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儿卷卷》「飒卷」(24)
飒卷,这篇怎么写这么久……
———
这些天,立风的心冷却了不少,他想着,既然卷儿已经无心在他身上,那他便给卷儿自由,只是一想到卷儿要从他的身边永远离开,他便还是无法克制地心脏抽疼,他拖着推着,始终不肯跟卷儿办那最后一道离婚程序,仍对卷儿抱有最后一丝丝希望。
立风的新戏剧组被邀请上了一档综艺节目,正好是在临近电影开播之际,是个宣传的好机会,炸炸不知道立风最近怎么一回事,觉得立风整个人有些郁郁寡欢,问立风也不回答,炸炸无奈,便嘱咐立风好好准备宣传。
华断和须须是这部戏的两位领衔主演,因此兴致不高的立风在录制节目中也没怎么被注意,只是他作为圈内份量与地位都不俗的年轻影帝,自然不会真的被冷落,主持人提到了一旁走神的立风,问如果卷儿生气了,你要怎么做。
显然大家正在讨论的话题是情侣或者夫妻之间的,两位主演已经分享过,立风也被提到了。
立风迟钝了一下,表情明显地有些木然,乍一看,别人还以为他在思考。
立风捏了捏嘴边的麦克风,也是话在嘴边了好久,才慢慢开口道:“我会解决掉卷儿生气的事情,然后再慢慢哄哄他,事情解决了,他的气也会慢慢消。”
立风难得地在公众面前谈及自己的家庭,主持人便趁热打铁地追问道:“那风哥你有对卷儿生气或者发脾气之类的吗?”
立风笑了笑,随后说:“我不敢。”
一串“哇”的声响在观众席和嘉宾之中,立风脸上的笑却有些悲凉,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他现在在经历怎样的情感痛苦。
中场休息时,立风一个人待着,须须拿了杯热咖啡过来请立风喝,立风接过来后说:“谢谢。”
须须坐到立风旁边的椅子上问:“你看起来有些不在状态,怎么了吗?”
立风笑说:“没什么,就是这几天工作有点多,觉得有些累。”
须须喝了口咖啡,若有所思地看着立风的侧脸,想起那天在十辰于手机上看到的照片了。
须须问:“好久没见到卷儿了,他最近在忙什么?”
立风捧着那杯咖啡淡淡道:“他在忙公司里的事。”
须须轻轻点了下头,又笑道:“那我周末要约他出来吃饭,我很喜欢他,想和他交朋友。”
立风看了下须须,须须朝他笑了笑便起来走了。
卷儿在下班的时候被壳喊住了,壳觉得卷儿近来心情不太好,便送卷儿回了家。
到了家后,壳也没有进卷儿的家,他们一起下车在路边散着步,夏天的太阳刺眼强烈,已经是傍晚时分,山那边的太阳还没落山,卷儿眯眼往前走着,壳说:“你和立风发生了什么事吧,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卷儿抿了抿唇低下脸,垂头丧气地否认:“没有,我和他很好。”
壳无奈道:“还骗我是不是?”
卷儿看了一眼壳,知道自己瞒不过壳,便默认了。
壳问道:“你们之间怎么了?”
卷儿说:“我和立风提了离婚。”
壳登时愣住了,声音也大了些:“什么?怎么会到这种地步?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卷儿不太想袒露自己的真实情况,便支支吾吾道:“我和他不合适……”
壳对卷儿说的这个理由感到哑然,卷儿说得其实算对,但有些太过草率,当初结婚便是那么匆忙,现在才不到一年就要以双方不合适而离婚。
壳张口欲言,又发觉没什么话可以说,现在年轻人闪婚闪离太多了,他只是怕卷儿在这段感情里受伤。
壳拉住了卷儿,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温柔又带着孩子气的人说:“卷儿,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但是你要谨记一点,不要把所有事情憋在心里,要和我分享,你的开心,你的难过,你的苦衷,你的为难,都可以告诉我,我做你的听众。”
卷儿抿抿唇,眼睛瞬间红了一圈,咬着牙对壳点了点头:“嗯。”他那天假装醉酒欺骗立风说喜欢壳,怕自己给壳带来什么麻烦,便一直没跟壳说过,壳对他这般仗义,他却用壳作借口去骗立风,他对不起壳,便又隆重地对壳说:“壳,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壳不知道卷儿为什么跟他说对不起,但是卷儿不想多说,他也不再多问。
可最后卷儿也没告诉任何人他真实的离婚原因。
久到一个月,立风和卷儿都没有见过面,但是这期间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十辰于当初偷摸拍的那张两人合照被传遍了网络。
一时间各媒体争先恐后地要采访立风,立风对这件事也是不敢相信,他以为卷儿是因为壳才要和他离婚,却想不到卷儿隐藏的那个人不是壳,而是十辰于。
只是对立风来说,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卷儿爱上了其他人这个事已经不可改变,他们之间不会因为那个人不是壳而是十辰于有丝毫改变。
但立风还是沉痛万分,这些发生的事情就像一件件证据,摆在他的面前,逼他去接受卷儿爱着其他人。
十辰于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自己珍藏的照片怎么会被透露出去,他根本没有给任何人看过自己的私人手机。
十辰于在家里把烟抽了大半盒,苦思冥想下,终于想起前几天去一个聚会时,手机好像落在了洗手间那么一小会儿,回去再找时,有个男人正好出来。
十辰于暗骂一声,推测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那个人偷拍了手机内容。
十辰于倒不是怕什么影响声誉,他这人最不在乎什么名声好坏,只要自己有钱赚,什么都妨碍不到他,但是这件事牵扯到了卷儿,他怕卷儿误会他,因此再跟他闹僵了。
卷儿是被绒儿打电话通知这件事的,他那时还在公司里上班,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张他非常陌生的照片,但里面的人却是他自己和十辰于。
卷儿手忙脚乱地又问绒儿他们妈妈知不知道这件事,绒儿说他不敢告诉,根本没让他们妈妈上网,卷儿便千叮咛万嘱咐地别让他们妈妈知道这件事。
卷儿跟壳请了假,离开座位时给十辰于打去电话说:“马上和我见一面,你在哪里?!”
壳见卷儿请假理由都没说,还那么着急,不由担心,只是卷儿已经急忙地走掉了。
十辰于接到卷儿的电话后胆战心惊的,第一次这么胆小怕事,等卷儿到了他家,他颤巍巍地露出个笑说:“卷儿,你来了。”
卷儿上前后,直接在十辰于脸上扇了一巴掌,痛斥道:“十辰于,你好卑鄙,你简直是个混蛋!你那晚的事我觉得确实是你大意,却没想到你竟然会做这样下作无耻的事!”
十辰于舔了舔发疼的脸颊,慢慢转过来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卷儿,冷静道:“照片不是我泄露出去的。”
卷儿说:“照你这么说,照片不是你泄露的,你做这件事就对了吗?!十辰于,我想我们永远都做不成朋友,我无法跟如此无耻的人做朋友。”
卷儿冷漠地转身又上了车离开,十辰于咬住唇,揉了揉脸,在门口努力平息着心中不快,最后还是忍不住怒火一拳砸在墙壁上,指节瞬间血肉模糊。
卷儿回到家后,被绒儿拉着问情况,卷儿不想说太多,便没告诉绒儿,任绒儿怎么问他都不回答。
卷儿把自己关在屋里,点开手机看立风的电话,不知道现在立风在做什么,看到网上的事情后,会不会对他很失望。
卷儿胡思乱想了很久,最后摇摇头,疲累地去洗澡,心道就算没有这件事,立风也早已对他失望彻底了。
立风父亲给卷儿打过电话,卷儿看见立风父亲的名字根本不敢接电话,他有愧于立风父亲对他的期望与信任,他拒接了,像个缩头乌龟,心里乱成一团糟,无数的触手揪扯着他的心,夜不能寐,良心难安。
卷儿这段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壳怕卷儿的身体有个什么闪失,便给卷儿放了一周假。
卷儿这一周假期,每天便是坐在家里发着呆,他的小阳台可以看见夜空,楼下会飘上来厨房的饭菜香,绒儿高考早已结束,家里头热闹了不少,在厨房跟妈妈拌嘴得厉害,妈妈气得大吼绒儿。
卷儿坐在椅子里,用下巴枕着胳膊,他眨了眨眼,看见远处有一辆车慢慢驶来,他看不清那是谁的车,但脑海中却瞬间跳出一个人的脸来,是他每天都不敢面对的立风。
立风没有把车开到卷儿的家门口,在远处的路边便下了车,他穿着一件黑色短袖,什么都没有遮挡,专程只来看卷儿似的,他双手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纸盒子,慢慢走进卷儿的家院门口。
立风站在门口抬头望着,看向二楼阳台上的卷儿,夜灯朦胧昏黄,立风静静看着,心底涌出无限的思念,可是却再没有机会喊一声卷儿的名字,他只能在楼下默默望着。
卷儿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回了屋里,把阳台上的门关上,平复不下来的心一遍遍跳动,叫他失声痛哭,肝肠寸断,心里一遍遍喊着:立风,立风。
立风见卷儿已经进屋,他收回目光,走到院门口,把手中的白色纸盒子轻轻放在石台上,然后退后几步,转身离去时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向阳台,只有一盏夜灯在静静散发光晕。
没多久,卷儿下了楼,在门口找到了立风留下来的东西,回房时绒儿喊了一声:“哥哥,马上要吃饭了,你怎么又要回房?”
卷儿应了一声说:“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出来。”
卷儿回房后关上了门,把手中的纸盒子放到桌上,轻轻打开,掀开白色柔软的内衬纸,里面是一双白色光滑的皮鞋,皮鞋上放着一张手心大的卡片。
卷儿拿起来看着,上面是立风写的字。
「卷儿,第一次为你过生日,却是以这种方式,我很抱歉没能亲手交到你的手里,祝你生日快乐,同时也祝你幸福。」
卷儿在看到最后一句时,泪水瞬间砸了下来,立风已经作出选择了,立风放下了。
卷儿哭着笑,为立风的放下高兴,又为自己的心痛而哭,他当初说自己忍受不了立风的少爷脾气,可事实上立风对他好得不得了,他从来不知道,被一个人爱着是那般得有恃无恐,立风给了他最大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如今是他亲手将立风伤害得累累疤痕,立风一定恨死了他。
卷儿哭得浑身颤抖,抱着鞋子坐在椅子上哭,绒儿进来喊卷儿吃饭,却发现卷儿哭得撕心裂肺。
“哥哥!你怎么了?!”绒儿跑过来抚着卷儿的后背,一脸焦急。
卷儿抬起头来,泣不成声道:“别……别跟我们妈妈说……”
绒儿皱着眉,卷儿靠在他怀里小声忍着哭声,怕引来他们妈妈的注意。
卷儿眼睛哭成那个样子,也不好出去吃饭,绒儿帮卷儿找了个借口对他们妈妈说:“哥哥在房里写工作总结呢,让我们先吃。”
绒儿担心不已,思考着他哥哥这样伤心,是不是和一个月前的那条绯闻有关,但是他哥哥又什么都不说,叫他没法子。
第二天清早,卷儿收到了立风发来的信息,说这周三去办离婚手续,卷儿回了简洁的一个“好”字,却几乎用了他一个小时。
周三这天,天气是阴沉沉的,但是高温却让人蒸出一身虚汗。
卷儿和立风两人在行政大楼前互相走向对方,卷儿久违地问了个好,立风却没有回答,只说:“进去吧。”
立风率先走着,卷儿庆幸自己带了鸭舌帽,不然要被人发现自己又在丢脸地落泪,因为立风刚刚明显对他已经不再在乎,那无所谓的语气,让他的心被重重捶着,一拳一拳,锤得他喘不过气来。
两人来到民政柜台前,按照流程签着各种名字,写下一张离婚保证,按着各种红手印,然后等待着工作人员为他们登记离婚信息,打印离婚证书。
卷儿和立风下了楼,彼此已经无话可说,带上他们那份沉重的离婚证件。
两人一直沉默着,立风先开了口,声音微微嘶哑,听起来有些异样:“十辰于这个人,虽然有点直,但总归也是个不错的人,你要好好的。”
立风说完后便朝停车场走去,卷儿微微退了一步,颤抖的手心里攥着那本离婚证书,然后他转身朝另一个停车区域走去,和立风相互背身离去。
卷儿回到车里,努力控制自己情绪,告诉自己,只要立风以后幸福,那让他付出什么他都愿意,这是他亏欠立风的。
立风回了家,将他和卷儿有关的事物一一收拾好,墙上的合照,桌上的水杯,梳妆桌上的结婚照,一件卷儿穿过的他的衬衫,浴室的毛巾牙杯牙刷,他收拾得一件不剩,就像这座特意为结婚置办的房子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卷儿一样,但他唯独翻出了那枚结婚钻戒。
盒子里本来是两枚戒指,是他和卷儿两人的,从结婚后便一直存放在这里,他却只看见里头只剩一枚卷儿的了,他的那只也不知道丢哪去了。
立风把那枚戒指串到一条银链上,戴在脖子上,这枚结婚钻戒,就像他和卷儿的关系一样,出现过,也深爱过,但却如此飘渺虚无,让人唏嘘,彼此之间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
夜深人静时,立风躺在床上做着梦,他的手紧紧捏着被子,像是抓着什么人的手一样不肯松开,最后惊惧着醒来,一头的热汗。
立风转过脸去看向床的另一边,冰冰冷冷,没有卷儿的气息和温度。
立风猛然坐起来,迅速下床打开灯,跑到杂物间里,把他收起的那些东西又通通摆回去,让有关卷儿的物件再次占满这座房子和他的心里。
立风满目凄凉地看着这间卧室,看着他摆在化妆桌上的那张结婚照,卷儿含蓄笑着,他却没有半分情意,那时候他多可恨。
立风突然笑了起来,这是当初他欺骗卷儿报应啊。
立风捂着脸笑得耸肩,泪水却从他的指缝里渗出。
立风可笑着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报应,他起来走到镜子前,一只手按在桌面,上半身凑近镜子,另一只手掀开右半边卷曲的额发,露出一道结痂的肉红色伤口,那是他在一个月前得知卷儿和十辰于的事后不久,他喝了酒,拿水果刀在自己额头上狠狠划了一刀,血和泪混着流在他的脸上,他喃喃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卷儿,我该还清你了吧。”当初卷儿一个人在外受到伤害,他自责后怕,发誓这辈子都要好好保护卷儿,可终究没有机会了。
立风放下额发,生疼的伤口隐于其中,他拿起手边那张结婚照,退后了几步,四仰八叉倒在床上,随后蜷起身子,怀抱着照片入睡,漫漫长夜,孤独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