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双洁/HE/ABO】穗玉钩11【帝湛VS后羡】

11
一直没开口的太嫔赵氏,此刻张了嘴:
‘ 我说大中午的觉也不让人睡,巴巴儿传咱们过来…’
‘ 太妃不是说,就是问问,怎的我听着,这倒怪罪上孩子了。’
‘ 他们少年夫妻,行事左些,有何大不了。家国天下都跟着干系上,扯的可真远。’
容嬷嬷是宫中老人,做奴婢的何时插话,她看的准。
见此,扑腾,跪了出去。
‘ 太妃娘娘,太嫔娘娘,容老奴替我家主子,说句冤枉!’
‘ 帝后亦是夫妻,关上门,情情爱爱是伦常。常言道夫妻和睦,普天都盼帝后情深,连前朝折子,都雪花似的求我朝帝后大庆。’
‘ 您说,这好好的喜事,怎么就半天功夫,传的如此污遭。’
‘ 恕老奴卖个老,说句难听,宫中传这样闲话的人,心肠歹毒,满腹蛇蝎,太妃慧眼慧心,绝不会被他蒙蔽,求您为我们殿下做主,一定要揪出那人,消耳拔舌,挖眼穿肠,制住这股歪风邪气。’
太妃在上座脸色青红相接,可他嘴来不及张,又给快嘴的赵太嫔抢先:
‘ 呵呵,容嬷嬷这话说的痛快。太妃眼明心亮,当然不会姑息那等赃心烂肺。我看啊,揪出来后,先该押给你。早听闻,容嬷嬷在宗人府里,一手针,可是叫人说真话的绝活!’
聂太嫔看看太妃在上座的脸色,又瞧瞧赵太嫔风凉话的模样,好像只有他一个关注点还在皇后那迎风倒的身骨上。
‘ 这样说,的确不是皇后过错,太妃若不是责怪的意思,就让人快回去吧,我看皇后身骨可真不成,这殿里风大,再吹坏他。’
目的没有达成,林太妃终究意难平。可此刻骑虎难下,她也只能软下来。
‘ 瞧你这孩子,委屈的我心里都跟着难过。本宫也就是问问,你是什么样人,我还能不清楚。’
‘ 可怜见儿,快先坐坐。画眉,给皇后看茶。’
‘ 儿臣谢太妃体恤,晚些还要接见乌兹大使夫人,儿臣不似太妃和两位太嫔有经验,操持这等事尚需多些准备,茶就不喝了…’
‘ 你别急,我还有话。既然你有正事,那我说简短些。’
‘ 中午,来人说宫人们给嘉嫔移宫了。’
‘ 正是,和园那边空着两座殿宇,嘉嫔入宫后一直病,儿臣怕她过了病气给德妃,请了陛下旨意,叫她过去择一殿自居。’
赵太嫔又插了嘴:
‘ 过了病气,呵呵,他俩在息梧宫一个屋檐,谁过了病气给谁,还说不好呢~’
林太妃笑笑,仿佛听不懂赵太嫔话中话,只当笑话。
转头继续盯着魏婴,道:
‘ 我家那个小侄儿,我找道长看过,说他近水利生,都是为了皇家绵延,临近清池的修德殿…’
魏婴抬首,面露为难状:
‘ 儿臣体弱,自然是希望陛下后宫充盈,可摘选宫殿,是陛下允了嘉嫔,儿臣只是找出合适殿宇,为陛下分忧,至于选择哪座…只能看嘉嫔自己,无诏,儿臣不敢擅自做主。’
‘ 何况,陛下未曾传谕封诰,林公子便还只是太妃侄儿,宫中之客。儿臣岂能叫嘉嫔让出宫殿给一位…外人。’
太妃眼波凌厉,却只能保持笑意。
两个太嫔则作壁上观,也是笑,可明显比太妃真心几分。
侧殿帷幕后,青石砖上一双脚轻移。
话已说尽,魏婴再告退,林太妃只有允准。
他前脚仪仗起步,后头太嫔们的轿子也离了碧落宫。
… …
养心殿中,刑部尚书褚发在向皇帝承奏。
又是一起闭卷的案子。
翰林院侍郎郭子仪乾元小儿,与鸿胪书院院长,秦家坤身独子结亲。
新婚夜,却冒出个色匪,将新娘子掳了。隔日清早,秦家儿子归家,红衣破败说明一切。
接着,郭秦两家敲了京畿衙门的响鼓,状告南城守备儿子,简量。
等京畿衙役跑去他外宅拿人,那小子还敞着上身,醉的不醒。
这笔官司没甚悬念,简量醉酒行凶,抢走新娘,破了身子,还留下标记。
可南城守备与京畿衙门同品,翰林侍郎因编纂有功,刚刚御册加封,品级还高出京畿半品。
最麻烦的是他几家背后势力。
守备乃旧太子系,风向转的好,成了如今引领旧太子余部拜服新君的小头目。
翰林郭子仪和鸿胪书院在文官和读书人中声望颇高,尤其院长秦川,外地来京读书人,挤破头要进的就是鸿胪书院。
京中甚至天下,多少文官都可说出自此书院。
这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搅的本来简单的案子反而成了一池浑水。
褚发呈上此案案卷,给皇帝建议,是总有一方要得罪,与其得罪天下读书人,不如得罪旧太子系。
可蓝湛看着卷宗,却是若有所思。
最后,皇帝勾红,定叫三法司会审。
提调魏长青,任领侍卫内大臣,正一品,拿皇诏,为主审官。刑部尚书褚发,督察院御史都督那敏,长远将军刘虎,三人协同副审。
待褚发接旨离去,韩内官笑着给皇帝桌上换了新茶,道:
‘ 为那块地皮封赏,魏大人已经将户部工部两位都得罪。如今这桩案,可是要叫他在火上烤喽~’
……
皇后仪仗离了碧落宫,过御花园杏林边,冷菁近来低声说话。
听过后,魏婴没多说,却给了容嬷嬷个手势。
‘ 停驾,殿下在院子里透透气,你们去西边修竹道上等着。’
……
林五秋在花木间跪下时,魏婴不由退出半步。
眉间轻蹙了下,又展开。
‘ 我是来替姑姑道歉的,请殿下原谅。姑姑她也是受人蒙蔽。晌午,息梧宫的主子来,他们说的什么,我不知道,但姑姑就是听了他的话,才动大气,并非真心与殿下为难。’
魏婴看着地上人,左右来去,做审视。
林五秋以为他还存猜忌,继续道:
‘ 嫡庶尊卑,五秋心中明白,绝不敢越过殿下,我万万不会做息梧宫那样的人。请殿下明鉴。为此,五秋愿立誓,若我有僭越之心,必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魏婴做了个笑模样,示意冷菁将人扶起。
‘ 你有这样见识,自然…让人喜欢。放心,靠水的宫殿,会是你的。’
……
日出林霏开,水落而石出。
回到翊坤宫,魏婴将从修竹林道上拾起,玩弄一路的小石子,投进莲缸。
‘ 我要的家中带来那件红色练衣找出没?’
‘ 殿下,奴婢已经熨好放着。’
‘ 嗯,穿戴吧。’
冷菁和容嬷嬷两个,近身侍候魏婴更衣。
乌兹使节此行带着百万商券,皇帝是想要他都花在武周,魏婴也有了打算。
他这次没有设寻常吃喝宴请,而是约了使节夫人玩投壶,听唱曲,看戏文。
冷菁给魏婴梳发时,一直欲言又止的容嬷嬷,终于开口:
‘ 今日太妃殿中,香气太重。翊坤宫里从不燃香,可见殿下是不爱那东西的。既然不喜欢,今后,还是少去她宫里的好。’
魏婴从容嬷嬷手里的数条发带中,摘的还是那条坠了碧玉珠的红色。
‘ 嬷嬷,那你可也闻到,太妃侄儿身上味道?’
容嬷嬷思忖下,点头。
魏婴对着妆镜,看两边发带垂下尺寸。
‘ 那依嬷嬷看,是他无意染了,还是…身上存香?’
容嬷嬷定睛,主仆两个对视一瞬,便是会心。
容嬷嬷心里是有惊诧的,她没想到,皇后洞察如此敏锐。思及旧事,不由感叹:
‘ 若是我们主子,当年有您…哎!’
止了自己老生常谈,容嬷嬷道:
‘ 老奴凑近看过,他配着香囊。’
冷菁道:
‘ 奴婢也看见了。只是,殿下,这就有些说不通了。’
魏婴起身,容嬷嬷忙将比目玉佩和缠枝丝绦在犀角腰带上系好。
‘ 所以,嬷嬷,你说太妃单纯爱管人管事,只怕未必。’
‘ ……’
… …
蓝湛从成堆的奏折中脱开,下了坐床,赤脚踩着地毯,伸展手臂松快筋骨。
韩内官正将碧落宫中发生的事,向他禀报。
‘ 后来,小林公子追上殿下,他们在杏林中说话,不知具体何事。不过,倒是见小林公子走时,挺开心的。’
蓝湛脚步停在长条桌案,上面还摊着那张高台鹧鸪图。
指尖划过魏婴题的,我主寿万年…
‘ 阿羡是个什么样儿?’
‘ 哦,殿下好像不太痛快,一直捂着心口。’
不待蓝湛发作,外头个小内官进内通禀,太妃车辇到了。
蓝湛眉心松松紧紧。
太妃来的也不空手,一个八宝食盒放在床几上。
蓝湛和太妃,分别坐在坐炕两边。
林五秋给皇帝安静施礼,缓缓开了食盒。
转盘似的五方,共五个莲花瓷碟,碟上是鸭脯,鸭舌,鸭脖,鸭腿肉和鸭心。
‘ 皇帝日日朝议批奏辛苦,这鸭肉最是宝贝,我宫里厨子手艺一般,倒是我这小侄儿做的这几样零嘴还入得口,特意带来,给你尝尝。’
蓝湛低头刻意观看,又含笑瞧了眼林五秋,才开口:
‘ 我瞧鸭舌不错,内官,送去息梧宫,给德妃尝尝。’
‘ 是。’
韩内官立时将盘子撤走装了,叫个小内官拿了跑着出去。
太妃和他家侄儿脸上有些挂不住。
‘ 你多大了?’
皇帝忽然转过注意,林五秋受宠若惊,答:
‘ 回陛下,十,十七。’
‘ 哦,皇后才十六,你比他还长一岁,难怪…’
这句话半拉半,说的太妃和林五秋都不明所以。
‘ 难怪什么?’
林太妃问。
蓝湛推了推那盘鸭脖:
‘ 难怪瞧着,肉皮褶些。’
林五秋下意识摸向自己脖子。
太妃吸口气,道:
‘ 肉皮都是养出来的,他长在乡下地方,自然没有皇后生在官宦家,宠爱多,皮娇嫩。’
蓝湛笑的不冷不热。
‘ 可读过书?’
‘ 回陛下,读过的,四书五经,诗词雅赋,都读过一些。’
‘ 呵,还是个饱读诗书的。’
蓝湛起身,手掌在林五秋肩上点了下:
‘ 挺好。’
‘ 皇后选了两处殿宇,朕看你,也…水灵,临近清池那座万和殿,给你住吧。’
‘ 陛下抬举,还不快谢恩。’
林五秋跪在地上,三呼万岁。
蓝湛却站到桌案后,看着字画。
‘ 不过,万和殿以前的主儿上吊死在那里,万和二字不吉利,朕改个名,叫修德。正好,就封你个,德嫔。’
林五秋跪在地上,笑容僵住。
… …
招待乌兹使节夫人在御花园中,西子湖的水榭。
几挺小舟聚集在莲湖中,舞娘们穿着清风飘逸的裙裝,一曲采莲舞如同能立于水上仙子,看的使节夫人出神。
舞曲跳完,魏婴还安排人带了套适合尺寸的采莲舞裙,作为礼物赠与使节夫人。
接着是水榭中,名伶戏班唱跳一段斗花。这是一出全小生和武生戏文,由京中最著名戏班两位镇班之宝的乾身少年演绎。魏婴特意要求,两人不上浓郁戏装,还原自己容貌本色。再配以儒雅飘逸的公子服,和潇洒俊美的侠士衫。
一对美男子,足够使节夫人移不开眼。
最后,魏婴亲自同使节夫人,来了场投壶比赛。
那对坤身名伶美男,与他们做同伴。
使节夫人选了小生,少侠就归魏婴。
这样有声有色的游乐,彻底征服使节夫人。
……
打发走太妃一家,蓝湛忽然生出迫不及待要见魏婴的念头。
仿佛,那林五秋入眼太久,须得魏婴给他洗眼睛。
知道魏婴在招待乌兹使节夫人,想着自己贸然出现,未免不合适。毕竟乌兹大使不在。
于是,罢了仪仗,蓝湛只带着韩内官和近卫马万三,步行入御花园。
‘ 殿下那身红练衣,把使节夫人都看入迷了。她扯人袖子,不会想要那件衣裳吧?’
‘ 那小武生看殿下眼神不对啊,陛下,我去削了他,要不要!’
蓝湛瞪的马万三自觉闭嘴。
可马三嘴是合上,韩内官却下意识,来了句由衷叹:
‘ 皇后真是手长腿长,日常竟没看出,尤其那腿…’
忍住想将这俩人四对眼珠抠出的冲动,皇帝道:
‘ 摆驾翊坤宫。’
马万三纳闷:
‘ 陛下,殿下还没玩完,去了也只有你自己呀。’
蓝湛冷眼:
‘ 我,等他!’
……
见了皇帝仪仗在宫门口,魏婴不由叹气。
招待人时他真是拿出所有精气神,总想着回去了好好躺躺,可……
寝殿里,蓝湛在书架边装模做样。
魏婴进来见驾。
他本想做出副高傲样,回过去个爱答不理。可侧眼对上那一身红装,腰佩比目的人儿,眼珠就怔了。
‘ 你干嘛去了!’
听了皇帝问话,魏婴纳闷。
他在自己殿中,难道还能不知。
‘ 招待乌兹使节夫人。’
‘嗯,可有收获?’
‘ 哦,她觉我国衣料配饰极好,愿促其夫君,与我朝加增丝绸,刺绣订单。’
说着,魏婴走近蓝湛,道:
‘ 所以,我想请旨,出宫一趟,陪她游一游京城繁华,顺带看看丝绸大铺,和有名绣坊。’
‘ 还要出宫!’
魏婴不明白蓝湛反应。
蓝湛脑子里想的,都是那俩乾身美男围着他的画面。
当然,爱翻旧账的皇帝陛下,想起的还有当年学里,许多……
‘ 你们,出去。’
韩内官,冷菁,容嬷嬷,应声后退。
‘ 陛…陛下,使不得!’
帷幕里动静让三人好奇,皇后娘娘的使不得,是怎样个,使…不得。
殿门关闭时,三个同时看天,极近傍晚,得,今儿晚饭,不定什么时辰。
……
寝殿里,魏婴独个靠立在红柱上。
乍看之下,似乎整个殿中,就他一人。
‘ 陛下,我出了一身汗,还,还没洗漱…’
...
一只手探出来,粗暴撤掉犀角玉带。
环佩叮咚落地。
魏婴像是要喘不过气。
‘ 阿羡,看我这样,是不是,很…昏君~’
‘ 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