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壁残垣——斯大林格勒（七）

托马斯打了一个手势，跟着他的人都停了下来。

“是枪声，还挺近！”托马斯仔细的听着，顺着枪声传来的方向带着士兵走了。

同时，在房子里。

“别再让我搬了！”列昂尼德抗议道，“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我再也……哎，中尉！”

卡巴耶夫没理他，而是走到了楼上去。

没办法，列昂尼德抱怨着，和鲍里斯、叶夫根尼一起，背上尸体走出了大门。

“上帝啊，德国人！”他们刚刚走到那个街口，就迎面撞上了托马斯的人。

几个人慌忙丢下尸体，撤向房子。

“有人！”一名德军士兵发现了他们，大声叫道，对着他们扣下了扳机。

三个人边后退边还击，身旁的断墙上不断溅起红色的砖末。

“报告托马斯上尉！”一个士兵说，“前方发现俄国士兵！”

“干掉他们！”

“Ja！”

德军的火力愈加猛烈，几个人只能向回跑，一秒钟也不敢停下。好在他们离房子不远，只要再走几步，就会安全些。

“啊！”鲍里斯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他摔倒了，鲜血流了一裤腿。

“乌斯季诺夫少尉！”叶夫根尼趴下来，把鲍里斯拖到了一个废墟旁。

“这不要紧……”鲍里斯说，挣扎着要站起来。列昂尼德此时在离他们几米远的一个土堆后躲着，他不敢露头，只能伸着枪盲打。眼看就到房子跟前了，可现在却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几个人心里又着急又窝火。

房子里的人都发现了情况，早在鲍里斯受伤之前，他们就在掩护几个人。尼古拉在二楼架着枪，对准下面的德国士兵一通扫射。

“他们又来了！”尼古拉打空了一个弹盘，正手忙脚乱地换子弹。

“躲在这，千万别出来！”冬妮娅抓起自己的枪，打算出去帮忙。

“姐姐你……”

“不用担心我，保护好自己！”说完，冬妮娅便冲了下去。

娜塔莎在三楼，抬手拉动枪栓，在她脚边的地上，散落着几个子弹壳。

房子前边的地上，一时间烟尘弥漫。这时，一个躲在掩体后的敌人掏出一枚木柄手榴弹，拉环已经被拔掉。

一声脆响。

那个士兵的头盔被一颗子弹贯穿，倒在了他的战友身旁，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枚手榴弹。

 “轰！”周围很多人都被炸死。

娜塔莎看着自己的猎物倒下，然后周围的人消失在了烟尘中，一种得意感袭上心头。可是，她忽然看到，敌阵里突然骚动起来……

一名士兵来不及躲闪，他甚至没有弄清楚情况，就被一个硬硬的东西打穿了头盔，脑袋像气球一样爆开了。穿过那人之后，硬东西打在了墙上，被打中的那面墙顷刻崩塌。

这一幕让德国人吓得心惊胆战，他们还不清楚这一片街区，担心被苏军包围，于是仓促的撤退了。

见到敌人已经撤走，房子里的人马上出来，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鲍里斯抬回去。

这时，房子后面出现了两个人，抬着一把反坦克步枪，跟着众人一同走了进去。

鲍里斯上的不算严重，但也不容乐观。一颗子弹嵌在了他的大腿上，再偏一丁点就是股动脉了。

他脸朝下趴在桌子上，准备取出子弹。

冬妮娅打开随身带着的医药箱，用镊子夹着棉球给他消毒，然后开始动手术。因为没有麻药，肌肉组织也已经变形，因此只能用手术刀活生生切开健康的肌肉来取出子弹。这期间，大家使劲摁着鲍里斯，不让桌子因为他乱动而晃得更厉害。鲍里斯脸色苍白苍白的，他屏着呼吸，尽量不让自己叫出声。

子弹取出来后，冬妮娅给他缝合了伤口。

手术完成了，几个人都大汗淋漓地松开了鲍里斯。

“两位同志，”卡巴耶夫瘫倒在椅子上，对这两个新来的人说，“你们是谁？从哪来的？”

“我们是海军，”一个人答道，“雅科夫·彼得洛维奇·布尔金下士。”

“我叫格雷戈里·谢苗诺维奇·邦达连科，很高兴见到你们。”另一个说。

“那个东西你们怎么弄到的？”卡巴耶夫指了一下那把反坦克步枪。“我不记得海军战士有配发过这种武器。”

“那个啊，”格雷戈里说，“半路上打死了几个德国佬，从他们那抢回来的，那时我们有二十几个人……”他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大家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已经十二点了。

“这么说，在你的指挥所附近，有俄国人的据点？”在昏暗的烛光下，一名穿着整齐的少校坐在一张办公桌前，两眼盯着托马斯。

“是的，舒尔茨少校，”托马斯笔直地站着，“不过，那只是一栋破房子，我可以把它攻下来！”

“可是那栋破房子让你牺牲了十个人！”舒尔茨站起来走到他面前，“我就不信，连个破房子都能让你损失那么多，你还有点什么用？”

一阵沉默。托马斯不敢看舒尔茨少校的眼睛，他只能盯着少校背后的那面卐字旗。耳朵里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呼的风声。风很大，街上的尘土和垃圾到处乱飞，窗扇摇摇欲坠，支支呀呀的响着，不断地撞在墙上。

“我们就快胜利了，不出一个月，我们就能占领斯大林格勒！我绝不允许这么一栋烂尾楼挡住我们的去路！”舒尔茨说，瞟了一眼窗外飘飞的垃圾。

“我保证，”托马斯向他敬礼，“四天之内我一定把那房子给铲平！”

“三天！”

“遵命！”

“对了，叫几个人来，把那破窗户修好。”舒尔茨说完，吹熄了桌上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