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旅行
#虹咲官方杂志的魔法世界AU
#含多对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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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的风铃响了。年轻的粉发店主从柜台上抬起头来,向来人轻轻鞠躬。
“欢迎光临,要吃些什么吗?”
“来杯热可可吧,加个白面包。”旅人把帽子摘下,跺跺脚赶走寒气。
“第一次见您呢。您是外地人?”
“是啊,我来这看望朋友。”
旅人在店里转转脑袋。好多客人,坐得满满当当的,外面风越来越冷,估计谁也不想从店里的炉火旁离开。旅人感觉体温在一点点回升,她舒展了下肩膀,走向一张桌子。
“请问可以坐这儿吗?”
“哦!欢迎欢迎!”回答她的女孩扎着侧马尾,她身边的朋友正在擦眼镜,“是外乡来的朋友!”
三个人相互点点头。旅人把帽子挂在椅子上,整整衣领,身旁活泼的新朋友忽然不说话了。她盯住旅人胸口的饰物,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抱歉,朋友你是刚从皇宫出来的么?”
“啊,”旅人低下头去,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领夹,“是的,这是陛下送我的。”
七八张好奇的脸转过来。还真是陛下会送的东西。金丝织成的羽毛。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您是立了什么功吗?”侧马尾女孩忍不住发问。“我是国立魔法学院的第一名,来接受陛下的召见。”旅人回答。
吃饭闲聊的客人们都围上来了。年轻有为呀,大家夸奖她。这么出色的年轻人,不考虑来这里定居么,还有人说。“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侧马尾女孩补充,“我们国家相当不错的。”
“这倒是。”旅人点头,“我三年前刚来的时候,到处兵荒马乱的,现在已经这么好了。”
“三年前?您三年前来过?”
“是啊。我记得也是个冬天,也是在这个小饭店,但好像不是现在这个店主。那天还看见皇宫门口坐着两个穿单衣的女孩。”
自己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旅人有些不明白。她眼看着店里突然炸了锅,四面八方的说话声吵得人耳朵疼。我就说吧,这是真的!是传奇!侧马尾女孩几乎要拍桌子了。
“都是真的!是传奇呀,步梦!!”
被叫到名字的店主给旅人端上食物:“那真是太好了。”
“诸位,诸位,听我说。”侧马尾女孩没有在意店主的敷衍,她伸手示意周围人安静,“外乡的朋友,我叫今日子,是个作家,这位是色叶。”见旅人点点头,她继续开口:“我一直在搜集这几年的传奇,准备把它们写成书,可总有人说我在瞎编。你还记得三年前这家店的店主长什么样吗?”
“我想想,”旅人偏过头,“是个很成熟的女人,个子很高,头发带点深蓝色。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我印象很深,她穿着领口比较低的衣服,大概这个位置有三颗痣。”
今日子从座位上跳起来了。她击了个掌,原地转了两圈。
“是这样吧?步梦。”
“……对。”店主把餐盘抱在怀里,“是果林姐。”
“你小子有两下啊。”那位叫色叶的冷不丁开了口,“既然这里有目击证人,你把你的故事再和大伙说说呗。”
“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
现在,旅人端着热可可,和本地人一起坐在火边。她有些不太理解发生了什么,但周围的人都怂恿她来听一听。打发时间也不错,她咬了一口面包。
“故事是从这里开始的。一个寒冷的冬夜,两个女孩哭喊着寻找她们的绵羊。”
“……你不要添油加醋。彼方姐怎么可能哭喊着。”
“艺术加工嘛,色叶。”今日子清清嗓子,“反正,那天很冷。故事的主角之一,一位名叫近江的平民,靠着微薄的薪资度日。她从工作的地方回到家,仅带回了一块面包,最糟的却不是这个,妹妹告诉她,家里唯一的绵羊被抢走了。”
“近江家只有两姐妹,靠着邻居的帮助和艰辛工作相依为命。绵羊是用来过冬的,卖掉羊毛和羊奶才能换棉衣和木柴。‘官兵路过,看见绵羊长得好,就牵走了,只留下五十块钱。’小妹妹告诉姐姐。姐姐从地上捡起这五十块钱,牵住妹妹的手。‘我们去皇宫。’她说。
“然后她们就站到了皇宫门口,穿着粗布衣服。‘让我们见陛下,或者大臣,或者治安官。’姐姐对站岗的卫兵说,‘我认得纸币上的印花,是宫里的东西。我不要别的,把绵羊还给我们。’
“卫兵看见印花,不敢自作主张。一个传令的跑过来对他耳语。然后他对两姐妹说,让他把纸币交上去给国王过目,为她们主持公道。这怎么可能给?姐姐不同意,她就要绵羊。
“卫兵说,好吧,你们等等吧,马上就有官员来了。他还拿来了一张小椅子。姐姐让妹妹坐下,她自己揣着那张纸币,等她的绵羊,等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等到雪开始下了。有好心的路人把坎肩给了两姐妹,她们才没有冻坏。”
“……坎肩是不是有橙黑相间的花纹?”旅人忍不住插嘴。
“……好像是的,我看彼方姐穿过。”今日子摸摸下巴,“您怎么知道?”
“那是我给的。”
旅人花了一点时间平息周围的激动。现在她的餐盘上不仅有白面包和热可可,还多出了五花八门的食物。她继续吃着。
“终于,传令官又出来了。他把一百块钱塞进了姐姐手里。
“‘别等了,回去吧。’传令官说。
“姐姐拉着妹妹站起来,抖干净身上的雪。一百五十块钱,她们要靠它过一个冬天了。
“皇宫的斜对面是一家小饭店。朋友们呐,就是我们现在坐着的、这家传奇的饭店。姐妹俩走进去,想烤烤火。妹妹哭得很伤心,坐在旁边的一位大姐姐轻轻问怎么了,姐姐没有回答她。然后,另一桌的一个年轻孩子也开始哭了。她才刚开声,窗边的另一人同样开始哭了。那场面真是此起彼伏。
“诸位,谁能想到哇,这个雪夜,传奇的主人公们就这样聚集了。容我一一报上她们的名字。一位刚刚失去绵羊的厨娘,一位没有收成的农夫,一位面包店的学徒,一位落魄勇者,甚至还有一位关在牢里的诗人。算上饭店的店主,谁能想到她们能闹出这么大动静呢。
“农夫从座位上站起来。‘孩子们,别哭了。’她走过去摸摸这个,又碰碰那个。近江妹妹似乎是觉得自己让大家伤心了,所以她停了下来。黑长发的落魄勇者也不哭了,那个面包店的小学徒倒是越哭越伤心。感觉她要喘不上来气,店里的另外几位甚至坐过去安慰她。
“现在我要讲讲小学徒了。要知道,曾经可不是人人都上得了学。中须家只能把孩子送去当学徒,樱坂家却能把孩子送去当学生。想想那个场面,两拨孩子在街上走,一拨人穿着考究,腋下夹着书本,将来要去做大臣和主教;另一拨衣服破破烂烂,手上全是茧和冻疮,累得睡眠不足。两群人遇见,学徒还要把帽子摘下来,向学生们鞠躬咧。
“面包店师傅也是个实在人,见中须长得伶俐,手又巧,也是教了她些功夫,平常也不打不骂,还会给她零用钱。然后,这孩子就在露天戏剧的舞台后面遇见了樱坂。
“‘你应该是个学生吧?’还是中须开口问她,‘你难道没钱买舞台前的票?’
“‘别吵。’樱坂也不客气,‘我想看看演员们是怎么换装的。’
“两人就这样熟了,樱坂还请对方吃了松饼。这位学生可是个大小姐,成绩相当优异。将来不是首相就是首相夫人,大家都这样打算,除了她本人以外。樱坂喜欢艺术,尤其是诗歌和戏剧,相当讨厌她当时学的东西。‘陈词滥调,高高在上,虚伪至极!’她评价自己的学生生活,中须在旁边点头,一个字也没听懂。
“艺术!艺术!哪个贵族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把这个当主业?不去皇宫和教廷挤破头,去和穷文人混在一起?高雅的艺术沙龙也就算了,厌恶政治和金融的文人,那都是什么下场?叛逆的艺术家呀,你可知道将要咽下生活的苦果?”
“……你收着点,作家。”色叶又开始擦眼镜。
“那樱坂相当好奇平民的生活,中须也由着她,领着她一天到晚在贫民窟乱窜。樱坂在那里写出了她的第一部剧本,一个贫苦的学徒的生活,还拉了几个学生一起表演过,不识字的屠夫看了都要掉眼泪。中须还跟着她学会了算术和认字。那师傅也高兴,店里多个文化人多个帮手嘛。樱坂家倒是大发脾气,大小姐不务正业天天去街上混,还写那么些冒犯权威的东西。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直到某天,她们在月光下吻了对方。”
“啥——?!”色叶差点踩到没拿稳的眼镜,“谁要你说这些东西的?”
“哎呀,色叶你别急嘛。”旁边一位客人揶揄,“大伙就爱听这个。”
“就是嘛。”今日子又从座位上站起来。“我继续说。两个年轻人什么也没考虑,就这样定了终身。中须没有顾虑,家人养不活她,本来就算把她半送给师傅学手艺了。师傅的店将来肯定是给自己孩子的,中须估计就是在店里帮一辈子厨,别说攒钱结婚,怕是哪天贫病交加就过去了。樱坂那肯定是不会让家人知道。但就是这样,年轻人还是忍不住每天夜里相会。‘又去和你那小女友睡觉啦?’师傅见她清晨偷摸摸回来,每次都要喷她一脸唾沫星子。
“这也不过是动荡下虚假的幸福罢了。在那一年,苛捐杂税加上收成不好,总是零零星星听见哪里农民闹了事。少谈这些,学校老师警告学生们。那樱坂会听这个?她当天就随中须跑去了附近的暗巷,找那些上城的农民。
“还记得雪夜的主角之一吗?没收成的农夫,她就是上城的人之一。樱坂问了好多人。乡下人要么逃难了,要么上城乞求减税,那个农夫家甚至有七个弟妹吃不饱饭。樱坂在贫民窟住了两天,没日没夜地写了一篇长诗,关于暴政和穷人的。你看,朋友,步梦的柜台上还放着一本呢。
“然后,告密的人就跑到皇宫去了。多少人等着搞倒他们家呀。‘你写了这些东西,还到处发?’卫兵问这位大小姐,还给她铐上了。老爷太太要气疯了。‘这就是你的成果?’老爷把那些剧本和诗摔了她一脸。太太更是要上吊:‘你天天往外跑,就是为了和那个下等人私通?’
“‘铐走!我们不会保释她。’樱坂家最后说。反叛朝廷,丢了贞洁,这样的女儿已经对家里没用了。”
旅人这才记起把嚼了半天的食物咽下去。“……然后呢?”
“是啊,然后呢。中须就这样在店里哭着说这些,她的爱人就要和那些相同罪名的年轻人一起,被流放到边疆了。
“谁也没办法安慰她。近江姐妹还饿着肚子。维尔德——那位农夫的尊姓——也回不去了。‘能从皇宫弄到点钱,就回家吧,如果要不到,就自己去城里讨生活吧。’父母说。家里有两个大人,八个小孩,就那么几亩地,喂得饱几张嘴呢。
“朝香店主在一边听完了她们的故事。然后她把客人点的那碗汤顿在桌上,移到另一人面前——那个一言不发的长发姑娘。
“‘还打算讲讲你的悲惨往事吗?’店主叫了勇士的名字——勇士叫什么名字来着?”
“……你脑袋磕了吗?优木雪菜。”
“不是这个,是勇士的本名。”
“那我不知道。”
“唉,算了。店主叫了勇士的名字。勇士从桌上抬起头来,眼里已经没有泪光了。
“‘我叫优木,过了勇士考核,过来上任,路上打抱不平,得罪了人,现在已经丢饭碗了。今天来找果林姐,打算吃了这顿卷铺盖回家,哭哭啼啼地回我那个,为了供我学魔法奔前程,父母都劳累早逝的家里去。’勇士背对着大家,走到门边,然后她拔出佩剑。
“在场的平民都不会魔法,她们看着勇士的剑上燃起火苗。‘我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她把剑重新插回剑鞘,再把自己点的那碗汤推到桌子中间去。‘我身无分文,没有办法请各位饱餐一顿。我们喝了这碗汤,然后一起走吧。’
“这就是她们的开始。姐姐把妹妹托付给了朝香店主,当天晚上,四个人溜到监狱去,救出了樱坂和30多个同样罪名的年轻人。”
旅人几乎要听呆了,其他客人也是。步梦店主往火堆里添了两块木柴,也把凳子拉近来。
“……然后呢?”
“然后就开始轰轰烈烈地干了。勇士当主帅,诗人搞宣传,学徒跑联络,厨娘管后勤,农夫做医疗,一支队伍跌跌撞撞的,这里招点兵那里买点马。皇宫这边知道有人劫狱造反,也是气得很,想着自己那么多卫兵和会魔法的贵族,还怕你们这帮泥腿子。结果左一下右一下,勇士的队伍反倒越来越大,人人都向着他们。皇帝这下下了命令,准备动兵了。
“和卫兵斗两下,勇士还是很有经验,但到底不是上沙场打仗的。那一次可相当惨烈。中须那几位毕竟是平民,提前撤退了,优木留下几位将士苦战,还全打散了。在一片树林,她的马受了伤,掉进了陷阱里。
“三个士兵捡了漏。他们也不认识什么主帅不主帅,只发现逮着个骑马的,特别高兴,准备回去领赏。他们把勇士捆了,一路拖着走,走着走着就下雨了,士兵看见个教堂,就说进去避雨吧。
“教堂呀!教堂!”今日子猛地站到凳子上。步梦向她一瞥,她乖乖下来,擦干净自己的脚印,“朋友们,你们知道我要讲谁了吧!”
“我们尊敬的主教大人!当时她还只是个普通教士呢。
“主教本来也是贵族家的孩子,家里突遭变故,受了牵连,只好把小女儿送去教堂,至少可以有书读有饭吃,离政治远点保住条命。当时的老主教见她乖巧文静,又长得不错,墨发红瞳还有小虎牙,也挺喜欢,就留在身边亲自当她的老师。主教大人也学得快,过目不忘,又有一手好字。就这样她慢慢长大,老主教也去世了。
“主教葬了自己的老师,继续在教堂做教士。这下其他教士得了势。他们老早就看主教大人不爽,一直嫌她清高,新主教上任后,所有的重要仪式三船大人就只能站最后面了。然后越来越过分,扫除和打理园子这些事也叫她干。本来主教还能穿着丝质的衣服,眼见着一年年穿得越来越像平民。等到勇士开始起义这年,教堂的教士基本跑光了。
“怎么能不跑?谁不知道他们平时怎样骗人的钱,又每月从皇宫那里领了多少空饷。跑就算了,教堂里镶金带钻的地毯瓷砖也搬得一个不剩。就这样,只剩下主教一人了。宫廷时有时无地给两个子,拿去接济穷人,买点米面,平时在院里种蔬菜,要不就是伏案钻研,冬天一套棉衣,夏天一套单衣。再一个冬天过去,主教连棉衣也没有了,她送给了一个流浪汉。
“就这样,那个雨天,主教熬好了一锅青菜粥。她给来教堂避雨的一对母女打了两碗,士兵这时拍门进来了。
“‘有好饭好菜吗?’士兵问。主教说没有。士兵看了下她的穿着,也没多问。正厅里生着火,他们不想离开,就随便找了个房间,把勇士往柱子上一捆。‘帮我们看着她!’士兵对主教说,然后围着火开始吃干粮,咂吧自己带的小酒瓶。
“主教刮刮锅底,打出最后一碗粥。她走到小房间去,和勇士打了个招呼,开始喂她。
“勇士也是饿坏了,挖一勺吃一勺,呼噜呼噜干了大半碗。然后她向主教道谢了。
“‘神保佑你,不幸的人。’主教对她说。‘愿祂宽恕你的罪过。’
“‘谢谢您。’勇士回答,‘我知道我是无罪的。’
“主教继续喂她。勇士注意到了她的衣服,询问她是否觉得冷,有没有吃过饭,主教说没有。那是当然的,加上那对母女,她就煮了三碗粥。这下碰到硬茬了。不管主教说什么,那半碗粥勇士就是不吃了。她最后把脖子一梗:‘您别喂我了,我是罪人。’
“‘如果人人都有粥喝,就没有罪人了。’主教把勺子递过去,‘就算是罪人,也理应喝到粥。’
“‘不,教士大人。’勇士注视她的眼睛,‘粥是您熬的,付出劳动的人最应该喝粥。’
“她们这样对完了话。然后主教放下碗,拿出随身带的裁纸刀,切断了绳子。勇士在逃跑前央求主教一起走,主教拒绝了。她担心士兵会拿那对母女撒气,而且她也走不远——她没有鞋。”
“……连鞋也没有吗。”
“唉。主教大人就是这样的。凛然正气,只想要人人都幸福。勇士翻窗跑了,她走回正厅,继续扫除和看火。柴火烧成了炭,士兵才发现人没了。
“‘是你放的?’士兵拿着那截绳子,切口整齐,明显是人为。主教也没有否认。
“‘好哇。’那三个人牙快咬碎了。然后他们把主教拖到柱子边上。
“那对可怜的母女还在正厅里。母亲把女儿抱在怀里,听着惨叫声直掉眼泪。小女儿挣脱妈妈,跑过去抱住一个兵的腿,求他们别打了。那个兵抬手给了她一鞭子,立刻就见了血。幸好,勇士赶回来了。”
“勇士没有走吗?”
“她不可能把恩人一个人留下的。她一路向有人烟的地方跑,又要躲开卫兵,一弄到武器就立刻杀了回来,刚冲进教堂,就看见主教昏迷着,那三个兵还在向她泼水。
“勇士斩断绳子,抱住主教。‘感谢神没让您看到刚才血腥的一幕。’她的语气冷得像冰一样——这是那个小女儿告诉我的。
“勇士把主教交给母女,她必须得走了。母女找来了医生。主教大人醒过来,母女告诉她勇士杀了那三个士兵,救了她们。
“‘这样么。’主教轻轻闭上眼睛。‘我书桌里还有些钱,拿去安葬他们吧。’”
柴火噼啪地响了一声,旅人缓慢地开了口。
“……后来呢?”
“主教大人养好了伤,回到教堂,继续读书、种菜、救济穷人。勇士则像是蒸发了。实际上大家都绝望了。她要去找失散的队伍,还要重振旗鼓战胜军队,简直就像天方夜谭。也许她已经死在某处了,全国的人议论纷纷。奇迹出现了,中须联络上了她,不仅如此,她还拥有了一个纹章。”
“……纹章?”
“您没有听过吗?”
“听过,我们学校有人研习这种魔法。”旅人回答,“可以让人特定的法术增强,还有护身符的作用。不过纹章不是有血脉印记吗?只有特定家族的人才能使用,一般人弄不到,也没效果呀。”
“这就是举国震动的原因。有特别厉害的纹章师在帮助她,这个纹章师强到研发了打破血脉束缚的东西。勇士把她的纹章绘在旗帜上,是一个带闪电的红话筒,如同神向世间传递天启。她靠着这个,不仅能用火魔法,还能使用闪电了。
“本来就有些士兵不想和勇士的队伍打,这下一来,大家都说神在帮她,更加军心涣散。勇士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不仅如此,人们马上发现她的部下也有纹章了。近江的纹章是她的绵羊,像羊毛和羊奶一样,她能在睡眠和食物上用魔法,让士兵个个精神百倍。维尔德的纹章是家乡的面包,据说被她治疗的病号都感觉回到了故土,能非常快地养好伤。樱坂的纹章是她的名字,水滴——我手写我心的意思,剧作也好,小册子也好,那真是直抒胸臆酣畅淋漓,官兵已经查抄好几回了,也烧了不少。中须就更单纯了,直接是个王冠,她说没想那么多,就想要个最好最厉害的。
“皇室,贵族,僧侣,这帮人是真的意识到危险了。已经没有人向着他们了,甚至连魔法都不向着他们。这是最后的机会,不在这个节骨眼上扑灭反叛军,他们就真的完蛋了。看看真正国家的力量吧,他们想,眨眼就组织好了军队,人数足足有勇士的十倍之多。
“谁来养这些兵?不过是继续加税罢了。打仗就算了,这些兵任务还不少,时不时得跑来大伙家里查查,谁私藏了樱坂的书,哪个青年疑似做了中须的内线,甚至是谁家的孩子不小心涂鸦了面包和绵羊,父母都得被盘查半天。那阵子可真是恐怖,抓了不少人。老百姓都老实了,贵族们想,准备正面迎敌吧。
“结果,他们等来了意想不到的敌人。陛下——女王陛下回来了。”
旅人把手轻轻抚上胸前的金羽毛。
“是啊。陛下,就是今天的陛下,她回来了。
“谁都不知道她还活着,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还活着。当年宽厚的女王和她的丈夫,她们的嫡长女。小陛下的叔叔策划了叛乱,一夜之间,皇宫起火,女王一家惨死,年幼的女儿的寝宫是最先塌的。‘就当无事发生吧,’第二天,陛下的反贼叔叔宣布登基,‘贵族还是贵族,不会少你们分毫。’这个国王说。他也真是说到做到,闭着眼睛让所有人走到了勇士这一天。
“其实也是凑巧,皇宫里有听差是外国人。女王刚上任时,常有外国人跑来避难。她想着虽然语言不通,只要奉公守法,大家都是神的子民,就招了一对年轻夫妻当差。女王也没宣扬,加上两夫妻和当地人长相一样,这事传得也不广。
“仆人和他老婆当年逃到这里,语言不通举目无亲,女王一家算是救了他们命。两位也是忠心耿耿,从陛下还是奶娃娃就开始带她了。皇宫起火那天,他们就睡在小陛下房间门口,想着可以随时伺候,眼睛一睁,发现大事不好,赶紧冲进去,抱起人就往外跑。他们想去找女王,路上伸脚踩着个人,一看是女王的贴身侍卫,已经死了,两位知道已经晚了。
“仆人当机立断,得逃出去。他妻子也是聪明人,把自己衬裙一扯,把小陛下睡衣丢进火里,粗布一包,抱起来往外走。四周到处有人跑动,他们走小道,到一小门口,发现有两个兵守着。
“‘宫里当差的?抱着谁呀?’卫兵拿矛指着他们。仆人开始装傻。卫兵招呼他过来,他在原地转圈,然后和他老婆一起,左一句右一句讲家乡话。
“卫兵都听傻了。那不是方言,是真正的外国话。不会和外交有关系吧,卫兵心里也打鼓。‘把小孩拿来看看。’他们说。那也是陛下命大,仆人手一伸,她就开始闹,死活不靠近当兵的。仆人手一缩,她就安静了,乖乖睡在包袱里。‘我的孩子!’仆人拿外语喊。卫兵半懂不懂的,想这小孩和他们蛮亲,估计是自家的。宫里政变,也别和外国扯什么麻烦,就放他们走了。
“陛下就这样在外国长大了,几乎是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回去复仇。两夫妻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眼界长了不少,回国后就做起了小买卖,挣的钱全用来给陛下买武器请老师了。等陛下长到青少年,她明白该着手做准备了,就买了点人手,告别了自己的养父母。
“她也知道不可能贸然回去,花了好多年在外面结交勇士和怀才不遇的魔法使,一点点打拼出名声。差距还是很大,我需要能征善战会用兵的,陛下想。神眷顾她。
“说起接下来这位骑士,那传奇不亚于陛下。骑士又是另一国的人,也是位王储,不过不是长女,是国王的第二个孩子。国王一族擅长骑射,小女儿尤其拿手。我就不多形容了,以免太像艺术加工。她因此倍受宠爱,甚至在贵族间的狩猎竞赛上,国王夫妻也把机会让给了她。
“实际上,小女儿满脑子都是射术,没有一点当女王的心思,对长姐也是相当尊敬。做姐姐的自然看得更远,这样下去,未来父亲会把位子让给谁,恐怕是难说了。她立刻想到了好主意——买通了马夫,用薄薄的刀片插进马后腿的膝盖窝,向下轻轻一划,一点痕迹也看不到。小女儿就这样骑着马上场了。
“一上场她就发现不对劲。自己的爱马——奥利波佑,跑得很吃力。她把速度降下来,但她的马并不想这样。到底是匹有灵性的战马,知道这场比赛相当重要。它硬是帮主人打着了一些猎物,然后再也支撑不住了。众目睽睽之下,小女儿从马上摔了下来,更糟的是,被自己的箭刺伤了右眼。
“皇室派出的人从马上摔下来了,唯一一个。国王丢尽了脸。‘我不想见她。’国王在气头上,‘还好不是最后一名,否则还有脸回来吗。’从这天起,王储变成骑士了。
“骑士发现了爱马的伤,但她没有证据,失败的武士哭着找父母告状,那更是丢脸。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她和她的马一起养好了伤,马没什么大碍,她的右眼却留了疤,最痛苦的,一同留疤的还有视力。
“以箭为荣的人被箭伤害了。‘还能拉弓吗?’看见她伸手去拿书本,却抓了空,父亲问她。‘不射箭了。’她回答父亲,藏起自己的眼睛。”
“天妒英才。”
“天妒英才。自己再也不能舒舒服服地坐在皇宫了,总有一天,失望的家人会派她去真正的战场上,她也许会死在外面。骑士开始学长枪和剑术,只能说,天才就是天才。
“陛下和骑士是在边境相遇的。‘做得太好,姐姐忌妒,做得不好,父母失望。’骑士终于敞开心扉。‘所以空抱一身本事,叹一辈子气么。’陛下回答。骑士没再说话,吃完饭,给家人留了张字条,牵着马随陛下走了。
“如鱼得水,情同手足。几年下来,战无不胜是小事,军士数目都翻了一番。勇士有了纹章的事情一传开,陛下知道时机到了,带着军队悄无声息地杀回国。说来也怪,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中须最先知道这个消息。现在还有人猜,是不是神明在天上看见了,再透露给了勇士们。两支队伍约定,午夜点火为号,来个里应外合。
“事情全部很顺利。勇士在城内绊住王军的脚,其余人提前几周混进了后厨,给站岗的卫兵做饭。计划的那天,近江中须两人做了面包饭团,加了睡眠魔法,维尔德则挎着篮子上城门楼,看着卫兵睡下。
“然而火把一点上就出了岔子。一个卫队长,估计会点魔法,瞬间醒过来了,抬眼就看见了维尔德。约定的是三支火把并排点燃,三十秒后点第四支。维尔德手上还拿着支剩下的,也看见了卫队长。卫队长挣扎着爬起来,直接拔了剑,维尔德蹲在那里,继续读秒。
“她完成了任务。三十秒一到,城外立刻火光冲天,她把火把举高,等着剑落下来。
“陛下的队伍还在百步开外,谁能一瞬间到眼前来救她?骑士在马上,立即搭弓放箭。第一箭穿了卫队长的喉咙,第二箭杀了一个准备吹号求援的传令兵,第三箭,城门上的旗帜掉下来了。三箭过后她才发现,跟着陛下这几年,早就习惯了自己的眼睛,她又能射箭了。”
旅人吃光了自己的餐盘。今日子终于坐下来,猛灌了几口茶。旅人不知道该发出怎样的感叹。
“然后呢?”
“然后,也许不能叫传奇,该叫历史了。像所有的故事一样,女王回来了,她叔叔自杀了,不少有牵扯的坐了牢。实话实说,大家并没有特别兴奋。天天打仗,大家都厌倦了改朝换代,说是胜利,难道全结束了?
“陛下也知道这点。登基那天,她也没把仪式定在宫里,直接在外面那个广场上——就窗外那个——摆了点桌子椅子。她说她是外国长大的,不在意繁文缛节,不想大操大办,这三天的仪式,愿意来的民众,尽管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她。‘要治国得先了解大家。’她这样说。
“广场上确实去了些人,心里打鼓,不知道女王卖的什么药。然后果林姐走到最前面去,开口就问陛下能不能赔钱。
“要说起来,当年勇士振作也有果林姐的功劳,当然那下子大伙都不知道。虽然果林姐不打仗,只是在乱世里做生意,正义感却是相当强。她说从好几年前开始,路边的官兵吃饭几乎不给钱,皇室都是群混蛋,陛下的兵进城,踏坏了店门口的路,还搬了店里的桌椅,能不能算算损失,赔她点钱。”
“店主真大胆啊。”
“是啊,她清楚大家不是想换一批相同德行的上台。如果陛下大发雷霆,勇士就还得干下去。这也算死谏了。
“结果陛下感谢了她,一件件点了物品,取了天平,用黄金赔了。纸币越印越多,黄金可是货真价实的。周围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您很有勇气,我感谢您。您还有什么想完成的心愿吗?’陛下最后问她。
“‘有的,陛下。’果林姐回答,‘但我不会麻烦您了。我是您的臣民,靠双手为国家增添财富,不是滥用您善心的懒汉。’”
“真是佳话呀。”
“是呀,一主一臣,大家都啧啧称奇。立刻又有两位市民上来发言,广场上热闹了不少。第二天是雨天,陛下还是那样坐广场上,骑士站一边给她打伞。第三天,广场上已经到处是人了,陛下专门叫了人来登记大家的姓氏住所,还有困难。一个月过去,喜气洋洋的民众自己凑钱,在广场上搭好了台子,请陛下为功臣授勋。
“再没有哪一天比那天更令人落泪了。大家穿上过年才穿的衣服,再穷的人上衣也洗过了两遍。在大家呼喊的‘万岁’里,女王端坐在最高的地方。
“勇士还是想当勇士,不想做将军。陛下保留了她的勇士头衔,让她做了治安官。陛下甚至没要她把军队交出来。‘王国需要正义勇敢、擅长巷战的公民。’所以,勇士又是民兵总司令了。
“近江和维尔德不想再待在军队里面。她们一个接回了自己的妹妹,在宫里后勤处工作,把自己的田产一并租给了维尔德;另一人拿着大片土地,一半种麦子一半牧羊,还兼职农业大臣,教农夫一些技术,又提议修水利。陛下照做,今年全国大丰收,估计来年会更好了。皇室还给了近江妹妹一只小绵羊。
“樱坂还是喜欢艺术。她一直对政治不太信任。陛下想了半天,干脆给她一笔年金,让她专心去折腾,反正饿不死。樱坂也不要,她嫌高了,觉得自己不一定干得出成果,不能白拿钱。最后商量半天,陛下把年金砍了一半,跟她说反正你每年去领,等你做首席做教授了,大不了你把钱捐出来。樱坂觉得有道理,然后去国立戏剧院读博士了。
“最夸张的是中须这小子。陛下问她的想法,她说她想当大官。陛下也喜欢她,居然就同意了,让这小子做了大臣。大家伙心惊肉跳的,没想到她干得还挺好,又是搞外交又是搞建设,还整清了国库的一笔烂账,最近在协助陛下忙着搞来年的预算。
“其实陛下也去见过主教。说来真是命运弄人。主教为什么被送去教堂,就是当年家人和女王一家,也就是陛下的母亲一家走太近了。叔叔内乱,杀了女王,主教家人才不得已自削爵位,以求活命。陛下甚至是主教小时候的玩伴。主教大人说她不会参与政治,她只做她该做的事。陛下也没有强求。但是陛下走后,教堂的台阶上出现了书签样式的纹章,主教没有拒绝这份礼物。
“大家一个一个地受了勋,最后只留下骑士一人。年长些的民众开始紧张了。骑士是不一样的,她手上实实在在握着一大半兵权。土地也好金银也好,谁知道她会不会要更多呢?
“骑士穿着雪白的军服,胸前挂满勋章,抖抖披风,在女王面前单膝跪下。大家都有些吃惊,因为所有人都是站着授勋的。陛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拔出佩剑,轻轻放在她肩上。
“‘泰勒将军。’陛下开口了,‘我没有什么可以赏给你的。这么多年,南征北战,我已经不知道可以给你什么了。我这支血脉,出过好人,也出过歹人,可见不是神定的王种。我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又会是什么样,更可能的是,我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在我死后,你,或你的后代,将会是这个国家的继承人。’
“广场上鸦雀无声。骑士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了。‘如果我的王打算把一生献给国家,您为何觉得我会贪图享乐,跑去生儿育女呢?我不会有孩子成为您的继承人,我也不会是您的继承人。如果我让您在战场上先我去世,我会立即自杀,your majesty。’
“我们在旁边,不知道该担心还是该鼓掌。陛下沉思了一下,然后就笑了。‘好吧,那和我一起来治理国家吧。我可不想你八十岁了还拄着拐为我打仗。’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就是今天这个样子,大家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各自生活了。”
今日子酣畅淋漓地叹了口气,瘫在椅子上。周围的客人开始说话了。真是个好故事啊。今日子的书肯定能大卖的。旅人一一点头附和。“你肯定会迷上她们的。”今日子最后说。
“这样一群传奇的人,很难见上一面吧。”
“不啊,天天见的。”作家又来精神了。“果林姐一直想学设计,国家安定后,她把店卖给步梦就出国了,还是带着勇士送她的高跟鞋纹章走的。她得三年后见了。小雫学业重,要找她得去学校里。彼方姐和艾玛姐大概在照顾小绵羊,都在牧场那边。勇士的话,现在这个饭点,大概在教堂给主教熬粥吧。”
“她还没放弃吗。”色叶突然开口。
“随她吧,也就废点米。反正主教从来不喝。每次一拿勺子,碗就会被打翻,估计是纹章在保护她吧。”今日子摸摸脑袋。“至于中须这小子,她是不是在厨房啊?”
“对,一早就来了。”步梦回答她,又冲吃惊的旅人笑笑,“我们的大臣手艺不错,每周末都会来帮厨,毕竟是厨房出身的嘛。”
“那我叫她出来。”今日子在座位上转过身,“霞!霞霞大臣!首相大人!!最伟大的……”
“你别喊了。”步梦打断她。“她研究新配方呢,和面团战斗一天了,现在估计一身的面粉。她不会这个狼狈样子出来见生人啦。”
“哎。”今日子又瘫回了椅子。“大家都幸福了。要是有人知道神秘的纹章师怎么样了,那将会是多棒的书啊。”
“要这样讲,我见过他哦。”步梦说。
店里又炸了。步梦推开一直晃她肩膀的作家:“前天吧。店里来了个外地人,快打烊的时候。他戴着兜帽,一身灰,我看不清他的脸,也不好说身高。现在想来估计是个魔法高超的人,故意模糊了长相。
“然后他点了一碗面,放了好多好多辣椒。我们这没这种吃法,我就送了他一碗味增汤。他吃完了,说身上没钱,想要赊账,我说好的。然后他说,你知道我是外乡人吧,不怕我跑了?我跟他讲……我讲了什么来着。”
“你讲了什么?”
“大概就是国家刚建好,大家都挺困难的,相互帮助一类的吧。”
“步梦还是心好呀。”
“你别笑话我了。然后他就不说话了,站起来,拿了支筷子,蘸了点味增汤。‘祝你生意兴隆。’他在柜台上画了两笔,推门走了。你们看——”
大家探过脑袋。柜台角上,一个粉色的蝴蝶结在微微闪光。
“……呜,步梦也有纹章了。”
“运气好而已吧。”注意到今日子的眼神,店主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但她又敏锐地补充了一句,“如果纹章用汤就能画,我想也许不久后,更多平民会有它了。”
月亮高高挂在天空。旅人在冷空气里深呼吸,一边在山坡漫步。真是动人的故事啊,她这样想着,开始大步跑起来,最后一脚却不是落在草地上。冬夜的风托着她,直奔月亮上去,她在云上惬意地一个侧翻,调整飞行方向。
目的地是座高塔。也许能俯瞰整个国家,看见它的人都会这么想。她在高高的窗台处停下,敲敲玻璃。一个猫耳电波型的机关打开,她跳进房间,桌前工作的人抬起头来。
“璃奈璃。”
旅人笑容灿烂。
“爱姐。”
对方点点头。
她摘下帽子,隐居者走上来帮她脱坎肩:“我给你泡茶。”
“好嘞。”旅人在火炉边烤烤手,“你的订单我带来了。”
她解开领夹,手伸进大衣。图纸上绘着一个戴礼帽的兔子,还有一个带光环的翅膀:“铂金银和粉金色。”
隐居者接过,重新走回书桌。旅人跟了过来,从后面环抱住她。
“爱姐,我要工作。”
“不能等一天嘛,应该很快的吧,你现在的技术。用汤都能画了。”
“……步梦告诉你了?”
“何止。”旅人吹了吹对方的呆毛,“你不知道我今天听了多精彩的故事。”她又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才能听到我们的爱情传奇啊。”
“爱姐!”纹章师微不可察地红了脸,“你今天怎么了嘛。”
“想你了。”
高塔可以俯瞰到整个国家。旅人闭上眼睛,细细听外面的风声。
“璃奈璃打算什么时候出塔呢。”
“就快了。”
“你每次都这样说。”
“是认真的。那些贵族跑的跑了,坐牢的坐牢了,我可以出来了。”
“……”
“不准说自己没用。”
“我没讲话。”旅人声音闷闷的。
纹章师把头后仰,感受对方的体温。“说来只怪我自己。年轻口无遮拦,红口白牙就说什么新纹章研发了一半,没有血脉限制的那种,吓坏了那帮人。不是爱姐从天上经过,我就要被他们淹死了。”
“……我只是看不惯以多欺少恃强凌弱。”
“只是欺负就好了。他们是真想杀了我,再装成意外。我的新发明要能成功,对那些家族来说太可怕了。”
“唉。要是爱姐我那时风魔法再精进一点就好了。不至于被追兵打中,两个人半道从天上摔下来。”
“所以我才把第一个成果送了雪菜姐啊。救命之恩。”
“那倒是。阿雪还因为救我们打伤了贵族,丢了工作呢。”
“爱姐也是一直在帮她们的吧,告诉小霞女王要来了什么的。”
“嘿嘿,谁让我是天上的千里眼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旅人埋下脑袋,用鼻尖蹭蹭恋人粉色的鬓角。
“璃奈璃什么时候可以出塔呢?”
她是认真的。纹章师不再说话,转身亲吻了她。
“下周。我和你一起去皇宫,再去一个一个见我们的朋友们。”她看着金发恋人的笑容一点点绽放开来。
“另外,爱姐的纹章想要什么图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