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

 

斯提尔领民间传说

 

斯提尔领选帝侯马丁伯爵Graf Martin因在海尔芬Hel Fenn大败曼弗雷德·冯·卡斯坦因而享有名誉，是帝国民间传说中的热门人物，却往往被描绘得天差地别。一些故事显示他是一位伟大的英雄，另一些则描绘了一位虚荣又暴虐的懦夫。这一精心挑选的故事来自斯提尔领的东北部，也就是在马丁入侵奥斯特马克期间遭受了最多苦难的地方。因此如果马丁在故事里被描述得不太光彩（即使只是一开始）并不令人意外，但是这一故事几乎可以肯定地说没有包含任何历史真相。有关马丁死亡的记载几乎和他生平的记载一样多变，但人们普遍认同他死在了奥斯特马克领，大概就在斯提尔部队于霍勒堡Hohleburg进行的最后一战期间。

 

这个传说的架构很典型，但它能为我们提供对当地传统的惊鸿一瞥，尤其是他们面对不可避免的死亡时表现出的豁达：我们所有人都能从中学到一点东西。——JWG

 

在奥斯特马克战争结束后的日子里，有一位骑手从北方来到了齐格弗里德霍夫Siegfriedhof村（译注：捏他自尼伯龙根的主角齐格飞）。这人紧紧依附在他疲惫的马上，就像一位孩童紧抱着母亲一样。当这匹马最终倒在碎盾酒馆Sundered Buckler inn前时，足足出动了四个强壮的男人才把他从精疲力竭的马匹上拉下来并拖进屋里。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对那些试图帮助他的人又踢又骂，就好似鬼上身了一样。

 

现在，碰巧的是——这人一陷入沉睡，他的长发就不再遮蔽他的脸庞——在场的一些人认出他来了。他们拿出了印有选帝侯肖像的硬币，所有人都围上来想要亲眼瞧瞧。“无疑，”他们互相窃窃私语，“这个衣衫褴褛的家伙正是马丁公爵本人！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孤身一人，又是这样一副模样？既然他已经在这里了，我们又该怎样处置他啊？”

 

“这不是很明显吗？”磨坊主Kinsfelt说道，“西格玛把我们所有苦难的源头交给我们了。为了他的战争，我们难道不是失去了村里所有的年轻小伙子吗？至今无人生还，也许将来也是如此。他的军需官拿走的所有粮食呢？税款一次又一次地提高，直到我们担心他们会要求用血偿还，那又是怎样？西格玛已经作出了审判。让我们立刻把他吊死在蕾雅血树上Rhyasblood Tree！"

 

许多人赞同他的提议，因为村里还没人见过一位儿子，或是一位兄弟，或是一位爱人，从奥斯特马克的战争中回来过。但也有人对这一大胆的想法感到不寒而栗，布克哈特神父Father Burckhardt替他们发言了：“我们不能这样做！他是作为一位客人来到此地的——实际上，更是门前的一位可怜乞丐。将他的死亡归咎于我们自己将是一项可怕的罪行，因为由诸神所宣的好客与仁慈之法律不容侵犯。”

 

“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神父？” Kinsfelt质问道，“给他食物、休息和庇护所，而我们的儿子就烂在外国的土地上了？”

 

"我们有责任照顾他，直到他康复到可以离开，"布克哈特平静而有力地说道，"为了莎莉雅之仁慈与西格玛之爱。毕竟，谁能说我们自己没有需要他人怜悯的时候呢？"

 

实际上，没人能反驳神父的发言，尽管他们依旧愤怒。就这样，公爵得到了很好的照料，面面俱到。三天过去了，但他依旧在沉睡，依旧在发烧。

 

在第四天，他醒来了。他没有离开床，只是叫来了食物和饮料，狼吞虎咽地吃掉了带给他的所有东西却没有丝毫感激。在酒馆老板Jan和他的妻子看来，这位公爵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在哪，或是自己是怎么到这来的。他似乎认为自己就在乌特巴德Wurtbad附近的大城堡自己的家里，而奥斯特马克战争从未发生过。

 

那晚恰巧也是鬼舞之夜the night of the Ghost-dance【1】，斯提尔领部分地区的一项非常古老的传统。在这个夜晚，人们将聚在城镇广场上并围在大火堆旁。一些人会带上面具，这些面具仿照他们在过去一年死去的所爱之人的脸所制。这些死者的化身将整夜与活人共舞，喝着烈性啤酒，吃着五香腊肠，在长笛和手风琴的音乐中唱着喧闹的歌曲。随黎明降临，这些面具将被扔进火堆的余烬中，这样人们就能向他们的所爱之人告别，在记忆中寻得平静。

 

但今年的死者是如此之多，看起来今夜将不会有平静，只余伤悲。面具的制作花上了许多天，而面具的数量又是如此之多，以至于过半数的村民需要扮演死者的化身。这次燃起的篝火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大，一桶桶最烈的苹果白兰地摆在啤酒桶旁边。

 

酒馆老板Jan是位实诚的好人。尽管因为这次战争失去了深爱的儿子，他还是去到了马丁卧病在床的房间，邀请他加入舞蹈。但公爵只是冷笑，并要求提供更多的食物。Jan只得摇摇头，走出酒馆加入聚集起来的参宴者。

 

随夜幕降临，篝火燃起，死者化身出现。今年面具的制作远比往年精致，在场许多人都惊讶于他们的所爱之人能被描绘得如此清晰。但面具上涂满了羊血，响起的音乐难听又刺耳。死者的舞蹈就像被刺穿了内脏一样，与他们共舞的人哭出声来，用拳头捶打自己。

 

舞蹈以这种方式持续了很长时间。接着，随午夜到来，乐师们陷入了沉默，舞者们也停止了舞动。一个新的身影出现了——一位高大的男性，身着最精美的衣服。他也戴着面具，但人们从未见过如此逼真的面具。这个陌生人的打扮与马丁公爵本人无异【2】。

 

他张开双臂，向盯着他看的村民们做了个手势。然后他屈膝下跪，恳切地举起了双手。他保持了这个姿势长达几分钟，然后突然跳起来。乐师们开始演奏新的曲子，狂野又狂热，这个陌生人开始起舞。

 

这是怎样的一场舞蹈啊！没人能拒绝加入，很快就连最年长的人也感到岁月的痕迹从自己身上消失，重新获得了孩童般的活力。他们绕着火堆跳舞，动作越来越快，音乐声越来越大。在高潮时分，陌生人从离他最近的人身上扯下了面具并扔进火里。其他戴面具的人也纷纷效仿，扔掉了死者之像，把它们交付给火堆。在面具全部消失，舞蹈结束之刻，这位陌生人向村民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把自己扔进了火里。

 

人群中立刻传出满含震惊与痛苦的巨大呼声。一些人开始走上前想把陌生人从火焰中拉出——但他很快就像一块破布一样被烧得一干二净。火焰呼啸，声势浩大，颜色从血红变为瘟绿变为烟黑再变为纯白：然后完全熄灭。

 

Jan立刻离开广场，冲向公爵的房间。他神色平静，皮肤冰凉。Jan跑出酒馆，跑进广场，向人群大吼马丁公爵的死讯。布克哈特神父说道：“无疑，这是一个标志，表明公爵已经为他的罪行赎罪，并且取得了诸神的原谅！我们就不能少点烦扰吗？战争已经结束，抗议与绝望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人们知道神父说的是真话，他们或笑、或哭、或是紧紧抱住他们的所爱之人。明日他们将工作、吃饭、睡觉和生活，不再咒骂公爵或战争。他们在篝火燃尽之处建起了一座神庙，这座神庙屹立至今【3】。死者的名字尽数刻于其上，而第一个名字正是“马丁·沃克”。

 

【1】在希尔瓦尼亚边界沿线上的一些村庄，人们有在魔巫之夜将小木笛放在门阶上的传统。因为据说，尽管死者没有什么音乐天赋，但他们仍然喜欢跳舞。

 

【2】聚会中突然出现一位戴着面具的陌生人是民间传说中常见的一种元素。类似的故事还包括在劫难逃的穆席隆舞会Moussillon Ball，以及古老得多的Prospero王子的故事。这位陌生人通常会带来某种命定的报应，但在鬼舞的故事里他反而帮助人们克服了悲伤。

 

【3】齐格弗里德霍夫的这座神庙于2354年被斯提尔河的一场可怕洪水冲毁。那里现在立着一座西格玛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