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2022.8.17
我很少会用电脑写随笔,这意味着这些东西不会有太多的更新。但不是所有的灵感都在夜间沉淀,并非所有的闪光都会耐心地等着我提起笔。所以,这些东西又有着意义。
凌晨五点,从床上自然醒。本打算着继续睡,突然想起,今天是乘着高铁去到大学的日子。于是爬起来,发现成了最后一个起床的人。
我不记得已有多久没有见过黎明时分的城市了。橘黄色的灯光隐没在淡灰色的街道中,有些沾尘的窗户衬着我面无表情的脸,车轮声从夜色理缓缓潜行而过。步行,转车,步行,转车......然后是将自己甩到高铁二等厢狭窄的座位上。吵闹的儿童,外放的视频,推着手推车,用着不曾改变过的语调吆喝着不曾改变的商品的乘务员伴着似乎不曾改变的我入眠。中间零零散散的醒来,零零散散的背了些书,零零散散的玩了一会儿游戏,最后零零散散的睡到了午饭时间。
端着泡面,站在列车椭圆形门窗的侧面,突然间脑子仿佛清醒了起来,或许在不知什么时候之前,自己也曾同样的这么干过,这么听着喧闹,倚着墙,看着风景。
当泡饭在学校的小卖部中“粉墨登场”,而泡面尚未被莫名其妙的“夺权”的时候,我也有着去发挥自己的创意。泡饭要泡的时间比泡面长不少,而且不会泡坏。所以先泡泡饭,但不按照标准的水量来,而只是没过饭一些。在动手开始泡面,水也会稍微少一点。当泡面吃到一半的时候,便将泡面里的水分一半到泡饭里面。剩下的泡面吃完的时候,泡饭,也就煮的差不多了。这种相当邋遢而有趣,在我看来,的吃法,也算是充满着我的所谓个人特色。而且也就当时的我,有着这样的食量。
后来,泡面没了,我也就不这么干了。再后来,我毕业了。偶尔能在橱窗中看到曾经如此搭配过的泡饭和泡面,却也发觉自己没有去吃的必要了。
如果不是为了方便,泡面和泡饭就没有必要。
而现在为了方便的我,正站在这椭圆形的窗旁边,打量着窗外的景色,打量着那红黑色的“禁止靠门站立。”窗外的风景不过是田园常见的风景罢了。在历史长河中的无数文人,他们的笔尖流露出过无数精湛的文辞。无论我怎么去描写,刻画,仿佛也只是拙劣的模仿,是老生常谈。但,却仍想着去写下来,仿佛只要写了下来,这片风景便成为了我的风景,仿佛在这无垠的土地之上,有一片细微的土地,能承载我几分薄弱的文字。“曾有人来过,”它低声诉说着。但,脑海里面却浮现不出一个文字,只是单纯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变化,也可能没变。看着隐隐映出的我的倒影,呆滞着看着自己。
吃完一碗泡面,便已经觉得自己吃不下了。端着尚未开封的泡面,回头,看着父母坐在一起,无言着,低头吃着泡面。突然间意识到,我们之间,很快便相隔千里了。但,我还不想回去,和他们在一起。
千里,这个约数与我而言已经不是约数了,可我不能理解它有多远,我只知道它意味着很远,意味着寒假暑假才能回去,意味着我只能在梦中,啃啮名为故乡的骨头。直到两三个月之前,我还不以为自己是会思乡的人。离开自己居住了18年的地方,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所以我踏上了高铁,计划在外面游荡二十一天。但仅是在第三天,我便想回家了。我不是想家,我告诉我自己。带着莫名的坚持与倔强,告诉我自己,我其实不想念自己的父母,我只是想念自己的房间,想念闭着眼睛都可以找到东西的家,想念自己的生活习惯,想念着无数证明我存在的东西。我不是想家,我告诉我自己。可是,所谓家,所谓故乡,除了这些东西究竟还算什么呢?我的父母可以随我前往另一个城市,但我的生活节奏,我房间里的点点滴滴,却永远留在了那里,我的故乡。
我有时会和别人开玩笑,说舌头是我身上最擅长思乡的器官。每每当我在外面游戏时,最先怀念的永远是故乡的食物。这种怀念,又是哪一个习惯沉淀出的结晶。昨晚收拾东西,能随着我一起离开的,象征着我过去的,在故乡的生活的东西实在少之又少。于是我意识到,自己,真的离开故乡了。
在外地,我会生活三年,甚至六年,十年。当我再次回到故乡的房间时,书架上又会积了多少灰呢?我曾经活在这里的痕迹,还会剩下多少呢?还有多少东西,能留给我追忆呢?但是我必须要离开这个故乡,即使我找不到一个好的比喻去形容这种远行。
而我明白,我这颗随风而起,也终将随风而落的种子,会在这趟旅行的终点生根。我会熟悉那里的每一间食堂和藏于街头巷尾的小店,我会熟悉那里的每一座山和隐于树下的一草一木,我会往返于那里的图书馆,艺术展,博物馆和偶然发现并试图占为己有的城市一隅。
我并不是在我称之为故乡的地方出生的。事实上,我无法想象那个离我又八百多千米的陌生的城市,可以被称作我的故乡。我也无法想象自己会认为,那座即将承载我十年以上生活的城市,不过是一个落脚点。
“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这是我高中唯一一首自愿背下来的古诗,不知当时不知被什么指引着背下它的我,是否预料到了今天。但无论他是否预见了今天,我都没有回去的理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