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同盟者战争给罗马带来立即的威胁，使得马略和苏拉所造成的动乱，在即将爆发之际受到遏阻 。意大利那些黩武好战和人多地广的城邦结成同盟与罗马兵戎相见，要是不及时止损，会在很短期间之内颠覆整个帝国。他们的实力强大，武器精良而且士兵英勇，就是指挥官的才能与胆识与罗马也在伯仲之间 。”

        ——普鲁塔克《希腊罗马名人传——马略篇》

                          正文

        一般来说，财务官和指挥官与元老之间建立了密切的联系，期望对下属未来的职业生涯产生善意的兴趣。

        按照惯例，这并不总是奏效。

        例如，马略就非常喜欢密切的关注他的财务官科尔内利乌斯·苏拉的职业生涯，但他的兴趣绝不是出自于赏识对方。即使在色克蒂留斯温泉之战取得胜利之后，由于苏拉与阿尔卑斯部落的良好合作，他的军队的一部分补给品也到达了，这使马略感到颇为的懊恼，紧接着苏拉又帮助他赢得了韦尔切利之战的胜利，这一事实同样使马略感到痛苦而不是感激，因为他总感觉对方这个下属抢走了属于自己这位最高统帅的荣誉。再加上苏拉还与毛里塔尼亚国王包克斯（Bocchus）保持着友谊，后者将努米底亚国王朱古达交给苏拉，从而开启了苏拉的事业，从而结束了非洲战事。

        在那些飞扬跋扈让他的光荣黯然失色的人物当中，提到苏拉总是会让马略怒气冲天，始终认为这个人欠他的情，特别是苏拉能够快速地崛起，完全在于贵族对马略本人无法忍受所致。苏拉刚一迈入政坛就要与他分庭抗礼，双方不断发生争执。毛里塔尼亚国王包克斯自称罗马的盟友，将好几尊胜利女神的雕像奉献给卡庇多神殿，附带一个黄金的饰板，上面的浮雕是他把朱古达交到苏拉手里的画像。

        马略感到恼怒又想满足野心，处理起来深感困惑；认为苏拉攫取他的荣誉，尽力推辞所送的礼物。

       这就直接引起了轩然大波，双方发生了争执后，就直接在罗马街头产生了骚动和暴乱。

        双方在街头的火拼一触即发，虽然说被避免了，但这并不会带来什么好的后续。而且随着罗马本城和意大利各同盟城邦之间的矛盾愈演愈烈，这两位也不可能把过多的精力浪费在政治斗争上——

        后来的罗马共和国在西班牙所表现出的治理不善的才能，现在已经扩展到意大利人民身上。

        罗马征服意大利后，经过长期的政治统治和经济文化交流，意大利逐步罗马化。一些具有部分罗马公民权的公社地位上升，获得完全的罗马公民权。在新建的拉丁殖民地中，罗马移民越来越多，新老拉丁殖民地都享受拉丁公民权。

        但是，众多的意大利同盟者的地位非但没有改善，反而更加恶化了。他们在名义上是罗马的同盟者，实际上则是罗马统治下的属民。同盟者没有罗马公民权，不能参与罗马政治活动和担任官职，也分不到公有地和战利品，但却要为罗马提供辅助部队，而这种“血税”随着战争的频繁和扩大日益加重。

        罗马元老院加紧控制和经常干预同盟者的内部事务，同盟者还受到罗马人的歧视和虐待。因此，同盟者对罗马的统治和压迫深为不满，他们强烈要求获得罗马公民权和其他权利，或者与罗马完全脱离关系，争取独立地位。于是，意大利同盟者争取民主权利的斗争，便和罗马社会改革运动汇合起来。

        意大利各城邦作为罗马的盟友，他们需要提供不少的青壮劳动力前往战场，然后与罗马军团并肩作战，分担同样的风险，但分得的战利品更少。在国内，富有的罗马元老院会以牺牲当地农民为代价扩大他们的地产，而当地农民甚至连最贫穷的罗马公民都能得到法律所允诺的保护都享受不到。

        意大利人民要求分享罗马公民权。

        不是因为他们是罗马的狂热粉丝，而是因为这样他们就能在平等的基础上在军团中服役，这样他们就能免受贪婪的罗马贵族的侵害。在早期，罗马通过授予几乎所有请求公民身份的人公民身份而变得伟大，有时，无论人们是否愿意，罗马都会强加给他们公民身份。随着罗马在意大利的扩张，整个地区，包括塞多留的家乡，都被迫成为罗马公民。但随着罗马的富裕和在已知世界逐渐树立起来的霸权，它在允许谁加入自己的队伍方面变得更加挑剔。

        罗马元老会有更多的对手，类似于塞多留所代表的野心勃勃的乡村贵族。此外，当罗马地主非法侵占邻居的土地时，这些人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邻居以罗马公民的身份出现在法庭上要求赔偿。因此，贵族们鼓动选民拒绝所有扩大选举权的提议，声称成群结队的新公民会偷走他们的粮食救济，并在公共场合占据所有最好的座位。

        外乡人获得公民身份，然后迁入，抢走他们的工作，娶他们的女儿，这一想法足以说服罗马选民转而反对护民官利维乌斯·德鲁苏斯（Livius Drusus），他是支持意大利人获得公民权的主要倡导者。

        马库斯-利维乌斯-德鲁苏斯生于公元前122年到24年之间，也就是说，在他担任护民官的时候还不到三十岁由此可窥见他家中之富裕及社会地位之崇高。

        西塞罗说，德鲁苏斯是一个有原则、有良知的年轻人。 在亚洲担任行政长官时，可能是在公元前102年，他明显地拒绝佩戴官员长佩的标记徽章以示对当地人的尊重。

        在曾担任过护民官的父亲去世后，德鲁苏斯继承了大量财富，他在担任执政官期间(可能是在公元前94年)用这笔钱举办了盛大的角斗士表演。

        他的慷慨在古代是出了名的——

        他曾经自我剖析过，他在别人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以至于他“除了泥土和空气，没有什么可以给别人的了。”

        德鲁苏斯还在帕拉蒂尼山上建了一座宏伟的新房子，这样他的同胞们就能看到他所做的一切待人。

        德鲁苏斯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在官场的工作中，他都表现出出了年轻人的赤子之心。

        德鲁苏斯在公元前91年被选为保民官后来，从上任开始，敌对宣传就把他描绘成了一个煽动者，但西塞罗和其他人却认为，他的初心是加强元老院的统治和权威，并也得到了元老院的支持。

        其中就包括元老院院长马库斯·埃米留斯·斯库鲁斯(Marcus Aemilius Scaurus)，他在公元前109年还是老德鲁苏斯同僚；再就是卢修斯·李锡尼·克拉苏，当时最具影响力的演说家。

        然而，也不是所有的元老院的院盟友都同意他的提议：“德鲁苏斯立法计划中最明显的消极方面……是他将获得的不可接受的个人权力吗？”

        公元前92年，受人尊敬的执政官普布利乌斯·鲁弗斯遭到起诉和流放，这种怨恨进一步加剧。

        鲁提利乌斯·鲁弗斯曾在“大祭司”昆图斯·穆齐乌斯·斯卡沃拉在亚洲地区执政的时候担任他的副手。

        众所周知，他们反对在省区内经商的骑士阶层商人的贪污行贿，得到了省里和元老院的一致赞扬，但这样一来，就遭到了骑士阶层商人的敌视。

        作为报复，在鲁弗斯回到罗马后，在他们自己为主导的法庭上起诉了他。虽然鲁弗斯可能是无辜的，但陪审团还是认定他有罪，他被流放到了士麦拿，他平静而坚忍地接受了自己的命运，这使这件事在大家眼中显得更加不公正，他的案子长期以来一直是不公正判决的代名词。

        而鲁提利乌斯·鲁弗斯是德鲁苏斯的叔叔之一，他被流放的丑闻可能为德鲁苏斯的改革提供了直接的动力。

        德鲁苏斯解决政治方面的顽疾的确切手段尚不清楚。按照阿庇安的说法，德鲁苏斯提议在元老院中增加三百个新席位，未来的陪审员就要从这些扩充的元老中选出。

        然而，李维又记载说德鲁苏斯引入了由元老和骑士混同组成的陪审团而非扩充元老院。由于阿庇安有关于该时期的记载是出了名的不可靠，所以一些学者认为阿庇安是将德鲁苏斯的提议与十年后苏拉独裁时期的元老院的扩张混为一谈了。

        为了获得大众对他的陪审团改革法的支持，德鲁苏斯之后提出了一些补充法案。为了博取民心，他又通过了土地法：

        似乎提议将公共土地(Ager publicus)重新分配给穷人，并在意大利和西西里岛建立新的殖民地。然后，他给自己在一个由十名专员组成的委员会中分配了席位 该委员会专门负责进行重新分配。为吸引更多的支持，德鲁苏斯可能还通过了降低粮食价格的法律。

        除了这些赚取民心而通过的法案，德鲁苏斯还通过了法律，规定骑士会因为因贿赂而受到起诉。他或许还故意让货币贬值了，如在银币中掺入八分之一的青铜，也许就是为了帮助展开他的土地再分配。所有这些法案都可能是在公元前91年的前几个月通过的。

        尽管得到了社会及政坛上的名流的支持，德鲁苏斯的立法还是遭到了包括执政官卢修斯·马克尔斯·菲利普斯（Lucius Marcius Philippus)在内的众人的强烈反对。德鲁苏斯的对手中还有他以前的姐夫，执政官塞维利乌斯·凯皮奥。在投票的那天，菲利普斯试图阻止会议进行，直到德鲁苏斯的一个支持者把执政官掐得流血，他才被阻止。

        当凯皮继续尝试反对立法通过时，德鲁苏斯威胁说要把执政官从塔佩安岩石（Tarpeian Rock）【注释1】上扔下去。

        最终，德鲁苏斯通过了他的立法，将所有不同的法案合并成一部法律——这种做法本应该是被禁止的——萨图尼诺斯和格劳西亚被干掉后，前98年后罗马立法规定，任何法律必须17天之前公示，不能直接扔会议里决策。另外，一个法案只能有一条内容，不能叠加。

        到了九月，形势即开始对德鲁苏斯和他的支持者不利了。元老们非常警惕任何一个人获得非凡的个人权力；结果，德鲁苏斯在人民中的声望使他在元老院失去了支持，元老院担心他会成为格拉古或萨图尼诺斯那样的危险人物。

        执政官菲利普斯要求废除德鲁苏斯的法案，9月13日，菲利普斯和卢修斯·克拉苏在元老院发生了激烈的交锋。菲利普斯声称他不能再与现在的元老院合作，克拉苏反驳说，腓力普斯作为执政官的地位已经受到质疑，他说：“当你不认为我是元老的时候，我应该把你当作执政官吗？”然而用西塞罗的话来说，这将是克拉苏“最后的绝唱”，因为他在一周后就突然去世了。

        克拉苏死后，德鲁苏斯就失去了他在罗马城里最有影响力的支持者之一。公元前91年末，他开始寻求意大利各城邦的支持。看来德鲁苏斯在意大利人中已经有了密切的联系，因为后来在同盟者战争中担任同盟军主要统帅的马尔西城邦贵族昆图斯·波普皮乌斯·西罗（Quintus Poppaedius Silo）是他家的常客。

        然而，德鲁苏斯的提议遭到了更多的反对，因为许多元老担心德鲁苏斯会从大规模的选举权中获得个人权力。有传言说意大利人曾宣誓效忠德鲁苏斯一人，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注释2】甚至还把誓言记录了下来：

        “我向卡匹托尔山上的朱庇特、罗马的维斯塔女神、马尔斯他的祖神、种族的创始人索尔、动物和植物的恩人泰拉，同样也向建立罗马的半神和为帝国做出贡献的英雄们发誓，我将把德鲁苏斯的朋友和敌人视为我的朋友和敌人，除非对德鲁苏斯和发过此誓的人有利，否则我将不惜财产和我孩子或父母的生命。如果我根据德鲁苏斯的法律成为公民，我将把罗马视为我的国家，德鲁苏斯视为我最大的恩人。”

        也就是在差不多的时候，德鲁苏斯似乎患上了轻微的精神崩溃或癫痫发作，促使意大利城邦发出了大量支持的信息。

        看到罗马本城反对该法案，一些意大利城邦人变得越来越激动。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甚至还记载，昆图斯·波普皮乌斯·西罗带领一万余城邦来的人在罗马街头举行了抗议游行，而弗罗鲁斯评论说，德鲁苏斯的公共会议吸引了如此庞大的人群，似乎整个罗马都被包围了，最后，意大利城邦来的人甚至策划了在阿尔班山上暗杀执政官的阴谋。直到德鲁苏斯自己听到风声，并警告了菲利普斯后，阴谋才被挫败了。不管怎么说，意大利同盟方面已经开始秘密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武装冲突做准备，包括交换人质和收集武器。

        在这种政治纷争、暗杀阴谋和意大利同盟愈发不满的紧张气氛中，菲利普斯最终成功地说服元老院废除了德鲁苏斯的所有立法。理由有两方面：首先，这些法律的通过违背了神圣的支持，这意味着它们违背了神的意志；其次，它们违背了公元前98年的《立法》。

        虽然他公开谴责元老院的法令，但德鲁苏斯并没有试图用他的否决权来反对它。他已经因涉嫌参与阿尔班山阴谋而被起诉，并且似乎已经认识到反对是徒劳的了。

        紧接着，约公元前91年9月，德鲁苏斯被暗杀了。根据一些古籍记载，德鲁苏斯被杀死在了自己房子的中庭里。其他消息称他是在从元老院回来的路上被刺伤的。一些人指责菲利普斯和凯皮奥是暗杀的凶手，另外公元前90年当选的保民官昆图斯·瓦里乌斯·海布雷达（Quintus Varius Hybrida）也有较大的嫌疑，他后来还设立了特别法庭来起诉德鲁苏斯的支持者。

                  注释相关解说

        【注释1】塔佩安岩石（Tarpeian Rock），位于罗马七丘之卡匹托尔山南侧。在罗马共和国时期（从公元一世纪起），这座悬崖被作用处决犯人：杀人犯、叛徒、做伪证者、有偷盗行为的奴隶，一旦法官定罪，他们就会被扔下悬崖处死。去年 8月31日，这座悬崖上有石块和泥土滚下山坡，官方称其为“小型滑坡事件”。

        【注释2】狄奥多鲁斯·西库鲁斯，或称西西里的狄奥多罗斯（希腊语：Διόδωρος Σικελιώτης，生卒年不详），是一位前1世纪古希腊历史学家。据狄奥多罗斯自述，他生于西西里阿吉拉。除了他自己的著作《希腊史纲（英语：Bibliotheca historica）》外，古文献中有关于其生平活动鲜有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