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溪旁见卿卿 作者知乎噗通鲤鱼 6-10
第六章人间多眷侣
清秋一脸担忧,见我醒过来一下拥到床前,又自知不合礼数,便又默默的后退几步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
我嗓子沙哑,小夏给我端了杯水。我实在渴的厉害,咕咚咕咚的一饮而尽。
「太子妃并无大恙,只是近日思虑过重又有些伤寒发热,臣写个方子,服几次药就可痊愈。」
「小夏,太子呢。」
我撑起身靠在床边。
「太子今日还未回府。」
「小夏,你出去守着,我跟宋太医有几句话要说。」
「是,小姐。」
我看着清秋,气色比我上次见他时好一些了,只是望着我时那股深情,每每都让我觉得羞愧无措。
「清秋,你坐近些,我有些话与你说。」
清秋搬了凳子坐在我床边,即使四下无人,他也是规规矩矩的,不会有任何非分之举。
「是小夏请你来的吧。」
「嗯,小夏姑娘说你昏倒了,我便推了手上的事。」
他还是一样的温声细语,总拿我当不讲理的小朋友,一股子哄孩子的耐心,我不敢看他。
「清秋,眼下的光景你也知道,我再没法给你些什么承诺,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实非我真心。」
「我都懂,我信你,一直都信。」
「现在若利用你为我做些什么,好像确实有些不知羞耻。可清秋有一事,我只能求你,此事牵扯到我一家的性命,我若不是万不得已,不会向你开口。」
「你说便是。」
「听闻有一味药,能造成人假死之象,无脉搏呼吸,与真死无疑,数日后能复苏。你可知?」
「我听闻师傅说过,叫金蝉丹。」
「你能炼制此药吗?」
「我去问师傅,师傅或许可知。你遇了什么事,凶险至此吗?」
「我爹被柳家人盯上了,我恐日后爹会因我受胁迫有性命之忧,我现在没法自行抽身,若生不出孩子,太子也怕是不会轻易放过我。若生了孩子,柳家也断不会容我做大,他们家小姐做小。我不会给太子生孩子的,我思来想去,唯有假死这一条路。我若死了,那我们家便再无性命之忧。这太子妃的位置,随他们争去吧,管她张三李四,谁想坐谁坐吧。」
「好,我替你去寻这丹药。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一定会替你办妥。」
我其实心里也做好了他拒绝的准备,帮太子妃假死,这若被发现,是杀头的大罪。可我除了清秋,再不认识精通药理之人。他答应的如此痛快,我心里反倒更加难受。算了,我这条命又算什么,大不了一死了之算了,何苦再连累旁的人。
「算了,清秋,此事太凶险了,咱们从长计议吧。我不能连累你,我方才是烧糊涂了,胡言乱语,你切莫往心里去。」
我抬头看他,正对他的眸。少年人温情似水,含情脉脉。嘴角却是带着冰雪消融般的笑意。
「你笑什么?」
「太子神武之资,潇洒俊逸,我只怕你已变心了,方才听你说完才知,你没变心,我心甚悦。」
话还没说完,嘴快咧到耳朵根了,这个傻子。
「你可真会抓重点,我都想好一死了之了,你还在想着我变没变心。」
我被他气到笑,哪有这种脑回路的憨憨。
没想到他却一下收敛了笑意,坐直身子盯着我,「你干嘛要死?你不要做傻事,你若敢死,我绝不独活。既知你未变心,我便是九死一生也要把你救出去。你敢偷偷摸摸的死掉,我就把你从坟墓里挖出来。」
我没想到他能说出这种话,转过头惊恐的看着他。「你死什么?你脑子有毛病吗?共赴黄泉也是小夏那丫头陪我,有你什么事?」
「我不管,说好了一生一世三个人,小夏姑娘若愿意,那黄泉路也是我们三。」
「你快闭嘴。」
「你别死,我会替你寻得那丹药,让你过上你当时说的那种生活。你若死了,我真的也活不下去了。我宁肯我死,也不愿你死。」
「好了好了,别再说这些生生死死的,你呸呸呸,不吉利。」
「灵犀,我当日给你的东西你还留着吗?」
我翻身起来,去梳妆盒里拿出小小一方印,上面刻着三个字,一点通。
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接过印,笑着说,「这是我早就刻好的,这方玉本来是爹死前留给我的。说是要留给未来儿媳的,自从遇见你,我就刻了这方印。我现在无父无母,再无什么需庇护之人,现在遇到你,就有了。」
他把印又塞回我手中,双手拢住我的手。
「所以灵犀,你不要觉得对我有麻烦,有亏欠,无论你最后出不出这太子府,我都会尽我全力护你周全,虽九死其尤未悔。」
「我到底有什么好啊?值得吗你个傻子。」
他又笑起来,他今日仿佛特别喜欢笑。一张白皙清秀的脸满是宠溺的温柔。
他伸手掐了掐我的脸。
「喏,谁叫你生的这么好看,好看到我再也看不见其他女人。这世上你最漂亮。」
我一把打掉他的手,轻哼一声。
看着他,心里又翻涌起漫天思绪,没忍住眼眶一热,反手握住他的手。
我的手极容易出汗,握了一会就汗淋淋的,他却一点也不嫌弃。就那么握着,看着我,谁都没讲话。
一会小夏轻咳一声,打开房门进屋,清秋便松开我的手站起来身收起药箱,把方子交给小夏,转身告辞离开了。
不出一会,果然来人,柳盈盈过来装模作样的探望我这个病号,请罪来了。
我一看这姑娘就头疼,她跟姐姐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柳纤纤是文静出尘,这姑娘是活泼开朗。一双杏眼,圆圆的,大且明亮。巴掌脸,樱桃唇。就是感觉脑子不太好使的样子,总觉得她蠢蠢的。
听着外头通报本想推拒了算了,转念想到在这府中日后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可能次次都推,便唤小夏迎她们进来。
她身后跟着丫鬟,丫鬟手里拎着东西。一进门她就吩咐丫鬟把东西给我放在桌上。
「我给你带的梅子蜜饯,这是我最爱吃的。」
说着还自顾自地扒开包装吃了一个。
「你瞧,我可没下毒。」
我看她的样子,又气又好笑。
「我现在是病了,你探望病人却带零食吗?」
她看了我一眼,嗦嗦手指。
「我听闻你被我气病了,没想到你这么不禁气,只些微这么一气你就病了。看来你实在是个不需要对付的,多气你几次就好了。我想着你病了定吃不下东西,这蜜饯酸甜可口,好吃。」
我看着小夏一张小脸气的快要喷出火,生怕她下一秒就冲出去把盈盈掐死。便拍了怕她手背,示意她冷静。
「你来这,不就是为了监视我与太子感情如何好回去跟你姐姐汇报吗。还可以留下做个助力,方便日后除掉我,好让太子可以续你姐姐为正妻。」
柳家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家,这样身居高位强势和尊贵写在家族血液里的人,怎会容许把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他们定要布下天罗地网万全之策。以确保太子日后不仅会娶柳纤纤,还会让她做正妻。
柳盈盈貌美,爱慕太子,敬仰姐姐,亲娘又是个妾室,嫁给太子做侧妃,于她自己于柳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只是不晓得,这柳纤纤心里会作何感想。
「对,你若识相,还可以留你一条命。」
「那你不若现在就把这条命拿走吧,告诉你兄长,放过我家人。」
「不行,你得生下孩子才能死。」
「可你们柳家可曾想过,若我生了孩子后死了,陛下会准许柳纤纤为正妻吗?」
「我不管,爹和夫人自有办法。」
「那你看看你,又得阻止太子对我有感情,又想让我给他生孩子,你可得好好想想办法。」
「嗯,我还在努力。」
「???????」
「你瞧着太子对我如何?」
「不咋地。」
「哈哈哈哈哈哈,那你还气我做甚。」
「你是我见过唯一可以跟我姐姐在容貌上平分秋色的人,太子难保不会色迷心窍。」
「啧,没想到你眼光还不错。」
我高兴的特意整理了一下头发,甚至想补个胭脂,瞧见她满脸嫌弃的看着我。
「你也是个美人,你姐姐不怕太子对你色迷心窍吗?」
没想到她却低了头,小声的说。
「太子跟姐姐承诺,只给我名分,不会行夫妻之实。能陪在他身边,还能替姐姐分忧,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瞧她的样子,蓦然有些心疼。她也只是一个正当芳华的少女,却要承担这么多。用稚嫩的手段为难我,怕也是为了姐姐出气吧。想起我那个妹妹,安灵烟那个臭丫头,值此危难之际还跟她姐抢鸡腿吃!!!还是个人了!?!我打定主意下次回家就揍她一顿!教教她作人的道理!!
「我也有个妹妹,叫安灵烟,小我两岁,皮的要命,从不会为我这个姐姐做些牺牲,我若多吃个鸡腿,她便会哭天喊地恨不得从我嘴里抠出来!」
我想起来有些恨恨不平,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揍她。
「小姐,您也不每次都把二小姐的衣服和珠环偷偷顺走吗?您上次顺的鎏金蝴蝶步摇还没来得及戴呢。」
「小夏,你看我现在脸色好吗?」
「我瞧瞧,比刚才好些。」
「嗯?你再瞧瞧。」
「嗯,还是有一点差。」
「你晓得这是为什么吗?」
「小姐您不是生病了吗?您又忘了??」
「算了......」
盈盈在那边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一边又捻了一颗梅子吃。
「你倒是没我想象的那么坏嘛,我还以为你会是个心狠手辣又善于蛊惑人心的恶毒女人。」
「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美女罢了。」
「啧,真不知羞。」
她吃了一颗又一颗,搞得我也好想尝尝这个梅子是什么味道的。
「在你产子前,我不会害你性命,你大可放心。我也不会跟你有什么姐妹情谊,我会努力离间你和太子的感情,你别指望他对你动心。」
「知道了知道了,你少吃点行不行,还说给我送的,你都吃光了!」
「我送的我怎么不能吃,你怎么这样小气!」
她甩甩手,又嗦嗦手指。把梅子置气的一推。
「我不吃啦!」
分明还是个小孩子的样子。
「你给我讲讲太子跟你姐姐的事吧」
「才不要给你讲」
「你不讲我就夜里缠着太子」
「好,我给你讲」
三年前,太子与一众朋友去城郊的河畔饮酒垂钓吟诗作对,这河畔在群山脚下,翠绿浓郁,姹紫嫣红一片。
往日静谧之处,今日却热闹起来。
除了太子一行金尊玉贵的少爷们,不远处又多了一户歇脚的人家。几辆马车停下,只见前前后后出现几个下人,布置桌椅餐食,收拾出一块落脚之地,服侍几个看起来身份高贵的从马车上下来落座。
太子一行并未在意,这天下除了陛下,还有谁能尊贵的过太子。众人照旧饮酒寻欢,并未在意。
忽起一阵风,这风吹的猛却去的快。
风里飘飘然吹来一块手帕,悠悠然落在太子一行人的近处。他们只顾着开心,并未注意。
过了一会,只听有姑娘的声音。
「打扰诸位少爷们的雅兴,我家小姐随夫人去庙上烧香,途经此地歇脚,不想一阵狂风吹走了小姐的帕子。女子贴身之物,若遗失了怕酿成祸患,故奴婢特来替小姐拿回。」
几个人听的云里雾里,并不懂她要做什么。
直到丫鬟用手指着地上的帕子给他们看,这才意识到有一块帕子落在众人之中。
太子弯腰捡起帕子,走过去递给小丫鬟。
「多谢这位公子,我替我家小姐谢谢您。」
说完回头拿着帕子开心向身后招手,目光顺着方向看去,山水间站着盈盈一位少女。
浣纱溪旁见卿卿,脸波明,黛眉青。
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蜓。
见他相望,略微一福身。
一头碧丝倾泄,抬眼间勾了勾唇,风光明媚,似水柔情。
见惯了宫里规律的下人,各怀心思的嫔妃,宫里的女人实在无趣。
这样清风朗月的女子,只一见,便勾魂。
心生悸动之际,主仆二人已然走远了。
太子却再没了喝酒吟诗的雅兴,满脑子都是方才的女子,众人见他心不在焉便细细询问,听完一拍腿,去问名字不就好了,若是高门就提亲,若是小户就纳妾。
说着便起身去追,远远的只见歇脚的人家已经上了马车启程了。众人翻身上马,跟在不远不近的小路上,随着马车一直到寺庙。
太子伏在墙头,得了一个柳纤纤落单的机会,从墙头一跃而下定于她面前。
少年人雄姿英发,风流倜傥。三言两语间便在姑娘的芳心里撒了把种子。
唯恐被旁人看到,二人不能过多交谈,几句话后便只好匆匆离去。
临行前不能忘了最重要的问题。
「敢问姑娘芳名?」
「柳家纤纤。」
「在下袁凌寒,有缘再会。」
太子并未用真名,只是报了个假名,纤纤却用的真名。
溪旁初会,庙中结缘。
太子偶有出宫,都去偷偷的翻进纤纤的庭院,将她偷偷的接出去逛集市听书看戏,但也局限于此,从未逾矩。
纤纤自幼身子骨柔弱,并不许她多出去走动,唯恐有些闪失。柳府虽戒备森严,但一个姑娘的闺房还不至于过分守卫。太子从小习武,拳脚功夫比府中小厮要强上数倍。况且还有柳纤纤的贴身心腹丫鬟的帮忙,偶尔偷逃出去,倒也并不是难事。丫鬟本不愿做这有损小姐名声之事,耐不住第一次偷逃的小姐苦苦哀求,也只得答应。
纤纤素来是个守礼的人,断不会做出有辱门楣的事。丫鬟只担心她身体受不住,但看起来每次这人都将小姐照顾的极好。也就随他们去了。
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柳夫人还是发现女儿有些异常,却没抓住把柄,只好叫下人加紧看护。
太子没法再轻易地带她出去,何况自己出宫也并非易事。每日要随着太傅讲经论道,还要学着处理国家政事,得闲的时间少之又少。
两人见面偷跑出去的次数,其实也不过三次。但是对彼此而言都是美好而难忘的经历。难见面以后,两人便通过书信的方式联系,不寄相思,只说趣事。今儿府里的鲤鱼生了小鱼,甚是欣喜。今日元宵贪嘴,撑了个肚圆,赏月消了一晚的食。诸如此类的小事,又断续通了一年。
渐渐从初来的新奇,到后来成了枯燥日常的依靠。纤纤甚至想,若他真来带自己私奔,自己要收拾多少金银细软才能够两人日常开销。
还没等她想太久,皇上大寿,宴请群臣,第一次允许带家眷。宴会上,纤纤一眼便认出自己暗生情愫之人,是当今太子。
太子也遥遥的望见她,罕见的尴尬到脸红。
虽说从他的吃穿风度上,纤纤早就看得出绝非等闲之辈,但最多只想到是否是某家王爷侯爵之后,却未曾想到是当朝储君。
纤纤自知失了身份,再多联系上心,只怕显得自己是贪图荣华之人。太子身份尊贵,自己却并不想攀上这门亲。
因此之后再来信,只当看不到。这样过了大概三月有余,某一日傍晚微雨,纤纤坐在窗边刺绣,只听见庭院里有声响。过一会房门悄然而开,立着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衣蒙面少年。纤纤惊的被手中的针扎进肉里,出了鲜红的血珠。刚想惊呼,少年一个闪身捂住她的嘴轻声耳语,「我是凌寒。」
纤纤的心一下放松下来,拿下他的手,迅速关了门窗,转身轻轻拍了他一下,责备他这么晚冒险前来,若被旁人得知可如何是好。
他却只细细盯着她受伤的手,扯下蒙面满脸担忧,「若知会害你受伤,我再念你也不会来。」
纤纤扯了手帕一擦,拿了干手帕给他擦擦脸上的雨水。
「我长话短说,你为何不回我信件?你这么久杳无音讯,可知我心急如焚。」
「你从未告诉我你是太子殿下。」
「我是谁有什么重要吗?」
「自然,你何必明知故问。」
「那我若不当这太子又如何?你便愿意与我通信了吗?」
「你休要胡言乱语。」
「纤纤,自打浣纱溪旁一见,我再难忘怀。不论我身份如何,此心都不会改变。你许久不寄回信,可知我在宫中日日夜夜都不得心安。我总是惦记你识破我身份后或失望,或伤心,或愤怒的样子,无时无刻不担心你从此再不理我。纤纤,你相信我,别舍我而去好吗。」
「人心难测,你今日如此说,难保明日不会变。你身居高位,未必世事皆能如你所愿。这世道对女子颇为严苛,若知我与太子私会,定会用言语将我生吞活剥,爹娘也会因此蒙羞,辱我门楣。」
「我能理解,今后我不会再来偷偷找你。不会再做有可能伤害到你之事,我只求,你别跟我断了联系可好?不论你是一月回一封还是半年回一封都好,我只想看看你的近况,知你还没忘了我。」
「好。」
他得了承诺,喜上眉梢,本是冷峻刚毅的脸,笑的像是莺飞草长的春日。
纤纤瞧这他的样子,心头也是一动。他头发打的湿透,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一张脸冷的发白,连着唇都没什么血色。但他的眸光却在昏暗中闪动,高挺的鼻,锐利的唇。平日里总是一副寡淡的样子,也只是在她面前笑的毫不设防,难得一副孩子样。
「你会上门来跟爹提亲吗?」
「自然,你等我便是。」
「所言当真?」
「我拿性命起誓,若不娶柳纤纤,便叫我天打雷劈。」
他以为她会捂住他的嘴,叫他不许说这样的话。没想到她却只含笑的望着他。
「好,这可是你说的,老天爷都看着的。」
「嗯,绝不会食言。」
打那以后,太子真的再没找过纤纤,两人以两三个月一封书信的频率联系着。但是一旦有两人都到场之处,太子的眼神却始终焦灼在她一人身上。虽说两人同场的次数不多,但终究被人瞧出端倪。渐渐有流言四起,但奈何拿不出什么证据,两人也未有逾矩之举,并未被拿住把柄。所以流言也就一直没有翻起什么浪。
直到太子大婚,纤纤病重。柳家人才知她这一段暗生的情愫,柳夫人只骂她糊涂,柳大人也只气的说不出话来,却没法责备她。瞧着她日益消瘦的小脸,千般万般的话都只能梗在喉中,只怕说出来加重她的病情。
第七章回天乏术
盈盈说完就走了,还埋怨我害她口干舌燥。
我问她怎知的这么详细,她说出嫁前姐姐悉数告知的,说总不能替姐姐去嫁了这一遭却连前应后果也不知。听了这百转千回的故事,盈盈确实也更坚定了一定要替姐姐除掉我的信念。
她走之后我还跟小夏感慨。
「这比我跟宋太医惨啊,是不?」
「小姐,人家要除掉你。」
「是不是比我惨。」
「人家要除掉你!」
「惨不惨!!」
「惨......」
「小夏,这次我赢了。」
「人家要除掉你。」
「知道啦!!!!」
之后几日风平浪静,盈盈偶尔来探望,我们探讨一下谁家的蜜饯好吃,哪家胭脂红润。小夏一直对我这种热情好客,嗤之以鼻。
可我却觉得,想要我命的人多了,这样明着坏的我反倒心安,盈盈是那种给我一刀之前会告诉我自己先消消毒的人,所以就等着她通知就好了。
我的病也渐渐的好了,只是这几日太子回来的愈发的晚,经常看着我若有所思的样子。我估计又是纤纤有了什么事,他不说我也不想问,问了反而自找麻烦。
而这一日盈盈又带了一包话梅,一边说她小时候掉水池里吃了一嘴的泥一边把一整包都吃光了,美名其曰给我带一包话梅尝尝。
临了走的时候说,两天后是她自己的生辰,希望我跟太子一起陪她过个生日。她说已经跟太子说过了,太子同意了。并不操办,只从荟春楼叫个大厨做几道菜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即可。
我想了想,我们这虽然是泡沫姐妹,但她除了要杀我以外,也没什么不好,人也算可爱。
「你要在吃饭的时候把我杀掉吗?」
「不杀,你生孩子前都不杀。」
「啊,那行,我过去。要给你带礼物吗?」
「不用了,柳家很有钱的,你家好像没什么钱的样子。」
「没想到你还挺懂事,那太好了,你提前叫个人来通报我一声,我准时到。」
到了日子,小夏替我梳洗打扮了一番,我叫她给我打扮清淡些,别抢了盈盈风头。
小夏翻了老大一个白眼,手重的把我头发都拽掉几根,这个死丫头。
去了以后发现太子已经到了,盈盈忙里忙外的布置她的房间,我发现这屋里原本素色的纱帐,都换成红色和粉色,摆了许多的鲜花,空气里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像是花香,但我也没闻过这味道,只当是盈盈布置的香薰一类的东西。
吃饭的时候盈盈格外的活跃,一会给我夹菜,一会给太子敬酒,几番下来以后,我开始渐渐有了醉意。
盈盈还给周围的下人们赏了好些的菜,小夏这丫头本来装的矜持的很,后来看大家吃的都很欢快,也跟着大家吃了起来。
我看天色不早了,便想着这个生日宴也该散场了,便想着先回去睡了,她若没尽兴便叫太子陪着算了。
「盈盈,我醉了也有点倦了,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们继续。」我说完便拍了拍脸,找找小夏这个死丫头吃哪去了。
「安姐姐别急啊,你等着我,我还准备了一份大菜等着给你们一个惊喜,我这就去拿来。」这丫头倒是没醉的样子,还精神的很,说完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
我身子开始越来越疲倦,甚至不知为何还有些阵阵的发热。有了上次醉酒的经历,我只当是喝多了酒,也许是菜吃撑了?
勉强撑起身来,环顾四周,这诺大个屋内不知何时竟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了,盈盈出去,便只余我跟太子两个人。
我瞧着太子面色红润,双眼微闭的样子。心想一个大男人的酒量也不怎么样嘛,在心里还好好嘲讽了他一会。
想着怎么这么久了盈盈这丫头还没回来,想起身唤个人去看看,回头却发现身后的门却关了?
门刚才关了吗?
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推了推太子,太子也是有些困顿的样子,揉了揉眼睛。
「盈盈怎么还没回来?要不要去看看?」
他一副大梦初醒的样子,猛的站起身,走到门边试探的推了一下,竟没推开。
我这才开始慌了神,中计了。
我忙站起身去推房门,一边推一边拍。
「来人啊!来人啊!」
身子却愈发觉得绵软无力,从丹田升起一股子燥热,气血翻涌不止。
我想着以太子的功力,踹开一道房门怕不是难事,便想叫他想想办法。
回头一看,他看着我,神色恍惚。一边使劲的拍脑袋,表情一会疑惑一会慌张。
我见他这样也慌了神,我们俩怕是都中了药。
想着继续拍门叫人,希望小夏听到求救把我们放出去,再不出去怕是要出事了。
「安姐姐,你别拍了。我在饭菜里下了蒙汗药,不多,够你的丫鬟下人睡一晚了。」
「你要干什么!」
身体愈发的火热,甚至有一股子奇怪的欲望,我扯着领子希望散些热量,心里越来越慌。太子的情况也越来越奇怪,直勾勾的看着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安姐姐,对不住了。我姐姐这些日子,病情忽又加重了。本想直接弄死你,却怕被察觉出些纰漏连累到姐姐反而弄巧成拙耽误时间,我姐姐等不及再迎一个别的什么人进门了。只能让你尽快的生个孩子,可你与太子却迟迟不肯圆房。太子心软,不忍伤害你,可我姐姐的命却是危在旦夕。」
原来太子这些时日一副折磨的样子,是在考虑这件事。虽说我早有心理准备,这一步怕是躲不过。可心里始终期待着清秋不会在这步之前弄来假死的丹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
「安姐姐,你也别想着一死了之,你若在产子前自杀,延误了姐姐的病情,我兄长定会叫你全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闻你有一个妹妹,爹爹还在兄长手下,你最好替他们多着想些。」
她语气顿了顿,微微的叹了口气。
「人生哪有尽如人意呢,不光是你,我与姐姐走到这一步,也再不由得自己说的算了。姐姐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她若不嫁,下半生若不积郁早逝,也是颜面尽失,爹娘也无颜于世啊。安姐姐,你若愿意听话,兄长会保你爹娘弟妹平安富贵,我也会给你求情,事成之后放你一条生路。你好好想想罢。」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说,不怕太子听见吗?他启是任由你摆弄的木偶,你不怕他动怒吗?」
「我给太子下的幻云散,他现在只怕是身处幻象之中,耳目闭塞,只把你当成姐姐了罢。」
「你太卑鄙。」
「我还下了春梦散,卧房里点了迷魂香,他武功高强,我怕一味药控不住他。」
「你不怕他明日怪罪于你?」
「杀了我也无妨,姐姐时日无多,禁不起一拖再拖,怀孕生子本就需要时日,再不抓紧,她香消玉殒,一切都来不及了。对不住了,安姐姐。事成以后,若是哥哥想要你性命,你若不甘,我便拿走这条命陪你上路与你做伴。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开门,希望你也为家人想想。」
她说完便走开了,想是对药效十分的有把握,怕待在门外尴尬吧。
我的身子开始越来越热,连意识都有些模糊。我想在有意识前尽量离太子远着,盈盈给太子下的剂量应该远大于我,因为我瞧着太子这会已经完全失去神志了。甚至已经开始开始望着我,喊纤纤。
我强撑着身子,去屋子的另一边。想抓些什么东西防身,却实在没有力气。可我瞧着太子的身体却无恙,只是神志不清了。
看着这丫头还分别给我们下的不同的药,我是四肢疲软意识微弱,太子是陷入幻境完全感知不到外界,但是我们俩都有共同的一味药,就是那春梦散,俗称,春药。呵,她小小年纪,哪来这么缜密的心思,只怕是家里有人指使。否则她一刚出闺阁的小女儿,哪里能想到下春药这样下作的手段。甚至还有幻云散这样千金难求的奇药,这药会配合其他的药产生不同的效果。配合惊惧丹便是恐怖场景,配合安魂丹便是舒缓的幻想,那配合春药,不用多提了。
香艳自是不必提,太子的春梦,估计就是柳纤纤了。
身体很难再做出什么动作了,连抬胳膊都需拼尽力气。
我看见太子直勾勾的向着我走开,喊着纤纤,我心想怕是逃不过了。他将我一把横抱起置于床上,开始解我的衣衫。
我想抗拒却只能把手轻轻的放在他的胸膛上而已,我轻声的唤他,希望他还保留些神识。
「太子,你看看我是谁。」
他似有有一瞬间的愣神,可也只有一瞬而已,手上动作却未停。等我未着寸缕时,我知回天乏术了。最后的意识也开始飘散。
恍惚间,好像听见他唤了一声灵犀,不知是否是幻觉。
第二天等我醒转过来,已经是躺在我自己房间的床上了。屋里阳光正盛,已是正午。阳光洒在脸上,我一时有些恍惚,仿佛还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微微一动,浑身的酸痛,和下身传来一阵阵的疼,一下使我的意识清晰的回到昨晚。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什么伤痛,或者什么些旁的感觉,我只是在想以后该怎么办。既然已经嫁作人妇,贞洁什么的在不在,也没什么重要的了。我只关心我的爹娘,我还是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先保住家人。
若真的怀孕了,又该如何。这孩子,生还是不生,若真的生下来,我怕是也难逃一死。不仅如此,孩子的安危可如何是好。柳家能放过我的孩子吗?若是女孩还好,若是儿子,那就是下一任储君不二的人选,柳家容得下他吗。失身有什么要紧,我这条命丢了都不算可惜,更别提这所谓的贞洁。只是牵扯的这些我的骨肉至亲的性命,定要想个万全之策保全才是。
我想的出神,没在意旁边有些什么人。
「你醒了?」
太子的声音从脚下传来。
「嗯。」
半晌无言。
「柳盈盈被我仗责二十,关一个月禁闭。」
「嗯」。
「你还好吗?」
「嗯。」
我没听到小夏的声音,有些忧心。
「小夏呢?」
「我只跟她讲你喝多了染了风寒昏睡不醒,她守了你一天一夜,我打发她去睡了。」
「嗯,也好。她若知发生了什么,只怕自责到一头撞死。」
「对不起。」
「你会护住我的孩子吗?」
「若你有了身孕,我定会竭尽全力护你跟孩子周全。」
「不必护我,你能护住孩子就够了。」
「你和孩子都会无恙。」
「我要你拿性命护它,你能做到吗?」
「我能。」
「可我却并不信你。」
「我绝非无情无义之人,灵犀,我虽辜负你良多,但我从今以后,不会再负你。你跟纤纤,从此以后都会是我抵命相守的人,我欠你们的,都会还,你信我。」
「你若觉得亏欠,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护住我家人,护住孩子,我这条命,谁要都可以拿去,别动他们,你护住他们,否则我死了,也会变成魂魄纠缠你跟柳纤纤,叫你们永世不得安生。」
「你不会死的,他们也不会。」
「我倦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我不走。」
「随你的便。」
因我的加入完全改动了安灵犀这个人的人物走向,因为我也完全不知剧情走向如何,而且不知为何,我前世的事都恍若一场梦般,遥远而模糊只记得零星的片段。很多时刻我都觉得,我就是安灵犀,这才是我的一生,那一世才是梦境。
无论如此,眼下的局面,我都再无心考虑儿女私情。以眼下的身份,我再无脸面对清秋,更别提再有求于他。家人性命握于他人手中,我一死了之轻松,只怕全家性命不保。我若真的有了身孕,诞下孩子,也只怕难逃一死,孩子也恐有性命之忧。到底该如何,该如何。
眼下只能静观其变,若清秋能寻得丹药,我便在柳家达成目的后,假死脱身。若寻不得,只能待柳纤纤入门以后,将孩子偷运出去,我一死了之,做一个母子二人皆丧命的假象。这样便能护住孩子,也护住家人。我总归已经是亡魂一缕,这命又有什么值钱的。
至于太子的心意如何,与我何干。他的心动一场,却系上我全家性命,赔了我半生幸福。身居高位却意气用事,只顾着儿女情长,害人害己。
现下只盼着,天降流星,就那么巧合而幸运的,砸死我吧。
歇了几天,我才完全恢复好,小夏只当我身体骨弱,我也并没有告诉她实情。恢复好了一切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变。
近几日太子对我格外的关切,夜夜回房陪着我睡,进宫里上课往返都会给我带些吃的玩的。小夏还当太子转性,对太子的态度都洋溢了许多。我还是照往日里一样的与他相处,不是几岁的孩子了,爱恨都要大声的嚷嚷出来,使性子耍脾气实在非我的行事作风。
第八章所谓孽缘
这一日,妹妹来了。
妹妹向来是个张牙舞爪的性子,这一次来却愁容不展,眼睛肿肿的,似有泪痕,神色疲惫。
向太子见过礼便闷闷的坐于一旁,太子见状便起身称有事处理,叫我们姐妹叙旧。
「说吧,到底怎么了」
我牵着她手把她拉到我身边,虽说她淘气的很,从小到大都要跟我吵闹,却是最维护我的小跟屁虫。小时候闯了祸,娘要揍我,总是这个丫头一把抱住说,跟娘梗着脖子奶声奶气的喊,「不许打姐姐!娘打我!不打姐姐!」
虽然常常转头就去抢我的衣食,但是这个小东西就粘在我身边渐渐的长大了。听娘说我出嫁那日,这丫头窝在房间哭了半晌,吃也不愿吃。约五六天才好过来。
我瞧着她一张明艳的小脸,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心里一阵心疼。
她张了张嘴,还没等说话,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只好把她拥在怀里,等她哭够了再问究竟发生什么事。
我唤小夏去泡一壶热茶来一会给她喝,好顺顺气,补充些水分,免得口干舌燥。
原是某一日,我这妹妹又女扮男装跑出府只身一人出去玩,因为娘从小教我们姐弟几人强身健体,妹妹打斗不行,逃脱术和轻功倒学的不错,我是因为太懒了样样都只会些皮毛,也就是都不行,弟弟只会拳法。是以她经常偷跑出去到处玩,她从不惹事,只出去看看新鲜凑凑热闹,爹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夏日结束之际,京都的人会举办几日的夏日宴,张灯结彩留恋夏日的结束,会有杂耍焰火各式的小吃,街上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人极多。
灵烟跑出去玩到很晚才想起回家,回家途经一胡同,似乎看见有人在打架,她这个凑热闹的人实在是禁不住诱惑,便蹑手蹑脚的上了房檐偷偷的看。
似乎是几个人围着中间的一个人寻仇,并没有下死手,看起来只是想羞辱他一顿。起初这人身手矫健,一人对五人竟没落于下风。渐渐的,终究还是双拳难敌四手,体力不支开始被动的防守。周围几人围着他轮流与他交手,看起来都是有些功夫的人,一边交手还伴随着阵阵的污言秽语。那人虽挨了打,却始终没有失了风度。抬手转身间一股潇洒之态,身材高大纤长,长相斯文,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却并无阴柔之气。眼睛细长微挑,长眉入鬓。
见他渐渐支撑不住,隐隐有内伤吐血的迹象,灵烟实在不忍心这样一个美男被围殴致死。从怀里掂量掂量自己带出来用来防身的石灰有多大包,盘算了一下一会逃脱的路线。估么是打是打不过了,逃应该是没问题,只是不知这美男还有多少体力,跑不跑的动。
眼见着美男单膝跪地,身姿开始摇晃。灵烟想不得那么多,一声大呵将石灰一把扬开迷住众人的眼,寻仇的五人没料到有人会突来营救,一时被石灰挡了视线。恍惚间,灵烟抓起男子越过围墙,闪身进了隔壁一间屋子。
还好这男子虽受伤,逃跑还是跟的上的,两个人进了房间急忙找了个柜子藏起来。狭小的柜子里只能听见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多谢阁下出手相救,敢问阁下姓甚名谁,改日在下登门道谢。」
「嘘,咱俩好像来了个不好的地方。」
「??????」
果然,一阵阵觥筹交错和女人的娇笑声传来。
隔了一会,屋内好像很安静,也并没有追兵的时候传来。两个人小心翼翼的打开柜子,发现一个衣着清凉的女性正坐在凳子上看着他们俩。
「两位公子,打算怎么玩啊?一起吗?」
灵烟一张脸红了个透,她一个未出闺阁的小女儿,哪见过这种阵仗。
只见那男子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甩在桌上。
「借你房间一用,在外头候着。」
那女子打开钱袋子,一副发财了发财了的表情。用玩味的表情看了两人一眼,千恩万谢的起身出门了。
「那两位公子,好好玩。」
灵烟一张小脸更是红了绿,绿了红,快把衣角抓出个洞。那男子瞧她的样子甚是好笑,「怎的小兄弟从未来过此处吗?」
灵烟羞的头也也不敢抬,只低低的嗯了一声,说着便要往外走。那男子却一把抓住她。
「小心,他们没准在外头等着抓我们。」
两人悄悄的顺着窗子往下看,这是二楼,果然有两个眼熟的人在一楼外面警觉的来回巡查。
灵烟却只想着着急回家,家里的宵禁要到了,若再不到家,只怕娘会暴跳如雷,想起娘生气的样子,灵烟更是归心似箭心急如焚。
她急得团团转,那男子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甚至还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你不怕他们进来抓你吗?」
「怕。」
「怕你怎么还不想办法?」
「我在想办法。」
「那你还喝茶?」
「我口渴。」
「早知道不该救你!哼!」
「在下柳时安,敢问公子尊姓大名啊?」
「无可奉告!」
只见柳时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嘴角是憋不住的笑意。灵烟只觉得生气,为了救他才身陷险境,他不想办法逃出去还在这笑。
「你笑屁呀!!!!」
「在下劫后余生,内心高兴,对公子感激不尽。」
「嗷。」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灵烟更是急的团团转。
「公子有急事在身吗?」
柳时安瞧着她一副心慌的样子
「当然了!再不回家,娘非得卸了我不可!」
「哦?公子家教看来很严啊?」
「废话!」
柳时安虽说频频吃瘪,但是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瞧着灵烟越来越感兴趣。
「那公子可知我是谁?」
「不知道。」
「你都不知我是谁,竟然铤而走险救了我?」
「我瞧你长的周正,被打死了可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个屁!!」
「公子莫不是真的有断袖之癖?」
「你放屁!!!我才不是!!!我是...」
「你是什么?」
「哼!总之我不是。」
又过了一会,只听见楼下传来阵阵叫嚷,追兵来了。灵烟偷偷打开房门,听见他们在挨门踹开检查,果然是查到这里来了。
灵烟环顾西周,只见他们刚才藏身的柜子,是个衣柜,里头花花绿绿的都是女子的衣服。
慌乱之中计上心头,灵烟匆忙的开始扒柳时安的衣服,柳时安惊慌失措。
「你干嘛!!」
「他们马上就要查过来了,你在这我也得跟着死,你马上换上女子衣服装成女人,先躲过这劫!」
现下火烧眉毛也确实别无他法,只好换衣服,死马当活马医。
他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脱了个精光,露出男子精壮而白皙的赤裸上身,灵烟羞红脸不敢抬头看他。把女子的衣物往他怀里一塞,转过头去。
「我不会穿。」
「你会!」
「我不会,来不及了。」
没办法,灵烟只好转过去帮他胡乱的套上,手指不小心触到他的火热的肌肤,引起一阵震颤。
还没等彻底穿好,隔壁便想起粗暴的踹门,女人的惊呼男人的怒吼声。
来了!
柳时安一把扯点灵烟束发的簪子,抓住她的腰身翻身滚到床上,把自己的头发也散开,将被子盖于两人身上。
随后房门被一脚踹开!
正是方才打斗的其中两人,其中一人粗暴的喊。
「抬头!!」
灵烟伏在柳时安的身上,下意识的抬头忘过去。
身下的柳时安发出正合时宜的娇嗔,他捏细了嗓子装作害羞的样子往被子里躲。
「哎呦,干嘛啦,讨厌~」
方才外头昏暗,灵烟又出现的猝不及防,他们其实并没有看清灵烟长相。再加上头发散着,身下似乎有个女子,见她并不是柳时安的样貌便只当他是来这的恩客了。看一眼便离开了。
他们离开后,灵烟也久久没有平复紧张的心情,心跳如雷,大口的喘着气。
两个人的身体贴的很近,近到听的到彼此的呼吸声,柳时安并未穿好衣衫,大片的胸膛裸露着。灵烟惊觉自己贴的他极近,羞的一下子弹起来。在地上走来走去用手作扇,扇风给自己降温。
「方才瞧他们看我的样子,想必并没有看清我,我出去他们也不会起疑。我走了。」
「你这就要走了吗?那我怎么办?」
「当然了!我都帮了你这么多你还要怎样!」
灵烟气的回头瞪他,却只见他一只手臂拄着脑袋,斜倚在床边看着他。
「你能不能把衣服穿穿好!!检点些好不好!」
「好好好。」
灵烟气的嘴鼓鼓的,在一边嘟嘟囔囔的骂他,抬腿便往外。
「敢问姑娘芳名。」
「在下...嗯???谁是姑娘??」
「你是。」
「我不是!」
「好,你说不是便不是。」
柳时安看着她俏红的小脸,玲珑的身段。一头如瀑的青丝披散下来,未施粉黛,眼神澄澈,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偏又气的撅着小嘴,鼓着脸,可爱的要命。
说完接着气冲冲的往外走。
「你不怕我日后杀你灭口吗?」
柳时安忽而眯了眼,她确实不知这姑娘来路,虽说今日救了他,难保有什么企图。
「你可知我是谁?」
灵烟想了想,俏皮的回头问他。
柳时安被问的一愣。
「不知。」
「那不就得了。」
说完灵烟推门而出,急匆匆的回家了。
这事本已过了有些时日了,久到灵烟快把这事完全忘了,直到前几日,有客上门。
柳家嫡长子,柳时安,二十八岁已近而立之年,任提点刑狱公事,也就是提点刑狱司的长官。 提点刑狱司主掌管刑狱之事,并总管所辖州、府、军的刑狱公事、核准死刑等,也有权对本路的其他官员和下属的州、县官员实施监察。
柳盈盈是受家里的王夫人指使,也就是柳纤纤的亲娘,宰辅的正妻。王夫人跟皇后,彼此通过心意,一个为了确保儿子得柳家加持登基,一个为了榜上下一任天子大树下头好乘凉。两个人的统一思想,就是除掉安灵犀,叫她先乖乖生了孩子,安抚皇帝,好叫皇帝松口娶柳纤纤过门。过门以后最好尽快的再诞下皇嗣,皇后吹风,柳家表衷心,再加上太子对柳纤纤一番情深意重,不怕皇帝不同意扶为正妻。至于那安灵犀,连同那孩子,寻个机遇杀了便是。
只是现在还需要用她,只怕她若现在死,皇上会再寻个由头另娶她人,到时又生波澜。可生孩子不是说生就能生的,也需这女人配合。那就得牢牢把住她的软肋,那就是安家上下。
由柳时安出面,最为妥当,他本就可以监察下头的官员。若安灵犀不懂是非,给安老爹寻个由头找个人证物证收押又有何难,不怕她不从。
是已这一日,柳时安便去了趟安家。大家都是聪明人,一盏茶的功夫,三言两语双方都已了然于心。只没想到这时灵烟从屋里追着她养的一只小猫跑到院内,正撞进柳时安的眸中。
少女一身轻盈,粉色的裙摆在阳光中四散。伸手去抱起小猫露出一节素白的手臂,抬眼间眸光闪动,粉面含春。
他寻她良久,却不得眉目,今日竟相遇于此。
「令女可有婚配?」
「烟儿还小,下官并不愿她早早嫁作人妇。」
「那她现在有了。」
「柳大人,我们低门小户高攀不起。」
「我暂时还没有娶妻的想法,想纳您女儿为妾。」
「这,下官宁愿将她嫁与山野村夫为妻,也不愿她为奴做妾。而且婚姻大事,也要看看烟儿的意思。」
「她定会同意。」
说完柳时安瞧着灵烟的方向露出笑意,起身告辞,出去与妹妹正打了个照面。
「安姑娘,可还记得在下?」
灵烟先是一愣,随后猛的想起。
「柳时安?!?」
「哈哈哈哈,下次见面没准就喊夫君了。」
说完就走了。
留下灵烟目瞪口呆的愣在当场,急忙去问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爹娘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于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嫁给威胁爹爹要挟姐姐的人做妾了。直后悔怎么当初救了这么个祸害,不如当初叫人打死他算了!!
在家哭了几日,这才来告知我,看看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
我听完也是百感交集,怎么我们家的姑娘,命途就这么多舛呢,就总会跟这些莫名其妙的人扯上关系。
「先别哭,他这几日有纠缠你吗?」
小丫头抹了抹眼泪,嘴又一咧。
「昨日我出府买糕,正在门口撞上他,他又一副浪荡的样子,对我说,我对你势在必得。哇!!姐姐,你说怎么办啊,呜呜哇哇啊啊!」
「好了好了别哭了,姐姐抱抱,姐姐想办法。」
我把她抱在怀里,虽说嘴上安慰她,脑子也愁的乱成一锅粥。
「你先在我这住下,免得他再去家门口吓你,我去找太子再想想办法。」
第九章难得清醒
我把她安顿下,小夏跟烟儿两人关系也很好,许久未见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瞧着烟儿的情绪也好了许多。
我想了想,只能去寻太子,除了他,也找不到旁的人帮忙了。想来这些时日对他颇为冷淡,开口便求他帮忙只觉得有些尴尬。但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唤小夏给我拿一盘糕点,借着送糕点的名义去试探一下他的态度吧。
进书房以后瞧着他,眉头紧锁,不知是在看折子还是看书。我进去他都不知晓,听闻近来边关战事吃紧,已经吃了几次败仗。皇上心急如焚,身体也有些抱恙,批阅奏折的事便有一大半落在太子肩上。
我也不便打扰他,只坐在一旁一边吃糕一边等他。
「你来了怎不知会我一声?」
他揉了揉太阳穴,甚是疲乏的样子。
「我见你很专注,不便打扰你。」
「你竟还有懂事的时候。」
「????我向来懂事。」
「哦???」
他放下折子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我来给你拿着糕点,怕你饿着。」
「糕点在哪了??」
他装作一副四处寻找的样子。
「我想替你先尝尝好不好吃,是挺好吃。」
「都尝没了,想必是好吃的。」
……
「说吧,出什么事了吗,你向来不会主动来寻我。」
「柳家那个大哥,要纳我妹妹为妾。」
「?????他要纳妾???」
「啊,怎么了?」
「他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到今日都未曾娶妻,不管他爹娘如何威逼利诱就是不娶妻。今日这竟是主动要纳妾?」
「许是挟持了我妹妹在府中,好让我投鼠忌器吧。啧,一家老小的性命竟都因我悬于一线。」
「不会,他若动手,只会直接利落,用纳妾这种曲折的法子要挟你,并不是那人的行事作风。你爹娘不会那么容易被他拿捏,还有我呢。」
我横了他一眼,还有脸说有你?要是没你哪来的这些事!有你有什么屁用!
「你在那里咕咕叨叨个什么?!」
他隔着一方小茶桌一把掐住我的脸。
「我说你有个屁用。」
他马上用另一只手掐住我的另一半脸。
「你再说!!!」
我气的也上手扯他的脸。
「我就说!!!」
我俩僵持不下的时候,我突然打了个喷嚏,正喷了他满脸口水。他马上松手擦脸,一脸嫌弃的样子。
我第一次看见他吃瘪,好看的一张脸皱巴的没个形状,嫌弃的一个劲拿手擦。我瞧着他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心生一计想整整他。便堆出满脸的幽怨,幽幽的看着他,缓缓的叹了口气。
他看着我一愣,不知道我因何如此。
「太子竟是这样嫌弃妾吗?都说夫妻应当相濡以沫,今日妾只打了个喷嚏竟叫太子嫌弃至此。」
我演到尽情处,还拿手帕装模作样的擦擦眼泪。他却吓了一跳,以为我当真生气了,一双手正在擦脸,是放也不是,擦也不是。嘴张张合合,一脸呆呆的瞧着我。
「那个,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就是,不自觉的,你别伤心啊,啊,那个,我。」
他想了一会没说出来个什么,逼到情急时。
「要不你再打一个??我不擦了??」
我瞧着他的囧样,一个平日里总是冷着脸的禁欲硬汉,被我说的手足无措像个小孩子犯错了一样,实在是忍俊不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逗你的啦!!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下涨红了脸,一下转过头去,使劲的哼了一声。我没想过他竟也有这样可爱的时候,瞧着他笑个不停。
「你跟我在一起时,也该如这样多笑笑。」
我蓦地收敛了笑意,脑子清醒了些。
「那妹妹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你瞧瞧你,根本就没有诚意。你今晚做一份你的拿手菜服侍我吃,伺候我高兴了,我就帮你。」
说完他就转身回去继续看折子了。
我瞧着他,看他笑得开心,气的跺脚。
回去之后想了想,还是得做一顿,死马当活马医了吧。他倒是准时,只见我满桌子,只做了一道红烧肉。厨艺实在不精,心意到了就行了。
我已经打发了烟儿吃过了,现在只有我专程在这等着他。我热情洋溢的给他夹了一块,「你尝尝,我特意下厨做的。」
「呕……??」
「???????」
他嚼了三下,眉头皱到起飞,嘴撅的老高。
「你给我咽下去!!!!!」
我起的拍桌而起,死盯着他。老娘做了一下午,敢给我吐了,我今天活撕了他。
他委屈巴巴的看着我,强忍着不适咽下去了,然后猛扒了几口饭,唤丫鬟给他拿杯茶水清清肠胃。
我更生气了,拿筷子夹了一块。
「有这么难吃吗?!我做了一下午!!呕……」
我直接吐在桌子上,快把隔夜的饭呕出来了,也开始猛扒饭。做的什么玩意,我做的肉基因突变变成咸菜疙瘩了吗????嗯???
「小夏,把东西撤了吧。厨房还有别的吃的吗,给太子拿点人能吃的东西来。」
「今日我领你出去吃吧?你从嫁过来也有三四个月了,除了回娘家似乎从未出过府。」
「小夏,马上带我换衣服!!!」
出去的时候,烟儿幽怨的倚在门口。
「姐姐,你叫我先吃,竟是跟姐夫两个人单独出去下馆子吗。」
「烟儿,我怕那个柳公子骚扰你,姐姐挑你爱吃的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你若忘记了,我明日便不理你。」
「好好好」
说完才高高兴兴回房去了。
去的是荟春楼。
「上次盈盈过生日,我瞧你吃的很开心。」
哪壶不开提哪壶。
他也自觉语失,便乖乖的不再讲话,包了荟春楼一个大的包间,在顶楼,从大窗子中看的到整个京都的人间繁星般的夜景,听着尘间的喧嚣。
果然人间烟火气,最暖凡人心啊。
这一餐吃的很开心,几乎快把烟儿的事忘在脑后了。吃的肚子圆滚滚的靠在椅子上喘粗气的时候,我才想起来这事。
「烟儿的事,你究竟有没有办法?」
「你叫你爹拖延个几日,马上就要来风了,柳家不久要有大事发生。」
「嗯??????什么大事?」
「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过一阵估计手忙脚乱就顾不得纳妾,你只需叫你爹拖他些时日就好了。」
「????那你不帮他们家吗?纤纤还在呢。」
「我会保纤纤周全,柳家却不是我能顾及的,柳家这些年愈发跋扈,结党营私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陛下想整治柳家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是在等一个契机,现在这契机已经来了。」
我听的云里雾里,并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总之烟儿可以不必嫁给他对吗?纤纤可以通过嫁给你得以保全,那我也快不受他们威胁了。」
「你吃醋了吗?」
「我吃什么醋?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高兴什么??」
「柳家若真的倒了,我就可以不做太子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脸色蓦地变得阴暗起来,低着头半晌没说话。
「嫁给我,就这么让你不痛快吗?让你一门心思想要逃离我,当太子妃有什么不好?天下哪个女人不愿嫁给我呢?除了你。」
「你很好,太子妃之位很好,这天下也很好。但是,我不想要的,便算不得很好。」
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望着城郊处的森林山脚处几处村落的小房子静静的出神,等我离开这里,我也要去山清水秀的地方,有一个我自己的小房子。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也走到我身边并排而立。
「我想要我夫君如我爹爹般,心里只有我一人,只与我生儿育女。我想去山花烂漫有竹林流水,推窗见青山叠嶂的地方,跟我的夫君隐居于此,种花锄田,我要在房子的周围立上篱笆,种一整片淡粉色的蔷薇。还要养一只小狗,取名牡丹。」
「可你跟我在一起,可以做这天下的王,母仪天下,与我并看这天地浩大,心里装下黎民苍生,这不也很好吗?」
「你瞧我的样子,哪里做的了皇后。纤纤倒是适合,她是个聪慧而端庄的女子,选她做皇后是最合适不过的。」
「你始终气我心里有她对吗?」
「太子,我不气,我也没有资格气。这太子妃的位置,当初是受人陷害来的,并不是我的心愿更不是你的。我并不怪你,因你也是身不由已。你能对我如此,念着夫妻之名,我已是感激不尽。我更是从未奢望过你心里有我,或者是让你忘了她,这是强人所难,天方夜谭。」
「那你到底想我如何呢?」
「我希望柳家倒台以后,你能放我离开。让你跟纤纤的人生重回原来的轨迹中,让我也回到我该回的地方,过我本该过的人生。」
「你就丝毫不留恋我吗?」
「太子,从我嫁进来那天起,我就知道你是柳纤纤的,不是我的。不是也正因为如此,你才能容我至今吗?我也要保护我自己的心啊,太子。」
「你总是这样洒脱,看的清也做的到,可我却不愿意如你所愿了。」
第十章再生变
这些时日,我开始嗜睡起来,总是睡不够,吃东西也越来越少,只是困。
这一日,太子惦记着我胃口不好,特意叫后厨给我做了一顿红烧肉。我只闻了味道,便干呕起来。
他拿了水,将我揽在怀里,轻拍我的背。
叫小夏去叫个太医来给我瞧瞧,朝中近来似有什么变故,皇上常常叫他议事。等不及太医来细细诊断,只能将我扶回屋里,叫下人照顾好我,太医的诊断结果等他回来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便急匆匆的进宫去了。
我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又睡着了,等小夏跟太医进屋时,我才被脚步吵醒。
果然,小夏这个鬼丫头,她又把清秋叫来了。
清秋见了我只是笑。
「听闻太子妃抱恙,下官特前来为您解忧。」
相顾一笑。
他在我手上垫了块帕子,为我把脉,片刻以后表情斗然而变,惊疑不定的看着我。
我被他吓了一跳,叫小夏清退下人,守着房门。
「是喜脉。」
我惊的手胡乱的将桌上置于一旁的茶杯拂到地上,茶水滚烫,溅到裙摆上,有淡淡的灼烧感。
「你确定?」
我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慌乱,这可如何是好。
「是。」
我久久无语,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在脑中搅起天翻地覆的一番骇浪。
「灵犀,是太子强你所难是不是?」
他的语气微颤,强。忍着怒气,我第一次见他这样凶恶的时刻。
「是柳家派人下药。」
「我去杀了太子吧,我是医者,能救人,亦能杀人于无形,我将欺负你的人都杀了罢。」
「你住口,我已经连累我们一家人的性命于他人之手,我怎可再连累你!」
他扔了手帕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的两只手都放在手中紧紧的放在手心中握住。
「灵犀,我再也不想见你再受伤害了,我把太子杀了,这一切就都结束了,我愿意拿我的命,换你自由。」
我把手用力的抽出来,别过头,不敢再与他对视。心里打定主意,叫清秋从今日起脱离我这方无边地狱,他还这么年轻,前途光明,陷进了我这个烂摊子日后可怎么办。
「宋清秋,从今日起,我们二人再不要相见。我过的好坏与否统统与你无关,我现在已经怀孕,我再没脸求你相助。从前的誓言,你今日一并都忘了。我不会再求你任何事,今后我的路,你不要再参与。是死是活都与你无关,你现在就走!」
「我怎忍心扔你一人!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以为你生了孩子柳家就会放过你们家吗!你和你的孩子始终是他们的绊脚石!」
他从桌对面疾步绕过来,第一次抱住我。他原来很高,高我一个头。他把我紧紧的揽在怀里,我想挣脱,却挣不开。我的脸贴着他的胸膛,我听着他的心跳如雷。眼泪一下就涌出来,迟了,全都迟了。
「清秋,你忘了我罢。都怪我,怪我一开始就不该允你的诺,怪我嫁为人妇还对你心存幻想,怪我不够决绝坚定把你拖进这伤情之境。都怪我,这一切都怪我。」
我扯着他的衣领,低声的哭,不敢放声,唯恐被旁人听到。在这府中,尽情哭都不行。
「灵犀,是我的情误了你,叫你如今痛苦不堪。不是你的错,是我当初不该心动。可你那么美,那么可爱,叫我如何不心动呢。既然心动,那我余生不悔。如今我不再奢求能跟你在一起,我只求能尽我之力,让你快乐的活着。前方若有妖魔,我愿意永远做你手中的剑。
幼时爹娘染病而亡,我成了无根的孤儿,我立誓成为最好的大夫留住我以后在乎的人的命。可我却没能留住你在我身边。
灵犀,我不论你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经历了什么样的事,你永远在我心中,一如初见。只要你需要我,万死不辞。」
这人生的万般无奈,因何全相遇于我一身。我负了清秋,累了爹娘,也把我自己的人生过的一塌糊涂。
我用力的推开他,低头一把抹了眼泪,可抹了又流。
「宋清秋,从今日起,我们再不要相见。除非我死了,许你来吊唁。否则只要我活着,你再不许见我。从今日起,你认识的那个灵犀,死在荒郊,藏于野岭。是风,是云,是你手边的花,却再不会是我。」
我看着他的眼,染了红意,脸色苍白。
「你若那么决绝,为何流泪。」
他的声音开始发抖,语气里带着哽咽。
「清秋,我们缘尽于此。当初嫁给太子,我就该死心,不该再牵挂你。今日不管是何原因,我有了身孕,我都再不配做你的心上人。我不能再拿情的名义,去利用你。你若杀了太子,被处了死刑,我绝不会多活一日。我无脸苟活。」
「那你有何打算,你跟孩子在府中,以后若迎了柳小姐入门,只怕会更加举步维艰。」
「我自有打算,大不了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
「灵犀,我去帮你杀了太子吧,好不好,我杀了他吧,杀了他这一切都结束了。」
「你若是为我杀人,我现在就一头撞死。我要你们,都给我好好活着。我惹的孽,我一定会有个了断。你赶紧走,再不许见我!」
我拂去他的手,把他的东西都塞回医药箱。推着他转身往外走,蓦地想起还有一物。回头将那方印拿出来,塞回他手中。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彻骨的愁好像要把这个清瘦的少年击垮了。
「灵犀,这方印我若拿回去,只会睹物思人,永远也不能忘记了你。你若心里还有我,就留下它好吗,也让我知道,这世上的愁苦,不仅只有我一人日日夜夜倍受煎熬。」
我看着这方印,在手中握的越来越紧,印的棱角硌的我手中通红生疼。思索片刻,还是留下了。
「清秋,我欠你的,来生还。」
说完将他推出门外,一把关了房门。
「小夏!送宋太医!」
泪如雨下,悲痛欲绝。
送走他以后,小夏瞧我心如死灰的样子,还以为我得了绝症。吓得一下跪倒在地。
「小姐,你还有几日可活?!」
「我有了身孕。」
「什么?!?你跟太子,不是从未圆房?!」
「你还记得一个月前盈盈生日时的你昏睡的事吗,她下药了。」
「她近几日被禁足,听闻被仗责以后大病一场,到现在还没痊愈,我这就赶去趁她之危,掐死她给小姐你报仇!」
说着起身就往外冲。
「你回来!」
「小姐你还有什么吩咐吗,我没看好你,我罪该万死,我这就去给你报仇然后自行了断!」
我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身边。
「小夏,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了。下药之事,她将你迷昏了,不怪你。你好好留在我身边,不然我,才是真的活不成了。」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抱着小夏肉肉的身子。
「小夏,你抱抱我,我好难过啊。」
一件又一件的事,接踵而至。我第一次觉得撑不下去了,心里的悲愤,不甘,想狠狠的发泄一场却连个发泄的出口都没有。我抱着小夏狠狠的哭,小夏见我哭的伤心,她也开始哭。
这人生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安灵犀时来运转。
晚上太子回府,急匆匆的就来到我床边,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一脸关切的拥在我身边。
「怎么样,今天太医怎么说?」
初秋的天,已经开始有些凉了,外头天色昏暗,他身上带了一股凉气,侵的我有些头疼。
「你离我远些,你身上好凉。」
他瘪了瘪嘴,唤下人给他宽衣换常服,换了衣服又过来。
「太医怎么说?」
「我有身孕了。」
「?!?!?!???!!!!」
他一下直起身,瞪大了眼睛。
「你真的有了?!」
「嗯。」
他又惊又喜,双手捏的死死的,在屋里来回的转了几个圈,回过头一脸的不可置信。
「灵犀,你真的有了?!」
「嗯。」
我瞧着他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可笑。并没有配合他做出高兴的表情,只一脸倦怠,他却并没在意。
过来紧紧的抱住我,想把我抱起来,却又小心的放好,把胳膊拿开离肚子远些。他近些日来,总是皱着眉头想心事的样子,从未见他这样开心过,眉飞色舞的笑出声来。
他打开被子挤进来,把我揽外怀里,轻轻的摸我的肚子,笑嘻嘻的一会偷偷打开被子看看我的肚子,再笑嘻嘻的看看我。
「我要当爹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真开心。你怎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的样子?」
「太子怕不是为了当爹才开心吧。想必是想到终于可以迎娶柳小姐了,心里快喜极而泣了吧。」
他一下把我的脸捏着转过去面对着他,一本正经的看着我,「灵犀,你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些,他听见会伤心的。」
我切了一声,拍掉了他的手。
「怎么,你心里可以想,却不许我说?」
「灵犀,我娶你时,心里确实不愿意。可经过这许多日子,我也是真心拿你当我的太子妃,你有了我们的孩子,我也是真心的高兴。」
「可你也确实为能迎娶她高兴不是吗?你为什么不承认?你就是拿我的孩子当一个娶她的工具。」
「犀儿,你是我明媒正娶的结发夫妻,纤纤入门,也要跟你奉茶的。」
「我不爱喝茶。」
「犀儿,我为何就不能信我一次,我会待你跟孩子好的。柳家马上就要生变了,你再不用担惊受怕了。以后我就是你的倚靠,做你跟孩子的支撑好不好。」
「睡觉。」
「你还惦记着离开我吗?」
「嗯。」
「即便是有了孩子吗?」
「嗯。」
「那我定要让你回心转意。」
「准备娶你的柳小姐吧。」
「略略略略。」
我转过头侧过身背对着他,他却粘上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你离我远点!」
「就不!」
说完粘的更紧了。
第二天清早,只听府外传来消息。
柳宰辅,病逝了。
柳宰辅其实年纪并不轻了,现在的正室并不是他的第一房妻,第一任是个深爱的书香门第家的小姐,貌美却体弱。当时还健在的柳老夫人一看那姑娘就不是个长寿之相,于他的仕途和传宗接代都不利,便极力反对。
然而柳宰辅却一意孤行,力排众议,还是娶了她为妻。后来不过三五年的光景,果然香消玉殒。生了个孩子,也从娘胎里带了一身的病,一两岁便早早夭折了。
后来柳宰辅消沉了许多年,禁不住娘施加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压力。隔了几年才娶了如今的夫人和妾室。他对这些女人都并不算很好,对孩子们却格外的宠爱。
他这一生,也曾是铁马冰戈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也在这运筹帷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上守住了辉煌。能于刀枪无情的战场上几次生还,能回到朝堂中躲掉皇帝的猜忌,已算是善终。
他在世时,有他庇护柳家枝繁叶茂,连皇上瞧着不顺眼也得让几分薄面。如今他不在了,柳家倒台,指日可待。
听了这个消息,我乐不可支。叫小夏给我上一大份的红烧肉,我今天要吃个痛快。
太子的表情倒是复杂了几分,这口气松了提,提了松,吃饭时也一副恍然若失的样子。
而我是一概不理的,你们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与我何干,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猜到,接下来柳家快有什么大动作了。估计是找个什么借口,翻出些什么陈年旧账,该降罪的降罪,该贬的贬了。把这盘根错节的家族势力,彻底从朝堂上连根拔起,想必皇上比我这个草民,更着急。
想了想更开心了,在屋里蹦蹦跳跳的唱歌,来一首汪峰老师怒放的生命!!!!!
他一把拉住我,还瞪了我一眼。
「你有孕在身,又蹦又跳的伤了孩子。」
往日里我瞧着他冷着的一张老脸,总是气不打一处来,今日心情好,便不跟他一般见识。
「柳家倒了,皇上就不会再阻拦你们了。来吧,该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时候了!!来吧!!!休了我!!!我准备好了!!!哈哈哈哈!」
「放屁!」
他一张脸气的铁青, 一瞬间的暴怒还是显示出这个男人身居高位的气场,横眉竖目还有几分骇人。
「好,你吼我,不吃了,我这就把自己饿死。」
但是没有用,老娘能怕你吗。说着我放下筷子就满脸幽怨往床上走。
他一愣,叹了口气,伸手捏了捏太阳穴,整个人又软了下来。
「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吼你,你回来乖乖吃饭。」
「我不!」
我歪着脑袋看他,摆出挑衅的表情,存心气他。
「你!」
他一时语塞,嘴瘪的紧紧的,又想发火又拿我没办法,僵持了一会,到底还是软下来。站起身扶着我肩膀让我坐下,把筷子塞到我手里。
「你不要再提休妻一事了,莫说你有了身孕,你便是没有身孕我也不会休了你。你带着我的孩子,我把你休了叫他管别人叫爹吗。再说了,谁还要你?」
说完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我更生气了,老娘相貌无双,性格一流,说学逗唱的功夫在这个时代的女性里首屈一指,岂会没人要。就算带着孩子,也是风流俏妈好吗!
「谁说没人要?!」
我把筷子一放,斜瞪着他。
「哦??谁要你??我听听,谁敢要你?」
他好像一下来了兴致,也放下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呃,反正,肯定是有人要的。」
我自觉心虚,低头扒饭。
他若有所思的样子,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眸光中暗含杀气。
「谁敢动你,我便杀了谁。」
「哦??那柳纤纤如果进门了跟我过不去呢??」
他又一副吃瘪的样子。
「她不是那样的人,你放心便是了。」
「哎呀,果然是旧情人呢,真真是了解的很呢。」
「好,我错了。娘子你饶了我吧。」
成亲五月有余,这还是他第一次唤我娘子,我瞧着他低头给我添菜,心里也不免有些波澜。
可人生有些事,向来不如人愿。若我一嫁进来,你便待我如此,以我这副心软又怕事嫌麻烦的性子,未必不肯待在你身边。只可惜事到如今,见了这许多龌龊,我已经决心不愿再待在这里了。帝王的爱,深时深,浅时浅,你也终会有三宫六院,今日有柳纤纤,明日有王纤纤,你天生有权利见一个爱一个。到时候后宫佳丽三千,个个为了得你一眼青睐使尽浑身的解数,你今日给我的温柔,到底是镜中花水中月。
若我现在就陷进你眼前的温柔里,心甘情愿做你的妻,信你一生会待我如此,那才是真正的蠢。这天底下若有人信天子会终其一生爱一人,才是真正的蠢。柳纤纤就是那个最蠢的。
话虽如此,倒也不舍得再对他疾言厉色,语气到底一柔,「不闹了,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