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万尼亚正在低声说着,他的嗓音有点喑哑。 “我不知道,他大概是伏罗希洛夫学校的吧。”克拉娃几乎是无“总之,他来找我,说:'捷姆奴霍夫同志,离你们家不远,只隔」地回答说。 个门,有一个非常积极的共青团员沃洛佳·奥西摩兴。他不久前因为阑尾炎动过手术,可是他出院太早,所以伤口裂开了,化了脓。您能不能想办法给他弄一辆车子?"你明白我的处境吗?我非常熟悉这个沃洛佳·奥西摩兴--这个青年人真是好极了!你明白我的处境吗我说:"好吧,你先到沃洛佳那里去,我现在先去一个地方拐个弯儿再想办法去搞辆车子来看你们。后来我就跑来看你了。现在你明白了吗,我为什么不能跟你们一块走?”他抱歉地说,极力要看出她的泪水盈眶的眼睛的神色,“可是我和若拉……”他又开始往下说。 “万尼亚,”她突然凑近他说,使他的脸上感到了她的温暖的、牛奶味儿的呼吸,“万尼亚,我为你感到骄傲,我真为你感到骄傲我……"她发出了一声呻吟,完全不像少女的呻吟,而是一种低沉的妇人的呻吟。随着这声呻吟,她忘却了世界上的一切,伸出丰腴的凉凉的双臂,也不像少女那样,而是像妇人那样,大胆地搂住他的脖子,热情地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接着,她放开万尼亚,跑进了便门。万尼亚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过身去,不再理会披散下来的乱发,迎着太阳,摆动着长胳膊,急急地沿着街道,朝着和公园相反的方向走去。 像余烬般蕴藏在他心里的灵感,这时好像火焰一样照亮了他的不平常的脸。但是,无论是克拉娃或是别人都没有看到,此刻他的脸变得多么美丽。万尼亚一个人摆动着胳膊在街上行走。区里有的地方还在炸矿井,有的地方还有人在奔跑、哭泣、咒骂,军队还在撤退,措炮还在隆隆地响,飞机的发动机还在天空示威似地怒吼,空中还滞留着烟尘,烈日还在无情地烤灼,但是对万尼亚说来,除了搂过他的客子的那双丰肤、阴凉、温柔的手臂和留在他唇上的沾着泪水、含有湿味的热吻之外,已经什么都不存在了。 力不能及的事。他周圈发生的一切已经吓不倒他,因为对他说来已经没有什么,他不仅能够疏散沃洛佳·奥西摩兴,而且能够疏散整个城市--连同妇女老少和他们的全部财产。 “我为你感到骄傲,我真为你感到骄傲。”她的柔和的声音低低地说的那句话,一直萦绕在他的脑际,除此之外,他已经什么都不能想了。他才十九岁。 第九 章 谁也说不出,德国人统治下的生活将是什么样子。 刘季柯夫和舒尔迦事先已经讲好,他们怎样找到对方:按照约定的记号,通过第三者--克拉斯诺顿总秘密接头处的房东。 他们分开走出去,各走各的路。他们可曾想到,他们从此就不能见面了吗? 刘季柯夫照他对普罗庆柯所说的那样行动:他消失不见了。 舒尔迦现在也应该老老实实地躲在一所给他指定的房子里,最好是躲在他当初打游击的老伙伴伊凡·格纳简柯--或是照人家不拘礼节地管他叫康德拉多维奇--家里。但是舒尔迦跟他已经有十二年没有见面,他觉得非常非常不愿意在这种时候去找他。 尽管他的态度非常镇静,他的内心是痛苦的。此刻他需要有一个非常知心的人。舒尔迦开始回忆,在一九一八到一九一九年做地下工作期间跟他特别接近的人里面,还有哪些人留在克拉斯诺顿。 这时舒尔迦想起了他的老伙伴列昂尼德·雷巴洛夫的妹妹李莎,他的永远嵌着煤屑的大脸上便露出了天真的微笑。他想起了那几年的李莎①·雷巴洛娃的模样:身材苗条,头发浅色,眼睛灵活,性情泼辣,动作急躁,说话生硬。记起她到“干草场”来给他和列昂尼德送饭的情形,记起他老是开玩笑说:“可惜我有了老婆,不然就要向你求婚,”她听了就露出雪白的牙齿直笑。其实她跟他的妻子是很熟的! 十一二年前,他曾在街上碰到过她,还有一次似乎是在一个妇女 ① 李莎是叶李莎维塔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