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禁卫》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莱因哈特
那天早晨,低垂的乌云笼罩着卡尔科夫山谷。瑞克禁卫骑士们骑行在前,从山的西南侧和东侧包围了上去,把民兵们丢在后面。
猎手们留下来为他们指路,民兵们跟着他们穿过薄雾。这些来自艾维领的普通人经受住了一场战斗,受冻了一夜,在太阳升起之前就被从睡梦中叫醒,然而一旦开始行军,他们就不再抱怨了。他们看到了军官们的激动;他们感觉到了自己的优势,这一次是他们占了上风。他们曾经看到敌人被打败,现在他们要把它们消灭掉。在昨天,他们是市民、牧场主、酒商和学徒;但在今天早上,他们是猎人。
海尔伯格从上方注视着他们进入山谷。他不喜欢指挥民兵。每个人吃的和他的骑士一样,但在战斗中,价值却要低得多。然而,事情远不止于此。他们不是士兵。他们是工人。每当兵祸蹂躏他们的土地后,他们就是重建家园的人。他们生产,而士兵们只会毁灭。他们是自己的家园延续不可或缺的人。在这里失去他们会摧毁他们的社区,这是普通的侵略所做不到的。
然而,不管他们对别人的价值有多大,对他的价值有多小,没有他们,他是不可能赢得这场战争的。
他又看了看他们的目标。沃尔把它叫做卡尔科夫。他所不知道,也是海尔伯格现在所知道的,是那座被艾维领人称为卡尔科夫的山,也被黑色山脉的部落称为巨石地精。那是刺蟾蜍的老窝。
被称为十个氏族的刺蟾蜍是有原因的。它们不是一个单一的军队:它们是由一个领导者的钢铁意志拼凑而成的十股力量。这就是这些绿皮部落的运作方式;海尔伯格已经和它们打得够多的仗了,他知道这一点。朝它们的头一击,这是阻止它们的最可靠的方法。刺蟾蜍有过在阿克霍恩除掉瑞克元帅的机会,但这一击被挡开了。地精军阀会发现海尔伯格的反击更加难以躲避。
刺蟾蜍坐在轿子上,头戴死亡帽,被抬着穿过巨石地精后面的地道。在这样的失败之后,任何军阀都是脆弱的。如果它像自己希望的那样独处,那么它的小子们就会窃窃私语。交易就会达成,一只地精站起来宣布它们的神对它们军阀的审判,然后它们就会来找它。刺蟾蜍知道这一点,因为两年前它就是这样控制死亡帽的。
尽管它渴望自己安宁的网,但还是不得不待在外面。让死亡帽的每一员都在自己的视线内。让它们每个人都知道它在监视它们,如果它们站在它的对立面,那么就会孤立无援。
如果它能稳住死亡帽,它就会控制巨石地精;如果它能控制巨石地精,它就能稳住十个部落。是的,它遭受了损失,但是它留下了五个部落来维持对卡拉克·安卡扎尔的围攻,这些部落都没有受到影响。
它不想在战场上再见到那些盔甲人,也不想按他们的意愿去战斗。不,它已经很好地吸取了教训。它是只地精。它要像地精那样战斗。敌强我跑,敌搜我躲,敌弱我打。如果他们愿意,它会放他们前进。他们可以带着任何喜欢的旗帜游行着进入矮人王国。然后,它会把他们身后的小路封闭起来,他们会被困在那里,要养活更多张嘴。
这些山脉将再次属于它,然后它会将注意力转向那些背叛它的。它要为自己立一个新宝座,坐在布拉克·大胃的头颅上。
均林根的旗队飞驰。低沉地云层给了他们一些掩护,但卡尔科夫的地精几乎不可能看不见他们,也听不到轰隆隆的蹄声。速度,速度是他们拥有的一切。帝国的军队在接到命令后半小时内就集结起来并开始行动,而地精部落则从聚集地里分散在高地、普里迪格斯图尔和周围的山脉中。这让地精首领必须花很长时间才能让它的小子们加入战斗。但一旦它们做到了,它们就会到来,然后将瑞克禁卫包围。所以,速度是骑士们现在的武器,骑士们尽他们所能地催动他们的马。
法尔肯海因,举着中队的旗帜,他的猎鹰冲在他们中队的前头。德尔玛在他们后面,不跟任何人说话,只听着自己心中的恶魔。在后面,盖瑟尔和西布里克特尽其所能地跟上。
西布里克特的马鞍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中上下颠簸。虽然这对他的骨头没有什么好处,但至少让他保持清醒。在阿克霍恩的战斗,他在那腐烂的食人魔尸体下度过的时光,他的疾病,龙之颚的战斗,他叔叔深夜的冒险行为,现在德尔玛在另一场战斗前失去了理智,这一切都太无法承受了!
或者至少,西布里克特得意地笑着自语,对于一个不如他的人来说,这太无法承受了。但对于曾在努恩的酒馆里受到锻炼的西布里克特·冯·马茨来说,他曾经连续两天醉醺醺地跳舞,没有放开他的舞伴或杯子,他曾经在烈日下在皇帝面前被检阅,而大脑却集中在自己的靴子里,这算不了什么!
他踢了一下马刺,策马更快地爬上斜坡。他是西布里克特·冯·马茨,死后必然长眠!
“德尔玛脸上的表情。”盖瑟尔在他旁边说。“我以前见过。在你的脸上,兄弟。”
“我也见过,在另一个人脸上,”西布里克特答道。“那么,我们打个赌,怎样?”
“我不能拿一个兄弟的生命做赌注,”盖瑟尔说。“我的誓言就够了。”
西布里克特摇了摇头。“我的家族没有你这样的荣誉,西奥德里克森。我们不理解兄弟情谊。我的父亲没有,我的叔叔没有,在我心里,我知道我是一样的。我们只被自私所驱使,因此,如果让德尔玛·冯·莱因哈特能活到另一个早晨,一定是为了我的利益。”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接受。”诺德领人坚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如果德尔玛活下来,我就欠你一个金币……”
“如果他没有,我就欠你一万个。”西布里克特花哨地总结道。
盖瑟尔咧嘴大笑。“你真是个怪人,西布里克特。”
“兄弟,你终于懂我了!”继续赶着路,西布里克特喊道。
* * *
特里尔的旗队直穿过山谷到达卡尔科夫的北面,首先到达阵地。骑士们骑着马尽可能地爬上斜坡,然后下了马,把缰绳交给留下来等待伤亡的中士。在北方战争中,特里尔的骑士们曾在中部山区并肩作战。他们知道自己的目标,也知道没有进一步指导时能做什么。瑞克禁卫的盔甲很结实,但它的构造非常精巧,重量并不比一个全副武装的登山者所的负重大。特里尔的老兵们知道,只要有时间和稳健的步伐,一座山也能被征服。
海尔伯格命令他的私人卫队随他们一起去,因为北面将是进攻最激烈的战场。从它朝龙之颚望去,是一个比较平缓的斜坡,所以海尔伯格希望刺蟾蜍把它的每一只死亡帽都派去保护它。特里尔一突进,均林根就在西南方向山谷的另一边,措尔纳和瓦伦罗德骑马绕到东边的斜坡上,切断地精从那个方向逃跑的路。地精会被逼到地下深处,在那里它们会遇到向上进攻的矮人。
海尔伯格祈祷着,刺蟾蜍会在瑞克禁卫的铁锤和格拉姆尼克的铁砧之间的某个地方被抓住。还有民兵。海尔伯格让他们带上了所有补给。马车被拖到了他指定的位置,构建起一个简陋的堡垒。它一点也不像基斯里夫强大的瓦根堡,也不像向危险东方行进的商队的装甲篷车,但它是一道屏障。这是一道界限。对民兵们来说,虽然外面的土地可能属于地精,但里面却是帝国。海尔伯格望着装备参差但却满怀自豪的民兵团,他们解开牵引队,用链子把马车拴在一起,在高地和卡尔科夫之间建造车垒。海尔伯格知道。它们很快就会被自己的铁毡困住。
“兄弟骑士们,”当他们下马时,导师均林根告诉他的骑士们,“地精是胆小的动物,但即使是懦夫也会挺身而出,为保卫家园而战斗。绝不留情!不留俘虏!记住,它们不抓俘虏;它们只会用人喂宠物,来磨砺自己的刀锋。我们不是来打败它们的。我们是来消灭它们的。以西格玛的名义!”
当转向更实际的问题时,导师的语气改变了。均林根知道瑞克元帅对他的攻击不抱太大期望。他们方向的斜坡是最陡的,他的骑士们缺乏经验,但是均林根并不打算只满足瑞克元帅的最低期望。
“那里没有空间容纳兵团,容纳大规模指挥。你们不能等待命令;你们必须在任何有机会的时候向上。你们必须指望自己中队的弟兄们。他们是你们的兵团,他们是你们今天的旗帜。跟随你的旗帜,如果迷失了,那就遵循另一个。只要你继续往上爬,就不会走错。矮人会从下面进攻,我们会从上面进攻;我们相信我们会在那儿找到刺蟾蜍,而我们的目标就是杀死那家伙。”
当旗队准备就绪时,西布里克特和盖瑟尔站在德尔玛身边。和其他骑士不同的是,德尔玛一动不动地直直地盯着前方,他的思想远在千里之外。
云层已经升起,阳光已经从东边的卡拉克·安卡扎尔山顶上洒下。山谷前的帝国军队现在近在眼前了。
低处山坡上的死亡帽发出刺耳的叫声,把它们的警报传给上面的同伴们。刺蟾蜍爬上他的网,从山顶附近的一个洞里钻了出来。人类在这里!他们的军队遮盖他的山谷;盔甲人已经在屠杀它的小子了,它们的速度太慢,没法逃往地下。他们正向它直冲过来!他们怎么知道的?叛徒,又一次。所见之处到处都是叛徒。
刺蟾蜍跳了下来,荡到王宫的地板上。它把萨满从洞里拉了出来。地精朝它吼了一声,刺蟾蜍朝它的头打了两下,要它听话。军阀折断了长在洞壁上的两只毒蕈,然后又爬了上来,把萨满拉了上来。它把萨满从洞里推到山上。地精在清晨的阳光下发出嘶嘶声,往后缩了缩。刺蟾蜍把链子绕在它脖子上,把它拉到岩石上。萨满疼得大叫起来,军阀把两只毒蕈塞进它嘴里,然后把它按住,强迫它咽下去。
萨满蹬了一下腿,一动不动地躺着。然后,它开始在刺蟾蜍强壮的臂膀下扭来扭去。刺蟾蜍把它拉了上来,萨满的眼睛燃烧着绿色的力量。
“叫它们……”刺蟾蜍在它耳边发出嘶嘶声。“把它们都叫来!”
萨满挣扎着挣脱,每走一步,它的身体就会砰砰作响。然后它蜷成一团,抱着瘦骨嶙峋的膝盖。绿光从它的身体中央发散出来,把它完全包围住了。萨满把身体往后一仰,伸向天空。那股力量向上喷射,保持着地精的形状,并不断增长,直到有那么一瞬间,一个绿皮的神出现在山的上方,咆哮着召唤,张开双臂招手。
周围每座山上的地精都听到了。它们抓起自己的武器听从了。
帝国军队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绿皮神明的召唤。民兵们在恐慌中后退了一步。骑士们都向前迈了一步;他们已被告知敌人的位置。
自从海尔伯格率领他的军队进入山谷以来,他就一直期待着这一幕的到来。现在每一只地精都在路上了。它们会包围在卡尔科夫的骑士,在那里它们会困住瑞克禁卫,慢慢地毁灭他们。除非它们的路上有一个更诱人的目标。
一千四百名民兵守在山谷里,守卫着马车,照料着牛群,横卧在高地和普莱迪克斯图尔的地精聚集地的对面。六千只地精和三十多只食人魔现在正朝他们逼近。
这就是民兵将扮演的角色,他们从艾维海姆、史崔森和洛宁布鲁克一路进军,为之服务的目的。他们在那里坚守阵地,去战斗去死去,给他的骑士们足够时间去完成他们的任务。
海尔伯格骑马穿行在他们中间,当他经过时,他们向他欢呼。他告诉他的旗手尽可能地高举旗帜。海尔伯格不仅想让民兵看到,而且想让山里的红眼睛们看到。他想把地精都吸引到这个山谷里,向民兵们猛扑过来。当它们这么做的时候,它们会发现海尔伯格在这里等着它们。
海尔伯格想和他的兄弟们一起战斗,征服卡尔科夫,但是他们不需要他来完成他们的任务。当他看到远离家乡的艾维领的普通百姓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相信他们的瑞克元帅一定会给他们带来胜利时,海尔伯格知道这正是他被需要的地方。
“隐蔽,猎鹰。猎鹰,寻找掩护!”法尔肯海因用尽最后一口气喊道,一边艰难地爬上陡峭的山路,来到一个安全的凸起处后。黑色的箭和石块从他藏身的地方的两侧掠过,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他的猎鹰,普罗克托和哈登伯格,和他在一起,他确信他的中队已经冲在了前面。他已经在较低的地方跑到前面,在那里时他的努力会被导师看到。现在,在更高的地方,他可以慢慢恢复过来。无论如何,地精已经把两块大岩石滚到前面的小路上,作为路障保护着它们。他必须找到另一条出路。
他抱着中队的旗帜坐着,喘着气调整呼吸。外省人在他后面笨拙地奋力向上,让人无法忍受的德尔玛走在前面。他们中的一些人仍然有价值,奥川姆,也许还有博赫丹。他们对昨晚导师的热情表现出了应有的尊重和感激。只要法尔肯海因一把中队的旗帜插在这座山峰上,他们就会排好队加入他的猎鹰队。也许连盖瑟尔也不例外,因为尽管他是个粗野无礼的蠢货,但他是一位选帝侯的孙子,所以一定对自己有用。
然而,盖瑟尔如影随形般跟着德尔玛和西布里克特。他们三个人正在靠近,西布里克特举起盾牌挡住了上面的流矢。
“隐蔽!去隐蔽!”法尔肯海因站起来命令他们。第一个到达的德尔玛走向他。法尔肯海因指了指下面的地方,但德尔玛大步走了过去。他径直走向岩石路障,甚至跑了起来。西布里克特紧随其后。
“嘿!”法尔肯海因愤怒地喘着气跟在他们后面,但他突然感到有人在拽,手中的旗帜被拔出来。
“谢谢你,兄弟!”盖瑟尔大喊,紧紧地抓住旗帜,跟着冲锋而去。
德尔玛举起胳膊,那支匆忙瞄准的箭射中他的护手,被划开了。撞击的疼痛从他的肩膀上传来,但这还不足以平息他内心的怒火。一个站在岩石上的地精向他扔了一块石头,但石头飞得很远,被西布里克特的盾牌弹了回来。这还不够。他全速跑向挡路的巨石;他的胸口发烫,双腿疼痛。这还不够。他拔出剑,砍断了那只正要跳开得地精的腿。鲜血喷涌而出。这还不够。他撞在石头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它们推开。这还不够。他的兄弟们和他在一起,盖瑟尔推着他,西布里克特用剑和盾牌掩护他们。这些还不够。岩石移动,道路畅通了;地精从他身边跑开,跑回山坡上,朝着那个奇怪的构造跑去,它的形状就像刻在山坡上的一张绿皮脸。他们从他身边逃离了。这还不够。
在王座昏暗的灯光下,刺蟾蜍从墙上撬起一块石头。在它下面,有一条狭窄的竖井笔直地向下延伸。两边捶打出阶梯。这花了它不少天,但是没有一个地精会被逼到一个它无法逃脱的角落里。他又向湿漉漉地躺在地上的萨满扔了几只毒菌。它会留下点惊喜。十个部落的大军阀刺蟾蜍放下他的刺,滑进了大石地精的肠道中。
海尔伯格经验丰富的目光越过前进的地精部落。因为部落的匆忙,它们没有时间准备那些满口泡沫的狂热者,正是那些狂热者引发了龙之颚的屠杀。这只能聊以自慰,因为部落里的每一只地精都迈着坚定的步伐向车垒走来,这是海尔伯格以前从未见过的。
出去拖延部落脚步的沃尔和猎手们又回来了。他们的射击对地精的干扰微乎其微;他们甚至没法让它们慢下来,更不用说阻止它们了。
猎手们跑进了堡垒,爬上了他们在中央围着的马车顶上的新射击阵地。在中央的围栏里,嗅到地精气息的长角牛开始跺脚。如果败局已定,海尔伯格就会驱赶长角牛冲向地精,掩护他们向山坡上撤退。但是,对于像他这样的将军来说,采取这种反复无常、不可预测的策略,意味着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当部落逼近时,民兵们感到一阵不安。
“待在你们的队伍里。坚守阵地,你们就会取得胜利。”海尔伯格再次向他们保证。他充满信心的声音回响着,尽管渺茫,但这给了人们希望。这是海尔伯格所没有的希望。
一旦食人魔接近他们,马车近乎等于不设防。
西布里克特把自己拉上岩架,尽量不吐在头盔里。在这短暂的平静时刻,他对以前的信心产生了动摇。他突然想到,过去,在他连续喝了两天酒,跳了两天舞之后,他总是想去睡一会儿。他唯一没有做过的一件事,就是试图追上一个寻求末日的疯子。
盖瑟尔也没怎么好过,扶着他站了起来,两位骑士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倒抽一口气。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城市,一个由洞穴组成的妖精棚屋小镇,这些洞穴挖在地下,屋顶长满苔藓和地衣。它们像孢子一样膨胀,以致大地本身也显出病态。这座庞大的城镇隐藏在悬崖下,悬崖在头顶上呈拱形,让这些动物的住所笼罩在钟爱的阴影中。仿佛山坡本身就是只咧嘴笑的地精,岩石是露出的牙齿,简陋的小镇是露出的宽阔而病态的舌头。
剩下的地精都逃走了。它们没有跑上巨口两侧的陡坡,而是跑进了峭壁底部的一个大洞穴:山的咽喉。德尔玛、西布里克特和盖瑟尔停在那里,奥川姆和博赫丹跟在后面。骑士们被告知不要进入隧道;他们已被警告敌人可能设下狡猾的陷阱。他们很累,但热血沸腾。难道不是只有懦夫才会放任他的敌人逃跑而不追赶吗?
西布里克特在地精的一个脏兮兮的屋顶上擦拭着他血迹斑斑的剑刃,抹掉了那里生长的毒菌。盖瑟尔疲惫地靠在另一栋上,它在他的重压下吱呀呻吟着。德尔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西布里克特看到导师均林根站在岩架顶上。尽管渴求荣耀,但他还是用警惕的目光注视着深邃的洞穴。他问身后的人:“到现在为止,我们失去了多少人?”
导师的旗手在绿皮的尸体中开出一条路。“导师,我想是四个。一些士官正在把他们抬下去。我相信三个人会好起来的,但我担心弗鲁茨兄弟。”
“兄弟,沙利亚的祭祀不会让他死的。”均林根回答。西布里克特突然想到,导师不可能知道他兄弟的伤势,也不会不知道受伤的人能否活下去;但均林根的信心十足,即使是那些见过弗鲁茨惨白的脸的骑士们,也会半信半疑他能活下来。现在不是让人纠结逝去的时候。
在高耸入云的宽阔悬崖所投下的阴影深处,均林根在山口处停了下来,向里面窥视。他的骑士兄弟们紧跟着他,凝视着深渊。几乎整个旗队都在这里整装待发,等待着导师的命令。西布里克特可以看出,均林根的大脑在飞快运转,权衡是跟随地精进入山中,还是按照他们原来的路线继续前进;没有足够的信息来确定能否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是如果一个人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那么他所有的兄弟的生命都可能被断送。西布里克特意识到,这就是成为领导者的意义:无畏地选择,然后无怨无悔地承担后果。
“继续往上爬,我们不会走岔的,”一位骑士说道。
均林根环顾四周,想看看是谁向他重复了自己想说的话。
“兄弟莱因哈特。你说得不合时宜,”均林根停顿了一下。“但是你说得很好。兄弟们,回到你们的中队去。寻找两边的路径。记住,峰顶是我们的目标。那就是我们对瑞克元帅的承诺。”
骑士们听从他的命令出发了。
“如果他们回来夺回他们的小屋呢,导师?”旗手问道。
“那我们就有高度优势了。或者说,高过这些发育不良的可怜虫,甚至比我们以前还高!”
听到这话的骑士们不禁窃笑起来。但是他们头顶上一阵惨叫打断了这短暂的欢乐。野蛮的声音开始很高,很刺耳,但随后又很低,西布里克特感到声音顺着他的胸膛,穿过他的肠子,越来越低,直到它深深地钻进他脚下的地面。这声音变成了隆隆的轰鸣声,席卷了整个大地,然后他们头顶上又响起越来越大的轰隆声。西布里克特抬起头,看到上面的岩石在晃动,然后掉了下来。沉重的悬壁向他们倒下。
巨石地精闭上了嘴,把骑士们整个吞了下去。
* * *
卡尔科夫南侧山崩的轰鸣声在军队中回荡。山谷里的民兵和其他旗队的骑士们停下脚步,仰起脸来,担心大山会向他们倒下。那些从北方来的地精部落在他们的神的愤怒下退缩了,每一个矮人都在他们的地道里都低声咒骂着。雷声静了下来,战场上沉寂了片刻,然后剑矛再次相向。
库尔特·海尔伯格向他所认识的每一位神诅咒,然后派了两名骑士去了解发生了什么事。他祈祷最好的情况,做最坏的打算,因为他知道他的祈祷很少得到回应。
不过,有一个愿望,众神已经回应了。食人魔不见了。
地精拾荒者手里拿着一把弯曲的剥皮刀,从岩崩留下的斜坡上滑了下来。穿着金属盔甲的人类以为自己不会受到地精武器的伤害,变得自满起来,但他们没有料到搞哥毛哥和他们的萨满的力量。拾荒者咧嘴一笑;它会挖出这些人中的一个,得到漂亮的战利品,再加上一顿美餐。它爬到石堆的边缘;那里的人类埋得更浅,更容易找到。它选定了它的猎物,落在了他的胸前。它把刀尖插进脖子上甲片之间的缝隙里,准备杀了他。
一只戴着护手的手从它身边的泥土中冲了出来,抓住了它拿刀的手。拾荒者尖叫着跳开,但那只手不肯松开。拾荒者想挣脱出来,猛地一拉,那把刀脱手而出,在护手的指引下,直刺进了地精的胸膛。
德尔玛把奄奄一息的地精扔到一边,从松动的岩石下爬了出来,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地精的叫声惊动了它的亲族,又有十几只拾荒者开始向他冲过来。他寻找他的剑;他的剑鞘从腰带上脱落了。他往土里挖。第一只地精已经举起武器冲到了他的身边。德尔玛摸索的手摸到了一把剑柄,抓住,使劲地拉。他的剑挣脱出来,猛地一挥,劈开地精的脑壳。其他的地精看到了同伴的命运,放慢它们的脚步,想要一起攻击。德尔玛看到它们开始聚集,毫不犹豫地发起了进攻。
他高高地举着剑,双手握着,向他们冲去,准备狠狠地一击。第一个地精轻蔑地发出嘶嘶声,举起长矛想把剑击开。德尔玛改变了他的握法,他的剑像风车的帆一样向后挥舞着,冲破地精的防守,嵌入地精的两腿之间。绿皮嚎叫着,德尔玛把它推了回去,拔出剑刃。他又把剑转了回来,把地精的头从中间劈开。他毫无停顿地左右挥砍,又用配重球把另一只地精打回去,冲向第三只地精。
其他的地精开始爬上山坡,向它们的弓箭手队伍逃跑,不愿意面对这个疯狂的战士。在它们转过身时,又有两只倒下了,它们的背被德尔马的剑刺穿;但他的怒火被身边岩石晃动的声音打断了。另一只护手伸了出来。德尔玛盯着它看了一会儿,然后放下剑,跪倒在地,双手挖着。他推开岩石,把西布里克特拉了出来。
“兄弟?兄弟?能听到我说话吗?”德尔玛气喘吁吁地问。
西布里克特结结巴巴的出声。“能。”
“那就挖吧!”
体型出众的盖瑟尔在博赫丹的支撑下蹒跚而过。高大的诺德领人受到了严重的冲击,沉重地倚在奥斯特领人身上。
“我的心啊,”西布里克特环顾四周,倒吸了一口气。刚才均林根的旗队所在的位置在短时间内变成了山坡上的另一个斜坡。西布里克特数了数,大约有三十多名骑士挣扎着站了起来。其余的被困在岩石下。
在他身边,德尔玛发现了奥川姆。德尔玛把扭动着的艾维领人拉了出来。奥川姆挣扎着站起来,呼吸急促,胸脯起伏。他抓住头盔的带子;他必须把它取下来,他必须呼吸。
“不,奥川姆,保持原样!”
奥川姆扯下闷人的面罩,松了一口气。
“蹲下,兄弟!”德尔玛叫道,听到一阵箭雨飞来的破空声,他本能地闪开了。他感到有两只从盔甲上弹开,但当他听到奥川姆的尖叫时,他关于自己安全的所有想法都消失了。
“神啊!神啊!神啊!”那支插在奥川姆面颊上的黑箭,痛得他喘不过气来。
“低下你的头,听我说!”德尔玛命令道,把受惊的骑士扑倒在地,用自己的身体盖住了伤者。
“军士!军士!”德尔玛喊道,但没有军士来。那些把骑士们挖出来的人在地精的射击下隐蔽了起来。德尔玛把奥川姆拖到一间还立着的小屋的背风处,让他坐在那里。西布里克特,帮着盖瑟尔和博赫丹,随后而来。
“把它拔出来,兄弟!”奥川姆喊道,但随后他自己猛拉了一下,折断了那根脆弱的箭柄,让箭头仍然嵌在里面。奥川姆咬紧牙关忍着疼痛。
“啊,愿沙利亚怜悯,”西布里克特看到奥川姆脸颊上的金属箭头时说。
“不能拔出来,”博赫丹阴郁地说。“他需要一个外科医生把它挖出来。”
“那你就把他带走,”德尔玛说,“我要消灭那些罪魁祸首。”
德尔玛已经站起身来,准备好剑,这时西布里克特抓住了他。西格玛的呼吸啊,西布里克特想,他要独自冲上斜坡去对付那些地精。他真的想死。
“等等!等等!德尔玛!”西布里克特喊道、。“等我们都准备好了。等我们一起去。”
透过他的面罩,西布里克特看到自己的话语产生了影作用:德尔玛眼中的狂乱暗淡下来,他简短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西布里克特放松了一些。“终于有点理智了,”他咕哝着。“只用了半座山就把它敲回你的脑袋。”
也许德尔玛听到了他的话,但没有表现出来。相反,他从小屋的蘑菇状屋顶往外看。“我们一起去,”德尔玛重复了西布里克特的话。其他人还在挣扎。“我们必须把那些地精从我们头顶上清除出去,否则我们将永远无法解救我们的其他兄弟。有一条通往地精阵地的路。它又窄又陡,但很有用。”
“两个人在前面,高举盾牌。不要带剑,因为我们需要空着一只手来爬山。”德尔玛从背后抽出盾牌;毫无疑问,他将是其中之一。至于第二个:“盖瑟尔?”西布里克特问受伤的诺德领人。“你恢复了吗?你能做到吗?”
“那是当然!”盖瑟尔说,身子微微摇晃。
“不,盖瑟尔,你不行,”德尔玛反驳道。“博赫丹,你和我们一起。”奥斯特马克人抬起头,扬起了浓密的眉毛。“盖瑟尔块头太大了。它们会把火力集中在我们身上,盾牌能更好地掩护你。西布里克特,盖瑟尔,你们拿着剑跟着。我们需要你们跟在我们身后,否则当我们到达山顶时会被屠杀。准备好了吗?”
他的兄弟们点头表示同意。
“那么,兄弟们,前进!”
* * *
德尔玛把他的盾牌砸向地精的脸,上面嵌着的箭增加了它的威力。地精的弓断了,被从悬崖上撞了下来,这个身穿黑袍的家伙滑进了骑士们等在下面的“怀抱”里。
他们开始冲锋的时候有四名骑士;他们结束时有四十位。每一个还能走路的均林根的骑士在看到他们的奔跑,听到他们呼喊的战斗号令后,就跟随起他们。
“你的剑,德尔玛!别忘了你的剑。”西布里克特提醒他,他自己的剑闪着光,砍倒了一只地精,又把另一只逼退。德尔玛把他的盾牌砸向一群挤成一团的绿皮,他拔出剑来,和博赫丹一起对付它们。
“瑞克禁卫!”盖瑟尔在他们身旁吼道,举起一面飘扬着的中队旗帜。盖瑟尔没有拔出他的武器,仅仅用力将旗杆向前插,刺穿了那些邪恶的生物。
“猎鹰!”法尔肯海因喊道,他、普罗克托和哈登伯格同时出击。
德尔玛看到地精正在他们前面溃退,它们并没有撤退到山上的另一条防线上。它们左右逃窜,向卡尔科夫的其他面逃去,希望能逃走。刺蟾蜍的窝一定很近。
地精逃走了,但骑士们没有追赶。击退了迫在眉睫的威胁,现在他们的忧心又回到了仍在山崩下挣扎的中队弟兄们身上。首先,伤员们转过身来,然后他们的几个兄弟来帮助他们。然后又一些人拼命地帮助士官们清理废墟。面对这样的灾难,战斗可以暂缓。他们的兄弟需要他们,他们的兄弟呼唤他们归来。
由于他们的行动,又有16位兄弟从山崩中被救了出来。五名幸存下来的骑士被困在废墟中等待救援。29名骑士已经死亡,他们在灾难开始的几秒钟内就被压死了。在他们当中,有军旗的旗手,他的血从盔甲中渗出,染红了军旗的旗帜,还有均林根导师本人,他在骑士团中迅速崛起的事业,连同他的生命,都被埋在了一吨重的岩石之下。在他所有的骑士中,只有一个中队服从了他最后的命令,继续攀登。
这都是因为博赫丹。
“不走这条路,”在他的守夜兄弟们转过身去时,博赫丹说。“向上。我们必须向上。”
“什么?为什么?”德尔玛问道。
奥斯特马克人的眼睛闪亮。“邪恶就在那里。”
“看!”西布里克特指着上面喊。一个穿长袍的地精独自站在他们上方的一个洞口。它一边唱着歌,一边低着头,声音提高成熟悉的尖叫声。那是骑士们在石头落地之前听到的声音,现在它又一次施展它的力量了。
“萨满!”博赫丹脱口而出,朝它跑去。当它准备再次出击时,巨大的绿色身影正在它的周围形成。博赫丹换了握剑的姿势,把剑像标枪一样掷向萨满。绿色的身影变成了一只手臂,从地精那里射出,把飞来的剑击向一边。接着,它形成了一个拳头,狠狠地打了博赫丹一下,把他从地上打飞,从二十英尺高的山坡上撞下来,在他的头盔上留下了四个骨瘦如柴的指关节的凹痕。
博赫丹倒下了,但他的攻击打断了萨满的注意力。绿色的影子消失了,它又跑回黑暗的洞穴里。骑士们跟在后面,波丹吓了一跳,但还是挥手让他们继续前进,他们走进了黑暗之中。
“看看这个地方,”法尔肯海因低声说道,他的眼睛迅速地适应着。“这是一间王座大厅。”
哈登伯格是第一个碰巧抬起头来的人。“以西格玛的名义,”他喘着气说。
“那是什么东西?”普罗克托问道。
洞穴的天花板很高,纵横交错着绷紧的缆绳;倾斜的屋顶上嵌有钢环。
“这是一张网,”德尔玛说。
“如果那是一张网,那么蜘蛛在哪里?”盖瑟尔用一种不祥的语调吟诵道。
“你需要问……”西布里克特低声说,但他的眼睛没有停止寻找威胁。骑士们慢慢地后退,每个人都感到黑暗向他们逼近。
“够了!我们不是来害怕怪物的。我们在这里是为了让怪物害怕我们的!”德尔玛宣布,压抑的时刻过去了。“萨满进来了,一定在这里。趁它还没有再次让山倒塌,我们必须赶快找到它。”
中队分成了两队,但至少有六个通道从中央大厅出去。这些地精显然不喜欢被逼到墙角。德尔玛甚至在其中一些的尽头看到了亮光,并听到了山的另一边的攻击回声。萨满可能藏在它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里,兄弟!看看这个。”哈登伯格在他们身后喊道。它示意法尔肯海因和普罗克托加入他的行列,从墙上剥去表面的苔藓,露出一个粉红色的肉鼻子。
“是个矮人,”哈登伯格说。它被挂在墙上,身上爬满了以身体为食的真菌。
“他死了吗?”法尔肯海因问道。
哈登伯格扬起面罩,把脸贴近矮人。他感到一缕气息扑面。“他还活着,”他叫道。
法尔肯海因和普罗克托用他们的刀刃割断绑在一起的绳子,哈登伯格抓住矮人,轻轻地把他从寄生的树洞里放了出来。
当他们把他放下来时,西布里克特看到了萨满。它爬进了网里,蹲在两根绳子上,贪婪地吃着长在那块地上的毒菌。
“那里,”他低声对德尔玛说。
“哪里?”德尔玛环顾四周,回答道。
“那里!”当萨满再次焕发出力量时,西布里克特喊道。西布里克特像博赫丹一样扔出了他的剑,但是剑歪了。萨满转过身来,对他们发出嘶嘶声,但嘶嘶声变成了咆哮,震动了山洞,震动了山脚。
“它会从我们头上掉下来的!”法尔肯海因喊道。“有谁有?一把弓?一把手枪?”
西布里克特拔出手枪,花了一点时间瞄准射击。子弹射得很准,直指萨满的眼睛之间,然后击中了地精身上的能量盾被弹开。法尔肯海因和西布里克特都咒骂起来。德尔玛环顾四周,借着萨满的光的照亮寻找绳索网。其中一根萨满站立的绳子就嵌在德尔玛头顶上方的墙上。他拿起剑向上。剑刃砍进了绳子,但只割断了一半。绳子摇晃着,萨满移到另一根上面。德尔玛搜索绳子的位置。
“盖瑟尔!”他喊道,指着另一根绳子上的固定处。诺德领人把他的剑划出一个巨大的弧线,一击就把它砍断了。绳索向萨满猛冲过去,但它跳了起来,抓住了另一根。然而,这一根,它的锚被山上的震动弄松了,划出它的手。萨满拼命地伸出爪子抓住了另一只,用指甲吊在上面,随着里在能量的积聚,火焰越来越亮。
德尔马把绳子往回拉,但它太高了。
“盖瑟尔?”他绝望地喊道。诺德领人尽可能地往高处砍,但就是够不着。
“西布里克特?”德尔玛喊道,但西布里克特摇了摇头。他的备用火药和子弹都放在马鞍上。
法尔肯海因感到很沮丧,他拔剑向绳子刺去,但没有奏效。然后德尔玛看到了。
“盖瑟尔!法尔肯海因!”当德尔玛冲过来时,两个骑士回头看了看。“普罗克托,”他说着,做了个手势。
普罗克托看了看德尔玛,明白了。三个骑士抓住他的腿,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盖瑟尔承受了压力,而德尔玛和法尔肯海因则把他们队伍中最瘦削的人的腿尽可能地抬高。石头落在他们脚边,但他们没有理睬。普罗克托晃了晃,砍了一下,但并不用力。他再次挥剑,萨满开始扭动身体,试图荡向另一根绳子。他第三次挥剑,刀锋掠过。
“来吧,劳伦茨,”法尔肯海因喊。“为了你的兄弟们!”
普罗克托跳起来,击中了他第一次割开的地方,把绳子剪断了。它螺旋上升。普罗克托失去平衡,骑士的人梯轰然倒塌。萨满掉了下来,在地板上弹起,能量从石头中散去。
“我抓住他了!”哈登伯格大喊一声,用他的剑刺穿了萨满黑色的心脏。
萨满爆炸了,一团红色的孢子从它的身体上冲出。其他骑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孢子在空中悬了一会儿,闪耀着邪恶的魔法;然后他们突然被哈登伯格吸入。它们飞向他,从他精心制作的盔甲上的每一个洞和缝隙中滑过。
哈登伯格瞪大了眼睛。然后紧握着,扭动着,当孢子开始它们恶毒的工作时,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号。他瘫倒在地,扯着头盔和衣领;他的盔甲把孢子留在皮肤上,保护它们而不是他自己。
骑士们聚集在他们倒下的兄弟周围。哈登伯格又痛苦地叫了一声,意识消散。
“我们必须马上把他带到军士那里去,”普罗克托说,这次没有人反对。有毒的红色孢子使脸色白皙的瑞克领人看上去如同被屠宰般。德尔玛伸手去扶他。
“普罗克托和我来背他,莱因哈特。”法尔肯海因的语气不容置疑。“你可以抱着矮人。”
但是没有一个人有机会把他们抬起来,因为他们听到王座后面有更多的人从过道上下来。领头的骑士身上带着海尔伯格私人卫队的印记。一定是格里斯麦耶!德尔玛的手握住了他的剑。但骑士抬起面罩,德尔玛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不是格里斯麦耶,而是另一个卫兵。
骑士看了看他们,然后转向跟在他后面的兄弟们。“长话短说,卡尔科夫已经归我们了!”
海尔伯格感觉到战栗的停止,然后看到瑞克禁卫的旗帜从卡尔科夫的山顶上升起。在一场战役的胜利中,一种往日的激动涌上心头。在山谷中与地精部落作战的民兵们也看到了它,他们发出了振奋的欢呼,与此同时,地精们发出吱吱的呻吟,转身逃跑。
食人魔从未出现。
当盖瑟尔和博赫丹带着矮人下山时,西布里克特跟着德尔玛穿过隧道,来到了东边。在那里,他在海尔伯格的私人卫队中找到了格里斯麦耶。
“我们应该谈谈,你和我。”格里斯麦耶说。德尔玛点了点头,格里斯麦耶领着他走了一条崎岖的小路,来到靠近山顶的高地上。西布里克特不情愿地让这两个骑士走了。
在西面,德尔玛看到了斯塔德霍恩高地,在那之后是阿克霍恩山脊。北方是茂密的丛林,直通到下面的龙之颚。东面只有覆盖着霜冻的山峰,遮住了卡拉克·安卡扎尔,以及哺育瑞克河的深蓝色山湖。虽然他们周围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山坡上和山下的平地上,但这里只有他们。他们将有足够的隐蔽来战斗。
“很合适,”德尔玛环顾四周,决定道。
“适合做什么?”格里斯麦耶问道。
“我们来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他说,举起剑来,摆出防守架势。
“瑞克禁卫从不手足相残。”格里斯麦耶宣称。
“你想躲在那后面,是吗?”德尔玛本来很平静,但老骑士的顽固再次点燃了他的怒火。“很好。在这里。”
德尔玛把手伸进他盔甲的领子里。他摘下他的瑞克禁卫徽章扔在地上。“我在此退出骑士团。好了,现在让我们开始吧;因为自从沃夫森伯格把他的故事告诉我以后,我就不能忍受我们两个人的共存了。一个人必须死。现在必须死。”
“退出骑士团?想要杀我?”格里斯麦耶也很愤怒。“你对那个骑士的话深信不疑。”
“他为什么要撒谎?”德尔玛质疑老骑士。
“我为什么要?”格里斯麦耶回击。
他们之间冰冷的空气中针锋相对。德尔玛用手掂量着剑的重量,就像他在心里掂量着格里斯麦耶的话一样。
德尔玛说:“不管你有没有撒谎……你都没有告诉我真相。”
“我已经把你能安全知道的实情全告诉你了。”
“你凭什么替我作这样的判断?”
最后,格里斯麦耶的克制完全被打破了,他怒吼道:“我是一名瑞克禁卫骑士,被任命为内环的一员;我面对过你想象不到的恶魔和野兽,我把皇帝的生命作为我最大的荣誉和永恒的负担。”他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这就是我。你是谁?回答我,德尔玛,你是谁?”
德尔玛以前从未从格里斯麦耶身上感受到如此愤怒。他所认识的那个冷静、温和的骑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充满激情的野蛮战士。他突然地愤怒像一拳打在德尔玛身上。
“我是他的儿子,”这是德尔玛能回答的一切,而格里斯麦耶发现自己无言以对。
“听着,海因里希的儿子,听我说。”格里斯麦耶开始说。“因为我现在,在这里,打破了我曾经发过的誓言,永远不泄露我要说的话的誓言。”
“把男孩带走!”莱因哈特命令道。年轻的骑士沃夫森伯格紧紧地抱着诺德领选帝侯的儿子,策马穿过退却的斯卡林部落。
格里斯麦耶砍倒了另一个过于急切的北方战士,然后回头看了看他的兄弟。
“把手给我!”他哭了。“兄弟,你的手。”格里斯麦耶伸手想把他的朋友拉上马背。
“不,兄弟,”莱因哈特平静地回答,仍然把他的手按在剑刃上。“我要站在这里。我要在这里倒下。”
格里斯麦耶咒骂起来。“别傻了,海因里希。抓住我的手。想想你的妻子!想想你的儿子!”
“他们从未离开过我的心。”
格里斯麦耶猛拉他的马。“我不会告诉他们的,海因里希。他们不会因为把你从他们身边带走而轻视我,责怪我。”
“是的,你会的,兄弟。因为你不能容忍他们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件事,”莱因哈特说。“我还要请你再帮我一个忙。”
莱因哈特把剑举得高高的,把剑柄举起来,对着他的兄弟。
“把它给德尔玛。把它给我儿子。”
“诸神诅咒你!诸神诅咒你!”格里斯麦耶的视线开始因沮丧而模糊起来。
“他们已经如此了,我的兄弟。”
“不!”德尔玛喊道。“事实并非如此!我父亲永远不会……”
德尔玛尖叫着否认,举起剑向他冲去。格里斯麦耶拔出他自己的,把它拿直。德尔玛砍下,老骑士的防御被破开。但是格里斯麦耶已经闪到一边,德尔玛的挥击落空。格里斯麦耶的剑在他他的额头上旋转着;骑士伸展身子,打在德尔玛的后脑勺上。
德尔玛踉跄了一下。他的手指麻木。剑从他手中滑落。平直的一拳;它并没有穿透他的头盔,但其中的力量之大,足以把他打昏过去。德尔玛两腿发软,瘫倒在岩石上。
格里斯麦耶用剑尖掀起了年轻人的面罩。德尔玛向万里无云的天空眨着眼睛。
“躺着别动,德尔玛。躺着别动。”老骑士安慰道。“听听你长辈的话。”
“那是卡尔·弗兰兹皇帝当选的前一年,”他继续说道。“导师的远征开始得很糟糕。海因里希是跟我们一起来的,尽管我知道,在你还那么小的时候就把你和你母亲抛在身后让他感到痛苦。在我们的第一次行动中,他们的一个冠军,某种程度上的魔法师,射出了一道黑暗能量的闪电,把我们的中队撕成了碎片。我是幸运的。海因里希没有,但他紧紧抓住自己的生命,在花园的门口向摩尔挑战。受到打击后,我们回到了家,当我准备再次出发时,他回到你身边,待在那里,等待自己康复。”
“年复一年。战争结束了。然后,那个冬天,他把我叫到你家。我来了,看到他恢复得这么好,我很高兴。他给了我一个惊喜:你母亲的肚子又大起来了。她的预产期随时会到,他希望我在那里,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分娩突然降临在她身上,这是最可怕的。她在床上痛苦了一天一夜,而你的父亲却在为她离去的风险而苦恼。你当时是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但你已经很勇敢了。是你和我,一起让他保持理智。然而,诸神打倒了他。婴儿出生的时候,是个可怕的东西。我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它的恐怖;它不是凡人,而是混沌的黑暗之子。幸运的是,你的母亲已经筋疲力尽了。然而,你的父亲却被留下看着它:它的角、爪子和斑驳的皮肤,它的四肢扭曲、混乱,而且数量众多。他把它带走了,走进寒冷的夜晚,第二天早上回来。我曾希望,我曾祈祷这将是一切的结束。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这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但不是未知的。你父亲采取了正确的行动,严厉而迅速。现在是时候疗伤了。你的母亲改变了,你成为她永远的寄托,尽管她受到了伤害,但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已经在你身上得到了多大的祝福。尽管如此,海因里希还是溜走了,我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他。他与之战斗的敌人不是用剑或长矛就能打败的。那深埋在他的内部。他从早到晚祈祷,希望摆脱身上的污点;那个黑巫师留给他的腐蚀的毒株。我试图和他说话,但他不听。西格玛的牧师们的布道使一个人坚强。当他说祈祷失败时,他回到阿尔道夫,我跟着他。在他向猎巫者宣布自己的身份之前,我挡住了他。我告诉他,如果他这样做了,那么不仅他的生命会被剥夺,你和你母亲的生命也会被剥夺,最后他妥协了。我把他带回骑士团,想把他交给他的兄弟们照料。我们在那里一连争论了好几天,直到所有的话都说完了,我们不再互相交谈了。然后卡尔·弗兰茨当选了皇帝,他带领我们向北,与掠夺诺德领海岸的诺斯卡人作战。我听到我们要行军时,我担心我不在时你父亲会自杀。想象一下,当我得知他要和我们一起去的时候,我是多么高兴。想象一下我的喜悦,然后想象一下当我意识到他到北方是来自杀时的感受。这消息是我亲自带给你的。起初,你母亲接受了我的话。嫁给一个瑞克禁卫就意味着接受这样的损失可能会在某个时刻降临到你身上的事实。但是,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你长得越来越像你父亲,我看到每次我回来时她对我的感情都变得更加冷酷。每次我去看她,就会提醒她她失去的一切。当我向你讲述我的故事,用剑决斗时,她只看到了你失去的真正的父亲,我本该给她带回家的父亲。她当时告诉我,我不再受欢迎了。我没有再回来,直到我向你父亲所起的誓使我回来,把他的剑交给你。”
老骑士讲完了他的故事。德尔玛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高地的边缘。在那里,东面有一个山湖,瑞克河从那里倾泻而下。在某个地方,有一股泉水滋润着这个湖,这是瑞克河的源头。瑞克河是帝国最伟大的河流之一,帝国的力量就是从这里汲取的。这不是结束的地方,德尔玛决定。这是旅程开始的地方,过去被洗刷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