱又恨的。

师父去阎罗殿走了一圈,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又被自己这位就在地府里当阎王的师伯给送了回来。虽说不知道这到底靠的是借尸还魂还是诈尸还阳,但哪怕她不露脸,单靠那副如假包换的腕甲,也完全可以确信这就是来向自己和大伙讨债的师父。只不过现在再看她的身影,除了一种寒彻骨髓的冷之外,没有任何别的感觉。

在这世上,师父是唯一一个认识真正的师伯而非他的各种假身份的人。而按照师伯动手之前的说法,正因为凌霜当年照着师父印堂刺去的那一剑,师父的神识严重受损,哪怕现在伤势已经基本恢复,很多东西她也都已经记不得了。不仅基本包括曾经身为她的徒弟的太虚七剑的那些事情,甚至也包括这好几千年里师伯和她之间的绝大部分事情。

而刚刚以一敌七,正面打崩了太虚七剑最后倾注毕生功力的全力一击的合击招式“七剑合璧”的师伯,别看他之前和自己说话轻松的像是聊天,但实际上他此时估计也不会很舒服。毕竟在七剑合璧被师伯硬生生打散了之后,尽管苏湄自己已经动不了了,却也是亲眼看到师伯也倒在地上吐了好一阵血后才爬起来,虽说无论怎么样,师伯的状态都比自己现在强太多就是了。

而后果,就是此时的他们师姐弟七个,现在除了跪倒在地上还有喘息之力的苏湄本人外,也就大师姐林朝雨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可以勉强睁开眼睛而已。而其余的人,甚至包括修为最接近师父的,被视为大家的最后保险的五师妹程凌霜在内,此时都早已双目紧闭衣衫破烂浑身是血地躺倒在地上,若不是仔细看能看到他们的胸口有轻微的起伏,这副模样和死人已经没啥区别了。

人和仙,总归是有区别的啊。

几千年乃至上万年的修为,又怎么可能是吃点什么丹药就能弥补的。还不到一个甲子的修为,就想正面打赢已经在世间行走了不知道是几千年还是上万年的师父和师伯......可笑......

自己已经记不清彦卿说过多少次送谁谁谁去见阎王了,然后好笑的是,今天江湖传言里形容自己的无双门时的那句  “ 宁可招惹活阎王,不须招惹无双娘 ” 中的活阎王真的亲自跳出来把他打了一顿。而且大约是因为他是太虚七剑里唯一的一位男弟子,再加上还总想着为自己挡招试图掩护自己逃走,所以先前师伯对他的出招更是狠辣无比,每一拳每一爪都是结结实实地招呼在他的身上,不知硬生生砸断了他多少骨头。看他浑身是血的样子,恐怕此时已是骨骼尽碎经脉寸断。

然而师伯看起来并不打算取他的性命,竟然还给他留了口气儿。可如果他还能醒来,面对已是废人一个的自己,这怕是比直接杀了他还难受吧。

自己和朝雨师姐斗了二十多年,结果到头来,朝雨师姐的太虚门毁了、剑心碎了、她的小马儿废了,有了自己的“前车之鉴”,师父应该也不会再收徒了,太虚剑派估计就要走到头了。自己体内的剑心亦彻底破碎,无双门的门人还没太虚派多,等到明早太阳升起后,太虚七剑被废了武功的消息一出,无双门估计也就分崩离析了。

到头来,还得是师伯这个怪物中的怪物才最有资格陪着师父啊。

或者说,能陪着数千年不老不死的师父这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怪物......



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感和小腹中愈发强烈的绞痛感开始如同潮水般一阵阵地朝她袭来,让苏湄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明明现在还是清明时节,山间的夜风还满是凉意,然而此时她浑身上下却满是冷汗,汗水又浸在伤口上,更是火辣辣地疼。

之前为提升功力而服下的那三师妹与四师妹带来的 “ 无归散 ” 的反噬越来越厉害了,作为江湖上最为死士与复仇者所追捧的毒药,此物服下后数个时辰内能令真气修炼者功力暴涨数倍,具体时长取决于身体状况和修为水平。

因为这是以透支生命为代价换得的。药效一过,服食者的下场便应了那句江湖俗语:

“ 无归散,绝尘寰,神仙吃了也玩完 ” 。

这东西的威名自己还是有所耳闻的,但如今这东西切切实实地开始在自己的五脏六腑里搞事情的时候,自己才算是意识到这玩意儿为啥被叫做 “ 无归散 ” 了。她突然很想骂一骂此时应该早已不省人事的老三老四,这东西药效反噬的时候肚肠如千刀万剐价疼也就算了,问题是还贼不好吃,自己平生最爱甜食,偏偏这药却苦的要死,到现在嘴里还有股苦了吧唧的味儿。

想当年自己初来月事时的那段日子,自己小腹酸疼的和被人狠狠踩过似的,整日蜷成虾米一样在床上来回打滚,天天想着要是能和小马儿一样是个男娃多好的时候,那痛苦也不及此时的百分之一。不过现在苏湄已经疼的快没力气了,甚至都没力气再去思考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有什么话,到了阎罗殿再和她们俩抱怨吧。

嘴里好苦啊,要是有块糖吃也许会舒服一点......

说起来,自己和朝雨师姐,是太虚七剑里仅有的两位吃过师伯给的东西的人。

那时候的师伯和曾经的彦卿意外地有点像,除了不留胡子与脸上没那道剑伤外。也是棕黄色的头发,棕黄色的眼睛,脸上总有些笑意,说话比师父也亲切多了,时不时还会讲个笑话给大家听。再加上他穿衣不似师父一般仙风道骨,又总能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糖来,让人感觉他怎么可能是和师父一个时代,论辈分师父还得管他叫声哥的强者,反倒更像是个走街串巷卖糖的小贩。

他曾经用随身携带的材料给自己做过一种很特别的糖。它不像平时吃的黄黄的糖球或者白白的冰糖块一样,反而是方方正正的黑色块,里面掺了些许星星点点的白色碎杏仁,看起来和干了的药膏似的,咬下去却是脆脆的,入口即化。而味道却格外地醇香,完全没有意料中和药汤一样的苦味儿,反而还甜甜的。甚至连一向寡言少语的师父在吃到这东西的时候都罕见地露出了些许满足的笑容。因此哪怕那时候自己才三岁,到现在也依旧没有忘记这东西,听师伯说,这看起来挺其貌不扬闻着还有股淡淡的苦香味儿的玩意儿好像叫什么......

朱古力?

反正听不懂,据师父和朝雨师姐说师伯常年住在西边很远很远的地方,比西洋还要更往西的那种,所以几十年可能才来一次神州,也许是那边的西洋名字。

不过尽管名字很怪看着也很怪,但它的确很好吃就是了。

反正按照师伯的说法,做这东西必须要用的那种长的很奇怪的豆子,居然是在一种特别的树的树干上结的。而长这种树的地方离神州有将近三万里之遥,是一片方圆好几千里一年到头都热的和三伏天一样并且还天天都下雨的大森林,所以很难找。因此世上现在只有他能做这种特别的糖。所以这东西哪怕是全世界的皇上,当然也包括当今大明的圣上都吃不着。而自己被师父带回来时还能在太虚山碰到当时正受师父所托作为朝雨师姐的临时师父带着她修行,还没来得及走的他,算是有口福了。

因为当时他带来的整整一大袋那种奇怪的豆子当时已经快用完了,只剩下两大捧而已。

至于其余的都去哪儿了?自然是在过去的一年里都被他做成了那种叫做朱古力的糖,进了当时才十七八岁,正是格外贪嘴的年纪的朝雨师姐嘴里。

而剩下的这一点豆子本来是师伯给回来的师父留着的。但最后师伯用它们给师父做的大约豆腐那么大的一块那什么......朱古力,师父只吃了一点点,又分了朝雨师姐一小半,其余的都给了自己。

当时他这说法自己还不信,觉得三万里路和几千里的大森林什么的完全就是他看自己是个三岁小孩逗自己玩罢了。自己从漠北被师父带回来,一路上才走了一千多里,就已经让自己累的这辈子再也不想走路了。谁会为了做点糖就一个人敢走这么远的路,就不怕路上被狼吃么?

然而随着自己逐渐长大,阅历也渐渐丰富后,现在再想想,恐怕师伯当时根本就没和自己与朝雨师姐开玩笑。

一个能为了搞点做糖用的东西就能来回跑上六万里路的,在纵横几千里的大森林里孤身一人晃荡几个月就为找到几棵树摘点上面长的豆子的人,这种级别的胆识和气魄,他要是还没点本事与之相称就见了鬼了。

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朝师父刺出那一剑,也许今天上山的师伯依旧会带着一大包那种奇特的豆子和各种各样的香料,给大家做那种名叫朱古力的糖,让错过了三十年前的第一次机会的大家也都尝尝这来自三万里之外的味道。

然而木早已成舟,即使后悔了也没用,更何况她也根本不后悔,哪怕到了阎王殿前也一样。

毕竟她是苏湄,见了棺材也不落泪的苏湄。

但大师姐不同,哪怕再过几年就要给她过六十大寿了,那个曾经在师父远走大漠接自己回来的那一年里,被师父留在太虚山让师伯教导与照顾了一年的,当时才年方二八的林朝雨始终都是她的一部分。


“ 朝雨,手不要了?放手。” 

“ 我已是个废人了,留此手何用......求你,杀了我吧,师伯......”

正恍惚间,她身后,师伯那没什么感情波动的平和声音突然再度响起。

而等到她回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趴在地上朝雨师姐正用她的最后一丝力气,抓着她的那柄“轻尘柳”的剑刃不放,而剑柄自然捏在师伯的手里。

剑是杀人的兵刃,她抓的如此之用力,剑刃自然也划破了她手掌的肌肤,缕缕血滴正顺着她的手背和手腕一点点地流向她的手臂,但她此时就和没了痛觉一样,即使剑刃深深地陷进了肉里她也不撒手。

“ 不过武功废了而已,又不是人废了,就那么不想活吗?除去你们中的老五凌霜以外,你们所有人的手脚还都是全的。乖乖听话,一会儿我会给你们一人一瓶疗伤丹药,服下后安心将养个三五月,除去不能再修炼真气外你们将与常人无......不对这就是常人了。你们又没七老八十,完全不影响你们自食其力设法过活,又哪来废人一说啊?”

“师伯,朝雨自知身为大师姐却带头对师父行凶,罪该万死不假,但更不愿武功被废之后为那些必会因为陈年旧怨而来报复的武林中人,乃至朝廷的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所凌辱......朝雨自知欺师灭祖天人共愤,但求师伯您看在当初那一年师徒的情面,就让这耗了我半生的天穹峰作为朝雨的埋骨之地吧。即使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受碎磔油烹、抽肠剥皮之刑,朝雨亦再无一句怨言,一丝怨气......” 

林朝雨依旧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完全不顾手指是否可能会因为她如此地用力是否会被割断的风险,死死地抓着那柄跟随自己近四十年的 “ 轻尘柳 ” 的柔软的剑刃。那张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脸上,此时看向与她咫尺之遥的师伯的眼神里满是歉疚之意。她的泪水与血滴一起打在地砖上,发出阵阵细不可闻的轻响。

“ 哦?可我看仅仅半天之前,这来上山庆贺的各派掌门以及官府官员一个个不都挺客气的嘛?林掌门长林掌门短的。我说朝雨,你们这几年到底是得罪了多少人啊?怎么这么多人都想让你死?不至于吧?”

“ 师伯,我太虚门在神州武林开宗立派已经二十余年了,您不会真的以为......以为这武林至尊的地位,是其他宗派看在我们曾是赤鸢仙人之徒的面,主动让出来的吧?这么多年,折在小马儿手上的人命何止百十条,无论江湖还是官府,到处都有我们的仇家,暗地里早就恨不得食我等之肉寝我等之皮了。不过武林以武为尊,所以他们也只是因为多年来我等同门之外天下无敌的武功惧我敬我太虚门,故不敢轻举妄动罢了......然而今夜一过,武林中人若得知如今我等武功尽废,甚至无力自戕,怎么可能会不来报旧日之仇......到时候恐怕我等想死都难......师伯,不肖徒朝雨求您......给朝雨个痛快吧......”

说完,林朝雨似乎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强行支起来一半的身体终于无力地又倒在了地上,然而手即使因为脱力略有松懈,却依旧还在勉强维持着抓着轻尘柳的剑刃的动作不放手。

“ 朝雨,华之前就和我说过,此次上山,目的只为收回你们的轩辕剑,如无必要,她不想取你们的性命。她不想动手,我更没有杀你们的理由。更何况我在数千年前曾发过一个血誓,除非彻底走火入魔无药可救,否则绝不取任何一人的性命。今日你们非要在如此之多的人面前搞出这么大的动静,闹的往日威名赫赫的太虚剑派在神州武林颜面扫地,那也是你们自己作出来的选择,师伯没义务替你收拾后面的这堆烂摊子。人总要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你可曾记得那年随我修行时,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 师伯......教训的是,不肖弟子朝雨......谨记在心......所以,为什么不杀了朝雨......哪怕按照大明律,杀师父亦是死罪,甚至是与杀父母一样要千刀万剐的。朝雨如今已经五十有六,痴长一甲子也够数了......朝雨不愿在手无缚鸡之力后,为曾经所开罪过的人所辱,师伯您若还可怜朝雨,就请速速送朝雨下地狱去吧......求您了......”

“ 唉......朝雨啊,四十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眼睛里看不出一点邪祟,是多么的天真烂漫的一个孩子......可惜四十年后,我依旧是我,你却不再是曾经的那个你了。也许这就是我们这些老不死和你们之间的区别吧......” 说到这里他突然轻笑一声,但再听他之后的话,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却让人不由得感觉毛骨悚然,“ 朝雨你应该也知道,我修炼的功法与你师父实际上大相径庭,既可令断肢复生、乃至活死人肉白骨,同样亦可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们应该感到庆幸,至少在这些年里你们太虚七剑还在继续斩妖除魔,姑且还没忘了太虚剑派的天职是什么。而若是你们真的用你们师父教予你们的本事为非作歹鱼肉百姓的话,虽然你们不满足让我杀你们的条件,我却也不介意让你们体验一下看着自己腐肉蚀骨却不得死究竟是什么感觉......”

“ 师伯!”

身后的林朝雨那虚弱无比的恳求声里带着撕心裂肺的凄惨,她是这太虚七剑里唯一一个和师伯有过交情的人,也没人知道在师父远走大漠带自己回来的那一年多时间里,大师姐到底和被师父托付教导和照顾她的师伯在太虚山上发生过什么。只不过在苏湄那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里,师伯刚下山后的那段时间,朝雨师姐经常站在太虚山的山崖旁望着西方飘渺的云雾发呆,有时候一站就是半天不动,和一尊石像似的。

当时自己少不更事,也不明白到底为什么朝雨师姐那几个月看起来总是眉眼不展,就和三魂七魄被人偷着勾走了几道似的,问她她也不愿意多讲,还以为是因为吃不着几十年也未必来一次的师伯带来的糖了。一直到自己十几岁了开始懂了些人情世故,才算是隐约察觉出当年朝雨师姐眼睛里那令她整日魂不守舍若有所思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但现在她又是什么情绪?后悔?不甘?愧疚?难过?不清楚。

“ 拿来吧朝雨,别死撑了。这轩辕剑本就是华她借予你们的东西,不是你们的。毕竟哪怕你们几十年里一直都安分守己地除魔卫道,人生也不过百年而已,你等终老之后,这轩辕剑依旧是她的。” 

“ 师伯......”

林朝雨大约是被他这句话最终说服了,伴随着阵阵几十年不曾在她那无论是飘逸出尘还是风韵犹存的面容上出现过的低声啜泣,她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而伴随着她支撑起来的半边身体再次倒在地上发出的沉闷响声,太虚七剑今日所持有的五把神之键的最后一把 “ 轻尘柳 ”也化为了原本那柄宽刃金剑的模样。


FZ里狂兰的形象比较符合这里面的描述,用他的形象当个平替

“ 唉......凌霜真是个好苗子,论天赋还要超过我和华,哪怕是我沙尼亚特也有近千年没有出过这种级别的天才了,结果今天却是为我所废,可惜啊......” 他站起身,扭头又看向此时在之前七剑围攻他时被他最后全力一拳轰到旁边的墙上,此时衣衫飘零,被半埋在稍远处的一大堆碎砖烂瓦中不省人事的程凌霜,分外惋惜地连连摇头叹息道。“ 啧......看看你现在这德行,听说之前除了练剑,你最拿手的手艺就是织缎子。结果现在右手没了,别说织缎子了,之后生活怕是也要成问题喽......你们这几个小崽子,想堂堂正正败于你们师父之手,也不是不行,却非要逼我们下杀手。结果便是这神州又少了几个对抗崩坏的高手,脑残吧......”

程凌霜作为太虚七剑里修为和境界最接近师父赤鸢真人的那个,论悟性甚至还要强她几分,公认的赤鸢之下第一人,武林中私下称其为“小上仙”者甚多。也正是她在战斗一开始竟然让他吃了一些小亏,甚至还隐隐有压制他的苗头,这才令他不得不一改最开始和华一起上山时那种教训不听话的小孩的心态,拿出认真的态度对付她。

而上一次他如此凝重地对待对手,已经是一千年前在英格兰对付凯文的时候了。

因此她受的伤也是所有人里最重的——毕竟他的目的是把所有人打废,既然她最难对付,自然也就在对波结束后的近身肉搏战里受了除马彦卿以外最多的 “关照”,除了没怎么打脸之外她几乎浑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被他招呼过,甚至右手连同右小臂都在格斗中因为碰到了他处于崩落态时身上长出的那肉体凡胎沾上一点就会灰飞烟灭的黑甲,被彻底腐蚀成了一把黑色的灰渣。

如果说哪怕马彦卿的伤势安心将养段时间,姑且都还有继续做个普通人的可能的话,现在程凌霜却是无可辩驳地成了废人。即使之后伤势可以疗愈,可缺了右手,生活能否自理都难说了。

“最后就是你了,小素衣。唉......说你啥好呢......本来救你是为了让你带个口信,去劝说你的师兄师姐们,乖乖交出轩辕剑,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了。你可倒好,反而通风报信不算,还非要再挨一顿打,到头来这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么?既然现在凌霜那把轩辕剑丢了,她也就算了,但你的那把呢?再给你个机会,告诉我你家小素裳被你和凌霜藏在哪儿了?否则如果她被我和华自己找到了的话,要是不乖乖交出轩辕剑,可是要被这把量天尺狠狠地打屁股的哦......喂?倒是给个动静啊?喂?才给了你一刀背你就睡死过去啦?这么不禁打?”

他提着那把恢复原形的轩辕剑,缓步走到此时靠在一堵残壁上,略显急促地闭眼喘息着的秦素衣身旁,像之前一样蹲下来,又取出自己斜插在腰间的那柄黑色长直刀。

他虽不是神州人,可这刀在神州却是有些名头,号为鸣鸿刀。相传当年轩辕黄帝采首山之铜开炉锻造轩辕剑之时,鼎炉内剩余的未凝固的原料流至鼎炉底部,慢慢冷却后,竟是自成刀形。而后黄帝发觉此刀形制凌厉、蕴含煞气,恐有朝一日为人偶得,自发的凶戾刀意会反噬持有者,从而为祸一方,故欲用刚出炉的轩辕剑毁之。然而不曾想刚举起剑,此刀便化为一只赤色云鹊飞离,其鸣声震九霄,故曰【鸣鸿】。

当然以上只是传说,四千余年光阴荏苒,在神州民间连轩辕黄帝究竟是否确有其人如今也成了难解之谜。这上古神器究竟是如何到他手中的,此时大约也只剩他自己明白个中缘由——此刀原本也只是一柄轩辕剑而已,只不过感应其体内同时代表着创生与湮灭的概念的那股力量中的“湮灭”的力量而化成如今这柄长刀的形态。

不过也许是一种缘分,两千年前同样是这神州的一名少女,在体内真气暴走,几近走火入魔之时,却也有将轩辕剑化成这副形象的能力。

而她的名字,好像是叫萧云。

在手里掂了掂后,它瞬间又化成了之前那副二尺余长、一寸来宽、无刃无尖、洁白无暇的玉尺的模样。然后他握着这柄玉尺的一端,像个好奇的小孩子似的用另一端轻轻地戳了戳她的脸和肚子,搭配他此时那副恶鬼一样的身躯和红灯一般的血色独眼,以及那周身缭绕的如同幽灵鬼魅般氤氲的黑雾形象,反差之下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竟意外地有些滑稽。

秦素衣和程凌霜是七剑里仅有的两个没有用轩辕剑就参与七剑合璧和对他的围攻的,一个用的凡剑,而另一个根本就没用剑。当然原因也各不相同,一个是没的用,另一个则是根本不需要。大约也正因为如此,他对两个人下手时的战斗风格完全是两个样子。在对付程凌霜时他基本没有任何考虑到她是女性而因此有所留手的情况,除了如无必要绝不打脸这一他对付女性敌人时一向秉持的最基本的规矩外,和对付马彦卿时差不多一个待遇。而对秦素衣,却反而有种招招式式都想躲着她的意思,离的远了根本不管,只有她攻来得太近了才会不轻不重地给她两下把她击退。但秦素衣作为最末一位的太虚七剑,加上剑心早已破碎,还没有轩辕剑加持,战力自然也是七剑里最弱的一位。所以尽管只挨了他几招,最后却也是因为气力不支而被他一刀背砸飞出去,昏倒在角落里了。

“ 师伯......放过素裳......咳咳咳......求您了,弑师之罪,罪在我等七人,与素裳无关,她只是个还没出阁的女娃娃,求您......咳咳......放过她......求您......”

他本以为秦素衣被打晕过去了,在对她说完之后拿量天尺又在她脸上戳了戳,看还是没动静,就想转头去之前被他一拳砸进了墙里的程凌霜哪儿问问,虽说看她现在那副模样,哪怕马彦卿突然醒来她都不一定能醒。

但没想到的是,就在他刚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尺子的一端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拉力。再低头一看,秦素衣此时正半睁着眼睛,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抓着他的量天尺的另一端,一脸恳求地望着他,极为吃力断断续续地说道。

“ 哪怕是你们,如果之前乖乖交出轩辕剑,我和华现在也没兴趣把你们怎么样,更何况什么都没做的小素裳。听说小素裳天分不错,不然你也不会把她交给凌霜教导吧?如果她能听话把轩辕剑交出来,没准华还会看在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才的份儿上,对她指点一二。只不过这轩辕剑不是她的也不是你的,她还是别拿着这东西到处晃荡为好。” 他看着此时虚弱到连吐出一句连续的话语都难的秦素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好了,为了免得小素裳可能会因为误会被我拿量天尺打屁股,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她被你们藏在哪儿了?”

“ 我不......知道,但求您......即使遇到她,也别废她武功......她还只是个孩子啊......” 秦素衣每说一句话都要喘好几口气,眉头紧皱,显然是很不舒服。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强撑着握着量天尺的另一端坐了起来,然后直接顺势跪下,又一头磕在地上。

“ 求您,放了她吧......您若怪罪大可拿素衣出气解恨,可素裳她......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 素衣,今天就算是真的把这里的所有人都杀了,我也不想杀你。更何况我刚才已经讲过一遍了,我早发过血誓,除非是走火入魔无药可救,否则无论如何都绝不取人性命,我不想坏了规矩。而且就算你想让我对你女儿手下留情些,那你至少也应该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儿吧?或者,你更应该带我去亲自找她?她不认识我,也没见过华长什么样,凌霜被我废了,她爹疯疯癫癫去向不明,大概也只有她的亲娘你的话她才肯听吧?”

“ 咳咳......素衣真的不知道......三日前凌霜来时,也只说她在临行之前,便将素裳逐出师门,令其带着轩辕剑和她在大漠里救下的一个罗刹人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来......如今这天穹问剑已经结束,素裳即使不听她之言偷偷跟来,也不会现在才到,想必已经是和那罗刹人远走高飞了......咳咳......可如今我已命不久矣,大概是不能随您和师父去寻她了。师伯,我曾听大师姐说,你世居西洋,一甲子才来神州探望我师父一次......所以......所以素衣求您......将来若在西域或什么化外之地寻到素裳,只夺了轩辕剑就行,还请您......还请您放过她......不要废她的武功......咳咳咳......噗!”

吃力地一边抓着他手里的量天尺一边断断续续连咳带喘地说完这段话后,伴随着噗哧一声,秦素衣竟是突然朝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黑血,旋即便松开量天尺,眼睛一翻,浑身柔软如绵地倒了下去。黑色粘稠的凝血落在洁白无暇的尺身与他提着的那柄轩辕剑上,看着格外的扎眼。

而就在黑血落在尺身上的瞬间,伴随着如同将热水倒进烧热的铁板上似的嗞啦一声响,黑血竟然也嗞拉嗞拉地如同遇水的热油般迸开,甚至还冒出一缕一缕的淡淡黑烟来。

“ 嗯?这血怎么有毒?素衣?你到底对自己干什么了?告诉我!”

看着此时手上正冒着烟的量天尺,他的声音在今晚第一次带上了些许惊愕和慌张。量天尺是轩辕剑接触到他体内同时代表着创生与湮灭的那股力量中 “创生” 的概念时化成的独有形态,不仅看起来是一柄无刃无尖毫无杀伤力的白玉尺,而且还有验毒的能力,毒物的毒性越强反应越大。毒性不太强吃了最多让人连拉带吐的普通植物毒素在接触量天尺时,量天尺的反应一般是会变色。而对诸如虫毒、蛇毒以及箭毒木等植物之类的剧毒,混有它们的液体在接触量天尺时,就会冒泡翻腾,甚至会直接像开了锅一样沸腾冒烟。

他现在的这个形态,腮部的那两颗突出的如同獠牙一般的毒颚里的确自带一种奇毒,普通人触之即中、中之必死,说是此时代的天下第一烈毒也不为过。但是对付除融合战士之外的普通人类,他自身的战斗力完全足够,而值得他用这种毒的律者到现在也没出现,所以很鸡肋。更何况他有除非走火入魔无药可治否则绝不取人性命的血誓,因此数千年来他几乎从未拿这种毒对付过自己的对手。

既然肯定这不是自己下的毒,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 素衣!你老实跟师伯说,之前是不是就已经服毒了?”

“ 师伯......弑师之罪,死有余辜,我本就该死......早在您之前带着师父来到忆剑山庄索剑之时,素衣就已经做好了死于您和师父之手的打算。然而您和师父......有好生之德,不愿杀我,又令素衣得以苟活一阵,素衣才有了去向师兄师姐们通风报信,一同在此等候师父和师伯上山索剑的机会,没想到您和师父依旧不愿取我等性命......”

“ 别说这些废话了。素衣,我与你师父都不想取你性命,你又为什么要服毒!你服的是何种毒药?什么时候服的!哪里有解药!告诉我!” 

“ 师伯,早在在对您出手前,我们其实都已经服了三师姐和四师姐从苗疆带来的一种秘药。此药唤作‘ 无归散 ’,可使服者短时间内数倍乃至十倍提升内力,但药效一过,便会毒发侵蚀五脏而亡,且无药可解。因此江湖之上除非是有去无回的死士,无人会服此药......而真气在体内越是流转的快,这药便越发作的紧。我等和师伯你缠斗近一个时辰,这毒早已随着真气流转,扩散到我等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已是无药可救了......” 秦素衣的面庞早已变的毫无血色,不断有黑色的血液在她说话时她嘴角流出,将身上的白衣染了一大片,却还在努力喘息着顶上气来说话,“ 您和师父......武功盖世,我等自知绝对赢不了,若能被您和师父亲手清理门户,便是强了......素衣在同门里修为最差,自然毒也发的最快......却不曾想来的这么快,怕是要先师姐师兄们走一步了......可......可只求您将来放过素裳,只取了她的剑便罢,莫要伤她性命、废她武功......而您与师父教养的大恩大德,素衣只能来世当牛做马......再来.....报了......” 

言罢,秦素衣握着他那把量天尺的手突然一松,头也随之无力地朝旁边一歪耷拉下去,整个人顿时如一个口袋一般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在用量天尺戳了戳她还是没反应后,他顿时蹦了起来,对着远处抱着那四柄轩辕剑伫立在山门旁静静看着这一切的那个人影招手喊道。

“ 什么?难怪你们七个今天这么能难对付,原来你们......喂!素衣?素衣!别睡过去快醒醒!我什么时候说要害你女儿......喂!快过来帮忙看看!你家老七好像嗑了药了!” 

闻听此言,那人也不答话,一手按着头上的斗笠,一手抱着四把轩辕剑。靴子在地砖上猛蹬一下,便是直接踏风而来,十数丈距离一跃即至。

而在她跃起的刹那,斗笠上的罩布被风掀开半边。顿时,一头三尺有余的灰蓝色发丝,在火光的映照下,和她身上的那套黑色斗篷一道,如一面旗子般在她脑后肆意地飞舞。

在跪坐到她后面,放下四把轩辕剑,将秦素衣的半边身体从后面抱入怀中后,她将三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搭在秦素衣的手腕上,低下头沉心静气默默替她把着脉。而当约莫一分钟的时间过去,她伸手捋了捋被风刮的略显凌乱的发丝,慢慢抬起头来,将头上斗笠被风吹开半边的罩布又掩回去之后,却只是保持着沉默,安静地跪坐在原地,怀里则继续抱着秦素衣那已经开始逐渐冷却的躯体。

“ 情况如何?可还有救?”

“ ...... ” 

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又轻轻摇了摇头。

“ 是......是师父吗?素衣......好开心啊......又见到师父了......” 秦素衣的眼睛依旧半睁着,但从她此时的手颤颤巍巍的四处摸索的样子来看,显然她已经看不见了,“ 可这天......好生黑呀,素衣看......看不见您和师伯了......”

“ 是的。” 抱着秦素衣的她依旧没有声响,这是他替她做的回答。

秦素衣已经抬不起多高的手胡乱而迟缓地摸索了半天,却始终没有摸到之前压在自己的手腕上为自己把脉的那只温润如玉的手,于是便只能用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抓住身后那人所穿的斗篷的一角不放。

身后那人低下了头,看着怀里越来越冷的秦素衣,似乎是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将之前刻意缩回去的手伸了出来,覆盖在了她那已经冰冷却依旧死死地攥着她的斗篷的手上。

“ 好冷啊......但在师父的怀里,好......好......暖......” 

随着那只温润的手覆盖在她的拳头上,秦素衣原本紧绷着的身体突然放松了下来,软绵绵地躺在身后那人的怀里,拳头也终于松开了,翻转过来,试图握住那只熟悉的手。但她最后一丝力气至此已经彻底告罄,只能松松垮垮地将其围在自己的手心里。

她的唇口突然又张开,但这次只微微蠕动了几下,并未发出声音,最后则停留在微微上扬的角度。而这,已经是她能做出的最后一个动作了。

不过即使动作微弱如蠕动,但那唇语他也看得真切,分明是:

“ 素裳......娘好想你......”

伴随着那一滴眼泪从她眼角缓缓滑下,滴在身后那人的斗篷的一角上时那细不可闻的“啪嗒”声,她的手彻底放松了下来。

“ 妈的......” 他那只仅剩的左眼里的血色光芒伴随着他的这句低声的粗口似乎跳动了一下,“ 要不要去看看其他人,却才素衣说他们全都服了那种毒药,而她是发作最快的那个。” 

然而望了一眼此时也早已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的林朝雨和苏湄,以及自刚才就一直躺在地上没动静的江婉兮、江婉如、程凌霜、马彦卿,她只是将怀里的秦素衣半睁着的双眼慢慢合上后,又将尚有余温的躯体轻轻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却不曾再向他们的方向踏出一步。反而盯着另一个完全没人的方向,望着那里影影叠叠的树丛出神。

“ 好吧,你的意见优先,那便随你怎......”

“......”

“ 躲开!!”


“ 锵!!!”

正当他以为她不想管的时候,突然,伴随着一阵破风之声陡然从她所看的方向袭来,他瞬间便明白了她为什么盯着哪里不放了。

电光火石间,几乎是本能一样的动作,伴随着他同时出口的爆喝,左手那柄还沾着秦素衣的血的轩辕剑便被他猛地抬起劈向那道朝他们极速飞来的寒光,紧接着伴随金铁交织之际的那声带着颤抖的尾音的脆响以及点点迸出的火花,飞来的那物狠狠地撞在他手中的那柄轩辕剑上,然后便改变了方向,转着圈地往他们头顶上飞去。

直到它因为撞击被改变方向飞上了天,他才算是看清适才这疾电一般朝着自己的方向飞来的那物究竟是什么,原来竟是一柄长约三尺有余,通体水蓝色的长剑!

等等......这气息......

怎么感觉像是轩辕剑?

第六柄轩辕剑!

可还没等剑落地,他尚在抬头盯着这柄来源不明的轩辕剑,思考这是谁扔出来的时候,那树丛的方向便是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孩无比凄厉,听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哭嚎:

“ 娘——!!!”

再定睛一看,一个栗发栗瞳,身着杏黄色小衣与白裙,满脸泪痕,看上去岁数也就年方二八的小姑娘正站在树丛里,嗔目裂眦地盯着他。

而她身后则是一个金发碧眼,显然不可能是大明人士的俊美男子,约莫二十余岁模样。此时正双手环着她的腰,咬牙切齿地试图把她往树丛里面拖,嘴里还说着什么,而仔细一听,竟然也是神州话:

“ 素裳!快跑啊!赶紧跑!你打不过那个家伙的!”

“ 死罗刹鬼你给我滚开!放开我!我要给我娘报仇!剑出·瞬尘!”

早已红了眼的少女哭喊挣扎着,手上的动作却不慢,喧嚷间望虚空只一抓,半空中那柄通体水蓝色的轩辕剑便是直接飞回她的手中,随后,她一把甩开身后抱着她的腰的罗刹人,怒喝一声,一招 “ 剑出·瞬尘 ”,便是直接不要命一般地朝着十几丈外的他搏杀而去。

“ 连你师父都输了!你怎么可能赢得了他们两个!别让你母亲白死了!” 那个金发的罗刹人见此情景,也顾不上着急了。一边说着,一边手上寒光一闪,一柄巨剑旋即夹着隔着数丈远都扑面而来的热浪于他手上显形,脚下一发力,也随着那姑娘一起冲了上去。

两柄剑不由分说地同时朝着黑气氤氲的他与旁边那浑身上下都裹在斗篷里的女子以一去不返的架势刺了过去,只不过出剑者的想法各有不同——一个是亲眼目睹自己的娘断了气,师父生死未卜,哪怕是舍了这条命也要让面前这俩,尤其是其中那个看起来不人不鬼的家伙血债血偿。另一个则是只打算一剑劈下去,哪怕击退不了,也能制造点烟雾和混乱,然后赶紧趁机带着这个发起疯来连他都害怕的冒失鬼远远地跑。这俩家伙不知是何来路,但从这种依旧扑面而来的压迫力看,至少目前自己和素裳绝非他们的对手,哪怕其中某位就是当初的那位仙人,今日也绝不是来拜山的时候。

总之,先带着这个疯丫头跑路,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 乓铛!”

伴随着金铁交织的铿锵之声,那戴斗笠者瞬间接过那个冒着黑雾的家伙手中的那柄轩辕剑,和这个已经几乎失去了理智的女孩战作一团。既然如此,那自己的对手,自然也就是这个看起来的确不人不鬼的家伙了。氤氲的黑雾之下看得出那是一层黑色铠甲,脸上只有一只冒着血光的左眼,两颗巨大的獠牙即使在黑雾包裹之下也闪着凛凛寒光,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早知道就带着真正的 “ 犹大的誓约 ”来好了,这号东西光看就知道绝非普通女武神能过招的玩意儿,从他散发出的崩坏能波动强度来估计,此时甚至就算是卡莲拎着 “ 犹大的誓约 ” 来了怕是也拿不下他。这神州还真他妈的藏龙卧虎啊,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上仙?

怎么可能,这体型这模样,说他是撒旦可能都抬举了撒旦,怎么可能是护佑神州千年,为人顶礼膜拜敬若神明的赤鸢仙人,她不是个不老不死的青发女子吗?

然而......这个不人不鬼,威压却高的吓人,要是在维也纳的街头绝对会被专门请出神之键来对付他的家伙,为什么在自己一看见他的时候却莫名的有些熟悉呢?

金发的罗刹人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么个念头,而也正巧,就在他刚有这个念头的时候,他便和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突然呆住了。

一柄大约两英尺半长,一英寸宽的白玉尺子,此时正被那人握在手里指向他。与他手里的那柄四英尺长且不断迸发着惊人的热量的大剑相对照,他那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撒旦似的外表,却拿着这柄看起来毫无杀伤力的白玉尺子对抗他手里的巨剑,这场景竟颇有些滑稽。

然而,看见那柄尺子的一瞬间,罗刹人就目瞪口呆地猛然停住了,甚至任凭那巨剑上缭绕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双臂,烧出吱吱的响动和一股焦臭味儿,他竟也没有动的意思。

“ 你......你怎么会有......这......这把尺子是......”

“ 看来素衣之前说的那什么罗刹人就是你吧?真没想到居然是你小子,还真是个不大不小的‘惊喜’啊......呵呵,十九年不见,你居然还记得这东西,我是不是该表扬一下你的记性不错呢。”

“ 等等......你......你怎么会......你是......不......这些年,你怎么在......”

铛啷一声,那柄刚刚还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砍向面前这家伙的脑袋的大剑随着罗刹人的手一抖便掉到了地上,而他此时的表情竟然也和见了鬼似的,瞪着眼睛指着他,却是语无伦次地连连后退。

“ 哦?拟态天火圣裁?阿波卡利斯家族的小崽子,看来这些年你混得挺有出息啊,居然连虚空万藏都搞到手了,希望你不是偷来的。” 他则缓步走到那柄依旧发出着恐怖的灼热的大剑前,笑着将其捡起,炽热的高温在接触到他的手掌的一瞬间便发出一股蛋白质烤焦了的气味,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居然还依旧一边低头端详着一边朗声用高地德语对他问道,“ 给我解释一下吧,和你一起的那位便是李素裳姑娘吧?你怎么和她勾搭到一块儿的?还有,你带着虚空万藏一个人跑到神州来干嘛?可别告诉我你是来旅游的!还有,那个盒子到底让卡莲拿到哪里去了!”

言罢,那柄大剑竟突然随着白光一闪,在他手上变成了一个周身暗金色的,苹果大小的方块。

“ 告诉我!奥托·阿波卡利斯!”

他猛地抬起头,血红色的左眼盯着面前已经瘫坐在了地上的奥托,几乎要将他刺穿。

“ 是您吗,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 罗刹人!你没事吧!”

一边正与那个戴着蒙着黑布的斗笠与黑色披风的人酣战的李素裳几乎使出了全部学过的招式,却依旧被对方只用一把没有化形的轩辕剑轻松格挡开来。对方用的同样是太虚剑法,并且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架拦遮挡招招滴水不漏,比师父甚至还要娴熟。结果就是李素裳急切赢她不得不说,竟然还逐渐有了被她压制的趋势。而这时总算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李素裳才算是注意到旁边似乎太过安静了些,急退数步拉开距离后一扭头,这才发现那罗刹人的大剑竟然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那个不人不鬼的家伙的手里,而他此时竟坐在了地上,还一脸见了鬼似的惊恐之状。

罗刹人毕竟和自己一起吃了几个月的漠北的沙子,再加上这一路和他东拉西扯甚至还一起蹲过大牢,怎么也算个好哥们,看到他有麻烦了自然不会不救。于是卖个破绽抽身闪开后,她几下便闪到他身前,一边用手里的剑对着面前这个妖精见了怕是也得跪下叫大王的怪物,一边抓着他的胳膊就往后拖。

“ 你这恶心的妖物,我迟早要宰了你为我娘报仇!但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与这外邦来的罗刹人无关,法宝还他,让他走!”

“ 哦,这位就是李素裳小姐吧?不错不错......即使你太师父有意让你五分,但是能和她过这么多招太虚剑法却不至于落明显下风,倒也不负你师父教你的那些本事。” 即使被骂作妖物,他倒也不气不恼,话里话外竟然还有些欣赏的意思,“ 今天怎么看了这么多戏啊,太虚七剑组队欢迎不算,竟然还在这相隔万里的神州撞见这小子了,啧啧......不亏啊。” 他一边把玩着手上那个金色的方块,一边语气轻松地说道。

“ 太师父?你说她......她竟然就是......赤赤赤......” 闻听此言李素裳回头望去,那个戴着斗笠和兜帽的人并未追赶,只是站在原地一边擦拭着剑身的血渍一边观察着这边的动静,她本能地身体颤了一下,但在又回头看了看他只后,又顿时杏眼圆瞪,咬牙切齿地用她平生觉得最下流的话骂道,“不对!你放屁!赤鸢仙人千年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怎会和你这腌臜妖物在一起残害良善杀人放火!把法宝还给他!不然我现在就砍了你的脑袋!”

“ 现在还要砍脑袋,不还还是要砍我脑袋,那你说我是还还是不还呢?” 他把玩着此时依旧变成了金色方块的虚空万藏,语气却变得有些阴阳怪气起来,气的李素裳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 我不还又怎么地!别说这虚空万藏,你手里的轩辕剑也得拿来,不然的话,当心我拿这量天尺打你屁股!”

“ 你这妖物,找死!看剑!” 本就没多少耐心的李素裳被他这左一句右一句地挑衅撩拨,早已怒不可遏,但就在她起手准备向他一剑刺去,而他打算抬起量天尺格挡,远处那个着黑袍戴斗笠者也正欲拔剑过来时,坐在地上的奥托却突然站了起来,伸出此时被严重烧伤,表面甚至尽皆焦黑如碳的手臂挡下了李素裳的剑。

“ 素裳!快住手!不可对他无礼!”

“ 你干嘛罗刹人!我在帮你拿回你的法宝,还不可对他无礼?他杀了我娘,你告诉我到底谁无礼!” 李素裳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也满是泪花,带着些许的哭腔和委屈质问道。

“ 他拿了便拿了罢,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你绝不可以再对他出手了!” 奥托见状,也只是轻叹一声,柔声劝阻道。“ 你打不过他的,更何况如果一边那人如他所言正是赤鸢仙人的话,别说是我两人,今日就是天命派全体高手到齐,怕是也只有全军覆没的下场!”

“ 罗刹人!你没有爹娘是吗!孔圣人说过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在大街上空手遇到仇人,哪怕来不及去找刀也要宰了他!还不可对他无礼?他是你亲戚吗!亏你还是个七尺男儿,你若是怕了就自己逃,别拦着我!”李素裳此时越说越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就如同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朝他吼道。

“ 啊啦啊啦,看来的确有必要用戒尺先把你打清醒再跟你解释了......”

看着暴怒的李素裳,又看看手里的量天尺,他发出了有些无奈的笑声。

“ 其实,他的确可以算是我的亲戚......或者更确切地讲,他是我的祖宗......之一......”

“ 啊......啊?你说啥?”

听完奥托这句话李素裳顿时傻了,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 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在大漠时,我曾与你说的,我们欧罗巴武林那仅有的天命派?”

“ 嗯,记得,怎么了?”

“ 那天命派,是数千年前由三位开山祖师合力开创,这三人武功盖世,寰宇无敌,皆有焚天煮海、搬山卸岭之大威能。斗转星移,数千年时光过去,这三位开山祖师的实际姓名已不可考,但此三人的姓氏却由其后人传承下来,而这三个大姓,后来就演变之前所言的,我天命派如今的三大宗门。分别唤作卡斯兰娜、沙尼亚特、以及我出身的那一支,阿波卡利斯。而这位,正是沙尼亚特家......” 

“ 等等等等,罗刹人,那你不是姓什么阿......阿波卡利斯吗?” 感觉有些发懵的李素裳打断了奥托的话,指着面前的他问道,“ 和这个妖人又有什么关系?他不会姓阿波卡利斯吧?天啊......你们天命派到底是什么邪魔外道?居然还有这种人潜入我们神州杀人放火?等等?你们......原本就认识?我明白了!你们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

说完,刷的一下,李素裳就咬着嘴唇满眼冒火,将那柄剑架在了奥托的脖子上。

“ 素裳,你听我说完,再考虑是否要取我性命不迟。”

“ 好,那你就说!”

“ 我虽姓阿波卡利斯,但天命三大宗门这三大姓同气连枝,早已相互通婚多年,而我的母亲的姓氏,正是三大姓中的沙尼亚特!而您面前的这位妖人,正是现在天命派三大宗门中沙尼亚特一族的祖先,也就是当初天命派开山三祖师里,姓氏是沙尼亚特的那位。而他如今的名字,唤作亚玛·沙尼亚特......当然,如今欧罗巴的武林中人,还是更熟悉他曾经的那个尊号......”

在李素裳的惊愕,面前的他的从容,以及不远处黑袍人的无动于衷中,奥托盯着他那只仅有的血红色左眼,几乎是将这几个字从牙缝里狠狠地挤了出来:

“ 神王,奥丁!”


























































【崩坏3/舰长/符华】太虚忆剑记 楔子:有朋自远方来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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