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多利安

多利安眨了眨眼，眼睛刺痛。有什么在扎着他的脸颊。他一只手握拳，手指埋入潮湿的沙子里。

沙子。是沙滩。他做到了。

他翻过身，看着灰色的天空。他的嘴里满是铜锈味，身体似乎在自己行动，潮汐韵律的幽魂不断地冲刷着沙滩上的他。接着他感到酸痛。在他每次尝试移动的时候，他的每一个部位都发出钻心的痛感。

几只模糊的鸟影在头上飞过。其中一只对着鸟群鸣叫一声。空气中充斥着雨水、盐分和烟雾的味道。

他昨晚到底游了多久？时间的概念在他一头扎入黑暗寒冷的海水后就已经消失了。他记得一开始肾上腺素驱动着他向前；他记得看到地平线上模糊的灯光。他还记得他的四肢如何逐渐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一样划动，他的思想如何从搅动海水上游离开来。在某一刻，他甚至感觉自己正在宇宙本身中遨游，星系如浮沫一般挂在他的身上。他甚至看到了一艘星舰，沐浴在紫光中，将天空切成两半。

多利安呻吟着，手捂在脸上。沙子从他的掌心中落下，摩擦他的皮肤。他忍着疼痛侧翻，推动自己坐起来。他看着海浪涌来。没有发现托马斯的船。也没有看到雨果、泽维尔或是亚历克斯中的任何一个。但他们不可能是被随机地冲到沙滩的某处。只要他们是坐着救生艇出逃的就不可能。

继续思考他们的问题让多利安的胃一阵绞痛。还有麦克斯叔叔和雷米——那艘飞船是开往海雾小镇的吗？他简直无法想象。或许是到穆瓦纳港吧，然后朝艾艮。前往子午星的人口中心。

这个想法让他更难受了。但至少麦克斯叔叔和雷米应该没事。

多利安强迫自己站起来，无力的双脚让他在原地摇摆几下。他的肌肉感觉就像是被抽出来拉直在太阳底下烤过一样：紧实、酸麻且不对劲。他晃悠起来，眨眼看着身后浓密的树林，然后眯眼看向沙滩远处。发现了一个通信基站。这么说来离镇上不远。看来他没有游错方向。

多利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个作为引导他回镇上的方向标的基站。等回到镇上，他就能借麦克斯叔叔的通信板和其他人联系了。就算是把他们列为失踪人口也好。UNSC怎么说也会出去搜索救援的对吧？他们总不会就让市民在海上脱水而死。

多利安花了很长时间穿过沙滩。双腿的疼痛让他没法走得很快，不过症状确实有所缓解。阳光在地平线上描绘出一道粉金色的光面，但是天上的乌云却是风雨欲来。

他的脚砸在沙地上。多利安又越过了一座基站和一个沙滩上的自动安保站来到第一座海边旅馆。它曾经华丽的墙面已经被数十年的海风和盐分所侵蚀。有什么东西在有节奏地响动，一遍又一遍。多利安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那是旅馆中的一道房门在它的滑轨上前后滑动着。

“喂？”他大叫道，“有人在吗？”他走到楼前。没有看到任何人。门滑开，又重新关上，短暂地展现出房间里的样貌：一张睡乱的床，以及一只鞋子。

他继续往前，走过了旅馆，来到那一排危险地立在它们的支柱上的沙滩别墅。一阵阴凉的灰色洒下，雨开始下了起来。多利安考虑了在一个屋子下等雨停的可能性，但他更想回到家。更想知道雷米和麦克斯叔叔的状况。想知道乐队成员都还好，全部安全回来了。他穿过雨帘，头发粘着脸颊，继续在脑海里描绘着这个想法。他们三个人，雨果、泽维尔和亚历克斯，团聚在他的沙发上，嘈杂的音乐从他们的通信板中爆发而出打搅着麦克斯叔叔的安宁，等待着多利安现身。就和往常一样。

多利安就快走到通向镇里的中央街道时听到了那声音：那是剧烈的机械振动的声音。在海雾小镇的天空中，一道浑身紫光的轮廓切开云朵。那轮廓大的以至于没办法清晰辨出它的具体形状，但它犹如一只无比巨大的海兽一样笼罩在头上。

多利安全身的空气似乎都被抽空了，在原地打摆子，恶感在他的胃里翻腾。那个东西停下了，它的引擎重重锤击着他的胸膛，在那么一刻，全世界的光都被滤去，多利安好像又回到了托马斯的船上，爬过那污浊的甲板，等离子束在头顶呼啸而过。

他俯身在沙地上呕吐起来，但除了胃液什么都没有吐出来。他已经有好几个小时没有进食了。他接着向后踉跄几米，倒在地上，脑袋里天旋地转。那个所有人都在家里等着他的令人宽心的白日梦破碎了，露出后面血淋淋的断肢和失去了魂灵的面庞。

星盟没有去艾艮。他们正悬停在海雾小镇上。

多利安从他潮湿的发梢间看着那翻腾的云层，打量那艘船的轮廓。那是一艘短脖子，带着展开来大得多的躯干，尾部是一组荧光般的引擎的船。舰首下面的鳍状物体让它看起来像是个深海捕食者。他的胸膛被一阵令人眩晕的恐慌所抓握住，他记起来了在一个频道上曾经看过的影像、那是一艘星盟飞船在某个偏远世界不断倾泻等离子飞弹的录像，在那一段从远处拍摄的，视角不断摇晃的录像中，等离子携带的超高温瞬间把地面蒸成了玻璃。

然而这艘船就这么蹲在这了，只不过在加热云层罢了。如果它们要烧掉这个殖民地，那它们还在等什么呢？

多利安想不下去了，他开始继续向前挪动。他想着冲进镇里去，抓起雷米和麦克斯叔叔，把他们带出这里。他走了几步才颤抖着停下来。他刚才在想什么？他能从那艘船中逃出生天完全就是运气使然，没有被那些外星人的等离子束打中或者淹死在海里。然后现在他就想着去莽一整艘星盟战舰？小镇里估计已经爬满了星盟地面部队了。这不就是它们的攻击方式么？就像昨晚一样。

他没有武器。他的体力甚至没有恢复完全。他现在全身酸痛，又被雨淋的湿透，多利安感觉一些疯狂的想法已经开始在他的脑海里蔓延。他转身看向他刚走过来的那段沙滩。那些脚印已经开始被雨水冲走了。

那条道上的屋子一直都是被人遗弃的空房。他还不如继续往前走，看看能不能更好地了解小镇里的状况。能够联系上谁就最好不过了。找UNSC吗？他不太清楚。要是他能接进网络节点，萨洛米或许会有点头绪。

于是他便继续往前走着，但比之前要更为谨慎，有意缩在树林的阴影下面。在沙滩和小镇城区之间有一片林区，不过他觉得靠近一个可能存在的侦察兵总比大摇大摆走在开阔地带要好，至少不会被乱枪射杀。

就像它们在船上做的那样。

他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专注于观察树林的阴影，寻找着异常的动静。无事发生。雨开始变小，但是天色依旧保持着铁灰色，云朵透露着紫色的光芒。多利安从小玩到大的这片沙滩和树林的色调变了，随着悬浮在他的故乡上空的那艘船的到来，一切都显得如此的陌生。

在小镇和沙滩之间的这片树林中有什么啪地折断了。多利安定住，脑袋稍倾，聆听起来。海浪不断的冲刷声让他很难听清，但多利安还是分辨出了说话声，自昨晚以来第一次听到说话声。但他们没有在说英语或法语，甚至没有洋泾滨语。

他屏住呼吸，不敢轻易动弹。那些声音随风起伏，语言中带着一种奇怪的音律。他之前听到过，在那些频道的视频，以及学校播放的录像中。那不是人类的语言。

那声音更近了，穿插着树枝和干树叶的断裂声。多利安在树林的绿荫中瞟到了一丝流线的金属制感的东西。他的肾上腺素终于压住了他的疲惫。

他扭头就跑。

他狂奔过沙滩，踢起成堆的沙粒。他的肺紧缩，肌肉不断传来痛感。每一次的落脚声都与他的心跳相映。多利安冲过拐进镇上的路口，继续奔跑，穿过那些在雨季中大门紧闭的海滨旅馆和酒吧。他一直跑到双脚支撑不住，脸朝下地砸进沙地中。

他躺着，拼命呼吸，紧张地寻找脚步或等离子步枪的声音。但耳边只有海浪持续不断的怒号。他逐渐坐起来，把身上的沙子抖开。沙滩上空无一人。他瞥向树林，试图确定自己的方位。可以确定在海湾另一边的麦克斯叔叔的房子离他十万八千里远。他甚至觉得自己以前的那些古怪工作都没跑出来这么远过。

也许这是个好事。既然他离得足够远，那么也许附近就有UNSC的营地。尤其是星盟在这么多地方中偏偏挑选了海雾小镇来入侵。

多利安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试着平复自己的心跳。他刚才慌了，星盟没看见他只是单纯的好运。但是惊慌并不能给他带来任何好处。

他必须要思考。

如果UNSC打算安营扎寨，那么他们肯定会使用和镇上电网相独立的能源。他们或许会带来自己的器械，在树林里驻扎，但直接入驻小镇边缘的那些大别墅会更简单，尤其是它们有着独立的电网。那么这就是多利安下一步要去的地方了。到那些宅邸去。

他出发了，扫视着沙滩寻找标志物。半个小时后，他发现了一条木板路从树林中延伸出来。它看起来维护的很好，金属护栏打磨得光亮。这就应该属于某个昂贵度假旅店的东西了。完美。

他走上阶梯，小路带着他走进树林。周围的树枝上挂满了水滴，每一步都让它们一阵颤抖，使他沐浴在一阵青色的水帘中。他小心地前行，眼睛盯着阴影处。什么都没发现。

接着树林戛然而止，显露出一堵巨大的钢铁城墙。看起来像是某种军用级的工事，架在顶部的机枪如同黄蜂一样。他感到一阵兴奋，就和他想的一样，UNSC果然入场了。

只不过这里和他在网上看到的常规UNSC基地一点都不像。那么机枪都是自动化的，也没有发现任何他能够看出来的交互界面。而且再说了，UNSC有那个能力在交战中一晚上建起这么一堵墙吗？

他接着想起来了：那个武器制造商，纳扎里。多利安在学校见过他的女儿。据他所知，她从没跟别人有过往来。也没有人主动和她说话。一个富家千金，留在海雾小镇这种地方？多利安还记得他们搬进来的时候，麦克斯叔叔还对那新闻嗤之以鼻。“哼，”他抱怨道，“赖在这里的游客。”

这份记忆让多利安为之一抽。

他跳下栈道，在院子边翻捣一会直到他找到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石头。然后他把石头扔向墙壁。它方方正正地撞向墙体，连一点刮痕都没留下。他立即意识到朝一堵高度武装的堡垒扔石头潜在的危险性，但那些枪一点也没动。

多利安好奇着里面到底有没有人。一个军火贩子家里总会有几把武器的吧。如果多利安还想回镇上，那他确实需要一些武装。

他决定冒个险，谨慎地走出去，停在墙体几米前。“嘿！”他喊道，“有人在吗？”

屋子里没有回应。多利安又扔了一块石头。他也接触过一些小型的安保系统，比如沙罗阵列这些，但都没现在这个这么豪华。他意识到他绝无可能硬闯进去，但也明白这么复杂的一个系统必定有人在监控着。不管对面是谁，他只希望他们是友善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绕着墙边转悠，寻找大门的位置。他觉得这值得一试，但除了平滑的无边墙体外一无所获。

接着他突然听到一道尖锐的哐啷声。是枪声吗？他定住，慢慢朝身后看去。他试着聆听星盟士兵交流的嘈杂声，但回应他的只有从树叶上滴落的雨水。

然后，一阵电音，一个屏幕出现在围墙上。

多利安惊讶地看到屏幕中的萨斯基亚·纳扎里。后者看起来惊慌而疲倦，但至少她没有拿着武器。

“嘿！”他说道，“你可以让我进去吗？”

她对着他眨眨眼，但没有回应。

多利安叹气。“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他深吸一口气大叫道，希望音量能把他的话语传递过墙。“我是多利安。我们在同一所学校上——”

“我知道。”萨斯基亚的声音从某个看不见的扬声器中传出。“我听得很清楚。他们只是想让我确认真的是你。”

多利安苦笑道，“嗯，真的是我。”然后，“还有谁和你在一起？你的家长？”

萨斯基亚摇头，然后屏幕消失了。

“嘿！”多利安喊道。“你去哪了？”

似乎是作为回应，一个开口从墙体上溶出，展现出另盘踞在另一头的宅邸。萨斯基亚双手抱胸站在一个巨大的门廊下。

“快点，”萨斯基亚呼喊道。“我不想让门开太久。”

多利安小跑到她身边，她接着按下装在身边的柱子上的键盘，墙体的开口重新化为实体。

“不错的设施。”多利安说道。

“只是个试验机。我父母安装的。”她看向多利安，眼睛睁大，“你遇到了什么？”

“刚发现吗？”多利安笑道，“我从星盟的攻击中跑出来了，就是这样。”

“我的天呐，真的吗？你知道些什么吗？它们在哪？外面发生了什么？”

多利安举起双手行法国军礼。她的连环提问让他脑袋发昏。“或许我们能先进去，”他说道，“如果你能给我点水，那就太好了。还有吃的。”

“啊，噢，当然，”她越向前门，打开展现出一个宽阔的门厅。多利安的脚步声在地砖上回想着。突然之间，他只想好好睡一觉。

有人从玄关中走出来，是一个多利安不认识的女孩。后面跟着维克多·盖拉多。

“呀，”多利安说道。自他拜托维克多帮他们记录防空洞的演出之后仿佛已经过去了一个纪元。“伙计，你还好吗？”

“你呢？”维克多不安地笑道。“你看起来刚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什么的。”

多利安耸肩。他确实刚和死神擦几次肩而过：等离子束、溺水和劳累。而且实话说，维克多身边的女孩状况看起来也不怎么样。她的脸和四肢上都布满了微小的红色擦痕。

“他从星盟那里逃出来了，”萨斯基亚说道，“他会告诉我们他知道的，对吧，多利安？来吧，到客厅里来。我给你拿点水。”

他们簇拥着穿过玄关，走进一个宽阔的房间，落地窗外只显露着那堵巨大的铁墙。萨斯基亚消失在客厅另一边的门口外，多利安倒在房间中央的织锦沙发上，丝毫不顾自己带上去的沙土和海盐。他沉进靠垫中，再也不想起来了。

“你认识伊维吗？”维克多指向那个女孩说道。

多利安摇头。伊维举起一只手打招呼，“你好，”她说道。

“你好。”

“我很喜欢你们乐队那天晚上的演奏。”

有那么一刻多利安以为她说的是昨晚上，海外那场，星盟来袭的那次。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你知道乐队的其他人怎么样了吗？接着他意识到她指的是在防空洞的那一次演出。

“非常荣幸，”他说道，她也对他笑笑。这一切感觉像派对上尴尬的相互介绍，而不是战区边缘的幸存者集会。

萨斯基亚带着一杯水，一盘饼干和奶酪回来。多利安拿起水大口喝掉。喝完后，他靠着沙发看向屋顶。“多谢了。”他说道。

“发生了什么？”维克多问。

多利安闭上眼，然后一阵一阵急促的语速告诉了他们他的经历。这段时间他一直看着天花板，刚才的牛饮让他的胃一阵打结。

“它们在镇上，”他结束道，“星盟。那艘船停泊在头顶上，外围也有守卫。”

有个女孩惊叹出声。多利安低下脑袋。那三个人睁大的眼睛惊恐地盯着他。

“他们死了，”伊维悄悄道，“就和我害怕的那——”

“不，”维克多打断，“不可能。我们有防空洞。萨洛米肯定会保证所有人及时躲进去了。”

“所有频道都断了！”伊维叫道，“萨洛米是怎么让人去避难的？”

多利安脑袋中嗡嗡作响。“通信频道都断掉了？”

萨斯基亚点头。“我们昨晚只收到一个紧急广播。但那是在飞船从上空飞过之后。”她把手搭在伊维肩膀上。伊维的眼眶湿润，抹了一下脸。她在哭泣吗？多利安看不出来。“如果星盟在镇上，那他们肯定会切断通信。但那也是在他们到达之后，对吧？”

“也可能是在路上的时候！”伊维厉声杠着。“又不是在地上才能干扰通信。”

“确实不用，”萨斯基亚无奈地说道。“但要是人们看到发生了什么，我觉得他们也肯定看到了，那我敢赌他们一定会去防空洞里的。”

“那套系统都好几十年了。”伊维摇头，头发甩在自己脸上。“不可能——”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去直接问萨洛米？”多利安忍不住了。

三人都看向他。他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通信系统失效了，”维克多说道。

多利安翻了个白眼。“是，但如果我们能到镇上计算中心的其中一个，我们就不需要通信系统来跟她对话了。萨洛米对现况的掌握肯定比我们要好。”

伊维对他眨眼。“这能行，”她说，“但前提是星盟没有把所有计算机都毁掉。”

多利安摇摇头。“那些东西藏的很好，尤其是比较老的那些。我和我叔叔给它们做过维护。东边那里，在那些老度假屋边上就有一个。那地方没人用的。”

“度假屋？”维克多说道。“你想要我们到镇上去？”

“我们必须去，”多利安瞪着他。“不了解现况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那些度假屋也就在镇外围，”伊维打圆场。“和萨洛米对话是我们搞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的最好选择。”她转向维克多。“你不想确认一下你家人的安危吗？”

雷米的笑脸在多利安脑海中闪过。

“我们也可能发现他们死了，”维克多咕哝着。

“别这么说。”伊维看向多利安，“你确定你能访问那些计算机？”

“可以。”多利安笑道。“我确定。”

“你说有守卫在巡逻，”萨斯基亚小声说道。所有人都看向她。她站在一边，双臂抱胸。“我们要怎么穿过去？”

“我们把它们干掉？”多利安举起手。“你不是有武器吗？”

其他人期待地看着她，但萨斯基亚只是快速地扭了一下头。“有我昨晚用的步枪，但除此之外。。。”她耸耸肩。

“那我们有一把步枪，”多利安说道。他向前俯身，强迫自己忽略肌肉中的酸痛。“这也可以了。”

“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维克多问道。

“我觉得需要，”伊维说道。

萨斯基亚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