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怪客》（6.1）

我离开山洞时，“野人”还没醒。当时天已大亮，我轻手轻脚地爬起来，没有和他打招呼，径直下山了。我感觉没有必要。这里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个熟悉的去处，当我想的时候，随时可以来，我相信他也不会再对我有敌意。在我心里，它有点类似于一个“秘密基地”。

虽然一夜没有回家，但我并不担心什么——舅舅什么也不会发现。我大大方方地进了门，发现一切都不出所料：还是那股酒臭味，他的房门仍然紧闭。我叹了口气，因为想起了昨晚的对话，心里对舅舅产生了一丝同情。他果真只是因为压力才变成现在这样的吗？我一边想着，一边开始动手整理客厅。来这里这么久，我一直扮演着一个待照顾的小孩儿的角色，不仅从来没打扫过卫生，心里还满是怨气。我把散落的酒瓶和外卖盒子收捡起来一并丢掉，仔仔细细地扫了地，用拖把把家里来回拖了两次，又拿抹布擦了擦大件家具。不得不说，家务活真累人啊！这几件事看起来简简单单（我以前总对它们嗤之以鼻），做起来却需要极大的体力和耐心。我瘫坐在椅子上，心里却很愉快。凭着这股久违的活力，我从厨房里找出一些菜，又到超市去添补了一些，回到家里，照着手机里的视频教学，花了两个多小时，做出了二菜一汤。我自己尝了尝，就初学者而言，只能算凑合吧。然后我去敲了舅舅的房门，和设想的一样，没人应；我猜他睡着了，轻轻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未反锁，于是直接走了进去。呵！如果说客厅只是有酸臭味，那这里完全可以称得上臭气熏天了：整个房间密不透风，窗帘半拉着；被换下的衣物乱糟糟地堆在地上，正发出一股股馊味；除了常见的啤酒瓶，不少乘着汤汁的方便面盒子也被丢在桌子和板凳上。我强忍恶心，就着昏暗的光线往床上看去，果然发现了舅舅的身影。让我惊讶的是，他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在睡觉，而是完全醒着！他直直地侧躺着，双手环抱在胸前，眼前放着一台九十度竖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正在欣赏某部电影。我搞出了不小的动静，就站在床尾，他竟然没有看我一眼。

我说：“舅舅，吃饭了。”

听到我说这句话，他微微转过头来，斜着眼睛盯着我，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然后，他慢吞吞地坐起来，好像一个久睡的人刚刚挣脱深沉的梦境。我们一起走到客厅，他无声无息地坐下，开始吃起来。很奇怪，他没有什么评价，我也看不出来他是否觉得饭菜可口。他嚼蜡似的吃着，但饭量极为可观，很快就吃完了一碗饭。我为他又添了一碗。

“你不吃两口吗？”接过我递过去的饭碗后，他问了一声，好像有点不好意思。看着他萎靡的样子，我又想起了昨晚的讨论，完全没有吃饭的胃口。在我心里，舅舅的形象被彻底破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