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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说】

「青之时」

   宛若闪电的的箭矢划破暗夜的潮湿空气，径直的射穿霍拉的头部。从火山市‹ボルシティ›便一直追击的猎物，在此刻终于被我猎杀。

       就在我归还铠甲、准备离开之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歌声。那是一道带着几分凄凉、优美……又让我感到怀念的歌声。一瞬间，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那是一道我认为今生不会再次听到的歌声。

       我回过头，那里站着一位身着黑色魔法衣的女性。她一边轻声歌唱，一边缓缓的转过身来。哪怕大半张脸都被面罩笼罩着，我依然还是一眼就认出她的真实身份，我很清楚她是谁。

      “蛮美。”

      叫出这个名字后，我的内心就猛地一紧。蛮美……她是我失踪了整整十年的青梅竹马。

     “好久不见了，哀空吏。……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蛮美手中握着一把带着不祥气息的仪式用短剑。还没来得及感受到与青梅竹马重逢的喜悦，一种不好的预感便让我开始心慌意乱。我曾经认为与蛮美永远不会再次相逢，但另一方面，我的内心深处或许还在预想着，在某一天会不会再次与蛮美相见。

      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发生的事情，蛮美肩膀挂着的蓝色魔导具闪烁着妖异的光辉。

     在我还是见习魔戒骑士的少年时期，我经常偷偷溜出修炼场，独自一人在森林中练习箭术。

      与我同期修行的少年中，说实话没人能比我更加优秀。毕竟我是出自声名显赫的名门楠神家，作为未来的天弓骑士牙射铠甲的继承者，我自懂事起便被严格的灌输弓术以及作为骑士的行为准则，所以这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话听着或许会有些刺耳，但我与那些不能随心所欲的操纵魂钢，只能挥舞铁剑的家伙不同，与其被这些等级低的家伙拖住后腿，我还不如一个人练习箭术。

      一箭准确的射中树干，发出“澎”的一声脆响。不单是射中了树干，我是瞄准了特定的树纹，毫厘不差的精确命中。但，不知为何，射得越准，我的内心就越是感到无聊。

      “唉～你的箭术不错嘛。”

      突然出现的一道声音让我吓了一跳，我回过头，一位陌生的少女悄然的站在那里。

     从她穿着的修炼服来看，应该是见习魔戒法师吧？不管怎么说，我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女孩子夸奖，就在我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去回答她时，少女又继续开口道。

     “不过，儒道可比你更厉害哦。”

     就在少女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后，伴随着一道破空声，一支箭宛若闪电般地飞了过来，正好命中我刚才射中树干的那支箭的箭尖，那一瞬间，我的箭被撕裂成两半弹飞出去，只剩那支新箭深深的插进了树中。

     “看吧。”

     少女露出了自豪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样。顺着少女的笑颜看去，在箭飞来方向的远处，正站立着一位举弓的少年。

     竟然是从那种距离射穿了我的箭吗……？他到底是何方神圣？那样的家伙，也是那些少年中的其中一位吗？

      我不由得露出惊愕的表情注视着少年。但少年的脸上却没有浮现出得胜的笑容，而是回我一个腼腆的微笑……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这便是我与天马儒道和蛮美之间的邂逅。

 

     天马儒道……准确的说，我是对「天马」这个姓氏感到耳熟。与楠神流并称的弓术名门，那便是天马流。如果说楠神流是柔弓的话，那么天马流就是刚弓。相比以速射为基础的楠神流来说，天马流的弓是射出宛若重炮般的一击。对我而言，与同样是箭术，却有着完全相反要素的天马流相遇，是一件印象深刻的事情。

     儒道和蛮美都是出身自帝眼之乡，据说前几天才来到修炼场。怪不得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儒道的存在。

     蛮美只要一有空就会偷偷溜出见习魔戒法师的修炼场，与儒道一起外出。她和儒道似乎是打小关系就很好，两人那即像兄妹，又像挚友的关系，让我感到很刺眼。

      自从森林里的那件事之后，儒道和蛮美就开始经常过来各种干扰我。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厌烦，后面就慢慢变得无所谓了。不知不觉间，我们三人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

     我以前一直感到的无聊也在不知不觉间逐渐消散。是因为有了儒道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吗？不知何时，我与儒道开始在修炼场比试箭术，互相磨炼。

    时光飞逝，我继承了牙射的铠甲，成为了魔戒骑士。儒道要比我更先成为魔戒骑士，而那时蛮美也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魔戒法师。

     某一天，我将自己身上佩戴的蓝色魔导具赠送给了蛮美。这是为了祝贺蛮美被师傅认可为能独当一面的魔戒法师而送的礼物。

    “真漂亮，谢谢你，我会一直珍惜它的。”

    蛮美像个小孩子一般一直注视着那闪闪发光的魔导具。我望着那张天真无邪的俏脸，不由得问道。

    “蛮美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魔戒法师呢？”

    “我想成为能够支援儒道的魔戒法师。”

    “也就是说从小到大都没有改变过吗？”

    不过，这个想法蛮美似乎还并没有告诉儒道本人。她只会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时说出这个想法。从小到大，蛮美的目光只会放在儒道一个人身上。而且，那份感情儒道本人也确实感受到了的。

     “说起来，儒道送你的是什么礼物？”

     “是一首歌哦。”

     这样说着，蛮美轻声唱出了那首歌。

     

     「十六夜之月从云间注视着你」

     「你手中之剑  正是我爱慕你的银色之刃」

     「纵使草木摇曳  夜露将道路变得泥泞」

     「我将挽起你的手  带你走进十六夜」

     「如若道路阴暗凄凉  我愿化作光芒」

     「如明月般照耀着你  直至你化作尘土」

     “这首歌名为「十六夜的送别曲」。在帝眼之乡是自古就流传下来的歌曲，而且这首歌……据说是赠送给挚爱之人的。”

     “这样吗……太好了，蛮美。”

     “嗯。”

     那个时候蛮美所露出的甜美笑容，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我想，我今后也会一如既往的能够见到这个笑容。但是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个笑容消失的那一刻，即将来临。

    我从儒道那里听到关于那个仪式的事情，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闭眼仪式？”

     “嗯，传说自太古时期，天帝便沉眠于帝眼之乡的深渊中。关于天帝的正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有说是无法被封印的霍拉，也有说是庞大的邪气聚集体。但不管怎么说，帝眼之乡自古以来便同天帝命运相连。”

      “就是那个关于天帝的仪式吗”

      “是的，每两百年一度，天帝就会从沉睡中苏醒，睁开眼睛。在天帝闭眼的期间，村子的安定太平自会得到保障。但是，传说如果天帝的眼睛一直睁开的话，被他的眼睛所引诱而来的霍拉便会蜂拥入村子中。所以必须再次引导天帝入眠，让它闭上眼睛……这便是闭眼仪式。”

       “该怎样做才能让天帝之眼闭上呢？”

       “首先，被选中的骑士要向天帝表演弓舞，然后在弓舞的最后，向着天帝之眼射箭……这份重任现在就交给了我。”

      “这不是挺厉害的吗……恭喜你。”

      “……啊，这是身为骑士的一种荣誉。”

      然而，儒道的表情却和他所说的这句话相反，显得异常阴沉。随后，儒道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神看着我说。

     “哀空吏，你能和我一同去见证这场仪式吗。”

      我答应了儒道的邀约，决定与他一起参与这场仪式。

      仪式当天是一个满月之日。在出发前，蛮美一脸不服气的过来送我们。

     “儒道，哀空吏，你们真是太狡猾了，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抱歉，闭眼仪式是只有魔戒骑士才能被允许参与的仪式，我们不能带你过去。”

     “我知道啦。哀空吏，儒道就拜托你了。”

     “嗯，不用担心，大家都会平安回来的。”

     我这么回答后，蛮美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一路小心。”

     在蛮美的目送下，我们向着天帝栖息的峡谷进发。

  

     我们向着被夜雾弥漫的大山深处走去，不久便来到了一片开旷的空地。在那里蔓延而开的，是一道大地的裂缝。我朝着裂缝里看去，仿佛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天帝就在这深渊的底部。”

     儒道对我说完这句话后，除了我们二人以外的其他三名魔戒骑士一同高举着长剑，开始吟唱起了咒文。仿佛在回应咒文一般，大地开始剧烈颤抖，深渊中的黑暗也在蠢蠢欲动。下一瞬间，一道闪光照耀了周围，一颗被神圣的光辉笼罩的巨大眼球自深渊中现出了身姿。它缓缓的睁开眼睛，满月般的金色瞳孔凝视着我们的身影。

     这就是天帝吗……

     儒道的弓舞也随之开始了。将弓像扇子一般自由自在的操纵舞动。柔美有力的舞姿，倒映在天帝的瞳孔中。那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的绚丽光景。

     这时，被天帝之眼引诱而来的霍拉们开始不断的从附近的黑暗中现身。我同其他三位骑士，一边保护着正专注于弓舞的儒道，一边斩杀着霍拉。

     一定要坚持到儒道表演至弓舞的最后释放箭矢，让天帝之眼闭上为止。我将一只又一只的霍拉射下，对自己这样说道。

     终于到了弓舞的最后，儒道瞄准金色瞳孔的中心，拉开弓弦，射出了箭。那箭完美的命中在天帝之瞳上。这样一来仪式就结束了……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

     天帝那神圣的光辉瞬间化作不祥的邪气，将儒道笼罩其中。

     “儒道！”

     我立刻朝着笼罩在儒道身上的邪气伸出手去。刚一触碰到那股邪气，我的脑海中就浮现出被囚禁其中的儒道的身姿。

       ——掩闭吾眼之人啊……来选择吧……是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黑暗……还是献祭自己所爱之人的生命——

      天帝的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回响。而面对天帝的询问，儒道回答道。

     “听着，天帝。我要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黑暗。”

     “儒道？你在说什么蠢话？”

     “抱歉，哀空吏，这才是我真正的使命。”

     “到底怎么回事？”

     “我的祖先们都是这样，要么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黑暗，要么献祭自己所爱之人的生命，以此来让天帝之眼闭上。从古至今大家都是这样来守护村子的安稳的。”

      “怎么可能…”

      “哀空吏，如若我堕入黑暗，那你就用你的箭将我讨伐。”

      儒道将这句话告知我的刹那间，我顿时明悟了一切。儒道从一开始就打算将自己的生命献祭给黑暗，所以他才将我带来。为的，就是在他堕入黑暗之后，由我来亲手将他埋葬……

       “哀空吏，好好听着。不献上我的生命或者蛮美的生命的话，天帝之眼是不会闭上的。正因如此，我选择了献上自己的生命。”

       “别说了……”

       “只要献上我的生命就足够了。这样无论是村子的未来……还是蛮美的未来都能够守护住。”

        “住手，住手啊！！”

        “哀空吏，蛮美就拜托你了。”

       一霎时，邪气侵入至儒道的身体中，与此同时，天帝之眼缓缓地闭上。而在天帝之眼完全闭上的那一刻，站在那里的，就已经不是儒道了。

       我用颤抖的手慢慢的拉开弓弦，在模糊的视野中瞄准了儒道的眉心。我清晰的听到了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拉起弓的手开始用尽全力。

        

        随后——

       最终，我还是没能朝着儒道射出那一箭。儒道被同行的其他三位魔戒骑士制伏，随后枭首。而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光景，什么都做不到。

       在这之后的事我已经记得不太清了。等回过神时才发现已经过了好几天，而在我的面前则站着蛮美，她轻轻的唱着《十六夜的送别曲》。

      “……知道吗？十六夜的送别曲呢，也有传言说是献给堕入黑暗之人的镇魂曲。你说是不是儒道知道事情的结果，所以才将这首歌教给我的？”

      “我不知道…”

      “那如果哀空吏你是儒道的话，又会怎么做呢？”

      “我的话……或许也会做出和儒道一样的决断。”

       “这样吗。……男人真是任性呢。”  

       这场对话结束后，蛮美就在我的面前消失了。

       “在这之后，我便一直在寻找蛮美，直到在火山市与你们相遇。”

       “原来如此……话说，为啥要和我说这些往事呢？不是和流牙，而是我。”

       猛龙边打着哈欠边开口说道，完全没有一丝紧张感，根本无法想象这家伙刚刚还在和我们一起为阻止方舟发动而战斗着。嘛，这也算是这家伙的一个优点了。

      “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碰巧和你走同一个方向吧。”

       “什么嘛，一点也不可爱。人家可是特意来问你的。”

       “抱歉，让你听了这么无聊的往事。”

       “……没什么，我也没感到无聊。”

       猛龙的态度不禁让我露出笑容。这家伙虽然口花花，但温柔的一面却一点也没有改变。

       “喂，猛龙，你今后想成为什么样的魔戒骑士呢？”

       “什么啊？问得这么突然。”

       这样说着，猛龙却露出的沉思的表情。过了一会儿，猛龙回答道。

       “对我来说，今天才是最重要的。比起一百年、两百年以后的事情，我更希望能够尽全力的守护生活在当下的人们的幸福。只是在今天这一天，我能守护住多少笑容，减少多少悲伤的面孔呢。仅此而已。话说你呢？”

       “我……我想我们今天守护住的那些笑容的前方，隐藏着无限的未来。我没能守护好儒道最想守护的……蛮美的未来。我再也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我要将那些与他人相连的生命，延续至未来。为此，哪怕被谁所憎恨，哪怕背负他人的指责也无所谓。”

       我面朝前方，将蛮美的蓝色魔导具佩戴在自己的胸前。

       “嗯……嘛，这不挺好的吗？魔戒骑士正因为有像我这样的，有像哀空吏这样的人在才好嘛。”

        “是啊。……对了，流牙呢？如果是流牙的话，他会怎么说呢？”

        “那家伙的话……”

        （终）

出处：剧场版「神之牙」box小册子

提供：RCRAW

作者：梅田寿美子

封面：阴阳师花姐

翻译：云星You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