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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的冬天(一)

2020-12-23 09:51 作者:Mr夜雨秋城  | 我要投稿

感谢用户@远古的奥利奥 提供的文章思路。

另外声明,本文章为架空历史,请勿当真。如有历史雷同,纯属巧合。

1917年10月31日,俄历10月18日 星期三

阿廖沙跌跌撞撞地走出教堂,手中紧紧攥着那两张一百卢布的纸币,这是他辛苦一天的工钱,虽说现在卢布变得跟茅厕里的草纸一样毫无价值,不过,阿廖沙还是希望,自己手中的这两张薄薄的纸片,能换回来自己家里一天的食物。

圣彼得堡的路还是一样泥泞,教堂前多多少少还好一点,毕竟不少富人前仆后继的捐赠让教堂区的财政和这个贫穷的国家有些格格不入,上好的青石板上面没有一丝污染的痕迹,可是,转过两个街角,阿廖沙走向自己的家,或者说是称之为家的稻草堆,路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倒不如说是一条半凝固的泥浆河,三天前刚刚下了一场大雪,加上人们和马车不断地走动,本就有些上冻的泥土路就变成了这副见鬼的样子。

阿廖沙脱下鞋,把裤腿卷的高高的,让自己那干瘦且充满老茧的脚充分感受着泥土路那怪异的触感,老阿廖沙不敢让自己的衣服和鞋沾上一点泥土,毕竟这是他吃饭的本钱。老阿廖沙是一名抬棺人,为圣彼得堡的教堂工作,这身还算是体面的衣服就是教堂给的,毕竟,没有那个贵族喜欢一个又脏又臭,身上全是污渍的人碰自家老爷的棺材的。

又转过一条街角,远处忽然驶过一辆宽大的马车,拉车的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抬着头颅,老阿廖沙闪到路的一旁,这倒是现在常有的事情,贵族把做错事的奴仆打个半死,然后随手扔到贫民窟里,往前走两步一定能看到街角躺着一个倒霉蛋。

不过,老阿廖沙倒是很喜欢贵族的,他们的葬礼工作轻松,只要跟着牧师去到贵族的庄园里,帮忙把人送到棺材里,抬到墓园,挖个坑埋好就行,简单,轻松,这些个贵族老爷们还有不少的赏钱,有时甚至能有一个银币,就算是再抠门的贵族老爷,也会留下他们这些抬棺人,赏一顿饭吧。

老阿廖沙走到一个房子门前,这是面包师老彼得的房子,老阿廖沙在这里买面包超过了二十年,虽说老彼得也会和其他的面包师一样,往自己那硬的要死的面包里面掺上一些木屑来填补重量,不过,老阿廖沙敢对天发誓,至少老彼得掺进面包的木屑口感还算可以,而且,老阿廖沙认真的想着,老彼得从未往自己的面包里掺过沙子。

“来点面包。”老阿廖沙看着坐在铺子前昏昏欲睡的老彼得,穷人越来越多了,老彼得的生意眼看也要做不下去了。

“啥?”老彼得耸拉着眼皮,直到看到面前的是自己的邻居老阿廖沙,才勉强睁开半个眼皮,“要多少?”

“这些吧。”老阿廖沙将手里有了些温度的一张一百卢布递过去,“质量好一点。”

“哦,”老彼得伸手接过钱,把那张一百卢布放在手里狠狠揉了揉,“阿廖沙,我真的希望能从你的手里看到那些闪闪发光的小东西,而不是这种废纸。”不过,老彼得还是在自己那脏的不能再脏的麻布衣服上摸出一个小小的布袋,把那张废纸放了进去。

“得了吧,彼得,”老阿廖沙回应着,“现在就连贵族都开始给这些废纸当赏钱了,你让我去哪里找你说的闪闪发光的小东西。”

老彼得鼻子里哼了一声,用来表示他对那些废纸的不满,接着他转身进屋,不多时,抱着一个半米长的油纸包出来。

“给。”老彼得把手里的东西低了过去。

“什么?”老阿廖沙愣愣地看着彼得手里那个半米长的物体,“我上个礼拜来的时候还有这么多呢。”老阿廖沙报不出一个准确的长度,就拿双手比划了一下,大概比老彼得手里那一块长了大概二十厘米左右。

“现在面粉就这么贵,你要是再过个几天,可能连这一点都没有了。”老彼得嘴上说着,还是拿出了一块巴掌长的面包,不情不愿地塞在了阿廖沙手里,“给,看在老朋友的份上送你的。”

老阿廖沙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把自己的外衣拿出来,在面包外面仔细地包了几圈,然后,老阿廖沙把那个小小的包裹抱在自己的胸前,深一脚浅一脚向着自己的小屋走去。

现在穷人越来越多了,老阿廖沙不得不将自己手中的包裹抱的更紧一些,他现在手里那个不大的包裹就像是一包黄金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不过,老阿廖沙还是成功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敲了敲那扇已经开始漏光的木门,“我回来了。”老阿廖沙尽可能提高自己的声音,体现着带着食物的自信。

“来啦。”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一个圆滚滚的女人拉开了房门,“带吃的回来了吗?”

“带了,带了。”老阿廖沙脸上露出了笑容,把自己手中的包裹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露出了黑面包的一角。

“太棒了,亲爱的。”女人接过老阿廖沙手里的面包,在老阿廖沙的脸上亲吻了两下,然后把老阿廖沙让进屋里。

屋里倒是有些温度,石头堆砌出来的火炉上架着一口大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让四处漏风的房间里多了一丝温度,女人小心翼翼地把怀中的面包放在屋子中间那张黑色的木桌子上面,像是对待出土的文物一般轻柔地掀开了包裹的一角。

“阿廖沙,为什么这么少!”女人刺耳的嗓音足以轻松撕扯开茅草铺成的屋顶,她两只眼睛瞪得前所未有的大,看着包裹里不断减肥的面包。

“只有这么多了。”老阿廖沙摇了摇头,从自己的衣服夹缝中抽出一张一百卢布,珍藏在床下的一个泥罐子里,如果往罐子里看去,里面还有着零零碎碎十几张卢布,以及两三个零星的银币。

“不会又是彼得那家伙搞的鬼吧?”女人叉着腰,一副“明显这就是彼得的阴谋”的表情。

“不是,”老阿廖沙摇了摇头,把罐子重新放回到了床下,似乎又有些不放心,老阿廖沙又伸手在罐子上压了两下,似乎是生怕罐子长了腿逃跑一般。“我去问过别人,市场上麦子的价格已经翻了近两倍,这样下去,我们很快就吃不起面包了。”

女人一时间没了话语,只能沉默地走到炉灶边上,伺候着那一锅土豆汤,不过,说是土豆汤,只不过是一大锅开水里翻滚着了了几块小小的土豆块罢了,当然,按照老阿廖沙的说法,这些土豆可是神来之笔,就是这几块土豆让这锅汤成为了真正的土豆汤,而不是开水,老阿廖沙就是这样固执地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并且丝毫没有改变的迹象。

女人拿出几个木碗,开始盛汤,反正这锅土豆汤再炖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无非就是土豆的口感问题。

几个木碗被倒满了开水,上面漂浮着两块土豆,老阿廖沙因为是当家人,又是唯一赚钱的人,所以他的碗里是令人羡慕的六块。木碗放在桌子上面声音就如同农夫敲响了牛铃一般,一个年轻人推门而入,一声不吭坐在桌前,拿起一个木勺子,向着碗里伸过去。

“干什么呢?”女人大喊道,“过来,帮我把面包切一下。”

“哦,知道了,”年轻人木勺子都快要碰到水面了,却只能无奈地停下,“我来了,妈妈。”

年轻人,或者说小阿廖沙,走到灶台前,伸手掀开了放在灶台一旁的包裹,看着里面卖相不好,口感稀烂的劣质面包,“妈,要切多少。”

“这么多,”女人比划了一个长度,大概比手掌宽一个指节的距离,“切好一点。”

小阿廖沙没有回答,只是抓过家里那一把已经生锈了的厨刀,开始切割面前的面包。掺入了不少木屑的面包生涩而坚硬,切割的手感跟像是在锯一块木头。这种工作一度让小阿廖沙想起了那些在森林中工作的伐木人,不知道和他比起来,到底哪个工作轻松一点。

小阿廖沙很快锯好了手里的面包,女人不放心地抓过去,放在眼前反复打量着,生怕自己的儿子多切了一个头发丝的长度。女人打量了许久,才把切好的面包放在一个木盘子里面,示意小阿廖沙把面包端到桌子上去。

晚餐终于准备完毕,面包,土豆汤,老阿廖沙在桌前做着夸张的祷告,感谢上帝赐予的丰盛食物,不过可惜的是,老阿廖沙意识到,如果物价按照现在这样飞涨下去,可能半个月后上帝就赐予不起食物了。

一家人坐在桌前准备吃完饭,这个过程通常是无聊且沉闷的,因为食物就这么多,事情就这么多,没什么好交谈的,也没什么需要交谈的。

不过,女人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慌慌张张地跑出门去,从一个藤篮子里面取出一个陶制的盘子,老阿廖沙眼睛亮了亮,陶制的盘子在家里可是奢侈品,里面装着的一定是千载难逢的好东西。

果然,陶制的盘子里放着一个巴掌一半大,两指厚的黄色砖块,上面散发着浓浓的奶香气息,老阿廖沙眼睛里带着漂亮的神采,“这是,黄油?”老阿廖沙指着那块黄色的物体,颤抖着问道。

女人点了点头,用刀从上面切下来半个手指头宽的一片,用木盘托着放到桌上,“我母亲带给我的。”女人说这话时,带着浓浓的自信和骄傲。

老阿廖沙激动地点着头,颤抖的手拿着木勺从盘子里挖起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小心翼翼地抹在手里的面包上。为了让整个面包都被黄油覆盖住,老阿廖沙抹得很认真,就如同一个画教堂天顶画的画家一样,一点一点将整个面包涂满。

终于,整个面包都已经包裹上黄油那诱人的色泽,老阿廖沙颤抖着将面包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顿时,一股难以想象的香味从老阿廖沙的嘴里迸发出来,浓郁的奶香,中间混着一点淡淡的咸味,咀嚼久了还会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甜味。老阿廖沙觉得,自己一直虔诚地对待上帝终于得到了回报,让上帝赐予了自己如此美妙的食物。

圣彼得堡的冬日让阳光显得极为短暂,晚餐还没有结束,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显然现在的经济状况并不允许老阿廖沙家挑灯夜战,于是,几人早早上床,缩在了被窝里。

“不管怎么样,”老阿廖沙躺在茅草铺成的床上想着,“今天真是幸福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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