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奶奶
今天是奶奶“五七”,一转眼,奶奶和我生活了三十多年,往日的回忆历历在目。
记得奶奶经常跟我说她和爷爷来上海的那段苦日子,每说一次仿佛都是催泪弹般,每次都看到奶奶流泪且又心酸的哽咽,我的内心也好似看到当年的爷爷奶奶那苦不堪言的日子。
奶奶和爷爷年轻的时候就来上海讨生活,没什么文化。刚开始,爷爷卖苦力:一大早就跑到所谓“挑苦力工”聚集的地方。运气好的话被挑中干搬运的活,干一天有个几毛钱;运气不好没被挑到的话就只能等明天再碰运气了。奶奶一开始帮本地人卖菜,因为听不懂上海话,有的时候就吃了方言的亏。爷爷奶奶当时没住的地方,只能在靠苏州河的地方搭了个简易“墙”,虽说是“墙”,其实也就是木板瓦片临时搭建的一个面而已。听奶奶说当时来上海的时候是一九四九年,那年印象特别深:因为那时天气冷的寒风刺骨,冷的将那简易的“墙”面上都结成长有半个手臂那么长的冰锥。爷爷奶奶那时睡的床是用三合板搭起来的,没有床垫,也没有枕头,更没有像样被子,所谓的被子就是没有棉花的被面而已。平日里吃的大多数都是奶奶到人家那种高高的农田地里“拿”来的大白菜、土豆,有的时候卖菜完回来前看到有不怎么好的蚕豆或是菜叶子都拿回来,到河边洗洗,回家再煮一煮就能吃了。有一次,奶奶为了“拿”点吃的,在农田里不甚被虫子咬了,中了毒,整个脸都肿了起来。爷爷看到奶奶中毒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没钱去医院看病,能够一两天吃顿东西都是个问题。当时爷爷也就借了点钱买了个油饼,捏碎了一小块一小块地塞进奶奶的嘴里。摸着奶奶肿着的脸,爷爷哭泣着对奶奶说:“素娟,要不回老家,别和我一起受这么苦的日子了,呜~”奶奶从嘴里挤出一句话回应道:“要,要回去,你回去,我,我不回去!”紧接着,奶奶看着爷爷哭泣的脸,又挤出一句道:“哭,哭什么哭!我还没死!我死,死也要死在上海!”因为当时,奶奶和爷爷并不富裕,也没办什么婚宴之类的,就过个场就把婚结了到了上海。奶奶是想着在大城市“混出”个样儿来,不想着自己现在这样回去。在奶奶卧床的几天里,爷爷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奶奶。也就是爷爷细心的照顾,让奶奶病情得到了好转。
爷爷小时候就被雇在地主家做工,没工钱,只管饱饭。奶奶小的时候则是跟着她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外曾祖父)帮人家看病整治。那个年代,重男轻女,女的不能上桌和随便到外面。奶奶就女扮男装跟着父亲……奶奶每次对我说到这些,时而眼角湿润,时而又微微嬉笑。
回到奶奶的记忆中,爷爷奶奶在上海苦了大概有两年左右,生活逐渐有了点起色。家里有了新的成员:我的大嬢嬢。听奶奶说起大嬢嬢算是第三个孩子了,前面两个孩子不是冻死就是饿死,奶奶回想起来也就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孩子没就没了,当时也没条件,我和你爷爷饭都吃不饱,更不要说照顾孩子了……”爷爷算是幸运,当时爷爷还是卖苦力,然后没想到被造纸厂的负责人看中挑了去,转证变成正式工了。而且厂里的有关负责人员还看了看爷爷和奶奶住的地后,分配了工房。爷爷很开心,因为对于爷爷和奶奶来说,在上海辛苦了这么久,终于有间像样的房子了。奶奶则不再帮本地人卖菜了,她开收废纸旧书并卖给商家。因为当时没有塑料袋,也没有什么方便的袋子或是包包。什么买肉买菜,包括零食之类的食物都是用纸来包裹。说来也巧,因为当时奶奶自从中毒后康复期间看到隔壁姓马的俩兄弟老是每天早出晚归,而且还扛着个大袋子。奶奶也是好奇,就这么一路跟着才知道原来是卖废纸旧书的。于是乎奶奶也就跟着马兄弟一起,直到出师。虽然比卖菜辛苦点,天天跑东跑西,但收入还是挺不错的。现在我还记得奶奶对我说:“当时爷爷和奶奶工资加起来是一百零八块钱,寄给太爷爷太奶奶十五块,房子租金十块,然后再存点,剩下的钱家里开销。”所以,有的时候,爷爷奶奶他们,包括那一辈年纪的人都吃了不少苦。给他们买新衣服都会舍不得穿,肉啊菜啊,好吃的也都舍不得吃,情愿给子女们吃,甚至我们这一辈的。因为他们知道,生活不易,哪怕自己受点委屈。
渐渐的,时间就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大伯、小嬢嬢、我的父亲也陆续来到这个世上。那时是改革开放前,奶奶因为一些原因被调到砖窑厂劳动。虽然一开始挺累的,但时间久了,凭借着奶奶对工作的细心和经验,奶奶被调到后勤工作。我也问过奶奶,在奶奶这么多工作里,哪一份工作相对来说比较惬意。奶奶就如实的回答说:“当然是以前砖窑厂搞后勤啦,那个时候,厂里需要手套啊,什么进货啊,我就跑出去进东西。要知道那时候,进货买东西都不像现在。你奶奶我就当是旅游,跑去买好东西后,就到处去溜达。”
然后改革开发了,奶奶被调到上海北郊站负责运货接单的工作。家里的生活水平不说富裕,也可以说是温饱。直到奶奶退了休,有了我们这辈后,她也没闲着。那时,我父亲在家门口开了家“北方水饺馆”的小饭店,饭店不是很大,却有一种给人很亲切的那种温馨感。奶奶她就坐在饭店前的收银台前,收银、吆喝、管理那是井井有条。感觉奶奶退休了,还不忘为了这个家努力。
奶奶平日里娱乐最多的要数搓麻将了,有的时候瘾头来了,除了睡觉就是搓麻将,而且有个几次就这么搓了三天两夜。我也有的时候坐在奶奶身后看着,但每次都是没什么耐心坐个几分钟就跑去玩自己的了。每天奶奶要喝茶叶,并且还要放一粒胖大海,这也是奶奶一种喝茶的习惯了。除了麻将外,奶奶还特爱看古装剧:什么《大红灯笼高高挂》、《包青天》等等。有的时候看累了就睡,看的特紧张或是有意思的时候就接着往下看,有的时候奶奶看着看着还会自言自语地说着剧中的人可怜或是剧中谁谁人太坏之类。
记得奶奶最伤心的时候是爷爷葬礼的那天,那时奶奶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我们好不容易把奶奶扶起来。只见奶奶哭成了泪人,整个人都颤颤巍巍的。爷爷因为以前受到过刺激,精神不怎么好,晚上总睡不着,只能靠药物才能入睡。但俗话说:“是药都有三分毒”,医生说爷爷吃这个药能活到八十多已经很好了,但我们都奢望能让爷爷再多活些日子。直到我们到家门口垮了火盆,奶奶都不知道在哪儿,这就是所谓的伤心过度吧。再后来,过了大概三四个月后,奶奶才安稳下失去爷爷的心情。奶奶时常对我说:“以前爷爷、我和你三个人生活,现在就奶奶我和你两个人生活。“虽然家里人也时常过来看望奶奶,但我知道奶奶说这番话是想让我懂事,有些事情也不能光靠家里人甚至是外人,自己能够做好的就尽量不要求与他人。
我因为父母的缘故,爷爷和奶奶一直照顾着我。从小基本都是奶奶把我带大的。我不怎么爱学习,有的时候还经常出去皮。奶奶为了我还跑到学校,和老师打招呼并多次教育我。现在想想奶奶为了我真的付出了很多,也为这个家付出太多太多。

去年年底的时候,奶奶被感染到新冠。一开始转阴了,身体慢慢恢复,但之后吃什么就吐,我们便把奶奶送进了医院。急症病房里,看到奶奶虚弱的身体,我心里别提有多难受。回想以前奶奶总是和我说怎么做人的道理,我总是嫌奶奶烦,有的时候还会嫌奶奶管这个管那个,现如今觉得奶奶这么对我都是为我好。虽然我们家里人都轮流在医院看守着奶奶,也希望奶奶能康复起来,但遗憾的是,奶奶她走了。那时是星期六的上午,我一大早便来到病床前换我的父亲看守奶奶,当时我和父亲帮奶奶擦拭好身子吊水。奶奶还像往常一样叫唤了几声,随即我让父亲回去休息。也就是不经意间,我发现奶奶比平时都安静。我先用手试探了一下奶奶的呼吸并看向被子是否有起伏,可就是没有,随后我便叫了奶奶,见奶奶没有一点反应,我急了,赶紧叫来医生过来查看。医生对我说老人家没心跳了,也没了呼吸。顿时,我一下子晴天霹雳,人闷地喘着粗气,仿佛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深渊中。我的泪水润湿了眼眶,靠在奶奶的头边说道:“奶奶,你安心的走好,你交代的事我会办好的。”
葬礼在奶奶过世后的第三天龙华殡仪馆举行,没有过多的亲朋好友,也没有轰轰烈烈的排场。因为我们只想奶奶平静的,在我们最亲近的家人面前离开。今天则是奶奶五七,时间过的真快,仿佛奶奶的葬礼就在几天前。我从内心深刻体会到奶奶为了这个家的付出和经历的岁月。有的时候还很怀念奶奶和我说爷爷奶奶还有家里人过去回忆,还有奶奶经常教导我做人的那段时候。真心的保佑奶奶在那里能好好的,在此也保佑那些因为疫情而去世的人们,愿疫情不再有,愿每一个人都健健康康。
(因写得过于简单并通俗,有些疏漏和乏味,但还请读者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