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影》 Blinding Shadows【第六章 圣火浇灌】pt.11 女猎人

        “全部给我让开！”Sly闭着眼睛向前方一阵胡乱的挥拳，殊不知已经从刀雨之下匆匆掠过，步伐一点都没有慢下来，“梅儿，你没有多余的小刀、或者飞镖也行！”

        梅儿心有余悸地从交叉的棒槌间躲闪，眼看距离侧门还有十尺左右的距离，面前的大军从两侧向自己围拢，黑压压的一片，若是想从这些训练有素的精兵手下幸存想必是痴人说梦了。“沿途掉落了那么多刀具，都是些现成的武器——这里支撑不了多久，我们形影单只，这些士兵会在转瞬间杀死我们……”

        Sly手忙脚乱地捡起一把弯刀，刚举到头顶就被强硬地夺去，扔在一旁。他自怨自哀地被迫撤到墙角，与梅儿分开，分别被围堵在一侧，而她的刀片东方棍无法应对七八名重甲兵。Sly四处扫视着战场，从人头攒动间搜寻到了一层在黑幕穹顶间闪闪发亮的奶白屏障。

        “救命啊，暗影！！”Sly大吼着，眼看自己即将被刺穿胸膛。

        即便是高举起藤盾，也难以改变他们正向后倾倒的事实，暗影离地窜起，飞身而上，踩着废墟碎片翻腾了半圈，宛如一朵飞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暗影抬腿横扫，从侧面打翻了藤盾的阵型，这下士兵们的前胸暴露无遗。缠绕着自然精华的冲拳朝着军心突进，师父的面容甚至有些变形，眼白和唇齿都被皮肤拖拽着，而本就灰白的胡须和发梢也步入了霜髻之色。

        “抵御——”领头的士兵没能发完号令，身体已经飞了出去。沉闷的指关节毫无保留地击碎了自己的胸骨，而那些异界的能量接踵而至，直接掀翻了他的重心，随后七窍流血，没了生息。

        梅儿瘫坐在地，原先针对着她的那群战士们已经被师父和暗影一齐放倒，她将遮住双眼的发丝挑到耳后，理了理有些松动的马尾。她总是在单打独斗，即使是和暗影发展到了如此地步也是这么倔犟……若是她肯提前一小会儿呼叫暗影的姓名，他或许会抛下自己的使命，在第一时间赶来拯救她的性命，而梅儿并没有想要这么做。“谢谢……”她说道。

        “现在不是证明实力的时候，你可不能死！”暗影分别用垂直劈砍和回旋过后的侧踹击退了剩余的敌人，“Sly，带梅儿出去，保护好她。”

        “你会保守行动吗，暗影？”梅儿担忧地问道，她意识到了这可能是一次分别，有些充盈的泪光下一秒就会滑落过她的脸颊；在听到暗影的回应后又微微一笑，把泪水吞回眼眶，满面愁容舒展了开来。

        “我什么时候没有活着回来过……”暗影被逗笑了，随手将一把短刀抛向远方，解决了最后一个苟延残喘的重甲兵，“好吧，听你的。就这一次，我会保守行动的。”

梅儿释然地转过身去：“我在外面等你。”

        “真受不了你们这对天杀的鸳鸯。”Sly对暗影做了一个不雅的手势以表达后者对其发号施令的不满。

        “当然，梅儿，我——”暗影的肩膀被刺穿，高高提起后摔落在地，他连忙看向梅儿的方向，见他们的身影已经消失后就大松一口气，他可不希望梅儿又半途折返回来。肩膀的穿透让暗影左肩毫无力气可使，于是单肘支撑着站起，是尼禄的作为，阔剑的一头沾着黑青色的暗影能量。

        尼禄戴上了头盔，正如幕府将军一样看不见双目，铁锈和血腥味扑面而来，那全是他下属喷溅在身上的尸体残渣。“躲在人肉护盾的效果微乎其微，你终究需要面对我。”暗影捂去了从口中溢出的暗影能量，白眼直视着尼禄，冷笑着调侃道。

        尼禄旋转着阔剑，刀锋指着暗影的鼻尖：“今非昔比，我们都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不依不饶的追兵依旧试图赶上自己的步伐，Sly感到相当不快，他一伸腿就绊倒了那名士兵，随后从碎石后方现身，以膝盖顶住其头盖骨，很快就令他原地窒息了。Sly吃惊地站起身来，表示从未意料到师父的私下教程是如此便捷有效。

        “注意身后！”梅儿反手出击，将武器的横截面削进了另一个追兵的脖颈中，因急于求成，自己也失去了平衡，落在了后者的躯干上，而其依旧试图加以抵抗，高声咒骂着，而梅儿视线此时开始昏暗起来。

        “怎么回事……”

        那一股撕咬着自己背影的冷风又归来了，藕断丝连的牵线木偶又重新开始了活动，它拽着自己的双肩，仿佛关节错位一般，毫无犹豫地向前方扑杀，刀片东方棍也从未攥得这么紧过。梅儿听不到Sly的呼喊，血泉的涓涓流响鞭策着新一轮的攻击，虚渺的晕眩感吞没了她，此时此刻究竟是什么主宰了梅儿，她并不在乎了。她明白她喜爱着这种感觉，宛如无法安宁的心终于能落定一般，将意识寄托在了敌人身上，随着他们惨叫声的淡去，梅儿也就不再飘忽不定，沉浸在现实的幻象中不必自拔。

        “梅儿！你在做什么！！”Sly拉着梅儿的臂膀，结果反而挨了一顿拳头，他无能为力，也只能拼尽全力拉住她的腰杆向后拉扯，看着已经被扎得血肉模糊的尸体，Sly遮口捂鼻，自己身上也喷上了红色印记，不过让他更加在意的是：梅儿究竟为何发疯？

        正胶着的时刻，Sly的身体被拉开，另一股强劲的力量抱住了梅儿，并握住了那对已经被彻底染红的刀片东方棍，棍身蛇眼的红宝石没有那么耀眼了。“老师父！我以为梅儿已经退烧了！”

        “不，Sly，万分感谢，她失去了理智……”师父上气不接下气，依旧紧抱着梅儿，她无力地瘫倒在前者的怀中，指尖不受控制地紧绷着，似乎还被那些飞溅的鲜血所沉迷不悟。

        “醒来，梅儿，我们尚未脱险，”师父摇晃着梅儿的肩膀，勉强唤醒了她，“是老夫的疏忽，没能及时意识到这些潜在的缺陷。很遗憾，他说的是正确的。”

        梅儿支支吾吾地挺直身体，双手摸索着，仿佛世经一场大梦，又浑身暴露在冰冷的寒风中，搂着师父的脖子，埋在胸口的那块厚布上抽噎：“师父，我又陷入了这种困境之中……该怎么应对，它为什么紧追着我不放……这种嗜血的欲望……他又是谁？”

        师父扭过了梅儿的脑袋，护着她起身，刻意挡住了她的所作所为，尽管这股气味是无法隐瞒的，说道：“一路前行吧，你没有做错什么。”

        梅儿注意到了，师父的面容更加憔悴了，宛如某块矗立多年的立柱终于有了些裂缝，这让她感到更加不安。

        “Sly，带梅儿前往平静的藏匿处，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当然——我们走。”Sly挎着梅儿的肩膀，在街角没入黑影中。

        师父压低了斗笠，将最深沉的一次叹息留给了自己，抖去了身上飘扬的灰尘，环顾了火气腾腾的庭院，聆听着王宫中钢铁碰撞的声响。他默默抽出了银剑，原地彷徨了一阵，最后决定重新回到黑铁之宫中，没有人应该独自一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