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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兮言曷】陆之三:其言盉也

2023-02-27 21:02 作者:初绫赫楪幽白  | 我要投稿

【注:本章部分出场人物出自《东方幻岁姬》,不知情的读者尽管绕开、当做普通配角便是。知情者/欲知情者请等之后补传的《东方幻岁姬》,本世界线为该书的九个结局中白色小苍兰的后续内容。


“把大家聚集起来一趟吧!”——这便是我急切着想去完成的大事。无论是奔赴始垓求学的可丞、烂漫地环游世界各地的殁公主还是白霭那几个与我素未谋面的朋友,愿意来的都请过来吧。

“小白怎么突然想做这么有‘贵族聚会’感觉的事啊——呵咱知道了,邀请可丞和殁公主回来只是幌子,你只是想见见小艾的那些旧相识吧。嗯嗯,考虑到小艾可能会被那其中的某人抢走——”

事实上灼灼所言不差,倒不如说我很庆幸她会如此想。对于给白霭提供了莫大帮助的姬音等人,我自然是想要当面郑重道谢的;然而我根本没有打幌子这类的想法,每一个被我邀请来的人都是我相当珍视的亲朋好友。

随着我们年龄的增长,不只是过去的玩伴挚友,甚至连兄弟姐妹之间也只会愈走愈远——这将会是由每个人的职业、小家庭等等来决定的。倘若不谆谆加以弥补修缮,昔日的单纯关系将俱往矣。

曾经的我大概会对这种事嗤之以鼻吧,因为那太过遥远了。

然而当我某天夜里独自撕开了殁公主给我的信封后,忽然惊觉人生是何等的短暂啊,就连感慨过去幼稚行为的时间都没了;再加上白霭确实离开我近一年了——这是自我们出生以来首次相隔得这么久,我又切身地体会到了至亲不在身边的那种辗转反侧。

——事不宜迟,就在这个暑假吧!

 

 

在收到了各方的时间安排后,我甚是欣喜地发现真的有那么一天大家都有空——虽然实际算来只有半天。随后我又是忙不迭地安排着航班、住宿、宴席,只为了能让所有人尽可能地多待一分钟。

好不容易盼来了那一天。已回到自己家的可丞和煦月早早地前来帮忙布置,工作暂告一段落的灰然和布兰卡也顺路去超市采购新鲜食材了,就连殁公主也甩下了MPA的会议、穿着某个月球公主的服装跑来赴约了。看似是万事俱备,只剩下白霭那一路人马了。

“小白呐,可丞他们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你去帮帮忙吧。小艾她们四个咱一个人去机场接回来就好了……”

大概是太过兴奋导致前一天晚上没有睡好,此时我莫名地有些疲乏感。本想借着去接机的名义在路上偷会儿懒,哎……

“趁现在回房间补补觉吧,这边有我和可丞二人就够了。”

确实,万一过会儿等人都到齐了我还是这么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可就太说不过去了。我谢过煦月的美意,走回房间去。

“啊啦,终于出现另一个躲起来偷懒的人了,太好了哼哼。”

殁公主仿佛早已料到我会上楼一般,静静地守在我房间门口。

“可惜这里没有桃子吃哦,丰姬殿下?”我苦笑着耸耸肩。

“……你也真是够‘博学’的呢,任凭我七十二变也能逐个辨别出来。”她略微使劲脱离了背靠的墙面,张开折扇神秘兮兮地护着半张脸,“——看起来‘那件事’你还没打算跟大家说呢?”

“……是。”

“是吗……”

她不再多言,保持着那让我看不到她脸上表情的姿势悄然离开了。拜此所赐,我躺回床上时已是睡意全无,这不禁令我怀疑她究竟是在关切我还是刻意来搅扰我的。

由于市内修建了新的快速道路,以前往返机场需要的三四个小时被缩短了近一半。在将近正午时,窗外再度传来了汽车的引擎声与数人的交谈声——她终于回来了。

我赶忙下楼快步走向玄关。大家都浅笑着守在一边,将开门迎接归乡客的大任交给了我——真的很是感谢。

“叮——咚”

——令我稍感吃惊的是,白霭她又留长了头发。

在去留学前,她曾说为了尝试些新的感受而剪短了保持了十几年的长发。新造型看起来更加干练,但也舍弃了长发的韵味。习惯了、并倾向于她保持长发的我虽未直言些什么,心里却不甚愉悦。

如今她再度以一副我过分熟悉的模样、时隔许久地站在咫尺之间。我暗中责备自己怎么没在频繁的视频通话中注意到这些,同时也感叹自己如何也止不住涌出了眼眶的喜悦之情。

“我回来了,翀。”白霭嫣然走上前,先一步抱住了一时木讷的我,“你还是没什么变化,跟小时候一样爱哭呢。”

“那可不,毕竟你也像以前一样,留着长发啊……”

 

 

直到周围成片的掌声响起,我才意识到如此“见面礼”显得过分做作了,堪堪与她分离开来。考虑到室外的气温实在不够友好,我们先是聚到大厅,再如新生入学般地逐个自我介绍——其中殁公主和殁影二人还是隐瞒了真实身份,权且当是普通贵胄了。

为了让每个参与聚会的人都能尽兴,介绍环节完毕后大家便四散开,寻找想要交流的对象或钟情的菜肴了。作为举办此次宴会的主要目的,我自然是首先找上了白霭和她在那边的挚友姬音。

“早就听过阁下大名,今日能莅临寒舍实乃蓬荜生辉。我谨代表白家,向愚妹的恩人暨挚友表示诚挚的感谢。”

“太客气了,能帮上白霭的忙我也很荣幸啦……”

姬音和白霭差不多高,穿着也十分休闲——与其说是一家大型企业的老板,姬音给我的感觉更像是寻常可见的高中生。

“不用这么正式啦,翀。”白霭略带不满地插进话来,“姬音和我是很要好的朋友。若你还是一味地以‘恩人’的目光看待她,以后我还怎么敢把她带回来玩呢?”

“正所谓‘长兄如父’,我暂且假装你的长辈、感谢感谢人家总归是有必要的吧?关系很近是一方面,前提是不失礼数啊。”

“啊啦,你现在怎么又摆出副很大的架子来了,翀?我们是双胞胎,哪有清楚的兄妹或姐弟之分?称你为哥,只因无所谓。”白霭傲气地双手叉着腰,满脸“哼!”的感觉——呵,多么怀念的光景。

比起我这个确实泪腺过度发达的哥哥,幼时的白霭承担了家里大多数的光照任务。除了练小提琴时脸上比较难堪外,她几乎是无时不刻地在笑着——无论是到家附近的公园稍稍地玩一会儿,还是给她买了一本我认为没什么意思的童话书,甚至仅仅是因为看到了窗外的好天气。她爱笑,就好比她热爱着这个世界一般。

“极昼”之后,这一切都彻底颠倒了。白霭用蒙灰的假面,草草地敷衍了这人生中本应最姹紫嫣红的几年。尽管在灼灼的屡屡撮合下,我一层层地剥开了她最外围的几片乌云,依然觉得距离那被藏起的太阳甚是遥远。不知何时,得以拨云且见日?

——幸亏,我等终于盼来了一阵旋风。

可能是白霭在昏迷期间经历了些什么,也可能是留学时和姬音她们处得出乎我们意料地融洽……大概是无从得知了。

一度陌生了近十年的她,如梦似幻地返回了这里。

“抱歉,果然还是我太失礼了。”看着我们兄妹间“剑拔弩张”的气势,姬音及时地出声“调停”,“请你原谅,白霭的哥哥。”

“不不,姬音你没有任何问题哦?是我家的翀太固执呆板了,”白霭拉起她的手,“反正招呼也打过了,我们还是去找灼灼姐吧。你刚才在车上不是和她很谈得来吗?”

“诶诶——”姬音满脸困扰地被她拽走了。

“和其他女孩走得这么近,当心煦月她吃醋哦!”我对着她们逐渐远去的背影,不知怎么想的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吃醋吗……恐怕真的会吧,毕竟我们俩什么关系啊,姬音?”

“诶?啊——那种事就别跟你哥哥说了吧……”

“那种事”?总觉得我错过了些什么很重要的信息……



“最近有没有老实地替我打工啊,小子?”

“天天都有一堆活要干,什么时候发高温补贴啊,大老板?”

似乎殁公主并不想和姐姐带回来的朋友们扯上瓜葛,自由交流开始后她直接逮住了孤,恰好布兰卡被叫去厨房帮忙了……

“那个嘛……啊对了,有个拍恋爱喜剧的剧组正在海选演员来着。如果你成功当选上女主角,我就付你额外津贴,怎么样?”

“不错呢,假如你愿意当和孤对手的男主角的话。”

自打上次在大阪的医院被她窥探到孤的能力后,孤等便以开这种玩笑为乐——然而这个养尊处优的家伙真的有几回“乔装”成男性来看过孤!那几次看着她若无其事地和孤走进同一间盥洗室,还就站在孤旁边……噫!真是瘆人!可惜孤没法控告她!

“呵呵——说起来,我还真得感谢你替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呢!”殁公主保持着脸上春风般的微笑,伸出两只螯钳狠狠地夹住了孤的脸颊,“你可知猥亵公主该当何罪吗扭扭——”

“不,你是不是微妙地颠倒了主语和宾语……”

“——找到了找到了,在这里啊!”

就在孤无可奈何地任由她欺负时,奇迹般地盼来了救星——虽然是姐姐带来的那几个朋友,也能让她不得不收手吧。

没记错的话,他们是叫白御和东方她吧,奇怪的名字。

“哎呀,如果我耽误到二位亲昵的话还请原谅。”白御苦笑道。

“不不,我只是作为他哥哥的朋友、在替他哥哥教训教训这个臭小子罢了。”殁公主收回了魔爪,重新摆出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就是嘛!”孤揉着脸颊说道,“谁会看上这个刁蛮的公主啊!”

“啊呀呀,穿着如此服饰的淑女被称作‘刁蛮’,可着实让人伤脑筋呐。”东方她嘻嘻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阁下的打扮应该是借鉴了某位饲养月兔、爱吃桃子的公主吧。”

“哦哦,原来你也是同道中人呐!”殁公主拍手称快。

“哪里,这些都是白御告诉我的。”东方她朝着白御使个眼色,“我在他面前只是班门弄斧罢了,他才是真正深谙此道的人。”

“喂,你是不是微妙地颠倒了宾语和主语啊……”白御吐槽着与孤方才想法一致的话语,“明明你就是唔唔唔——”

“真是过谦的绅士呐……”眼见他即将泄露什么天机,东方她一巴掌呼住了他的嘴,“啊,不过就算他不告诉我,我依然会将你误认为某个公主的。这并不是单单从外表上决定的事呢。”

“感谢你的谬赞呢。”殁公主打开折扇轻轻摇晃着,“我顶多是个有着公主梦的寻常女孩罢了,类似王公的一举一动也只是在东施效颦而已。不知你是否有所发觉呢?比起我,你本身更有公主独有的那份气场与尊荣,有些会发光的本质是藏不起来的哦。”

东方她的双眼微微眯起,看不透她自如笑意背后深藏着什么。

“——嘛,权且是我这个见识短浅的假公主在胡言乱语罢。”

“何出此言呢?如此说,丰姬公主殿下可是会伤心的哦。”

言毕,两个女人不约而同地咯咯笑了起来。纵使笑声是如何婉转、笑容有多么灿烂,一旁的孤也不知怎地宛若坠入万丈寒渊,禁不住打起寒颤来——顺带一提,白御也是一样。



嗯……不知道是否成功地瞒过去了呢?

藏着重新留长的头发与他视频、而后再给他个惊喜也好,再遇的当下拾回孩子般的脾气也好,这其中一半是我真挚的感情,却依然剩着一半刻意表现出来的部分。

比起之前那个冷冰冰的我,如今的我更能让他振作些吧。

去年九月份,翀忽然告诉我他开始写回忆录了,还希望我能替他保守秘密。而后他每隔一段时间,便将写完的部分发给我看。

起初我也只是认为他单纯地想记录往事,亦或是为下一篇著作积攒着灵感。他发来的前面几篇、讲述我们儿时的部分着实生动有趣,逗得我时而哑然发笑,偶尔也会默默地哭一阵子。

不如说其余的章节都很顺利,唯有记载了“极昼”事件的那一篇他迟迟无法落笔,权因他尚未“搞清楚”一件相当根本的事情:

“——引发了‘极昼’事件的人,究竟是谁?”

他在邮件里零零散散地罗列了数个记忆片段,其中也有部分和我“共同拥有”的记忆。在比对了各自的记忆后,我们发现所有的线索都在指着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

一个是在审判中“服罪”的翀;

一个是被他包庇至今的我;

还有一个与我们关系匪浅、却不知姓甚名谁的第三者。

……

在上次给我的信件中,翀又一次提及了这件事,还说“这疙瘩许久搁置在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若是下周你我重逢时觉得我有些抑郁,权且便是因为那个了,切勿见怪”。他刻意提及此事,总给我一种在掩耳盗铃的感觉;但我又道不透他真正的阴郁何在,只好答应下来,努力装作孩童时那般天真灿烂。

 

 

“小白!你这家伙!”

带着姬音向翀问好后,为了避免与他陷入关于“装腔作势”的争论中,我拉着朋友及时离开了。那之后姬音被灼灼姐拉去继续着车上的话题,我则是被等候已久的煦月一把扑倒在沙发上。

“居然敢背着我偷偷勾搭别的女人,甚至还屡屡在给我的邮件里撒狗粮!该说是佩服你的勇气呢,还是应该好好惩罚你呢?”

“瞧你说的,好像我不去沾花惹草、你就会等我一辈子似的。”

“噫!小白居然这么伶牙俐齿了!”她很是惊讶地打量着我,“哎呀呀,从前那个冰霜中不失温婉的小白去哪里了?”

“那只是青春期的伪装罢了,见识我的真容后颤抖恐惧吧!”

“原来留学会把海豚变成河豚吗!呜呜我好伤心呐,将我从前的那个小白还回来!”她握起拳头假装揉着眼睛,“对吧可丞!”

“哎?”一旁淡定地喝着鸡尾酒的可丞没差点喷出来。

“你不妨从男生的角度来说说,如今的小白和从前的哪个好!”

“咳咳……”看起来他呛得不轻,“人嘛总是得开朗些好吧。啊不过我没有贬低从前那个白霭的意思,沉默也有沉默美……”

“——你直说更喜欢她以前那样不就得了?”煦月鄙夷道。



寒颤归寒颤,白御还是对殁公主产生了兴趣,和她热烈地讨论起了孤等听不懂的内容——加油啊,不明真相的勇者。希望你能一直拖住她,别让她来找孤麻烦了。

“——你是叫灰然吧。愿意和姐姐我聊聊吗?”

于是顺其自然地,东方她抓住了孤作为下一个交流对象。尽管很难承认,殁公主对于她身上“充满了公主味”的评价孤还是不得不认可的。无论是从面容、身材、谈吐、举止哪方面来看,她都是一个完美的女性形象,远胜过孤曾遇到的各路女明星。

更难能可贵的是,东方她学识渊博且见识甚广,完全不像是个二十岁不到的女生。孤平日里向布兰卡卖弄的那些冷知识,在她的知识储备面前宛若沧海一粟,虽心有不甘亦不得不甘拜下风。

聊起孤喜爱的旅游,她更是滔滔不绝。每每谈及彼此会心的小众景点、特色产品与当地小吃,皆令孤喜不自禁。

“啊哈哈哈——唉——”

孤等边走边谈途径一处,徒听闻有人于此长吁短叹——原来是布兰卡。她瞥向场中浓烈的氛围,只是茕茕冷冷坐外围,拿着一盆炸物以茶代酒地独酌着——正所谓“借茶消愁愁更愁”。

“——鬓华虽改心无改,试把金觥。旧曲重听,犹似当年醉里声。”布兰卡碎碎念叨着醉翁的文慨,似笑非笑的面容中依稀透露着对往昔情境的不舍把玩与静谧于此的些许落寞。

“你在消沉些什么啊布兰卡?别露出一副‘哎呀呀和年轻人待不到一处去、稳稳地守望着他们就好’的样子!”为了让她打起精神来,孤坏笑着拍了拍她,“你不也是‘年方二八’的姑娘嘛。”

“年方二八……哇!”她仿佛个猛地上了发条的玩偶般,忽然将头转过来瞪着孤,“你怎么能这么说!明明还有几个月才——”

向来对于年龄的话题百般推诿的她,这回居然痛快地承认了。

“年方二八……哎呀呀,这真是令我再一次感受到了语言的魅力呢。”站在一边的东方她笑道,“究竟是相乘、相加、十位个位还是次方……皆有可能。如此模糊的说法,方能使人一笑置之呀。”

其余姑且不论,二的八次方……未免有些夸张了。

“真自如呐,现在的孩子们。想想我二加八、二乘八的时候又如何如何了呢?时间一晃就到二十八了,工作才起色呢家里却三天两头地催着要抱第三代——抱歉,让你们听到这些无谓的牢骚话。”

“请不要在意,布兰卡小姐。”东方她坐到布兰卡身边认真地说道,“尽管二位可能不信——其实我也被家里一直催着婚呢……”

似乎东方她也来自于某个很有势力的家族。按年龄算接下来就该轮到她和她妹妹了,然而她们家的门槛太高了,纵使有人拿着蓬莱玉枝或燕子安贝去都会被晾在一边,真是比辉夜姬还尊贵啊。

——说起来,东方她是哪国人来着?

“——哦!东方小姐如此一席话,真是令我茅塞顿开啊!”

最终,布兰卡被这个“同病相怜”的人说动、打算积极融入各路交谈中去了,徒留下半碟子没动过的食物让孤解决了。

“呼呼,没准呐,灰然和布兰卡小姐意外地般配呢……”

东方她看着打扫食物的孤,莫名地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哎?这么说姬音那边是没法这么早考驾照的?”

“是啊,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反正在听说灼灼你17岁就拿到驾照时我很是惊讶呢。我也只开过碰碰车,上路什么的不敢想。”

“没办法,咱爹爹一直忙于公务,家里又没打算雇佣司机。那就只好由孩子中最年长的咱站出来了,尽管咱对开车也没兴趣。”

“我们家倒是有——啊不,其实是公司里的司机。大伙们觉得我和白御毕竟还小,需要多多关照。总是被手下人关怀,也搞得我很过意不去,就不得不在各位的奖金上动点脑筋了呢。”

“啊哈哈,果然姬音被公司里的各位如此爱戴是有原因的。话说回来,你居然毫不在意白御他一口一个‘二姑’这么叫你呢!”

“这是老家那儿的规矩啦。我当然更希望他叫我姐姐,或者直呼名字也无妨——奈何儿时的教育根深蒂固,现在也改不过来了。”

“……相较之下咱家的小白就很是失礼了。不仅咱比他大了一岁,从两家很久前的族谱推算来咱也勉强能当他的表姐,他从小到大都是直唤咱灼灼。哎,真不知自己争这个大姐是为了什么。”

“诶!原来灼灼家和白霭家还有这么深层的关系?我从没听白霭提起过,一直误认为你们只是很要好的邻居和玩伴而已。”

“嘛,毕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实在不该波及到咱们这代人。”

“如此说来,应该就不会涉及到那个问题了吧……”

“嗯?什么问题?”

“近亲结婚啊。”

“近——不对不对,姬音你在想些什么啊哈哈!”

“哎?可是白霭时不时地跟我提及你和她哥哥的事情啊,说你们是很要好的青梅竹马,还希望你们能尽早确定进一步的关系呢!”

“这——这只是小艾她误会了,误会了!咱、咱怎么可能对他这种控二次元的宅有想法呢?虽然他确实有那么几个优点吧……”

“——你脸都红了哦,灼灼?”

“呀!是煦月啊,你别吓咱啊。脸红只是被晒了而已,咱要和姬音讨论院子里种什么花好看才出来的……倒是你,被这么大的太阳照耀到不是会化成灰烬的么?”

“为了再来看看小白在那边的好朋友,就算打着遮阳伞、穿着防晒服我也得出来啊。你好姬音,我叫秋煦月,是小白的连理哦。”

“我多次听白霭她提起过你呢,果真恰如描述的那般莞尔。”

“哎呀,多谢夸奖啦。能听到小白朋友的认可,我也满足了。”

“另外灼灼,你若是有什么需要的植物,尽管和我说好了。虽然其他方面我帮不上什么忙,有关于植物的事还是轻车熟路的。”

“也是呢,专业对路嘛哈哈……”

“话说灼灼,你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你早些把白忡支走,我也好早些改叫你一声姐。得共君平分白家,岂不美哉?”

“啊啦,那这个庭院可得好好打理呢。我得立刻联系龙小姐,让她物色几个设计师飞来给你们量身定制一下布局了。费用就不必谈了,权且当是我送给白霭哥哥的结婚礼物吧!”

“呜哇哇,好你们俩个不嫌事大的!咱还担心你们会为了小艾吵起来呢,现在居然联合起来寻咱的开心!准备好接受审判吧!”



院子里吵吵闹闹的,前面是煦月和姬音二人在欢笑着奔跑,而后紧跟着拼命挥舞拳头的灼灼……唉,疯丫头终归还是疯丫头。

弗若我,几味小菜一杯微醺,但坐危楼;寻得三两好友,把酒言欢,秉持优雅。至于所谈何事,大不可名其状。

与会者,我,可丞,以及新结识的同道中人白御。本想着邀请殁公主也来探讨,她却以“更想去观摩殁影展示厨艺”为由拒绝。

“无妨无妨。没有女生的话我们反而能放得开些。”

“白忡兄所言甚是。大老爷们的聚会,姑娘家的起什么哄?”

“啊呀呀,我这一年光顾着埋头学习了。什么新出的、怀旧的以及白忡推荐的,都没来得及看。怕是跟不上你们俩的节奏了。”

“可丞此言差矣!遥想刚进高中那会儿,班里能和我孜孜不倦地对上几合的人只有你呐。”说着我拿出了编纂许久的表格,小心翼翼地拉平了摊在桌上,“各位同僚们请看!这便是本人整理至今的一览表,按照不同类别、内容质量来逐个区分的。”

原本我打算在另一处、依次记载下每个名目的简介与亮点,甚至想再回味一次部分绝唱的,奈何实在没有这般多的时间了。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着重于‘剧情’和‘设定’啊。”

“没错可丞。虽然画风清奇、立意猎奇会令我直接否决,不过我还是看重剧情和设定部分。像是那种口碑甚好、却尽是些嘻嘻哈哈的日常生活,我看过头两茬便觉得索然无味,毅然弃之。”

“哦哦!真是美妙……”白御伸出手指依次确认着名目,显得很是兴奋。若是他的手再颤抖些、戴上副眼镜好像斯文些、妙语连珠貌似博学些,不啻一位有了重大发现的考古专家。

“如何?白御兄有何高见?”

“相见恨晚,真是相见恨晚呐,白忡兄!能将此世间诸多奇珍异宝整齐归一、偏偏复难能取精去糟,白忡兄真乃不世之功也!”

若是形容得煽情些,我们俩或许会“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能遇上同道中的同道,我的意志便得以传承下去了。

“唔……原来现在的男生都喜欢看这样的番剧吗?”

简直是晴天霹雳,于此时忽地身后冒出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吓得我和白御急忙站起,回首看去,竟然是一脸苦笑的布兰卡!

“布兰卡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可丞镇静着问道。

“哎呀……早就听灰然说过,白忡先生对于二次元有独到的见解。本想着前来讨教一番,碰巧……”她再三看了看桌上的表格,“确实是很棒的分类表呢,居然还贴心地将那些个标记出来了。”

难道说,这位“正值二八”的布兰卡也是个同道中人?

“别用这种看到珍禽异兽的眼神凝视我啊……”她可爱地鼓着腮帮子,“我可不是只看过‘打篮球’和‘代表月亮’的!虽然我更喜欢的是天马流星拳、月牙天冲和轻薄的假象……”

看着眼前脱掉了高跟鞋、已经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布兰卡,我不禁感叹其如此娇小的身躯中,竟然蕴藏着如此的暴力美学。

唉,如此热血的年代已然过去,正如我生命中最辉煌的十年即将走到尽头。年少轻狂的冲劲已慢慢淡去,尽管留下的理性会更适合之后的岁月,终究还是会为失去些什么而暗暗唏嘘。



“噢,灼灼你来了呀。正好这一锅刚刚出炉,尝尝吧。”

“啊啊多谢……等一下,咱只是在院子里跑累了想来讨杯水喝,居然能在厨房里遇到殁公主和——正在料理的殁影?”

“考虑到宴席上的食物都吃得差不多了,我便斗胆向公主提议可否添置一二。没有来得及取得乐小姐的同意便擅用厨房,甚至还使用了冰箱里囤积的食材,真是万分抱歉。”

“哎呀殁影你这是哪里的话,能帮忙做饭,咱感谢你还来不及呢。噢噢真香……请再给咱来一块,顺带着浇上些甜辣酱。”

“哼哼,怎么样?我家的殁影是个不错的仆从吧?”

“如此出神入化的厨艺,莫非是和御厨学来的?”

“并不是哦。殁影他自出生起便跟着我,立志成为我的贴身随从。为了满足嘴巴刁钻的我,只好在厨艺上下苦功了。”

“感觉就像是跟在信长身边的兰丸呢……这么说起来,两位自来到终灏后也是同居在一处的?”

“当然了!否则谁来帮我穿好那么华丽的扮装服呢?”

“……没看出来,殁公主在一些方面相当大胆啊。”

“是吗?我只是觉得殁影他和某个白发红瞳的美人一样,不会对我产生任何的非分之想——毕竟是小时候一起洗过澡的交情嘛。”

“这个嘛,咱和小白很久以前也……算了,当咱没说。”

“可叹的是他现在变得迂腐不少,无论怎么说都不肯在我入浴的时候帮我按摩按摩。我都不害羞,你个男人怕什么?”

“公主此言差矣。在下幸得公主赏识,得以照料公主起居日常。然帮忙更衣已是极限,望公主切莫再三使绊,折煞我也。”

“哎……若是我借用灰然的能力、作出了变化呢?”

“如此,便可悉听尊便。”

“嘻嘻,甚好甚好。下一次我就先变过去,再名正言顺地拉着你一起泡澡,而后偷偷变回来……很期待届时你脸上的表情呢。”

“唉,小灰灰真是点燃了一根不得了的导火线啊……”

“抱歉抱歉,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啦殁影!再怎么说,身为公主的矜持我还是有的嘛。诸多僭越之事,不会难为你的啦。”

“呼——那公主,我继续去烹制食物了……”

“哟,灼灼你怎么脸红啦?莫非是在遐想着和白忡再次——”

“不不不!公主你误会了,天大的误会!咱和他没什么……”

“哎呀呀,这话若是让他听到得有多伤心呐!我还等着给二位交份子钱呢,没成想这点面子都不给的吗?”

“先是小艾,后有姬音和煦月;为何就连公主殿下也要瞎起哄呀!倒不如说,咱也期待着看到公主送出嫁奁的那一天呢。”

“我?父王暂时还没物色出合适的驸马来,总之不会比你们几个早的……啊,不过让殁影入赘也不是不行嘛……”

“诶!公主此言,一定还是玩笑吧……”

“唉,可惜只是玩笑,父王是不会应允如此的。哪一天我真的成了亲,亦或是我们的年龄都已经到了没有余力照拂兴趣、不得不承担起本职的时候,届时的殁影还能像现在这样跟在我身边吗?”

“……”



在和煦月及可丞暂时分别后,被餐桌上的美食吸引已久的我终于得以一饱口腹之欲。听说今天掌勺的是殁公主的随从殁影,若是就此错过了尝试御厨级别的人做出的珍馐,那真是暴殄天物呢。

“谨受胙饩,谨受胙饩……”

待到风卷残云,方才恢复了与人畅谈的力气。至于找何人……果然还是翀吧。有关于回忆录里的部分细节,我想单独问问他。

恰好,看到方才去找翀的可丞他们几个从楼上下来。登上二楼一瞧,翀正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悠哉地品着殁影调出的鸡尾酒。

“是你啊……”他举起手招呼着我过去,“一起喝两杯?”

“呼,从前滴酒不沾的你竟也会沉浸在酒精中么?”

小时候长辈们曾简单测试过我们几个的“酒量”,翀绝对属于“半杯倒”的那种;同时他对饮品的喜好也与我相似,钟爱果汁、牛奶、咖啡、茶水而厌恶酒。不知是在为日后的应酬准备还是被大学里的舍友带坏了,他开始喝酒了——即便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

“以前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歌词里有那么多关于酒的描述;为什么好酒能作为送得出手的礼品;为什么即使不善喝酒甚至不能喝酒,但酒桌上的大人们还是为伊消得人憔悴……”他看着把玩在手中、来回晃悠的液体,淡淡说道,“现在我明白了——不,其实还没有明白透彻吧,有些事不经历一番是不会明了的,咕……”

俗话说“酒后吐真言”。虽然有种乘人之危的感觉,我还是依次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并在他磕磕绊绊、且无严谨逻辑的答复中听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实——

他喝醉了。

况且他还是那种醉后直接睡倒、不会多言半句的类型。

翀坐在我身边,说着说着就一头栽到了我的肩膀上;又因为其势过猛,待我用尽双臂的力气托住他倾斜的上半身时,他那如铅球般的脑袋距离我的双腿仅几厘米之遥。

于是乎,我不得不将他安置在腿上以舒缓近乎拉伤的双臂。

一般来说,喝点鸡尾酒至于醉成这副样子吗?我也算不会喝酒的人,权因今日尽兴而略微尝了一杯。不说毫无反应吧,起码笔直地走路、正常的交流等还是能轻松做到的。

况且我听方才和翀相谈甚欢的可丞说过,翀在之前的“研讨会”上气贯长虹且说得有理有据,博得了身为“老前辈”的布兰卡青睐。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假如他现在的沉睡和醉酒无甚关联呢?

我想起翀在邮件里似有似无地提到过自己的一些异样——综合来说就是“懒”或者“嗜睡”。他说自己也偷偷地去医院里检查过,却没什么异常,只是简单的“春困秋乏,夏倦冬怠”而已。

以防万一,我还是用手机叫来了诸位。大家一合计,决定还是将翀安置回房间静躺着即可。而后由我和灼灼姐轮流看着,以免他吐得满身都是,亦或是发生了更可怕的意外。

幸好,事实证明我还是多虑了。之后的几个小时间,翀就像个三天没睡过觉的人一样舒服地打着鼾——这小憩白白浪费了他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聚会时间,等他醒来后未免会觉得难受吧。



“呼,哈——”

感觉很是惬意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居然已经快要到吃晚饭的时间了。白霭正恬静地坐在一边读着书,房间外再无动静,就好像我苦心策划的那场盛宴从未发生过一般。

“哟,你可终于醒了大酒鬼。”她合上书,朝我嘻嘻笑道。

据她所说,我被区区一杯鸡尾酒给放倒了,然后就很没出息地一直晕到了现在。这还连累到她和灼灼轮流看着我,真是没面子。

众位来宾中,最先离去的是下午有重要会议的殁公主和殁影;紧接着灰然和布兰卡也赶去录制节目了。由于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可丞和煦月直到半个小时前才堪堪回家;而原计划由白霭作为向导、带着游览终灏夜景的姬音三人也主动告辞。

偌大的房子里,终归只留下了我们三人。

不过这也是难免的嘛。普天之下,哪里有永不散场的筵席呢?

“哦哦你可终于醒了小白!没哪里不舒服吧?”恰此刻灼灼走了进来,“咱晚上熬了些粥,你就吃得清淡些养养胃吧。”

……

此世间,人与人难免聚散离合。与其感慨不易再相聚的往昔挚友,弗如更加珍视些始终厮守在身边的人——届时在我的回忆录里一定要加上这么一句。虽然称不上是什么至高哲理,却是此时屋子里、与她们相视而笑的我内心的真切想法。

——况且,我和大家再度见面的机会,也是越来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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