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随笔与微小说系列 《 计划》
刚才你用刀尖挑着半边削了皮的苹果递给我的一刻,我想起了莎士比亚的话:“爱情是最智慧的疯狂,哽喉的苦味,吃不到嘴的蜜糖。”
她一笑置之……
随即徘徊在我脑里的,是又涩又甜的果汁、远处山峰上的云烟、散发清新气味的草芽、眼前这个藤织的吊篮。
还有,倚在我身旁的你,天生冷傲而又勾魂夺魄的眼睛、节奏稳定地起伏的胸脯。
昨天,你看过我收藏的那成千上万的电子杂志,是否记起了,以前的你是多么受欢迎了吧?那时可是有无数男人甘愿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呀!
但我敢保证,他们当中没有一个像我对你的感情那么刻骨铭心。他们爱的只是你姣好的面容和身材,而我爱的却是你的一切!
你对这句话有印象了?对,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两年前的话。
甘孜, 两年前
那天,在夏诺多吉山,山脚下一间小旅馆里,你的躯体也是紧贴着我,皮肤上的高原红正在逐渐散去。
当时你很疲倦。你刚挂了经纪人的电话,你已是第二次向他声明对粉丝见面会毫无兴趣,但他仍然坚持己见。
你告诉我,有时你也很烦那些疯狂的影迷,但又不得不像投喂宠物狗一样适时给他们点甜头。
于是我告诉你,“世界上喜欢你的人很多,但对你动用真心的人只有我一个!”当年第一次看到你时,我就觉得眼前有一位天使,立在四周苍郁的山林之间。
你那时正端着印有宾馆标志的杯子,听到这句话,一口酒呛了,全吐在床沿水果碟的藏式风格的刀柄上。你把手臂递起,让我看清楚了上面的疙瘩。
你大笑着说,我的对白就像上世纪从电影学院退休的那群导师写的。不过,你喜欢……
我发现,你的践踏欲又来了。
你冷冷地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高兴,不高兴你把我划到跟你的影迷同一个类别了。你说你喜欢一边听他们倾吐崇拜之情,一边嗤笑他们肤浅,一边又乐在其中。
你说,“天哪,我闻到了很浓烈的怒气诶……”
我不觉得这是怒气,平心而论,更像是嫉妒。
你提醒我,我没有什么可嫉妒的,全世界的男人都只能看着你在杂志封面的照片干舔嘴唇,只有我能把嘴唇贴到你脸颊上。
但我不得不再重申一次,爱和情欲是两回事!
你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眼光就像刀一样锋利。你说我是个被哲学思想死死束缚住的人。你建议我忘掉两件事,第一,忘掉那套可怜的爱情哲学;第二,忘掉你的电话号码。
我靠在床头,呆呆地看着你把衣服穿戴整齐。我承认,这两点做不到,尤其是第二条。
学校 ,八年前
从16岁那年起,我就没有忘记过你的电话。你的生日,本来想让抚养你长大的姑妈给你组织一个盛大的生日派对,但她生病了,你很生气,埋怨她病得不是时候。
已经在班里夸下海口的你,不得不诈病请假,亲自操刀在家里布置。没人愿意协助你。倒不是大家对逃课没兴趣,只是男生不想被人视作“观音兵”;而跟你走得近的女伴早知你一忙起来就容易发脾气的性子,个个都找借口推托。
只有我,装作不明所以地问你为什么急得团团转,然后半推半就地答应帮你。
你掏出一支彩笔,找不到纸,就直接在我手臂上写下你的电话号码。笔尖冷冷的,像你平时跟我说话的样子;又腻腻的,像我平时想起你时的心情。
我把那串数字抄在不同的笔记薄和课本里,并分别放在自己房间和学校,即使家里失火,我也不会失去它。
很多年过去了,你考去了电影学院,后来大红大紫,我们失去了联系,但我一直对你的电话号码倒背如流。
当然,那8个号码仅仅是在我记忆中颠来颠去,但从没爬上电话键。
因为我没有胆量……
为什么?
你大概不记得你生日派对的半年前,有一次,我买了两张电影票,跑去跟你说,我本来约了隔壁班的人,但被放了鸽子,我问你有没有兴趣。
你很高兴地答应了。当晚我整夜失眠,第二天戴着黑眼圈回到教室,立马被人推到黑板前。黑板中间贴着两张电影票,一张是我给你的,另一张是已经撕掉副票的前天的票。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我才知道,高年级的一位男生早就请你看过那出电影了。
当晚,我做了一个古怪的梦,在雪山脚下,自己是个像祭司一样的机器人,而你成了一位女神,你的身影出现在一块块冰冷的石碑上。
或许你会以为,我当时就恨透你了。
没有,而且相反,我对你还多了一层可怜之情。因为你自小父母双亡,姑妈又不怎么管你,使你养成了怪异的性子。
而有时候,怜爱比单纯的爱慕更刻骨铭心。
毕业后
毕业 四年前,
我们走上了各自的道路。本来,我们的人生就像两条从交叉口伸出的轨道一样,永分东西。我也以为对你的感情如同那个虚幻的梦,消散在回忆之中。
但50周年高中母校校庆那次同学聚会又把我拉回青春期。你出现在宴会厅的那一刻,人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切都没有免俗。拥抱、签名、合照,我越来越觉得无聊,也替你觉得无聊。我离开宴会厅,来到花园的无人角落掏出烟盒,构思着提前离开的借口。
忽然,花丛响了,你出现了。你化了淡淡的妆,月色之下的你比屏幕上更美,虽然比我记忆中的略逊半分。我很惊讶,你还能脱口喊出我的名字。
我感到天色仿佛一下子变亮了,喉头涌起一股咸味。我清了清嗓子才问,你最近怎样了,我指的是,除了娱乐网站上能看到的那些……
你笑着说,你也没有比各大媒体更多的私家料了,他们报道的比真实还多了许多。你说话时压低了声音,大概是怕旁人听到。
我忽然觉得我们像在共同守一个秘密似的,就像当年到你家筹办生日派对前,我们一起为了请假而跟老师撒谎。尽管心跳不断加速,但我努力把持着情绪,刻意表现得不再是个懵懂的少年。
可是,你的一句话,立刻打破了我的努力。你问我还记不记得当年约过你一次看电影。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说为了报答当年我的情谊,明天就请我去看电影。
有意思……电影的女主角居然亲自跑到电影院观看。那短短的120分钟,点燃了我追求幸福的愿望。
从我们恢复联系起,我就像被困在一口甜蜜的井中,一如当年。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一个不敢告诉别人的幻想。
我不顾一切地要出人头地,至少终有一天挽着你的手出现在记者面前时,他们报道的侧重点不会是我低微的身份。你无法想象一个没有家势,没有背景的年轻人,得付出多少,才能在野兽横行的新城科技区迅速站稳。
但,当我在一次交流会上作为最年轻的嘉宾上台前,我看到对面马路公交站台上的新电影广告……我明白,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
甘孜, 两年前
你找到了裙子,却用它捂住眼睛,仰面又倒回宾馆的床上。你嫌我啰嗦那些陈年旧事,很浪费时间。你不傻,我那时的心思,你一直都很清楚;要说唯一不清楚的是,是我变成机械躯体后的心思。
你承认,你自己一直都不明白,一个机躯人竟会有这么强烈的感情。
“因为这个机械躯体是因你而有的……”我缓缓地说。“正是为了‘配得起你’这种古老而可笑的想法,我逼自己更努力,抓紧每一个机会,甚至包括“盗取政府科技”的机会。
最后,我终于跟你同一天上了网站首页。可惜,那也是我最后一次。我至今还记得那条标题——《惊天黑客窃取案,令你脑洞大开》。换到上个世纪,我这种罪可是要判死刑的。
但这个年代,我只需要被洗一次脑。精通这个法学新领域的年轻法警同志把我送进手术室。我还记得自己问他,洗脑会不会把所有爱恨情仇都洗掉?
他说不会,只有我策划作案时到受刑这段时间的记忆,以及犯罪技能会被删滤干净,以后我一听到‘黑客’,‘盗取’,‘技术’等字眼就会有一定的电流刺激你,让你排斥这些。
他还向我略微解释了一下这个刑罚的历史,机躯处理应用于司法已经三四年了,秉着司法公正性与开放性的原则,民间的网络也是一搜一大把,只是我很佩服你,通过民间网络黑入政府网络,将这个高科技的整个组成和运行构造像拼图一般拼凑完整……
但你可能不清楚,脑信息定点删除得做几个小时,这个过程需要完全断开脑部和躯体的神经连接,“受刑”以后,还要在你的机械躯体内植入‘预防犯罪装置’……”
几个小时过后,毫无痛感的“受刑”很成功,我仿佛真的重获新生,还是那个纯粹天真,遵纪守法的少年……
我拉着你的手摸到我后背的一个位置,告诉你,如果切开人工皮肤的话,你会看到里头藏着一个重启键,一旦他们发现我再有犯罪倾向,就会把我抓回去,按下这个键。
当然,在应急的情况下,他们也可以远程操作。然后,我胸腔内的洗脑装置就会工作,可它没有法警手上的那套精密,它不能定向洗脑,只能让整个大脑遗忘掉最近一年的事情。大概,是因为那些司法专家觉得犯罪的念头多半是一年内萌生的。
对我的付出,你再次重申,你很感动。我把碟里的苹果洗干净,用刀削皮分了一半给你。
你不要再说赶时间了。房间是开到明天中午的,要是累的话,你可以多休息再走。
我忘了告诉你,“机躯是”不会累的,只会厌倦。不过,有一件事我不会厌倦,就是回味你的一切。
你指出,很多人都会这样,回味你的某个镜头、某句对白。
但我回味的不是那些虚假的东西,而是我和你之间真实的点点滴滴。从少年时认识你那天开始,到取得你的电话、被你取笑、与你重逢、直到今天……
你高高在上地吻了我一下,说我要是表现得好的话,还有机会跟你再聚一次。
不,每次跟你相聚,都有不同的回忆,我会把录像放出来一分钟一分钟地回看。
你立即放下手袋,问:“什么?录像?”
我坦承,我们每次聚会我都录下来,到现在已经有几十T的文件了。
你看着房间的四周,大叫起来:你居然在宾馆偷装摄像头?
“不,也没必要,我的机械眼本身就是个摄像设备……”
你急切想知道,文件存放在哪里……
“在胸腔的磁盘里。”机躯人比普通人相比,最优秀的,就是不会忘事儿,我们随时可以启动录像程序,让经历的一切录在磁盘中,需要的时候,大脑通过身躯接口读回数据,往事就会如在目前。
“立即把文件删掉!”你喝令我。
我直摇头,这是司法机关的一种设定,一旦录下就无法删除。这样,也方便他们在我再次犯事后获得证据……
你跳起来说,“还会有别的人看到我们在一起的事情吗?”
我请你放心,我不会再犯罪;而且,即使犯罪了,我再一次被洗脑时,磁盘中的数据也会被清零,他们不会让犯人的思想再受到作案历史的污染。
你脸色苍白地看着窗帘外,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埋怨我:一旦有记者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读取你磁盘里的东西,那将会是本世纪娱乐圈最大的丑闻……”
我安慰你:“他们没有权限,读不出数据的……”
你责备我对狗仔们的手段一无所知。
“爱情怎么成了丑闻?明星不是人吗?”我反问。
你大声喝我住嘴,你也几乎要哭出来……
我想拥抱你,让你冷静,却被你一手推开。
你骂我是个伪君子、卑鄙小人。你的前途和命运,全都被我这个机械的混蛋操控住了……
我摇着头,站到窗边拉开帘子。
你尖声叫我别站在那里,小心被人看到。
我觉得你太敏感了……
我看着窗外宁静致远的雪山冰川,仿佛听不到你说话似的。你不知道,我双手在颤抖;你不知道,我在祈祷一切顺利;你不知道,我在为接下来的事忏悔;你不知道,我在憧憬遥远的将来。
突然,我感到后背一凉。
你还是动手了……
我从玻璃窗的倒影看到你咬着牙关、用尽全力,把水果刀刺向我背后重启键的位置。
也许在这个动作的几秒钟前,你反复考虑过几种方案。抄起椅子砸向我的头顶?可金属颅骨很硬。把我从高楼踹下?可磁盘数据很难被外力破坏。把我浸在水里?可机躯人的防水是达到深水级的。还是直接向重启键下手更稳妥快捷!
只要我的意识被重启到一年前,也就是我们重逢后的第一次单独约会前,那么,你对于我来说,便永远只是一个青涩的回忆。而我和你近来交往的种种记录,也将同时清零。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绝对让你难以置信……
刀子刺入我后背,渗出来的是红色的液体,没错,是血……
你抛下刀,哆嗦着问,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我忍着痛,苦笑着说,“可能刺穿了动脉,或者什么内脏吧……”
你无法理解,“为什么机躯人会有动脉和内脏?”
我说,“我也在想……”
你忽然明白了,大声叫起来:“原来你不是机躯!你是人!你是人!”
我艰难地点点头……
为什么?你沾血的双手插在头发里,喊道,你为什么要装成机躯人?
我想让你猜……
你是这么猜的:“因为你知道配不上我,所以干脆冒充机躯人。机躯人和普通人永远都没法正常地在一起,这样,你就不可能有非分之想,而我也可以放心地和我交往。但这是欺骗!虽说是善意的,但现在……”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你拉开门,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
居然忘了给我叫急救。
这的确是欺骗,我暗自想,但根本来说,这是爱!
庭审, 两年前
你并不意外,法庭外蜂拥而来的传媒比任何一次首映礼还多,随着审讯的进展,关注的人不减反增。
这桩谋杀未遂的案件一开始就失控了。
我们之间交往的大量细节被公诸于众。甚至连我们母校的师生都成为媒体追逐的对象,其中一位不堪其扰的旧同学还被控殴打堵在他家门口的咄咄逼人的记者……
你被描绘成一个人前装清纯、人后玩心计、不择手段地上位而又冷酷无情的女人。请别介意我这么说,两年前的你,只怕比网站报道的更可怕。小报上给你冠上的称号五花八门,几乎每个都以一个带有讽刺意味的女字旁的字收尾。
你否认所有罪行,但没人相信你的话。开始时,大概你会觉得,我会设法给你脱罪。你通过各种间接渠道向我暗示这一点。
然而,这么多年来,你第一次没把我控制在股掌之间。
我指控你,为了保护自己清纯玉女的形象,多次阴谋除掉我这个地下情人。你的辩护律师很精明,立刻质疑假如我真的早知有危险,为什么不一早离开你?
我用一种哀痛的语调答道,我只把那些事情视为意外,直到背后挨了一刀才想明白自己一直都身处危险之中。
辩护律师继续进逼:“假如她真的那么看不起你、甚至恨你,为什么又一次次地找你?”
我把准备已久的答案抛出来:因为嫌疑人总在人前戴着面具,令她的人性早就扭曲了。
她经常对我说,那个圈子就像一个你死我活的战场,谁都不知道下一步踏出去,踩到的是不是地雷……所以,她需要一个人帮她把绷紧的神经逐条舒梳回来;如果这个人是在大众面前隐形的,那就最好。
总而言之,我对她的存在意义,就像一个无可替代的“备胎男伎”……
这个词像深水炸弹一样,把你严密的铁甲炸开个巨大的口子,黑沉沉的海水呼啸而入。你一下子崩溃了,披头散发地向着证人席高声叫骂,你说后悔没有真的早动手把我这个心怀怨恨的混蛋杀掉。
你推开辩护律师、用头顶撞法警,还出言威胁法官……
在下一次审讯中,辩护律师花了好大劲想为你的失态圆场。但你又一次陷入歇斯底里。
因为你见识到了我几个月来精心策划的成果,每一条证据都经过我事先反复推敲,足以让最仁慈的法官,坚信只有洗掉你大脑的某些部分,才能让你的心灵变得像外貌那么美好。
监狱,此刻
“不,请别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
别激动,也别害怕!
我不会伤害你的,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
我承认,是我一步步把你导入预设的轨道中。但你不觉得,这样才是你最合适的人生吗?你不用再藏在那厚厚的面具下做人,不用受困于那近乎疯狂的控制和践踏的欲望。
没错,你骂得对,这里头也有我自私的成分。当你变成机躯人之后,你那股咄咄逼人的傲意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能理解你的苦楚,人们面对机躯人,尽管不断有团体呼吁消除对机躯人的歧视,但这些宣传本身又加深了公众与机躯人的隔阂。而法警把你犯案前一年的记忆全部洗掉,又恰好是把你对我最颐指气使的那一段历史抹得干干净净……
于是,一年前,当我再次出现在你跟前,你才会那么容易接受我。
然后,你继续走在我预设的轨道中——哦,不,是我们。我们手挽手来到这银装素裹的雪山下,享受着清新的空气、蔚蓝的天空、苍翠的视野。
我如今在科技界已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你几辈子也不用愁柴米油盐的事,而且我的罪名其实也已将功补过了……那次“黑客事件”,我研究出了这套机躯的巧妙构造和能量来源,并结合自己的心血,自创了能进行武力擒捕与攻击的可警用机躯,国家看中了我的科技才能,想让我加入完全不被外部知悉的一间新军事科技院,但前提是官方会向外宣称我已经受过罚,成了“机躯人”,我自己也必须保密。
“我也给你削个苹果吧?嗯,这刀,还认得不?”
“就是你刺向我后背的那把呀!那为什么没在司法机关的证物档案里?
“来,瞧清楚些,这是一把新型特工伸缩刀,刺入皮肤几厘米后,在碰到内脏之前几cm就会自动缩起,不至于刺破内脏。
其实,静脉是被你刺伤了,血也流了点,但不大可能伤及性命。本来,这种伤势不算致命的故意伤人罪,可以轻判,但你在向法官咆哮时,就已经放弃了这个机会……
这些事,在我心里积了一阵子,又压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了。大半年前,第一次出现这种状态时,我几乎要找个心理医生来哭诉了。后来我想到,世界上,还有比你更好的诉说对象么?你不记得,很正常;这事,其实我已经跟你倾吐过好几次了。
啊,回来我身边吧,我只是想拥抱你,度过接下来的这一分钟。我想在这宁静的山间,看着天使般的你,从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样子,那多么像一幅文艺复兴的油画。
“你去哪里?要找手机?告发我?”
“何必多此一举呢?”
在山间生活的这一年来,难道不是你一生中最快乐,最安稳的时光吗?
好了,坐下来,深呼吸,听我说一句话,就一句:你的机躯胸膛里有个磁盘记录着你的所见所闻,你知道的吧?
你知道,好。你也该明白,这事我也知道……
不用护着你的后背。即使你已经启动了录像,也无济于事……
远程机躯控制对我来说,简直轻而易举,你认为,我还需要用外力强行按下那个重启键么?
“看到我手机屏幕没有?还剩下10秒,那是你重启的倒计时……放心,我会常来看望你的!”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等待你的依旧是洁丽的山峰、幽静的监狱、世外桃源的生活,和永远爱你的人……
“其实机躯,是用来保护你的,也是用来保护大家的!等胜利的那天,你会明白的!”我在心里自诉着,因为还没到时机可以告诉她……
军部, 一年前
“我想你应该知道U星在5年前,就挑衅我们地球联合政府了吧?”
“作为地球的一份子怎么会不知道?U星飞船在5年前如陨石般向地球散逸层航行而来,而后到了,而后逐渐是热层,中间层,平流层,对流层,然后戛然而止,我们才知道是外星来客。U星飞船很狡猾,同时科技也很强大,飞船外壳制成陨石模样,还具备一套高强度的电子与生物信息屏蔽系统……”
“没错,但U星飞船一直以来没有主动攻击我们。我们分析过,这艘飞船应该还只是先遣调研舰,主要目的是研究地球……”
“这我也猜到了……”
“还有一件你猜不到的,军方发现U星在青藏高原一带,横断山脉一代为主的世界多地进行秘密的资料收集工作,地球联合军已经成立安全部,进行了很多特工调查行动。我们觉得你很有潜质……”
“同志们的意思是……是想让我加入安全部?我肯定是十分愿意的,能为地球抗击U星做出贡献,也是我打小的梦想!”
“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就明说吧。你的生物机械才能对地球联合政府来说很难得,你认识的一个人也对于我们来说很难得……”
“谁?”
“你心爱的那个女大明星!”
“啊?她是U星人?”
“不,我们发现她被U星纳米级量子加密传输的机械虫寄生,用来观察研究我们人类的群体心理与行为,以此推算人类智慧……而且这种机械虫一旦察觉外界生物要研究自己时,可能具有自爆程序……”
“没想到它们的生物机械文明,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所以我们就更不能让民众知道,引起恐慌,U星就更有机可趁了!”
“我明白!”
“因此我们制定了一个能抓获这种机械虫,又不会造成自爆的计划!”
“我愿意参与并尽力完成!”
纳米级量子加密传输机械虫被我们一路误导过来,一开始传送给U星的是我们人类如野兽般狂热地做着一件事——追星,争吵,谈情说爱,我猜U星会认为我还是原始人一般没有开智,会很好对付;而后,传输了我们居然在司法程序里反而对囚犯运用高等的生物机械,毫无帮助,可能会觉得我们地球不分轻重……
等等的诸如此类,U星可能会觉得人类一点利用价值也没有,会很好对付,将来真的要爆发战争,也只需要几个装甲士兵便可片甲不留……或许,或许他们还会觉得整个地球文明太过混乱,自己不动一兵一卒,地球人自己也内斗到灭绝的,然后就离开我们的大气层,等很久之后再来坐收渔翁之利呢?
与其猜想那么多,不如等等看它到底想做什么吧。“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我心里清楚,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