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鸿·谁见幽人独往来-Chapter 19

“本来我不想这么做的，但是你的每一次行为都在挑战我的底线。”

警卫队长说，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表情带着那种漠然的冷酷。他走到海燕跟前，弯腰捡起鞭子，然后站起身，低头俯视着她。她因为巨大的疼痛全身颤抖着，伤痕累累的手指几乎使不上力气，虚虚地搭在那隐隐泛出白光的刀具上。

“因此我想，确实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放过你那么多次实在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其实我早该对你采取措施，让你好好认识一下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有丝丝缕缕的凉意从被刺伤的地方扩散开来，如同攀附在培养基上的菌丝。海燕感到伤口附近的血液流动速度正在以一个缓慢但不容制止的速度变慢，她明白，从那把锋面刀刺入自己身体的那一刻起，侵蚀就已经不可逆转地开始了。

“你应该也知道自己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吧。”警卫队长轻声说，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今天为止第一个可称为“残忍”的表情，“不过没关系，在那之前，我们的时间还有很多。”

海燕感到一阵头晕，她摇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她听到沿着地板传来的脚步声，有很多个人朝她走了过来，她抬起头，看到了警卫队长手下的狱警们。有些人在对她指指点点，有些人围了上来，她本能地想要逃走，但她的力气在逐渐丧失。有一个狱警抓住仍然插在她伤口里的锋面刀，就那么把她拖走了。伤口被撕扯的疼痛让她面容扭曲，她控制不住地哀嚎起来。拖着她的狱警发出尖利的嘲笑，似乎很乐意看到她崩溃的样子。伤口上流出的血液落在地上，又被她的身躯抹开，留下一道粗长的血痕。

听到她发出的疼痛的声音的人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悲惨的景象。就在天鹰隔壁干活的珍珠第一个到达现场，也是第一个发出尖叫的人。之后抵达这里的人，要么同样发出哀嚎，要么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这次破天荒的没有被狱警急促地赶回自己的工作岗位，因为看管他们的狱警现在几乎都参与到了那条队伍中，满意地看着被视为他们最大对手的那个刺头囚犯被折磨得意识不清。而她将要遭受的还会更多。

“不！”就在此时有一声叫喊响彻全场。在菲特终于挤到最前面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后，他发出了在场的人当中最响亮的尖叫——几乎可以说是惨叫的级别了。他的情绪比其他人都要更为激动，手脚挣动着想要冲上前去，而云娜从后面死死锢住他的身体不让他做出傻事。

“你们不能这么做——你们答应过我的——你们答应过的！！！”

没有人理会他。他们一路拖着不断挣扎的海燕走进了洗衣房旁边的巨大仓库，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549。”金发青年倚在墙上说。

“什么？”他的同伴没有听清，反问道。

“这是第549刀。”

“真有意思，你还在边上计数？”那名狱警嘲笑道，用力拔出自己的武器。这个动作使得躺在地上的海燕闷哼一声，身体弹动了一下，却没有了更多动静，“我说，塔兰，你真的就一直在旁边看着，不自己来一下？”

“我没兴趣。”塔兰哼了一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

那名狱警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忽然阴沉了脸走上前来，一条胳膊撑在塔兰身边的墙上，凑近他的耳边低语：“你也别在那装清高，你以为少给了他们几拳就能和我们显得不一样？五十步笑百步而已。还有，你也别忘了，你这些年来做的那些小动作要是没有我帮你打掩护，早就够你被抹杀无数次了。别总是以为自己很高尚。你和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我从来没把自己标榜得多么高尚。”塔兰皱了皱眉头说。虽然不好听，但他不得不承认那些都是实话。他把视线投向躺在空地正中央的海燕。自她被他们拖进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一开始还会反抗一下，但现在只是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被一群高大的狱警包围着。因为冷锋的入侵，她体内的热量正在逐渐流失，体温也一点点下降。血液在她的全身凝固成厚厚一层，因为低温而结成冰一般的硬块，仿佛红宝石般残忍而妖冶。在警卫队长的指示下，他的同事们终于可以不用再束手束脚，而是肆无忌惮地把她当成沙包或试刀石使用，这也导致她身上的伤口以几何倍数增加。那些刀伤的威力层层叠加，毫不留情地搅乱她身体内部的平衡，刺穿她身体最脆弱的部分。塔兰看得出来，她活不了多久了。

不过能撑这么久，也挺让人惊讶的，他想着。她总是这样让人惊讶。

他的同事见他确实对折磨海燕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再多磨嘴皮。他收回撑在塔兰头侧的手，转身又朝海燕走去。她的神经因为降低的体温和过久的折磨已经麻木，寻常刺激已经对她没有效果了，因此他这次得来点不一样的。他蹲下身抓起海燕的一只手，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把钳子。

而塔兰依旧站在那里，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静静地看着。

“你以前肯定没体验过这种滋味吧？放心，经历过一次就让你终身难忘。”狱警恶意地笑道，掐住海燕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铁钳，轻轻夹住了她略有些长的、藏污纳垢的指甲。昏迷中的海燕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被握住的手不安地轻轻颤抖了一下，但是狱警压制住那只手，猛地一用力，那一整片指甲就都被狠狠地拔了下来。

海燕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已经沙哑破损的声带发出了破风箱似的惨叫，那只手条件反射地就要缩回去，却被狱警无情地摁住。她被拔掉指甲的手指在空气中微微抖动，布满血丝的嫩肉泛着触目惊心的红色。那个狱警满意地看着这一幕，用两根手指捏着她的指尖，另一只手的大拇指对准伤口用力摁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这回海燕发出的惨叫几乎可以用撕心裂肺来形容了。在旁边听着的塔兰确信但凡哪个有一点点良知的家伙听到这样的惨叫都很难不感到心疼，然而在场的其他人都没有。神经分布最密集的地方被如此蹂躏，她的意识被这剧痛生生从黑暗中拽了出来，又拉入烈火烧灼的岩浆地狱。随着狱警的指腹在伤口上的反复摩擦，她的手指抽搐着想要缩回，却无法摆脱他的禁锢。这场酷刑持续到海燕的尖叫声渐渐减弱，直到消失为止。狱警感觉到手下的皮肤终于彻底凉了下来，慢慢僵硬，直到一点生命体征都不复存在。

她死了。

“真没意思，还以为这个能撑得久一点。”狱警撇了撇嘴，抬头看向警卫队长，“怎么处理？”

“上次被你拔掉十个指甲盖的那家伙之前可是一点伤都没有。”警卫队长提醒他。他低头看了一眼海燕不成人形的躯体，随意地挥了一下手：“老样子，拖到禁闭室去吧，看看我们这次能清静多久。也顺便再让他们看看，同样的事情不管发生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