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宗与墨索里尼》读感:教皇的变与不变
首先,本书的视角的独具一格,科泽并未将在他著作中的教皇放在教皇们的高光时刻。即中世纪与现代早期。而无论是教俗冲突、十字军东征、阿维尼翁之囚、宗教改革与对抗异教徒的教皇。都显得比19世纪以后的教皇来的更加为人所瞩目,记述者也更多。科泽的两部有关教皇的著作却选择了19世纪以后的教皇。一个是1848革命漩涡中的庇护九世(《即将成为国王的教皇》)。另一部,就是这本《教宗与墨索里尼》。
个人认为,与著名的《国王的两个身体》相对的,教皇同样拥有两个身体。一个就是我们平常广泛认识的宗教权力与精神领袖的角色。另一个,则是作为一名意大利地方君主的角色。在书中的时代,教皇的这两个身体同时老朽。教皇国的领土伴随着意大利的统一而消散。教皇则成了“梵蒂冈的囚徒”。而教皇一直以来赖以依靠和捍卫的普世权威则伴随着欧洲近代“告别神权”的步伐而同样所剩无几。很显然,教皇的宗教权威就如同教皇国的领土一样摇摇欲坠。但教皇的宗教影响依然存在,这是他与墨索里尼相互需要的最大政治基础与筹码,在依靠教皇本笃十五世的支持下成立并壮大的意大利人民党,正是依靠了教会在意大利的政治网络与影响才获得在议会的支持率。
至于墨索里尼,一位前社会党人,极具天赋的煽动者,作为前社会党人的他尽管后来成为了fxs党的领袖,但厌恶教皇与教会的的惯性被遗留了下来。一战后的意大利,战争中的巨大损失与创伤导致了这个国家难以愈合的伤口。从政治到经济的萧条赋予了墨索尼里煽动与夺权的最好机会,在一战结束的仅仅几年之后,fxs民兵与黑衫军便成功的进军罗马,进而夺取了全国政权。
但墨索里尼需要教会在意大利影响以为自己的政权获得更多俄支持与基础,顺带排除同样是政治上的敌人——意大利人民党。
纵观全书,教皇始终在为了自己的两个身体而奔忙。庇护十一世始终意在扩大天主教在意大利的影响与势力,包括重新引进在意大利日常生活中的宗教礼仪(圣餐礼、洗礼等等),哪怕只是表面上的行为。此外还包括神职人员的荣誉与他们的待遇。公教会在意大利的活动与布道等等。这是有关天主教的。此外还有教皇始终如一的外向活动——排犹(尽管在意大利人数稀少)、反对新教(同样在意大利为数不多)还有反g。当然还有科泽着墨颇多的反犹问题。
1929年的《拉特兰条约》,作为庇护十一世,当然也是墨索尼里之间的一份有关意大利与教皇国的,最重要的一份政治条约。其正式对教皇国的世俗领土与意大利的精神事务做出了条约性的安排。教皇国的领土得以确立,教皇之后就只能待在梵蒂冈里。但其毕竟解决了意大利王国与教皇国之间的领土争端(意大利王国始终强调对教皇领土的宣称)。其二的宗教事务条约就是有关繁琐的、象征与仪式性的礼节问题与具有实质意义的宗教教育问题。第三份金融条约则对教皇的经济问题做出了安排。
庇护十一世与墨索里尼十七年来的合作与风雨,几乎完全就是建立在二者相互的利益关系上的。二者在价值层面几乎不通。作为一名前社会党人。墨索里尼身上始终留存着反教皇与教会的色彩,正如本书后半部分所昭示的,二者在后期的分歧最终使得二者关系摇摇欲坠。墨索里尼与希特勒走近令教皇十分不满。反犹法案的通过违背了教皇心目中的对犹太人的处置。而教皇试图在各种层面加强天主教权威的行为也令墨索里尼感到不满。一如书的末尾所书写的“意大利人之所以还去教皇,是因为领袖要求他们去。”
1939年,教皇庇护十一世去世,教皇的国务卿帕切利当选教皇。帕切利比起前任显得更加亲德,也更懦弱。他没有公开大规模反对墨索里尼,而其本人则同样超越现实般的在他的帝国梦想的道路上一路狂奔,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即将到来。
本书给我最大的印象与启示即在于教皇庇护十一世的种种行为与思想,几乎都完美契合了他的两个身体,不过教皇在将死之际感觉自身被利用,是因为其超越了现实,在教会普遍宗教事务上的幻想始终不曾消退,然而彼时的欧洲,神权政治的影响已经大幅消散,教会是可以再发挥它的影响,但再也无法像中世纪那般了。而庇护十一世幻想使其被墨索尼里利用。表面上看,意大利人践行天主教教义如此成功。但那时墨索里尼的胜利而非教皇的胜利。领袖成功的借助教皇残存的影响加强了他的政权。当然,领袖本人也产生了超越现实的幻想。他幻想他可以重建罗马帝国,因而最终走向了战争的道路,进而成为了德国的附庸。
本书展现的诸多内容都展现出了一幅教皇的两个身体的图景。如果说科泽的另一部“即将成为国王的教皇”可以说是历史转折中的教皇的话,那本这本教宗与墨索里尼则可以称之为教皇的变与不变。科泽成功展现出了两个不同时代的不同角色的教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