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难忘除夕夜】
腊月二十八，梅馨生日，再过几天就是梅香的成人日，只是今年特殊，没法大办，丁洁和沈瓷给梅馨煮了长寿面，做了精致小点心，算是过了这个生日，只是梅香。。。。。
她忙昏了头，连梅馨的生日都忘了，就更别提自己的了。
大家本想着悄悄准备一番，给梅香一个惊喜，稍微庆祝一下，谁知道梅香最近忙的更厉害了，早出晚归，等她回家，都已经晚了，哪还有时间庆祝生日。
李继贤默默记住了日子，给梅香准备了一份惊喜。
梅香生日这天。
梅益远接收了从上头批下来的新物资，梅香和李继贤两个人忙了一天，盘点，清算，再发放下去，还要准备食物慰问医务人员，一天下来，忙的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了。
晚上回家的路上，李继贤冷不丁掏出一个锦盒递过去，梅香被吓了一跳。
“什么东西？”
“生日快乐！二小姐今天成人了！”
“生日？什么生日？我的生日？今天是我的生日？”梅香问了一连串，才意识到今天是自己十八岁的生日。
两个人停下脚步，李继贤将锦盒放进梅香手里。
“你忙昏头了，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
“送我的？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我怎么一点都没注意？”
梅香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只翡翠手镯，通透，精致，看上去就价格不菲，“这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她将盒子递回去，这些年来礼物她也没少收，只是这么名贵的手镯还是头一回，还是来自一个有好感的异性朋友，这让梅香有点无所适从。
李继贤直接把手镯拿出来，拉过梅香的手戴了上去，“你看，刚刚好，这镯子天生就是为你准备的。”
“可是这也太贵重了，你让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梅香想把镯子摘下来，李继贤就握着她的手腕不松手，“你戴着吧，特意为你准备的，好歹别辜负我一番心意嘛！”
他都这么说了，梅香还能怎么办，收着呗，等下一次他过生日的时候也准备一份礼物送回去。
想到这，梅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她从来没有问过李继贤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平时郑瑷她们过生日，梅香都会准备礼物，送上祝福，唯独李继贤，她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个问题，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李继贤都能记得还精心准备了礼物，而她，却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太不应该了。
“我一直没有问过，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记不大清楚了，大概，元宵节前后。”
“这样啊。”这一次梅香记在了心里。
梅香摩挲着手镯，这镯子是真好看，也不知道他从哪寻摸来这么贵的手镯，下一次若是还礼，都不知道要送什么好。
其实这镯子，是李继贤家传的，上一次去上海，临行前李淑贤将这个镯子交给了李继贤，希望他能找到自己喜欢的女孩，亲手将手镯戴在她手上。
通俗来讲，就是给李家未来儿媳妇的。
李淑贤最开始是打算撮合李继贤和楚妍，然后将镯子给她的，谁想到李继贤不喜欢楚妍，还有了后来的事儿。
现在这个手镯被李继贤送给了梅香，如果梅香知道了这个“典故”，又会怎么想呢？
第二天出门时梅香戴着镯子，李继贤看到了，心里欢喜嘴上却什么都没说。
梅香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她很喜欢这个手镯，每日都戴着，在她的心里，慢慢滋生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愈发强烈，她还是不懂，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这个刚刚迈入十八岁的女孩，对于很多事情还是懵懂，朦胧的，换一种说法，或许是她的潜意识在保护自己，保护这种青春美好的小悸动。
沈瓷在梅家住的很踏实，她的性格和梅馨还挺像的，表面上看起来很柔弱，可内心坚毅，勇敢，善良，真实。
在所有人的不懈努力下，疫情防控达到了很好的效果，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再增加感染者，每天都有病人痊愈，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是个好兆头。
今年过年，没有了往年的欢声笑语，拜该死的鼠疫所赐，街道连月无人打扫，也没有人出门，毫无生气。
梅家倒是热闹，今年有丁洁，陶碧兰，沈瓷，还有两个孩子，家里又什么都不缺，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让本来沉闷的气氛欢快了起来。
梅香可是一点都开心不起来，疫情一天不过去她就一天不能放松警惕，不光是因为鼠疫，还有因为鼠疫造成她不能去念书的失落感，几种情绪加起来，让这个本来活泼开朗的女孩在新年期间依然阴沉沉的。
李继贤想了很多办法想让梅香开心点，可他到底不是多逗的人，也没什么好主意能让梅香笑出来。
除夕夜，梅馨他们都聚在堂屋里热热闹闹的守岁说话，梅香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发呆，呆坐了会，去捧了本书看，越看心里越不爽快，“这大观园里的女子怎么都这么苦，青春年华，没一个好结局。”
“你想什么呢，坐在着风口上，不怕吹病了？”
“你说这红楼里的女子，怎么一个个的都这么苦，还这么好，曹公是怎么塑造出这么多美好的女子性格，各有各的美，可都是这么苦。”
“你在读红楼？”李继贤在她旁边的台阶上坐下。
“偶然翻出来的，那会是禁书，都偷着看，如今世道变了，就都光明正大了。”
“读读红楼梦挺好的，虽然恍然如梦，却能品人生百味。”
“娘在时常跟我说，男不读水浒，女不读红楼，她不许我读红楼梦，小时候总觉得她迂腐，长大了才明白，她对我的好，都在这一句句的劝诫中了，她不是不懂，只是观念不同，她自小在封建余毒残害中长大，自然要按照这个模式来走，到底是我那时候不懂事，总是误解她。”梅香白皙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滑动着，眼中满是落寞与悲伤。
“夫人若是还在，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很高兴，你已经长大了，想的多，做的多，懂得也多，这就是，对夫人在天之灵最好的慰藉。”
梅香想的什么，他都懂，都明白。
除夕夜，有人欢喜有人忧，丁洁面上乐呵呵的，心里也是一团乱麻，她记挂着丁老夫人，记挂着，鹤情，不知，他可好？
鹤情照顾着柳书眉，心里挂念着丁洁，今儿是除夕，柳书眉情绪也好，丁旺福就做主，让打开门放她出来走走，这是破天荒头一回，也是想着丁老夫人病着，做些事积积德罢了。
柳书眉清醒时，温婉贤淑，聪敏过人，若是没有这个病，她也会是个，才貌俱佳的奇女子，只因命不好，先是家没了，不幸沦落风尘，再遇上丁老爷，遇人不淑，一生的命运都搭在上头了，若是能遇上个好人家，遇上个懂她的，绝不至于落到这一步。
“娘，您慢些走，地里雪还没化完，当心滑。”
“娘没事儿，娘只是，太多年没有出来了，有些头晕，这外面的味道，真好啊。”
鹤情扶着柳书眉，慢慢的走，常年在小屋里关着，活动的少，突然一出来，柳书眉觉得头晕目眩，四肢乏力，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歇，鹤情扶着柳书眉在凉亭坐下，母子二人短暂享受了一时的天伦之乐。
丁老夫人病的迷迷糊糊，身边只有蓝玉和穗儿照看着，刘雅岚都回家过年了，除夕夜，只有她们两个真心守在丁老夫人身边，煎药，喂饭，一直陪着她。
“义儿，我的义儿，”丁老夫人呓语着，不断的叫着义儿，义儿，可她们不知道义儿是谁，只能默默听着，陪着。
丁忠混蛋是真混蛋，孝顺也是真孝顺，白天笙歌不断，晚上还是会来照顾丁老夫人，那日打跑了丁洁，他就再没过问过，妹妹是个大活人，知冷知热从来也不怕会跑丢，至于家里，从来也不需要他管。
至于丁孝，那可真是个混蛋，娘亲病了这么久，他只来看过一次，他倒是没有丁忠的胆子公然招妓，一是怕丁老夫人，虽然她病着，可那毕竟是当家主母，再一个，他娶的这个媳妇儿可不是善茬，平时他跟哪个小丫头多说一句话吴美娟就要吃醋发脾气，若是敢胡来，那他可得掉一层皮。
上一次他偷看梅馨被吴美娟逮个正着，回去以后又哭又闹，还抓破了丁孝的脖子，但是事后吴美娟又是端汤又是赔礼，极尽蜜意，两人就又好了。
吴美娟这个脾气，真是让人觉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
她是那种，跟你好好说这话，忽然就能翻脸的，但是发完脾气就又好了，有说有笑，家里的人当然习惯了能忍的了她，丁家的人可就不行了，所以她嫁进来这么久了一直都不受大家待见。
果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大过年的，赶上这鼠疫，不能出去，不能放炮仗，没有欢声笑语，这算过的哪门子年呐！
唉，一个鼠疫，死了多少人，倒了多少店铺，多少人活不下去，要卖儿卖女，该说是天灾呐，还是人祸呢！
梅香一个刚刚十八的姑娘，总是想的太多，佩雯说她这是，有忧国忧民的情怀，偏生了个女儿家的身子，若是个男人，怎么也能闯出一片天地，立上一番事业。
佩枝说，梅香有点像探春。
探春精明能干，行事果断，有远见，有抱负，有作为，可生不逢时是个女儿身，最终也逃不过远嫁他乡的命运。
梅香反驳着，探春是生不逢时，可她不是，她生在了最好的人家，凡事能自己做主，能改变自己的命数，她的命，只能自己做主，也必须自己做主。
出嫁后三年，头回在家住这么久，开始打理家事，梅馨渐渐显现出自己的才干，以往的这些年，都算是白活了。
梅馨翻看账本，过目不忘，对于梅家这些财产了解的一清二楚，在生意上，她有绝对的才能，有财喜出望外，梅家有接班人了。
他看着梅香长大，深知她的性格，这三年她的作为有财也看在眼里，暗自支持，可他也有顾虑，若是梅香离了家，梅家交给谁？从前梅老爷还在，不止一次与他提过想把家业交给梅香来打理，可梅香，压根没有这个心思。
现在好了，梅馨有这个能力，梅家算是后继有人了，等着鼠疫一过，梅香离开家去念书，梅家这些产业交给梅馨，等着梅馨能够独当一面时，他也就能光荣“退休”啦！
豹子山上，剩下女人和孩子，孩子们自然是爱闹的，他们也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开心的庆贺新年，就像往年那样。
黑豹子没有和兄弟们一起，他独自坐在山头，一壶热酒，听着风声，想着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姑娘。
学校里，也是暖意洋洋，孙传祖，吴天语，魏和平，孟天晓，陆湘楠，柳湘菱还有校长梁志忠聚在一起，过了有生之年最特殊的除夕夜，宿舍里住满了病人，校长室改成了医生的休息室，大家挤在一处，热热闹闹，忘却了所有烦恼和忧愁，盼望着，新年伊始，能带走所有病痛和污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