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卖身为奴婢的公主

清河公主，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被卖身为奴的公主。 根据被刘知几称为东晋史书中最佳者、由南朝宋何法盛撰纪传体史书《晋中兴书》曰：公主，惠帝四女，羊皇后所生。 这位羊皇后就是先后成为晋惠帝司马衷、汉赵皇帝刘曜皇后的羊献容。有没有人对这位羊皇后有兴趣呢？如果有兴趣，以后有机会专门做一期关于羊献容的视频。 《晋中兴书》说清河公主是惠帝四女，这位惠帝就是著名的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但根据《晋书》记载：贾南风生河东、临海、始平公主、哀献皇女。按理说清河公主应该是第五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记载最少的始平公主早逝，没有列入排行，所以清河公主是惠帝的四女。 《晋书·列传第一》则笼统地表示：公主先封清河。这个含糊的记载可能是想要回避她的母亲羊献容的事情。 清河公主的母亲羊献容于永康元年（300年），晋惠帝司马衷第一任皇后贾南风被赵王司马伦废杀，司马伦宠臣孙秀便商讨为晋惠帝再立一位新皇后。由于羊献容的外祖父孙旂与孙秀是同族，孙旂的几个儿子也都和孙秀结交，于是孙秀在同年十一月初七日（12月4日），立羊献容为皇后。不久，羊献容为晋惠帝生下一个女儿清河公主。 作为史书上司马衷与羊献容唯一的女儿，你可能会觉得清河公主在成长过程中享受到了父母的万千宠爱，也许清河公主物质条件很富裕，但是精神世界恐怕并不安稳。因为当时政局并不稳定，羊献容与司马衷性命都仰人鼻息，尤其是羊献容在304年到306年四次被废除了皇后位置。尤其是305年，心血来潮的河间王司马颙当时以晋惠帝的名义颁布诏书，表示羊献容多次为奸人所立，派尚书田淑到东台赐死羊献容。但是由于大臣们反对，河间王放弃赐死了羊献容。大家如果对羊献容屡次被废被立的过程感兴趣，就请多多点赞吧，点赞过一千，我会把羊献容的视频肝出来的。 也就是说当时不足5岁的清河公主因为政局动荡险些失去了母亲。如果这次羊献容真的被河间王赐死，清河公主的遭遇可以参考清河公主的同父异母的姐姐河东公主的遭遇。河东公主在母亲贾南风还活着的时候，受尽万般宠爱，有一件事情可以佐证河东公主所受宠爱，贾南风以晋惠帝的名义下诏大赦天下为生病的河东公主祈福。但是母亲贾南风一死，杀母帮手孙秀在永康元年（300年）九月使自己的儿子孙会娶河东公主。这位孙会史书记载“形貌短陋，奴仆之下者”，就是说他样貌比奴仆还要丑陋。唉，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想想都替河东公主觉得可怕。你说亲爸司马衷为什么不帮忙，唔，我们不能指望一个心智不健全的父亲可以保护女儿，毕竟司马衷连自己也朝不保夕。 即使清河公主当时再怎么年幼无知，她也不可能不对当时朝不保夕的家庭氛围感到害怕。 然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光熙元年十一月十七日（307年1月8日），八王之乱的胜利者东海王司马越因为想要立司马衷的二十五弟晋怀帝司马炽为帝，所以毒死四十八岁的司马衷。就这样，不足七岁的清河公主就因为野心家的争权夺利，失去了父亲。哪怕司马衷再怎么无能，他也始终是清河公主的亲生父亲，只要他还在，这个家在形式上就不会散。但是现在，司马衷死了，清河公主的同父异母姐姐们成为父母双亡的孤儿，从此史书就没有明确记载清河公主姐姐们的下落了。年幼的清河公主面对父亲的死，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反应？是悲痛还是迷茫呢？ 然而清河公主的母亲羊献容没有时间为丈夫的去世而悲痛了，羊献容为了有权力摆脱任人宰割的生活，担心如果由皇太弟司马炽（晋怀帝）继位，他们的关系为叔嫂，自己就不能称为皇太后，便冒险催前太子清河王司马覃（就是司马衷的侄子）入宫，想立他为皇帝，但是但是没有兵权的羊献容又怎么会是八王之乱胜利者司马越的对手，密谋不出意外地被司马越察觉，政变失败了。你猜司马越会怎么处理意图反抗他的羊献容和她的女儿呢？答案是司马越居然没有杀她们，而且晋怀帝即位后，还尊称羊献容为惠帝皇后，让她居住在弘训宫。至于司马越放过羊献容与清河公主的原因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羊献容意图拥立的前太子司马覃就没有那么走运了，永嘉二年（308年）二月，司马覃被司马越所杀 ，时年十四岁，以庶人的礼仪安葬。 唉，就这样，清河公主又失去了一位堂哥。你说为什么又，因为在之前八王之乱中，清河公主早就已经失去很多堂哥了。 也是在308年，刘渊在蒲子即皇帝位，匈奴等少数民族也开始建立独立的政权，其中刘渊已经自称汉帝，史书称呼他建立的政权为汉赵政权，晋朝内部的局势日益严峻。但是面对这一切，羊献容母女已经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永嘉五年（311年）六月十一日，这一年的清河公主还不满11岁，汉赵将领王弥、呼延晏攻克洛阳宣阳门，进入南宫，登上太极前殿，放纵士兵大肆抢掠，晋军死者十余万人。 司马炽、羊献容等人也在此时被刘曜等人所俘虏。清河公主想必也是在这个时候与母亲等家人失散的，并且不幸地被人劫持，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害怕被前赵等官员被俘虏，也可能是年幼的公主因为害怕智商下线，所以她不敢吐露自己的公主身份，所以被不知情的黑心人转卖给吴兴县（今天的浙江一带）的钱温作奴婢。公主一生中最苦难最卑微的生活便由此开始了。 幸运的是，或许是清河公主太小了，所以钱温没有让她侍奉自己。不幸的是，钱温让公主服侍自己的女儿，钱女对公主用史书的话说是“女遇主甚酷”，就是说钱女对待公主非常冷酷。 我们也不知道，钱女为什么对公主如此冷酷，是生性如此，还是清河公主的某些特质让钱女感到嫉妒，所以百般折磨。总之史书没有明说，我们也无法猜测，公主到底在那几年的奴婢生活中到底遭遇了什么非人待遇。 大家可能会在想，在遭遇非人待遇的时候，清河公主为什么不挑明自己身份让他们不敢虐待自己呢？我觉得清河公主可能是担心身份暴露之后，已经结怨的钱温等人可能会为了斩草除根而把清河公主给杀了，毕竟只要杀了清河公主，谁又能知道钱温一家虐待公主呢？ 公主在遭遇钱女虐待的时候，心里面在想什么呢？她可能心想，从前做皇女的时光再如何繁华，终究也是一场过眼烟云。或者是担心失散的亲人是否活着，当然她的母亲羊献容不仅活着，还非常受刘曜疼爱。也可能是在想如何找到往日的亲朋好友，让他们拯救自己。 但是西晋灭亡后，晋怀帝司马炽、晋怀帝侄子晋愍帝司马邺先后战败被俘，又都被汉赵皇帝刘聪杀害。连皇帝都被杀了，清河公主又能找谁来拯救自己呢？ 公主面对这一切，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是失去亲人的痛哭，还是亡国的绝望呢？如今的我们也无法得知了。 不幸中的万幸，清河公主的母亲羊献容因缘巧合地得到刘曜的宠爱，前赵汉昌元年（318年），刘曜平定靳准之乱并夺得帝位后，于次年立羊献容为皇后。羊献容为刘曜生下皇太子刘熙、长乐王刘袭、太原王刘阐。 我们也不知道清河公主对母亲羊献容侍奉灭国仇人刘曜是什么反应，是羞愧还是庆幸母亲好好活着？ 但是，不久后一个好消息传到清河公主耳边，建武二年（318年）4月23日，晋愍帝死于汉国的讣告传到江东，司马懿的曾孙、清河公主的远方堂叔司马睿于4月26日即皇帝位，改元太兴。东晋据长江中下游以及淮河、珠江流域地区。 清河公主听到这一消息，仿佛在黑暗中抓着了一线希望。 她乘人不备，逃出火坑，历尽千辛万苦，求见吴兴太守周礼。吴兴太守将信将疑，将这个消息上报给了司马睿。 司马睿相比也是对清河公主还活着也是十分惊讶，于是抱着可能是真的清河公主的想法，所以接见了清河公主。司马睿原本可能持怀疑态度的，但在仔细询问了清河公主的一些细节后，他终于确信面前的这名女子确实是司马衷的女儿。在晋元帝面前，公主涕泪惧下，陈诉了这些年来的颠沛流离及所遭受的种种苦难。元帝感叹皇女的不幸，更愤怒钱温及其女儿如此虐待公主。他命人押来钱温及其女儿，送入死牢。不久晋元帝改封清河公主为临海公主，下嫁宗正曹统。公主的生活，终于云开雾散。 但是光初五年（322年），羊献容逝世，死后葬于显平陵，谥号献文皇后。对于母亲羊献容的死，清河公主一定是非常难过复杂的。 此后，临海公主的生活如何，什么时候过世，晋书就没有记录了。 我时常在想，深受亡国之痛的她在余下的生活中，是否有劝晋元帝尽早收复沦陷国土，解救自己的母亲羊献容以及成千上万仍陷入苦难中的国人呢？ 今日的主角清河公主的遭遇就是永嘉年间“中州士女避乱江左者十六七”衣冠南渡的具体个例。说是衣冠南渡，其实就是世家大族集体逃难，但是普通的老百姓呢？平民即使能够排除万难后成功地南渡到南方，但是到达南方之后，他们也无法像清河公主一样得到皇家的物质待遇，只能艰难地生活着。 因为贵为公主，所以她的亡国遭遇能够被惜字如金的史书记录下来，那么其他普通人呢？她们的喜怒哀乐、生死存亡在史书里，可能都无法在史书留下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