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子炼钢》——十
注:此处的“我”为秦树君
“树君,你还好吗?我觉得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你才刚从难过中走出,现在又要去面对让你难过的根源,我怕你顶不住。”
韦露一路上,就一直拉着我的手。她的害怕是有道理的。前几个小时,我还在因为崩溃,在她怀里哭着。直到现在,她卫衣上的泪水还没有褪去的痕迹。
我和她已经来到了宿舍门前,等待黄思培下楼,一起出发,拦截逃跑的宁远和宁佳妮。
我安慰她,我会好好的,等这次行动结束,会请几天假,好好陪着她。
在大树下你侬我侬没一会,黄思培踉踉跄跄从宿舍门口走出来。看样子,他喝得真不少。
“啊,我头好痛。魏冰买的是假酒还是买的假药,以后再也不想喝这些东西了。”黄思培刚说完,就扶着墙,对着下水道吐了一滩感觉像是屎一样的液体。
我看着有些目瞪口呆了,让韦露去旁边的餐饮店要杯热水,然后自己过去拍了拍黄思培的背边询问他:“你喝了多少,还能参加这次行动吗?”
他回答得很勉强,以为自己过去能看戏,所以才答应要去。但是他也应该很清楚,他们面对的是两个杀人魔,不会因为你是一个醉鬼才放下杀心。黄思培搭在我肩上,对我表示他自己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至少待会坐在后座上不会掉下来。
他喝了热水后,又表示自己好很多了,但还是比较踉跄,走到电动车跟前。
在临走时,我和韦露再次拥抱了一下。对她承诺我会好好的,在家里等我。但我来不及目送她上出租车回家,因为目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开车路上,我真的好怕黄思培睡着,然后从车上掉下来。每次开一段时间,我就要往回头看一眼他的精神状态。好在这家伙吹着风,还清醒着,能跟我开玩笑。我让他和技术科的人取得联络,可这家伙一开口,我真的得要跪下来佩服他才行。
“兄弟啊,嫩子更久才接电话,你没晓得事情有几严重嘛。你pe到他们滴行踪了是咩,往双冲桥,你实时发给我咧,好滴。赖ko长也驱发了是咩,好滴好滴。(此处用柳州话阅读)”
我又回头,用最初看到黄思培开电动车时,那无语的表情看着他。
“你可真是个大哥,这车应该你来开。不对,你喝多了,我怕死,我怕你开进人家车底里。”今晚就算是黄思培没有喝酒,我都不会让他开车。这家伙开车极其不稳定,看到路边有美女,就忍不住回头,就因为这事,之前还不小心撞到一个流浪汉;或者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喜欢载人时玩一出“神龙摆尾”,但是摇晃的幅度又很低,我们坐在后面丝毫不慌,他却自己慌了,然后翻了车。
黄思培用肘击打了我一下。我没心情开玩笑,嘴上提醒他注意点,毕竟开着快车,别影响我。
我们来到双冲桥桥头,黄思培根据定位,查看到宁远他们已经在桥上了,不过开快一点,还是可以追上的。我又让他联系了魏冰他们,不过这次负责通话的是我。
“喂,冰,你们出发了吗?”
“我们的车子被宁远抢走了,我们正在皇村村口,准备坐出租车上来。树君,听着,赖科长在你身边吗?”
“不在,我和黄思培在一块。不过我们从技术科得到消息说,赖科长也出发了。估计也刚从武保部出发。”
从电话那头,听得出来魏冰呼出叹出一口大气,接着他才缓缓说道:“树君,我们加入到武保部,一切都和赖科长有关。赖科长之前就和宁远还有宁远的哥哥认识,然后创办了绅多多。最初绅多多只是个食品公司,可赖科长想借这个名号,背地私自搞传销,然后被宁家兄弟发现,并准备报案。赖科长为了封住他们的嘴,把宁远的哥哥给谋杀了,就是刚进厂看的安全教育,死的那个板坯检验工,就是他哥。后来宁远为了报仇,才放火烧了赖科长的家,好在当天赖科长和家人都不在。宁远发现没有得逞,就派了他侄女,也就是宁佳妮,让她携带信号消除器去武保部。宁佳妮还没踏进武保部的门,就被门卫发现了,她一时上头就把门卫给杀了。”
我其实听得一愣一愣的,不是我听不懂魏冰在说什么,而是他说的内容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宁佳妮真是宁远的侄女,那我居然还亲眼看到了情侣之间的互相残杀。是爱得不够,还是宁佳妮心里真的有鬼?我还是不太能理解。
我顿了顿,然后对电话那头说道:“也就是说,宁佳妮还跟着我们去了边境,然后把覃容杀了,对吧。”
“没错,她自己承认的。”魏冰的话语,听得出来他现在毫无情绪。
“行,我们现在上双冲桥了,离他们还不远。”
“不用挂电话,保持联系。”
这时黄思培突然在我背后蹦出一句“你妈,话费不要钱啊!”把我吓得不轻,我寻思要不要把他放下来让他再吐一会儿。
“诶诶诶,他们逆行,往闸道下开,又给回去了。”黄思培看着手表显示的导航,又是一个激动的对着我说。
他们突然改变了方向,是为了摆脱我们的追捕吗?但是我一想,也不对,他们或许还不知道我和黄思培在后头跟着,毕竟开着电动车也挺低调的。
魏冰这时候,在电话那头自言自语:“赖科长。对,是因为赖科长,他们要回去杀赖科长。他们可能知道赖科长也跟过来了。”
我压了压弯,后面的汽车都紧急避让停了下来不停地冲我们按喇叭。往下桥的路上行驶后,我才对魏冰说:“不能吧,他们就两个人,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赖科长那边有多少人啊。还有,他们又怎么知道赖科长也跟上了了?”
“不知道,我刚也是凭现有条件猜的。这一切,把他们抓到了再说。我让肥荣打电话给赖科长,提醒他注意安全。不能再有人死了。”
“好。”
在下桥的过程中,我看到桥下,武保部的汽车从桥下闸道逆向行驶。那一定是宁远他们。
只见他们把车,又驶向一个废弃民房的空地上。如果他们下了车,藏进了黑暗中,那我们就很难抓到他们了。
我立马加大油门,在好不容易进来的正常行驶车道内,又一次逆行,直接向那片空地开去。我隐约感觉黄思培在慢慢地搂着我的腰,而且越搂越紧。但是我没有去怼他,因为车速太快,我顾不上说话,我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路面上。眼泪不停地从我眼角飞出去,我也感受到了一丝寒冷,而冷的程度,就好像大家第一次开车去焦化厂报道的天气温度那样。只不过这次行驶的路上没有大家的欢声笑语,只有我心中那无尽的狂怒。
在快要接近车子的时候,我刹下了车。因为地面有小石子,车子还稍微打滑了一下,把坐在后座上的黄思培吓得不轻。
“你妈,你开车也不怎么样,还说我。”黄思培的音量大得像是在酒后和别人猜码,划破了这片空地上唯一的寂静。
“小声点,他们一定下车了,还不知道躲在哪。敌在暗我在明,我们最好也要隐藏在这黑夜中。所以,我求你安静点,不要太大声。”
但就在这时,远处一辆汽车的大灯,又把我和黄思培放在了明亮的危险地带中。我刚刚唯一带着希望的幻想,又破灭了。
那卤素大灯照得我们睁不开眼,需要用手去微微遮住眼睛,才能看到待会又是何方神圣降临到这我认为即将充满血流成河的地方。
下车的,正是魏冰、梁家荣、廖健易三人。
他们只管低下头,步伐快速但又极其小声地向我们走过来。像极了刚做错事的小孩子。
魏冰轻轻的来到我跟前,然后微弱地说道:“我们在电话那头听到了,现在有个不好的消息要跟你说。刚打电话给赖科长,他说他一个人来,就为了亲手抓捕杀害武保部兄弟的凶手。但是我怕不简单,估计他想杀人灭口,对我们则是日后再说。还有,他也是一名快六十的中老年人了,待会出什么事,我们还得多一个人照顾。”
我警惕了下四周,看向了黑暗深处,当然那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不知道宁远和宁佳妮躲在哪。随后我又看向黄思培,对魏冰说道:“赖科长如果真需要照顾,这个醉鬼就挺合适的。”
魏冰晃了晃他的食指,又说道:“黄思培会打架,估计比你还能打。”
我略微不服,带着质疑去问魏冰:“你认为我十二年的空手道,会比一个醉鬼差?”
“我八岁就练八极拳了,你空手道算什么,垃圾。”黄思培再一次打破了短暂的安宁,向我挑衅道。
魏冰用左手手臂把我和黄思培分开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好好好,你们都很能打,我承认。他,打八极拳的;你,空手道的;健易,我们大家都看到过他打散打;肥荣,在武保部从小练跆拳道的。你们都卧虎藏龙,各个都是高手,我是废物。”
我听出了一丝不对,又问道:“肥荣怎么从小就在武保部?”
“事情解决了,你自己问他。这人有故事,藏得深。”魏冰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然后踢向梁家荣脚下。
梁家荣选择沉默,看来他真的有故事。
从废弃民房内,宁远慢慢地从黑暗中现身。地上的碎屋瓦太多,他走了两步,“咔嚓咔嚓”的声音也让我们提高了警惕,大家也才往房屋内看去。宁远自己披着披风,简单扫视了我们,然后笑了笑,说:“就凭你们几个娃娃?即使你们说话很小声,但刚刚的内容我都听到了。什么八极拳空手道,你们懂个屁。现在你们想走还来得及,我的目标只有赖如庆。别待会真正打起来,第二天人们在这里能发现的,只有你们的尸体。”
黄思培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带着些许狂妄喊道:“你们看清楚,我们五个人!”
“五个人怎么样。你不是想见识宁家刀法吗?待会就用你身子试一试,不知天高地厚的醉鬼。”
宁远刚说完,房屋内就亮起了一阵阵火光。接着,是宁佳妮从他身后走了出来。只不过她的衣着不再是之前在宁家屋宅穿的清凉短袖,而是穿着一套深蓝色的完整练功服。
廖健易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姿态,摆好姿势后说:“现在他们两个人了。”
而魏冰则说道:“他们放火,是为了烧掉穿来的衣服,毁灭证据和线索。”
而宁远看着身边的宁佳妮,却显得有些惊讶。他邹紧眉头,对宁佳妮说道:“佳妮,不是让你走了吗。你可是我们宁家的独苗啊!快,快走。”
而宁佳妮的回答,像极了家人在离别前,又刻意显出陌生人的感觉,语气极为平淡,内容极其简洁。
“我是不会走的,要死就死一块吧。”
宁远觉得劝是没有用的了,只能从身后抽出一把短柄大刀,准备和我们鱼死网破。
“现在,不止是两个人,还有一把刀。”我只见魏冰从自己包里掏出一件双节棍,两端分别用左右手拿着,然后扯开,双节棍就像个“一”字呈现在我们的对手面前。在分组调查前,魏冰和廖健易做分别时说的“经典款”,难道就是这个?我虽看在眼里,但心里早就羡慕嫉妒了,两手空空的,有件兵器在手上甩甩,还挺帅的。
宁佳妮也不甘示弱,也从自己的身后拿出了一把大刀,尺寸竟也和宁远手上的差不多宽厚。没想到看上去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竟也如此的冷血和充满力量。宁家,真是一个铸造杀人狂魔的好地方。
“两个人,两把刀。”黄思培也开始了接龙,随即也做好了防御的动作。如果他真如魏冰口中所说那么能打,我倒真想看看,传说中的八极拳是什么样子的。
宁佳妮把刀贴在耳旁后,突然直奔我们而来。左右横劈,变幻莫测,人更是来势汹汹。看来,这场架,不,这场战争,注定是要拼出命来了。
“健易,准备。”魏冰把头转向廖健易,健易听到后也扭头向魏冰点头示意。
这时只听到宁远在对面喊道:“佳妮!不好!不能用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