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微病娇/爱布拉娜】风
“风向我倾述。”

夜色将至,山谷中风声此起彼伏,相较以往,到来的更早些。
阴冷似尖刀般轻易刺破由余温所构织的屏障,随着脸颊泛起阵阵痛意,才终于明白这已吹拂了数余年的寒风,同过去别无二致。
博士加快脚步,朝山脚下那抹阴影走去。
爱布拉娜与拉芙希妮对坐在火堆两端,时启时闭的两唇,或许是因严寒而发颤,亦或是进行着某些引人深思的交谈。
细细想来,距上次相见,彼此也已相隔数年,在此期间,诸多所思所想所感,却已发生过成百上千次转变,以致有万种话题可供交流。
也许早有预料,对于眼前的画面,他选择视而不见,拖动僵硬的躯体将树枝抛到石堆上,又从口袋中摸出火机,试图点燃用以取暖的火焰。
寒冷迫使十指频频发颤,只能眼睁睁看着火种从掌间滑落到地面。
抬眼望去,弯月如钩,写满了刻薄。
………
冰凉的水滴落在额头上,将他从梦魇手中拖出。
猛然睁开睡眼,肢体却因禁锢的刑具失去重心,从床板边缘滑落。
环视四周,墙面霉斑遍布,水管锈迹斑斑,同长满青苔的石砖地板……于己而言,无疑是清醒者的地狱。
犹疑间,走廊外忽然传来金属摩擦所发出的刺耳声音,一名武士身披甲胄,驻足于在铁格栅前。
盔甲表面血迹未涸,在微弱烛火下侧映出凄冷的寒光。
视线瞥向藏匿于那双阴暗处颤抖的手掌,与被黑色细绳所缠裹的布囊。
不曾想,如此嗜血的眸光,却瞒不住内心的慌张。
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对方示意自己从这道敞开的大门走出。
博士未曾多想,昂首挺胸踏出牢房,从容迈向以死解脱的道路。
………
“如果就这样将你推向绞刑架,那将是难以挽回的损失,同样,我也不会愚笨到用你的死再添上些本与我毫无瓜葛的麻烦。”
“爱布拉娜,一味的强迫,最终只会适得其反。”
“我并没有对你采取刑讯逼供的兴趣,对我来说,你还有着更多难以估量的价值。”
指尖抵在下颌处,寒意阵阵。
“你想活下去,而我想取得胜利,这是双赢。”
………
“伤口感觉好些了吗?”
医生从药箱中取出纱布,为士兵做着最后的包扎。
“听到胜利的消息后,这点伤痛,不……不算什么,我可以……坚持住。”
高亢的情绪使他忽略了疼痛感,侃侃而谈间,却全然不知眼前这位看上去有些面色憔悴,孱弱可欺的白褂医生,却在幕后运筹帷幄,推动着整场战斗的进程。
深夜,借清洗医用绑带的名义,博士只身来到驻地营帐附近的小溪边。
“不错,很符合我对你的认知,无论律令多么严苛,都无法束缚你。”
他转过头去,却不幸与那双碧绿色的眼眸相视。
一时之间,沉默胜过不知多少千言万语。
“我并未有逃跑的打算,爱布拉娜。”
“你刚才……是在说逃跑吗?”
“那么逃跑的话,是准备要离开营地的意思吗?”
博士无言以对,此刻尴尬的处境,令其寸步难行。
殊不知在即将抬腿的刹那,粗壮而有力的尾巴便已紧紧缠上了腰腹。
爱布拉娜踱步前行,伸手将自己轻易提起,向着未知的方向缓缓行进。
“贵族们多喜欢金银珠宝,美酒佳肴之类的稀奇珍物,而你,罗德岛的博士,可是……”
话音未落,颈部忽然间传来阵阵剧痛,顷刻模糊了视线。
寒风穿过栏栅,轻声携去无穷美梦,留下满身虚弱与疲惫。
黑暗中的故地,孤独的四十八小时,他深思冥想。
决心既定,这样的局面,也注定不会持续太久。
………
尽管爱布拉娜率领残部几经辗转,数次躲过公爵追杀,但最终,仍不幸与其发生交火。
血迹从荒野一路绵延至营地,博士站在军帐前下,看着枯树下那道正朝自己缓慢移动的阴影,连连叹息。
破片撕碎了浑身衣物,余波则炸断了其引以为傲的长角。
灯光下,衣衫褴褛,血流不止。
何等的落魄的样子。
抵近大门的刹那,她终于没了气力,跪在自己面前。
冥冥中,似乎有声音正引导着自己。
“咬住我的肩膀,不论有多痛……”
话音未落,柔软的唇瓣便贴在肩上,再未分离。
她自始至终没有说话,直至药水沾染到血肉的刹那。锐齿顷刻间嵌入皮肉,愈发深入。
常言人生如戏,可未曾想过自己竟会是输家。
泪水溢满眼眶,十余年的恨而不得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可自尊心仍使她不甘于现状,哪怕是哭,也只是无声的落泪。
“爱布拉娜,有些事,既然做了,就必定要承受与之对等的代价。”
话音刚落,博士迅速挥动手掌,击向爱布拉娜颈沿。
夕阳西下,枯瘦的背影满载着落魄,消迹于无垠荒野。
………
列车渐行渐远,驶离这座在炮火中哭泣不止的城市。
“我只是遵循拉芙希妮的想法,她并不希望你就这样死在一场注定失败的战斗中。”
“………”
“拉芙希妮曾救过许多罗德岛干员的命,而亏欠的人情,理应偿还。”
“所以,你将我当作彼此情谊间的交易品……”
“但这场交易使你保住了性命,和生命相比,还有什么能比它更重要的呢?。”
说罢,博士便将一套女装抛到床铺上。
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论如何,都必须接受现实了。
………
当理想破灭,便只能从无数段已然破碎的回忆中,寻找为生的意义。
而琴房角落那架落满灰尘的旧钢琴,也就顺理成章变作了爱布拉娜为数不多的情感寄托。
相较于纸间笔墨所流淌着的枯燥味道,灵活的音符显然更能调动情绪。
也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竟也可以弹奏出悦人耳目的曲子。
从那以后,这间琴房便成了爱布拉娜最常光顾的地方。
某夜,当她照例准备走入琴房练琴时,却意外撞见苇草与博士,两人坐在长椅两端,彼此间相谈甚欢。
乐曲动听,但未引起爱布拉娜多少好感。
转身回到卧室,床头辗转反侧,可始终无法安眠。
也许是偶然?却想不出说服自己的理由。
想说些什么,又如鲠在喉。
………
篝火冉冉升起,博士重新回到营帐中,小心翼翼地打开先前手绘的地图。
虽深入维多利亚腹地,但仍不少可供逃离的路线。
今夜,是最后的机会。
忽然,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一双冰凉的手掌顺势沿着肚腹的弧线缓缓移动,紧贴在心脏的位置上。
“在看地图么?”
“不……”
“可心跳不会说谎。”
帐中香囊芬芳发散,却始终无法遮掩情欲的糜烂。
残月孤悬,静观这场荒唐的表演。
鸟兽啼鸣,风声萧萧,将苇草从浅睡中唤醒。
环视四周,臆想中的夜晚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美,使它显得美的是繁星,山峦、林海、无垠的田野,悠久的岁月,而非她的不愉快,失落。
眨眼间,寒风又至,可这一次,却述说起她的不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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