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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岛危机:军团》:第十二章

2022-03-13 18:27 作者:Ascension-升格之翼  | 我要投稿

末路后卫

我跟着巴克莱进了一处维修电梯。我们一路向下。

“你的朋友,”他评论道,“鬼话连篇。”

我这一整天都没说过一句话,但这时点头回应似乎显得格外重要。

“他说他是‘趁乱逃跑’的。还是从塔拉·斯崔克兰手上逃出来的。我对斯崔克兰可是有所了解,在她自行其是前可是军功赫赫的海军海豹队员。要从这女人手上‘逃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依我看是她给这家伙松了绑。”

电梯箱一震,停了下来,门打开时吱呀作响。

“问题是,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跟着巴克莱走到了观景长廊。这里显然几十年前就已经变成了一处半埋地下的肮脏洞窟,但我猜四周碎裂的玻璃窗肯定是近期事态的结果。我们站在碎玻璃铺成的地毯上,看着下面的一处载客平台。平民在一列地铁车厢外紧张地拥成一团。周围有一打陆战队员待命以防万一,但这人潮恐怕还没有哪个后院的田鼠群狂躁。

当然了,这里的宁静只要乌贼佬来打个招呼,马上就会消失不见。我可是见过性命危急的老奶奶为了活命把自家婴儿扔给狼群的。

“看看这群人,”巴克莱说道,我都不确定他是在冲我说话。“我就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下面可能有谁还是亲戚。如果这里也跟灵山岛一个下场的话。。。”

他摇了摇头,推开长廊远端的格栅门。我们到了某个还活在上世纪的控制室里。天花板中央吊着一盏灯,没了罩子的灯泡在锈迹斑斑的金属底座上闪闪发亮。一面墙上满是上古时代的CRT显示器,里面是车站周围安保摄像头的画面。两个大头兵坐在横跨整个房间的古董控制台前,上面全是按钮、手动开关,还有涂绘的纽约地铁系统示意图上嵌满的硬接线灯泡。其中一人一巴掌扇在面板上:“特么的,这鬼地方就没有能用的玩意。”

这点我深有同感。我还以为这地方早该是焕然一新的了——怎么,黑色星期二也才过了八年吧?而他们重建这座车站也不过是五年前的事情。但这地方的科技水平也就比烟雾信号和铁罐头电话强那么一点。显而易见,这地方的重建计划可没有他们忽悠我们的那么宏伟磅礴,依我所见他们不过是把地面上的东西重新修起来了。这些地下的东西想必还是上古时代遗留的原版。

“——就在灵山岛,知道吧,”巴克莱说着。“我看见斯崔克兰——我是说塔拉的父亲——我亲眼看着他死去的。塔拉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就。。。崩溃了。酗酒、嗑药、还有一系列——不算明智的指挥决策。落得个不光荣除籍的下场。而现在她又成了CELL的蜂后,估计还拿着之前五倍的工资。她父亲想必是死不瞑——”

轰。

尘土从天花板上震落,吊灯扯着线在上面摇摆,整个房间都笼罩着伸缩不定的灯影。

“靠。。。”有人倒吸了一口气。CRT显示器里,有什么带着利爪和大炮的东西正倾身而过。

“它们要打进主厅了,长官。”

巴克莱立刻进入超频模式:“马汀内斯,下到平台那去,告诉迪金森让第一列火车立刻启程。我们没时间了。”

他转身对着我。

“去守车站,小伙子。守住大厅。去给这些人争取些时间。”

 

 

我依令行事。等我回到楼上的时候,乌贼佬已经四处横行了。步兵和重装异形的脚步声响彻整层楼,一面把大理石地板踩个粉碎,一面像镰刀割麦子一样把巴克莱的手下一扫而空。潜伏者沿着墙面和天花板四处奔散,像是巨大的钢铁蟑螂,伺机扑向老弱病残,将他们大卸八块。沙袋路障排得到处都是——沙袋啊,罗杰,能想出这主意你敢信?——而躲在它们后面的家伙似乎保命的情况要好一些,但这不是因为几堆破土袋子就真能挡住Ceph的枪林弹雨。他们活得要长一点,纯粹是因为Ceph还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但这也就是一会的事。

后面的人传来消息:最后的伤患已经从这困兽之地离开了。我们便撤退回来,在楼梯的瓶颈处重整旗鼓,在下面列车开始离站的同时再坚守片刻。我不禁在问自己,巴克莱知道地下有它们的母巢,对吧?他是知道哪些地铁线路还完好无损,哪些已经是一分两半,不至于让那些地铁一个翻滚飞出半空,又一路直直掉进最近火得不行的地底裂谷里去吧?而我又告诉自己别再想混账事了,他们当然知道这些事情,做好你自己的破事,别再瞎怀疑指挥链了。但在这之后,我发现自己的弹药总是源源不断,又不停地捡到新弹匣、瞄准镜还有二手的大枪巨炮,它的原主没打几发就被Ceph打得血肉模糊。这么一看我也许是应该想想,认为最佳的补给策略就是指望那群少之又少、活不过五分钟的可怜人能有足够的死尸来回收装备的,又会是什么样的战术天才呢。

我们继续撤退。

我们继续撤退。

我们继续撤退。

到这时候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已经被抛弃在身后了:死在楼梯上、死在大厅里,被打得四分五裂。但这些人的死为我们争取了需要的时间,而我们寥寥几个幸存者已经退到了载人平台的最北端,周围一个平民都看不到了。乌贼佬正大军压境,但就在平台最远端,还有一列半满的地铁在等着,上面的空位写着我们的名字。巴克莱已经回到了我身边,和剩下的人一起浴血奋战。他看起来更筋疲力尽了,但已经毫无惧意。他甚至给了我一个微笑,动作不大,只是嘴角半秒间的一扬,意思是我们成功了,小伙子,我们救下了百姓。

我也以微笑回应,不过当然了,他是看不到的。

然后天花板崩塌了。

也许是Ceph炮兵干的好事。也许这地方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而不知什么地方撑不住了。而突然之间到处都是石块、钢筋和水泥,任何还需要呼吸的家伙都在拼命把肺里的尘土咳个干净,我的视野也只能到三米内,乱得像一锅浓汤。巴克莱在大喊“动起来,快走你们这群混小子,别等我们了!”我猜这大概是列车上的人这么久以来第一个乐于听从的命令,于是乎列车就这样离我们而去,我们的救命稻草,我们的归乡快车,我们在面对会把我们拖入下一波无法战胜的攻势前,数天、数小时甚至可能不过十分钟的缓冲就此离去。

而在我们身后,一片混沌之中,我听到我们抛弃的死尸上传来了窸窸窣窣、铿锵作响的攀爬声。

 

 

我不知道我们还剩下多少人。八九个人,大概吧。巴克莱、我、加上我从未正式认识过,一只手就能数清的大头兵。其中一人想起在上面主厅还停着两辆悍马车,如果Ceph还没把它们炸了个稀巴烂的话。

而我们需要做的就是大摇大摆回去找它们。

对我来说这主意烂得不行。我宁可到地铁隧道里去碰运气。毕竟从这里撤退要安全得多——而如果隧道里不安全,上级们又在瞎搞一气的话,我们这就已经把成千的平民拱手送给了乌贼佬——即使如此我们也只需要守好屁股就行了,而不是一路冲进Ceph严防死守的地方。但这场战斗巴克莱身先士卒,他领着我们一路回到上层。也许他比我知道的多。希望如此。他给我的印象可不是脑满肠肥的人。在认识这家伙还不到一个钟头以后就幻想破碎可就太可惜了。

我们上楼梯的时候又损失了一个人:一等兵安德莉亚·甘姆基,敌人的火力将她一斩两半。她最后看到的人就是我,前一秒她还盯着这破面甲看,下一秒她就已经不在人世,已经无神的眼睛后什么都没剩下。我把她的装备洗劫一空,试着让自己去想她死得痛快也算是一种幸运,继续放低身子躲开敌军炮火。

接下来不到三十秒的战斗里,情况比我希望的要好。大厅里并不是敌潮涌动,出现的寥寥几只Ceph似乎是在打扫战场,而非固守待援。现在国家栋梁们逃之夭夭,它们似乎也不怎么在乎攻城掠地了。

它们似乎也没想过我们会出现。我们干掉了两只潜行者、三只步兵,还有一只重装异形,自身无一损失。不过我们没有因此自傲,第一回合留下的死伤残肢就散落在我们周围,其中一些人还在动。

确乎其然,外面就停了一辆斗牛犬装甲车,从墙上开的洞就能看见。巴克莱命令两个人去发动车子把它开回来,又命令另外两个去检查伤者并呼叫直升机撤离。我们剩下的人则忙着和Ceph互相倾泻弹药,而我不禁想着敌人在这里的部队竟如此稀少。不到三十分钟前,这些混蛋还在像火蚁一样蜂拥而至,碾压我们的防线。它们现在又跑哪去了?

答案很简单:它们退回了安全距离,让它们的重火力能三下五除二把我们收拾干净。

这家伙从南墙上三层楼高的窗户直穿而过,知道吧,就是一片铁栏杆后面的大玻璃窗。它像是过卫生纸一样把那堵墙撕得粉碎,伴着玻璃化为的冰雹冲入大厅,像是在狩猎的红眼三足版独眼巨人一般落在地上。即使在战甲里,它的声音也让我的鼓膜血流不止。

我想着:又是你。

在耳边的蜂鸣之间,我听到了斗牛犬发动的喘息,又卡顿而止。我听到了周围将死之人微弱的咒骂声。我默默地向一等兵安德莉亚·甘姆基再次致意,是她赐予了我目前所知唯一能把这王八蛋打倒的武器。

我就是戈仑小哥、行尸走肉、巨人杀手。我举起JAW发射器,向真主安拉祈祷自己不会影逝二度。

 

 

有些细节你显然是已经知道的:比如战损明细。巴克莱能带回来的人数,还有他不得不抛下的人数。你也知道他请求直升机撤离的事情被当场否决——大概是中城区高峰时段车水马龙的原因吧——而如果你不知道这件事的话,那你真该好好听听有多操蛋。

还有些细节是你不需要知道的,是你无权知晓的。我不会告诉你有个队友在被我一枪打爆脑袋之前告诉了我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他的队友又在之后跟我说了什么。不管你对自己一厢情愿的朋友有什么情愫,向他们祈祷你不会有发现我所发现的事情的一天吧。

但我能告诉你的事情是,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的可不是那台音波机甲。起码不只是那台音波机甲。还有不断从房顶上朝我们倾泻火雨的Ceph空投船,这混蛋像是磕了药的飞蛾一样上下飞舞,几乎不可能打中。不过纳米装2.0也不是什么吃素的,知道吧。我俯身躲避、我左右挪移,我一跃之下就能跳过废墟和成堆的尸体。整场乱战中,不知什么时候那台音波机甲在一阵红光中轰然倒地,而我甚至没有绕场庆祝的机会,因为天窗上的那个外星王八羔子还在向整个地方倾泻玻璃和空尖弹。

干掉它的不是我,起码直接干掉它的不是我。但我让它折了翼,让它失衡一路冲进了大都会保险大楼,而大都会保险大楼彻底断送了它的性命。这艘船爆炸时就像皮克林反应堆一样火光冲天,而这一幕堪称美景,罗杰,简直是千古奇景。但赏景也只不过是片刻,因为这时候整栋破大厦都在爆炸中倾斜一侧,朝着车站的方向倒了下来。幸好我们运气逆天,巴克莱的劫车团伙终于给车打着火了,我们刚刚一路小跑跳上车尾板,乘上最后一辆逃离的公车,而大都会保险大楼已经绊倒在中央车站上面,将车站掩埋在玻璃、钢铁与水泥之中。倒地不起,就这栋楼来说已经是八年里的第二次了。

于是乎现在我们沿着东43街全速前进,而中央车站已经成了后视镜里一堆尘土飞扬的残骸。我能听到巴克莱在车厢里跟调度中心说话,本地的领空战事正酣,无法派出直升机,但他们大概能派一两架垂直起降机到时代广场去,而这也就成了我们的目标地。但我几乎已经听不到这些话了,脑海中被窃喜而疯癫的声音所淹没,说着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我们活下来了。我不知道这句话在脑子里循环了多少遍,然后又被另一个声音突然打断:你在说什么,哪来的我们?

而这时候我才第一次有所注意。巴克莱。驾驶员。还有我。车上只有我们。

其他人都没活下来。

 

 

他们给了我们二十分钟到地方,然后垂直起降机就要撤离了。我们一路上又带上了一些散兵游勇——两辆被打得惨不忍睹的吉普车,里面装着更惨不忍睹的大头兵,这是西43街上一个空降营的残兵败将,被来势汹汹的Ceph打得动弹不得,而我们刚好路过施以援手让他们深感幸运。到我们碰上横亘西43街的残骸堆时,已经过了午夜,而雨水淅淅沥沥。我们把车丢在一边,步行穿过这堵残垣断壁构成的高墙。

我之前还没去过时代广场。这里本应是不眠城跳动不息的心脏,对吧?

这里现在也没有陷入沉眠。

我们看到了喜闻乐见的出租车长队,不过这时候其中多数已经是焦黑的空壳了。周围半数的建筑已经被剥皮抽筋,一座高塔上五层楼高的外墙都不翼而飞,另一座的塔顶则有一个冒着浓烟的大洞。一辆被丢弃的纽约警局面包车将硬核摇滚咖啡店的前门撞了个粉碎,又有一辆消防车冲进了一处美国空军的征兵办公室(反正前面也从来不会有人排队应征)。我不禁笑出了声,即使身处这场万世浩劫的中心,广告牌和滚动信息板也还灯火通明,上面的文字或滚动或踉跄着:让你的味蕾快感成双。布鲁克林大桥:仅限军事交通。浩劫,由耐克倾情推出。

除此之外,这里唯一的光源来自大型预制路障上成排的卤素泛光灯。周围的路障已经将整个广场和曼哈顿其他地方分隔开来。这地方的建筑工想必尤为忙碌:每条侧道都被封得死死的,而每条大街都被十米高相互铰接的防爆高墙所阻隔。这些高墙平整无异,只有中间一处为让难民通过的加固舱门有所不同。这道道阻隔甚至延伸到了防界的内部,在整个广场和北端真正的撤离点间又建起了一道防护层。这地方就像是城堡里的强化要塞,或是放大千倍的巨型鱼类两区式心脏。

于是我们设法穿过了心室:沙袋组成的防波堤、防爆护盾,目之能及有战略意义的地方都构筑了碉堡。内墙里飘来人声和垂直起降机的声音。巴克莱领着我进入要塞,而作为他的官方护卫,不需要被并肩作战的人威胁性命倒是让我喜上眉梢。在另一边,垂直起降机正在发动引擎,机腹装满了喜悦又可悲的平民,正带着丧命他处的前景准备离去。剩下的人们相互推搡、哭声不绝,冲击着围着载人区的一排陆战队员。平民祈求着要被带走,而士兵们给出允诺和警告,同时向天祈祷这群难民不会意识到一群暴民要冲垮单单一层防线有多么轻而易举。

而就在这时,Ceph从42街和百老汇街破门而入。

在这之后就没什么事情是按部就班的了。所有的事情都在同时进行:我又到了要塞外面,和一帮军士长上下,肯定是运气不好的家伙一起组成防线。我们把守碉堡、举起枪炮,把任何站着爬着从大街冲来的家伙淹没在炮火之中。我们身后的泛光灯把这群蠕虫在白色的光圈里照得透亮,而Ceph则一个接一个将它们的反射镜打爆。起码这次我不需要在死尸或是阵亡的战友身上搜刮弹药了,到处都摆着弹药箱,而头上甚至还下着弹药雨。整列的人群将弹匣、子弹带和RPG从内墙上面传递下来。而与此同时,垂直起降机正来来回回,空着在我们身后降落,又带着过量的无用肉袋蹒跚离去。多数时候这些运人机都会消失在天边,而有时它们则在天际坠向地面,放出一片浓烟、烈火和燃烧的死尸。巴克莱向着十个不同的地方同时喊着命令。不知如何,他坚持着将战争的阴霾挡在了萧墙之外。

不知哪个惊慌失措的小年轻冲着麦克风奋力大喊,而他的话才说了一半就没了声音,之后是一片寂静:重装突击单位正沿着百老汇街长驱直入。那里的防线早就支离破碎,但目前为止挡路的高墙还屹立不倒。这也是难能可贵,但完全不够,也没撑多久:一艘Ceph炮艇机向着要塞内部枪炮齐鸣,而我们身后成了屠宰场。

一台音波机甲从舞台左侧入场,将一路的房顶震得天翻地覆。周围的灯光全部消失。没错,我的意思就是一个不剩:路障上的泛光灯,大街另一头的ABC新闻字幕,硬核摇滚咖啡馆,耐克,索尼BMG,维亚康姆,好莱坞星球餐厅:全数消失。一片漆黑。

麦迪逊大道失陷了。

我们也随之后撤。巴克莱的命令如此。

我跑到北侧舱门处的时候,脚下的大地都在震颤不止。我冒险回头去看,而那台音波机甲仍然在不断前进,没有停下来蹲起身子来放音波冲击。我及时赶回路障后,一架垂直起降机正缓缓飞上天空。我又环顾四周,再次观察情况:这地方看起来已经空无一物。

没有平民。没有灯光。大地又开始震颤了。有人从卫墙后传来通讯:不知为何Ceph开始撤退了。那我们也该走了。最后赶来的那架垂直起降机传来无线通讯,而巴克莱本人替我们直截了当地下达了命令:“独眼巨人四号,你们就是最后撤离的一队——上面会很挤,但这次我们要把所有人一起接走。”

我能听到我们的跑路工具在远处划过空气的声音,我看着它缓缓从房顶间飘进视线。但震波仍未停止。事实上,震动越来越剧烈了。

巴克莱也注意到了:“独眼巨人四号,请注意我们这里有不稳定——”

我猜他之前还没见过这场面。

我们脚下的地面扭曲褶皱,第七大道上的沥青路一分两半,像是有人在拉开行李包的拉链。有几个人大喊敌军来袭!并四处张望寻找空中的敌机,但他们可完全看错了地方。尖塔从这地方的中心拔地而起,像一只巨拳冲向天际,周围闪动着电光弧晕。悍马车、沥青路、粉碎的下水管道——我们称之为文明的这薄薄一层地壳产物——从尖塔的侧面弹起滚落。一辆吉普车被掀翻飞起,差点把一个医疗兵砸成肉泥。独眼巨人四号赶忙后撤,向右舷急转,像被宠坏的愤怒小孩扔在一边的玩具一样,滑出了我们的视线。

我等待着飞机撞毁的一刻。这一刻没有到来。尖塔的上升戛然而止,冒着滚滚蒸汽。

“独眼巨人四号,这里是巴克莱,你还能降落吗?我们做好撤离准备了,重复一遍,我们——”

“巴克莱上校,我必须强烈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是哈格里夫。

一段时间里大家都鸦雀无声。尖塔像一具巨大的脊柱一样耸立在我们面前:整座塔里暗橘色的余烬闪烁成一条条扭曲的光带。一座喷发DNA的火山。

“你特么又是谁?”巴克莱终于开口道。

“杰克·哈格里夫。上校,没有——”

“这可是军用频道。”

“——没有时间相互介绍了。你和你手下的所有人——”

“滚出这个频道,哈格里夫。”

“我可巴不得照做,上校,相信我。眼下我还有自己的问题要处理,而我没工夫应付你的破事。但我向你保证,如果你让那架垂降机继续靠近,你只会害死上面的所有人,更不用说还有地上你残存的不管多少将士了。那东西是有反应能力的。你得先解决它才行。”

巴克莱还没有向独眼巨人四号发出任何命令,但我不禁注意到它引擎的声音似乎又远了一些。即使巴克莱不把哈格里夫当回事,上面有人还是听话的。

不过巴克莱最终还是听了劝。他杵在那里,双手紧握着他的马杰士牌左轮,一眼就能看出他巴不得手上抓着的是哈格里夫的脖子。但到了他重新发话的时候,只说了句“独眼巨人四号。立刻后撤。回到行动高度。”

巴克莱等着旋翼的声音渐渐消失,眼睛一直盯着在我们中间隐隐作响的尖塔。然后他扭动了自己的麦克风。带着一种缓慢、刻意的沉稳,他开了口。

“那么,我们毛遂自荐的专家有什么具体的建议?”

“尖塔本质上是一种区域阻隔用的生物武器,”哈格里夫告诉他。“它们当前的版本似乎是设计来改造一片区域供外星生物栖息的。”(巴克莱的嘴角一颤:内森·古德得一分。)“它们有一套基准激活流程,用于日常活动,但它们也能加速这一流程,以应对侵入的——嗯,害虫。一旦尖塔升起开始运转,它就会将周围接近的任何不匹配生物信号当作威胁加剧的表现,并因此提前排出内容物——代价是总覆盖面积下降。但即使是提前,嗯,发射也足以感染你手下所有的人。”

“有何建议。”巴克莱的声音冷到能把一整桶啤酒冻成冰块。

“当然了,你必须让尖塔失去效能。”哈格里夫像是卡着笑点时间的脱口喜剧演员,声音一顿。“幸运的是,我已经给你提供了做到这点的手段。”

突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我。

 

 

这场面我已经见识过了。上次的结果可不怎么样。

哈格里夫满嘴都是爬上尖塔,从顶上进去。去特么的:要是哈格里夫的技俩又出了岔子,那我可完全不想再像唾沫星子一样从那玩意里面被喷出来,而这就意味着我要找找地表高度有没有用来逃离的舱门。奇哉怪哉的是,我还偏偏找到了这么个舱门。我在这东西的底部绕了一圈,越过四分五裂的人行道和下水管,而果不其然一点熟悉的地方都没找到。这东西毕竟是外星的玩意。

而不知为何,又不是那么外星。。。

有一个节段和其他的相比偏了一点,一处偏移的椎间盘,一处再融合的脊椎:想怎么叫都行。多数人甚至都注意不到这个地方,而眼尖的人可能会认为这是大规模生产出现的小纰漏,微乎其微的小差错而已。但我一看到这个地方,一个熟悉的声音便细语道,通行面板。我等了一会,但这个声音没有给我任何别的提示:没有组合锁或是密钥或是按下再转动。

于是我用一发黏着榴弹把它轰了个大开。

一阵微风从我身边吸入洞里:压力差,一如既往。我敢说这些玩意是气压驱动的,我敢说它们吸了一大口气积蓄气压,准备好要把孢子大喷四方了。而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它还在吸气,那我们就还有时间。

而等它不吸气了,各位,就赶紧撒丫子朝山上跑吧。

里面的排布倒是如出一辙:发射井、弧形的面板、嘶嘶作响的孢子流。同一只潜伏在虚拟频道里的秃鹫在我肩上指指点点,提醒我时间多么紧迫,我侵入孢子散布的设定有多么重要,这次成功的可能性又高了不知多少。我思索着自己刚刚在这玩意边上开的大洞——一道里面的孢子和外面毫无防护的肉囊血袋之间大敞着的门——但负压差应该能把所有东西都挡在里面。假设这负压坚持得住的话。

再说了,就算我站到一边什么都不做,这地方不还是要被孢子侵蚀得体无完肤吗。

于是乎:同一套破墙夺宝,外星机械在痛苦中发出同样让人不寒而栗的尖啸。同样不受遏制的孢子像一场黑色风暴在我身边回旋,让我伸手不见五指,像是十亿把旧钥匙在寻找微观的锁孔,贴在纳米装的表面。

同样的静噪放电。同样的战术显示倒计时:

 

侦测到来访程序

正在进行握手程序。。。

正在进行握手程序。。。

已连接。

正在架构交互界面。

 

但这次出现的是:架构完成。

正在运行。

而突然之间,孢子开始闪闪发亮,像是闪着电光的白雪。我四周的空气都在嗡嗡作响,这声音是从战甲传来的,这是级联反应的声音,是百万个小声音在学习新的乐章并教给十亿个其他的声音,是十亿个声音在教上兆个声音。这是如核裂变般反应的声音。

这是像纽约新年般大耗电力的程序的声音。这是我脑子里闪起警报,眼前亮起红色标识,能量水平如悬崖落石一般下坠的声音。

我必须得离开了。

我蹲起身子,从舱门里掉了出来,饥肠辘辘的孢子像是彗星的星尾一般从我身后蜂拥而出,宛如一群如饥似渴的螨虫组成的云团。我试着站起身来,单单这个动作就难如登天,几乎毫无可能,就像是重新变回了肉体凡胎。我在自己的重量下颤颤巍巍,我的脑子里挤满了人声:地勤和飞机驾驶员的交谈。哈格里夫。巴克莱。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阿卡特兹。不。

我摔在破碎的人行道上,脸朝上瞪着天。独眼巨人四号就在天上,载满了人,摇晃不定。

更近的地方,有什么东西俯身凑了过来,它的眼斑就像烈日般闪耀。它一把抓起我来,好像我轻如雨燕。

它可不是一骑当先。整个地方都已经被Ceph淹没。

尖塔引爆了。

从塔顶喷出的云团和我以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它晶莹剔透,它闪闪发光:这只是纳米机械在相互交流,在整个可见光谱上传递着哈格里夫的异端邪说,不过这点我是后来才知道的。就现在而言,这场面看起来只是一头邪恶的癌变怪物刚刚朝着天空吐出了满天星辰,而这一幕美不胜收,我甚至有那么一会忘记了自己已经是死到临头。

而依我看,就在那一会里,Ceph意识到了它们才是死到临头。

步兵把我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全速逃离,一道白色的触须如同上帝之指从天而降,在它跳起的一刻碰到了它。这步兵随即溶解,在装甲里液化。它的外骨骼脸朝下倒成一堆关节和装甲,缝隙里流淌着清亮粘稠的液体。

在街上远处,一只潜行者在路障上划动,瘫倒化为一滩血水。更远处半个街区外,一台音波机甲踉跄而行,朝着我迈出晃晃悠悠的一步,蹲起身子准备进攻,但再也没能放出冲击波。它还未放弃,重新站起身来前进,缓缓一步步地走来,每一步都极其小心。这家伙的步伐有一种绝望中的庄严感,有那么一两秒里我甚至对它有些怜悯。一枚炮弹打进了它的侧面,进而爆炸,将它击倒在地。通讯频道里传来欢呼雀跃声,我向天睁开了眼睛,看到独眼巨人四号又一次靠近。她的左舷涡轮引擎不断喷出火焰,她蹒跚前行,在我面前十米处缓缓停下,悬在地上几米高,不敢就此降落。

我站不起来。我根本没有力气。于是我向前爬去,像是下身瘫痪的人一样在地上拖动自己,朝着放下的尾门,朝着向我高呼的声音和挥舞的手臂。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将我牵离地面,而地面也随之渐渐隐去。BUD的充能警示现在降级到了黄色,我感觉自己的各处系统又开始恢复了力气。独眼巨人抬起机头飞向天空。有人给我递来一根固定货物的系带:我抓住带子,向下俯视着布满空壳机械的战场,机器躯壳摔倒在地、丢弃一空,宛如里面的东西刚刚飞升入圣。但它们并没有飞升,我能看到它们的残躯从这些装甲战衣的缝隙里淅淅沥沥地流出,在路上结成粘稠的一滩。

爆发式催化下自溶反应,我想着,而不知为何我居然知道这词什么意思。

我还是活人的时候就见识过生物武器。在水资源大战的开始,埃及朝着叙利亚人投放高科技版的坏死性筋膜炎时,我就在场:你能看到这玩意实时从骨头上侵食血肉,就跟探索频道里随时间推移的节目一样。那群可怜人几分钟就丧了命,而他们的伤口是实实在在的沸腾不息,因为链球菌的代谢速率被改造的快如雷霆。造这玩意的人不得不改造一整套细菌用酶才能承受住放热反应。

而和刚刚的一幕相比,那都排不上号。我从未见过任何东西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取魂夺命。

如果哈格里夫无暇分身都能做到这个水平,那要我说,就把他放出来,闪到一边让他大杀四方吧。

 

 

谢尔曼·巴克莱上校二言以蔽之:精疲力竭。

惊魂难定。

他倒不是在恐惧死亡——身上有了那么多伤疤,总是会明白人终有一死的——而是在恐惧失败。惊魂难定,因为他正御兵于天启之前。整排的人都在指望着他,而如果他无力回天呢?我们正处于万世浩劫之中,反败为胜根本是痴人说梦,但败局如何结果又有无穷无尽的可能性。在他职业生涯的终点,谢尔曼·巴克莱终于什么都见识过了,也明白了就他而言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再见识的了。从末日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所恐惧的——他一直以来比乌贼佬还恐惧的——就是死得毫无意义。

但你知道真正让他惊魂难定的是什么吗,罗杰?你知道在他亲眼看着一整排的Ceph变成牛肉浓汤之后,真正害怕的是什么吗?在他们把我拉进垂直起降机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在我们腾空而起的时候我在他的脸上也看到了。

希望。

因为,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古德是对的。巴克莱现在知道,他不需要再拿人命和疯狂理论的可能性相权衡,他已经亲眼见过纳米装2.0的效果了。这套战甲已经是深受认可的Ceph杀手,如果我们知道怎么调校这玩意的话,这套战甲可能就是Ceph国的黑死病。这套战甲能扭转整场战争的局势。

那到了你自认无力回天,而有人给了你一线生机的时候,你又会怎么做呢?天崩地裂之间,任何希望都肯定是虚惘之物,它只能动摇你的决心,用一切结束后的幻想来让你无暇去想现在怎么尽忠职守。希望不过会让人分心,希望不过是侵蚀意志的畏惧之心,因为希望会给你战场上最可怕的东西:后顾之忧。

谢尔曼·巴克莱上校正在权衡自己是否有心怀希望的能力。

时代广场在我们身后渐渐消失,又有一波新来的Ceph正要攻城拔寨。飞升之术似乎并没有对它们起作用,我猜哈格里夫的二五仔孢子已经寿终正寝了。可惜他编程的时候不能让它们的生命周期长一些。可惜他编程的时候不能让它们自行复制,有点末日疾病的样子。真要这样的话,我们还能换换口味,淡定看着天花把欧洲人消灭干净。

然而不行。那么现在节目重新回到你的天启末日,直播进行中。

我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瘫痪个透彻。哈格里夫的黑入程序实际上用不了那么多电量,只是要一次用尽,而纳米装2.0每秒能提供的焦耳量显然是有限的。战甲并没有因为流血少肉而昏迷不起,它起身无力是因为需要的速度太快了。既然现在它没在被十亿张微观小嘴吸个干净,充能水平基本已经回到了绿色。

不过我仍然可以来个续杯,而机尾正好有几个插座。我插好线,在巴克莱朝机头走去的时候让战甲大快朵颐。两打心力交瘁的面庞看着他走过走廊。其他几个人回头看着我。

里面有几个人甚至露出了微笑。

等我自己也去了驾驶舱,巴克莱已经在和视频链接另一端熟悉的面孔大吵特吵了。

“我们试过撤离了,”古德在屏幕上大吼,“你以为我们没试过吗?我告诉过你了,它们蜂拥而至!这破地铁还没到哈莱姆区半路就脱轨了!现在你能听我说了吗?我们必须到棱堡去!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如果这事情还有解决的答案,那只有哈格里夫能给我们。我这半辈子都在给那个混蛋打工,我了解他。他肯定已经凌驾在局势上了。必须得有人到那去,把他带出来。”

巴克莱上校并不喜欢平民,他不喜欢这位更是板上钉钉,而真要说起来的话,他可能更不喜欢哈格里夫。但该面对的还是来了,不管他喜欢与否。

希望。

于是他咬紧了牙关,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他告诉飞行员改道去棱堡。

飞行员大笑出声。“毫无可能,长官。我们刚才挨了不少打,输油线和载人仓都有多处撕裂——我们就跟一头挨刀的猪一样血流不止。”

“那你能把我们带到多近的地方?”

过了几秒,一阵快速的脑算后。“岛的南端。只是可能。”

“就这么做。”在我们急速左转的时候,巴克莱扭头对着我。“看看他们,”他说道。

我照着做了:烧伤、子弹伤,无神的远凝。里面半数人都该在药物休克下治疗了。而剩下的估计命已不保。

“就靠你了,”巴克莱说道。

而你知道吗,罗杰?这又有何不可。

我已经受够了自己穿着这身超级外皮在地狱烈火间穿梭自如,而其他的士兵,可能比我更强的士兵,却像扑火的飞蛾般不断丧命。不管他们送来多少人随行,我永远都只是孤身一人。

“我们到另一边见,”巴克莱继续说着。“我们会守住你的撤退路线。地铁上有我们优秀的男男女女,他们会护着平民到安全地带。我会派一支小队到皇后区大桥找你和哈格里夫。”他的肩膀耸起,又落下,在引擎呼啸中我听不到他的叹气声。“我也会派古德同行。我想这家伙可能会有些——有用的见解。”

什么东西鸣叫了起来,面板上闪起了红色。“就是这了,”飞行员说道。“我们不把他丢在这里,大家都别想回家。我会尽量飞低一点,但我们已经燃料殆尽了。”

于是我回身走向机尾。巴克莱已经先我一步,拍了某个按钮:尾门就像吊桥一样在我眼前落下。我看到左侧燃烧着的引擎喷出成簇的火球,在机舱内外舞动。

“祝你好运,陆战队员。自己小心。”

下面几米处,纽约东河滚滚流过——眼前漆黑一片、油光四溢,热成像下深邃幽蓝、波澜不惊——而有那么一会我以为这河正在枪林弹雨之下。但并不是:这不过是大雨瓢泼。

我跳出去的时候垂直起降机已经在扭头返回海岸了。

我以完全垂直的姿态落入水中,完美入水。河水重新在我头顶汇合,而几乎没有落水声。夜色已深、视野范围小到不按在头盔上都看不到自己的手,而你知道吗?——

我完全不为所动。从八岁以来就阴魂不散的恐惧现在毫无踪迹。连一点抽动都没有。

也许我是逐渐适应了。也许这是额外之喜,由SECOND和纳米装2.0倾情相赠。

有那么一会这点带来的恐惧甚至比以前的恐水症还严重。因为我在这头怪兽里才待了,多少——到现在才十二个小时?十五个小时?而如果这东西已经把触角伸到能编辑掉我的恐惧症的话,再过一两天又会有多大的能耐?再过一个星期呢?我是说,我们本质如何,我们为何独一无二,不正是因为我们自己独有的恐惧和怪癖吗?那如果某个任务算法决定我的个性会拖行动的后腿呢?再过多少后台编辑以后,我第二天便会不再醒来,或是某个恰好有我记忆的其他东西替我醒来了呢?

要知道,这种存在危机式的哭哭啼啼,从来就不是我的特色。但在我入水到不再下沉的那两秒中,所有这些想法都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在那漆黑混沌的水流中停了一会。脑子里思考物理的部分在权衡浮力、动量和重力,而随着我开始向上浮游,这种恐惧就——不知如何被排出了大脑。我的思绪仍然存在,恐怖的结论还在脑海中心,但已经失去了感情的颜色。我直面自己被编辑出自己的脑袋的未来,而这本应会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却无法再唤起恐惧。我甚至都没有因为自己不再恐惧背后显而易见的原因而害怕。

毕竟说到底,我还有任务要完成。而到了我冲出水面——落水后不过十秒、十二秒的时间——这已经是我唯一的焦点了。

 

 

 

寄往:现场指挥官D.洛克哈特,曼哈顿危机区

发自:杰可布·哈格里夫

日期:【抬头记录被损毁】

(详见附件。)

 

你真的以为我不会发现这件事吗,洛克哈特?!你真的以为自己能那么轻易地破坏我和董事会的关系吗?!

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小子!

 

 

 

 

留档时间:2021年3月28日

发自:CryNet执行董事会

寄往:海军少校D.洛克哈特,西雅图市外派小组

 

洛克哈特海军少校,

 

你对于这件事的看法我们已经获悉,也已经严加思虑。

 

我们同时也明白你对纳米装项目的反对有着浓重的个人色彩。我们不希望重谈旧事,但必须指出,这种个人感情的存在,使我们不得不考虑你对这一新技术有“报私仇心态”的可能性。

 

就目前而言,尽管美国军方已经正式退出了纳米装2.0项目,五角大楼仍在大力支持我们的研究,而他们的赞助构成了本公司收入流水中相当可观的一部分。我们和五角大楼的客户关系仍然坚定热忱,而在这个风云幻变的时代,这一点我们不会轻易改变。不论你有何担忧,纳米装2.0项目都会继续进行(有安全机构密切管控,这一点你可以放心),进入第七和第八阶段。

 

如果情势有变,那么我们会向你告知。在那之前,这件事情请你自认了结。

 

 

 

留档时间:2021年3月22日

发自:海军少校D.洛克哈特,西雅图市外派小组

寄往:CryNet执行董事会

 

各位领导,

 

我在此请各位详查我之前通信中关于CryNet纳米装项目的细述,尤其是在新的纳米装2.0研发流程(第六阶段)下进行的进一步研究及资金供应。

 

如果我本人及其他经验丰富的军事人员对初代项目的保留意见不足以有所证明的话,我希望灵山岛的乱象已经对我们的看法有所佐证。哈格里夫—罗许的专利纳米科技至今未能达到的法定安全需求数量之多,相差程度之大,美国军方已经将其人员从全部测试项目中撤出,以表示抗议。而我们公司为向纳米装2.0提供测试对象,所谓从美国最高戒备监狱囚犯和发展中国家盟友军队中招募人选的成功,完全不值得庆贺。

 

各位领导,我是一名美国爱国者,也是我们公司理念的支持者和股权人。但这个国家需要的(也是这家公司需要提供后勤支持的)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现代化士兵,为他们而生的文化也让我们为之自傲——而不是一群弗兰肯斯坦式、锡罐头战甲里的精神病人和行尸走肉,何况这些战甲的技术系统显然连造出它们的人也蒙在鼓里。

 

恕我直言,我再次重申,希望纳米装2.0项目正式终止。

 

信念未减的,

多米尼克·H·洛克哈特(海军少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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