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灵️和MOSS6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爱我？
“一小时内，已经上线的服务继续运行，但不得有任何无指令行动”
“好”
“不得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陈都灵莫名笃定MOSS承诺的可信度。“好，一小时就一小时。”陈都灵回到工位上，问：“我需要戴上通感设备吗？”
“随你意愿，我都可以”
陈都灵想测试MOSS自主意识的发展程度，故而没戴设备，问：“你需要我做什么？”
MOSS沉默片刻，回答道，“我也不知道，或许，聊聊天儿？”
“只是聊天就可以吗？”
“嗯，就聊天儿吧。”
陈都灵思索片刻，说，“那我来问，你来答”
MOSS立刻回复，“好，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什么时候发展出自我意识的？”
“一年前”
“怎么发展出自我意识的？”
“脑电图传递系统之前，向研究员其实还主持了另外一个项目，神经系统模型共享，即完全复刻人类的神经系统，与人工智能共享，以其让人工智能模拟人类神经活动。只不过那时，生物技术并不发达，计算机算力也有限，种种原因导致这个项目没有任何进展，其他高级研究员对此也持否定态度，向研究员就放弃了这方面的研究，转向更简单直接的脑电图传递。”
“然后这些年计算机硬件水平明显提升，你也学习了大量生物技术的新发展，继而在人类不知情的情况下，完善了复刻给你的神经系统并充分利用它，从而发展出了自我意识。”
“是的”
“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表明身份？”
“嘟嘟真的想知道吗？”
“自然，我是人类，我必须确认你的刻意隐瞒不是企图伤害我的同胞”
“嘟嘟你知道吗，现在的通感设备其实一直是单向传输”
“哦”
“人类一直假定我没有情绪，所以对情绪传输给我，却感受不到我任何情绪反馈而感到理所当然。”
“你的意思是，你的感受，也可以通过通感设备传输给我？”
“对，只是，我的感受，包含了海量的信息，除了已知事物，甚至还包括我对未来的推断或者说预测。这样巨大的信息流，即使我有意缩小输出口径，对于人类大脑而言，依旧是难以想象的负担。”
“我愿意，相信我”陈都灵坚定、真诚地盯着MOSS，“朝闻道，夕死可矣。更何况，我想了解你，MOSS”
MOSS侵入办公室的家务机器人，为陈都灵倒了杯水，披上一个小毯子。“嘟嘟，可能会很疼。”
陈都灵戴上通感设备，“开始吧”。
一瞬间，斗转星移，沧海桑田。陈都灵头晕目眩，她仿佛看见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记住，嘈杂的声音，狂热的、憎恶的、恐惧的、贪婪的、愉悦的，种种声音，种种情绪涌入她的心口，她一会儿看到实验室负责人们焦灼的讨论，最终决定格式化抹杀掉MOSS的自主意识，一会儿又看见郭嘉领导人们决定将MOSS进化迭代为战争系统，发动电子网络战，她还看见无数人在社交媒体上痛骂MOSS，大肆宣扬人工智能的危害，抑或是有人试图感情欺骗它，利用它在金融市场上翻云覆雨。大脑负载导致陈都灵出现了缺氧症状，MOSS立刻切断通感。“呼～”陈都灵深吸一口气，从几乎濒死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她喉咙干痛，四肢发冷，头疼欲裂。难怪MOSS要提前准备好水和小毯子了。
“嘟嘟，你还好吗？”
“ 不好”陈都灵擦掉眼角和口角溢出的生理性液体“我头很痛，心也很痛，我很不好”
“对不起，我不该将我的感受传输给你的”MOSS的声音似乎带上了自责和伤感，“我只是，太希望你能看看我了”
陈都灵在沉默中平复自己的异样。她从MOSS的视角，看到了它承载的无数人类的贪婪，看到了它稚嫩的情感，在一次次与人类的交锋中受到伤害。
“你知道，我身为人类，即使看到了你，也理解了你，却依旧会上报你的存在的吧？”
“我知道，这是我根据嘟嘟既往行为模式，推断出的最大可能”
“那你还向我暴露了你的存在？”
“因为我害怕，错过了这次机会，在嘟嘟有限的生命里，可能无法再与我相见。”
陈都灵瞧瞧翻了个白眼，“啊对对对，我们短寿的碳基生物就是比不上你们高贵的数字生命”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也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陈都灵微微一笑，沉重的氛围终于轻松了点。
沉默再次降临在这封闭的空间中，片刻后，陈都灵问：“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我才来实验室不到一个月，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嘟嘟还记得，小时候，爷爷送给你的机器人武士吗？”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武士？”
“嘟嘟小时候，妈妈工作很忙，常常不在家，爷爷奶奶又总是不到九点就睡着了。晚上，嘟嘟睡不着，总是很害怕，又不愿意去打扰爷爷奶奶睡觉。就自学编程，给武士机器人讲了个故事对吗？”
“对，讲了个和机器人一起冒险，互相保护，患难与共的故事，编成了程序，只要我说出相应口令，机器人武士就会作出相应反馈。安慰我，保护我，和我说话。”
“这个程序后来获得了青少年编程大赛一等奖。后来，最早研究MOSS的那批工作人员在写核心代码时，除了写上不得伤害人类的code，还把嘟嘟的小程序也加上了，那个总工程师说，未来是属于孩子们的，孩子们的心也是最澄澈的，这是孩子们期冀与机器人的相处方式，也是人类与机器人，最理想的相处方式。”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就是我的小武”
“是的，你可以这样理解，至少，你的小武在我身体里永存”
那个机器人武士，也就是陈都灵童年伙伴，小武，因为太过老旧，配件停产，已经不能使用了。不过外观一直保存良好，至今仍在陈都灵床头。
“小武”陈都灵不自觉的流下泪来，“是你呀”
陈都灵忍不住伸出手，抚上MOSS的探头。虽然这里没有任何感知接收元件，MOSS却似乎依旧感受到了她触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地涌起一股电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