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
我打开窗,外面漆黑一片,
疏朗的晨星,那是我守候着的黎明。
夜,我是极熟悉的,
夜与我是极亲近的,
然我终要背它而行、弃它而去,
去寻只在梦里相见、远不可及的黎明。
我就像渴求那闪亮糖果的小孩子。
夜知悉我如何在月光最亮的时候,将目光探向东方,
也看见我坐在孤独的木椅子上用笔把纸戳个稀烂,
同样闻得到我辗转反侧下床后,倒入杯中的白水、冲在碗里的奶粉,或者咀嚼着的干茶叶,
夜全然是我的知心密友,
但我是怎样坚决、离开时我是怎样地义无反顾。
黎明啊,就像小的时候家里费尽心思藏起的白砂糖罐子,
就像货架上摆着最爱的却买不到手的玩具,
就像被管束得久了的撒了野的孩子的天性,
于我而言,黎明具有无与伦比的魅力。
我一步步靠近黎明,它却一步步后退,
直到有一天,我从树枝上将它摘下。
那瞬间,天是我的,地是我的,这一切的根源——黎明是我的,
我一刹感到鼓舞,乏匮的精神有新的活力注入,
我开始每天在心里编织美好,
一瞬过后,却苟延残喘。
黑夜朝黎明吐了口痰,其中满肚子苦水,
黎明瞄了黑夜一眼,用同样幽深的瞳孔,
接着钳住夜的颈动脉,将其撕咬得体无完肤。
夜败了,夜尽散了,黎明奏凯,
将所做、所获、所历行的箴言反复讴歌,洪亮,
如千万只蚊子吸食人血。
我与黑夜作别,
倒在黎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