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之音，海之恋 II —— 青春的交响诗》樱内梨子之章 第五节
（五）月光
在紧张的练习安排下，时间一转眼来到了十月，江田岛武将要带着梨子出征KT国际音乐节了。自从西木野真姬之后，音乃木阪确实是没再有人在国际比赛中获得名次了，因此这一次梨子的出场被寄予了厚望。在学期中请上一个礼拜的假期去比赛，当然容易成为同学们之间谈话的焦点，凡是学生，就不可能不像想着在学期中有机会去旅个游玩一玩，和那些讨厌的课程、作业暂时道个别。
“咳！我们这一次可不是出门去旅游的！”江田岛武在出发前一天的最后一次练习课上敲着黑板上的日程安排严肃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安排两天的自由活动时间？明明是星期四才比赛，但咱们星期一就出发了……”
“你需要适应那里的环境啊！场地环境啊……比赛时的那台钢琴啊……”
“啊……那我们的时间还真是充裕……让我看看KT有什么好玩的。”说罢，梨子掏出了手机。
“喂！说好了不是去旅游的啦！”
……
这个周日的晚上，海未没有回去，而是帮助江田岛武收拾行囊——尽管已经收拾了半周了，但她还是觉得不放心。
是的，她有各种各样不放心的事情，尽管她觉得江田岛武可靠极了，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但是和樱内梨子两个人出行，让海未心里觉得怪怪的。
本来，江田岛武是邀请海未一起去的，但是恰好海未在这一周要参加院里的活动，而她又是主力，所以不能一起。海未最终把行李箱盖上后，发出了一声叹息……这是一种不甘的叹息：凭什么和他出去“旅行”的是一个15岁的女高中生呢？明明自己才是他的恋人，却无法陪在他身边……
海未走上二楼，看到他的房间里灯还亮着。
“干什么呢，小武？”海未走近一看，发现他正在看所有参赛选手的公开情报。
“难道你在紧张吗？”海未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给他按摩。
“怎么能不紧张呢，这可是国际比赛……说来也怪了，我自己上场的话就绝不会这么紧张，现在换做学生上场，反而更紧张了。”
“毕竟心境不同了呢，老师总是在担心学生嘛……呐，洗澡水已经烧好了，一起洗个澡吗？”
“嗯，好。”
……
“怎么样？……烫不烫？”海未小心翼翼地调节着水温。
“嗯……温度刚好，没问题。”
“诶嘿……太好了。那……我就轻轻地……”
江田岛武乖乖地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坐在浴缸里，海未在他身后细心地给他洗头。江田岛武的头皮很容易出油，海未每一次洗都会很认真，生怕落下了哪里洗不干净。她的手指插入江田岛武的发间，温柔地揉搓起泡，让他感到非常舒服。
江田岛武的记忆之中，这已经是持续了两年半的事情了。自从那一次在弓道场确认了彼此之后，时间仿佛停止了一样，海未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在他身边。
“有没有觉得痒的地方？”海未每一次都会这样问。
“还好……”
“舒服吗？”
“……嗯。”
江田岛武仍然记得当年海未第一次提这样一起洗澡的要求的时候自己的心脏是跳得多么地猛烈，但是现在的他却莫名地平静。
一开始的她，还只是敢轻轻扯动他的鬓角，或者竖着手指搓洗后颈的头发；现在的她……
“这些背上的疤痕啊……”海未每一次给江田岛武搓背的时候都会这样担忧地问道。
“这是难免的嘛！”
“……不会痛吧……”
“一点也不痛啦……只不过……不太好让其他无关的人看见而已。”
海未按照惯例亲吻了他的伤口：
“疼痛疼痛，飞走吧！”
“呵……你到现在还是不肯告诉我这是谁教给你的魔法……”
海未每一次搓背时都特别轻柔，然而那些疤痕根本不会痛的。
……
在江田岛武狭窄的单人床上，两个人自然而然地面向着对方。海未从来没抱怨过这个床太窄了，相反，和他近距离的接触让她乐在其中。
互相注视了几秒后，海未主动地把脸凑近了江田岛武。
“小武……”
“海未……”
江田岛武毫不犹豫地把脸凑了上去。
“唔~~…………嗯……”
海未把手缠绕在江田岛武的脖子上，轻轻地抚摸着。
“啊……好痒……”
“小武下个星期没有办法和我在一起，一定会感到寂寞吧……”
“啊……应该会吧，尽管我们总是分别，但每一次都更加思念……”
“那么今天晚，我就不客气了……小武你可千万不要花心哦，我会检验你的……”
……
转天早上，海未早早地起来，对着梳妆台看着自己的容颜。略显无神的双眼，看起来格外地严肃。她还是像往日一样去给他准备早餐，只是今天怀着莫名沉重的心情，连菜刀都显得格外沉重。
必须在星期一的上班高峰前坐上高铁，不然的话分分钟在半路上被上班的人流挤爆。因为海未还要去上学，因此她没有去送江田岛武。他和梨子在车站碰面，旅途总计需要花费两个半小时，待到他们下车时，也恰好能错过KT市的上班高峰，这样他们就能快速到达主办方安排的，位于市中心音乐厅附近的酒店了。
“哇……金黄色的麦田！”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呢。”
没出过远门的樱内梨子一路上都兴奋不已，而已经私底下跑了大半个J国的江田岛武则是不太提得起兴趣，加之昨夜与海未鏖战甚晚，他反而有一些瞌睡。于是他主动把自己靠窗的座位让给了梨子，自己靠在椅子上微微打盹。而梨子的目光几乎一刻不停地盯着窗外变化的景色……然而这是不可能的，梨子不是那种一个人就能兴奋起来的人，她发现身旁的江田岛武不再回应自己轻声的感叹，就回头看了看发出了微微呼声的他。
“怎么一大早就这么困啊……难得出来一次，你都不陪我……”梨子小声抱怨着，而江田岛武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梨子看着雕塑一样一动不动的江田岛武，拿出了手机，拍下了他的睡姿，并且止不住地捂着嘴偷笑 。但她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他的春秋大梦，便也老老实实地座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
……
“好多人啊……”
江田岛武经过短暂的休息恢复了精神，来到KT市，他就该履行“监护”梨子的职责了。他刻意让梨子走在自己身前，这样他就能把她控制在视线范围之内，但梨子并不这么想，人流之中，她总是轻而易举地挪动到了江田岛武的身后，而且一到他的身后，就紧紧地用手抓住他的手臂。
“不愧是KT市。”梨子怯生生地跟在江田岛武身后，看着这个巨大但又陌生的城市。然而江田岛武和她的感觉截然相反，不仅没有感觉到陌生，反而有些熟悉。毕竟上一次来KT，是去NGO市给雷皓和东条希帮忙时顺路“玩”了一圈，他多少还有些印象。再说了，现代城市大同小异，江田岛武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致像梨子那样用好奇的眼神打量周遭的一切。
江田岛武带着梨子乘上了前往酒店的电车，令江田岛武失算的是，即便是过了上班高峰期，前往市中心的列车仍然是人满为患，虽然还不至于多到人挤人的地步，但是已经足够让江田岛武烦躁起来——他最讨厌人多眼杂的地方了。看着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要闭上眼睛，因为被训练过的他已经几乎本能地去打量每一个人，在人如此之多的情况下，这让他的眼睛和大脑不堪重负。
梨子就这样乖巧地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又开始闭目养神了，不禁有一些不满：
你今天还没好好看过我吧！我可是挑了一身特别好看的衣服……
江田岛武确实没有见过穿着便装的梨子，因为这两个人最常见面的地方就是学校，而梨子总是穿着音乃木阪的校服，何况江田岛武自己本身就在音乃木阪上过学，他对于校服早就已经审美疲劳了吧！于是梨子今天特意挑了一身不太一样的衣服：带有花边的白色长袖衬衫，领子上系着黑色的细丝带，裙子亦是黑色的短百褶裙，袜子则是黑色的过膝袜——毕竟已经是十月了。她甚至换了自己的发饰：以往额头右边的白色发卡，今天换成了带着一朵白色梨花的发卡。但是梨子万万没想到：都已经这么久了，江田岛武竟然对自己的着装一句评论也没有！
想着想着，梨子不禁气得鼓起了腮，一双凤眼也高高地挑起……只不过江田岛武完全没看见罢了。
“啊……”
梨子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压了过来，不免轻声尖叫一声。她微微地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和江田岛武差不多高的，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子。看来是车厢有些拥挤，不小心碰到的吧……不，不对……梨子渐渐慌了神：他离我好近……而且他的手似乎不太安分！梨子立刻把头回过来，双手死命地抱紧江田岛武的手臂。
江田岛武立刻感觉到了梨子有一些惊慌失措的反应，他连忙睁开眼睛向身旁看去……
“嗯？”江田岛武意外地发现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在用恶狠狠的眼光瞪着自己……
“为什么会瞪我？”江田岛武这样想着，“我做了什么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吗？”
“不对！他们不是在瞪我！”江田岛武立刻反应了过来，往身边的梨子看去：梨子现在浑身都在微微颤抖，两眼里微微泛着泪光。再往她身后看……
“色狼……”江田岛武心里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
此时，列车的广播刚好响起：“下一站……”
“呐，梨梨，我们要到站了，往车门那边走吧！”说着，江田岛武把手强行伸进了梨子和那个中年男子之间，紧紧地搂住了梨子的腰，并且拽着她往车门处走。
“诶？等一下……我们不是……”
其他的乘客见状，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江田岛武顺利地把梨子拽到了车门旁边。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
梨子虽然舒了一口气，但是却说：“谁说已经没事了啦……”
“诶？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手……”
江田岛武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搂着梨子的腰。
“啊，抱歉，我……”
江田岛武刚想把手拿开，却被梨子一把抓住，拿不开了。
“真是的……你还没发现你做了什么吗？”
“啊？”
江田岛武再次确认了手上的触感：没错啊，我只是拽住了她的裙子而已……这是她的裙子啊……
突然，江田岛武倒抽一口凉气：他发现自己的手心分明是抓住了裙子的调节扣，而从触感上讲，江田岛武明显感觉到这个扣子已经在刚刚的拉拽过程中被自己弄掉了。
“你终于发现了？”梨子用无奈的眼神看了江田岛武一眼，随后把身体贴得更紧了，“就这样保持好，下了车后我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再解决。”
“放心。”江田岛武怎么可能不这么做？他现在要是离开梨子的身边或者是放开自己的手，梨子的裙子就会掉下去，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发生呢？
“叮咚……”终于到站了，江田岛武和梨子紧紧地靠着，混进了人群中。江田岛武还特意留意了身后：那个色狼大叔很知趣地没有跟上来。
车站的人很多，江田岛武和梨子不得不走很远一段路才有可能到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面对紧紧贴着自己而自己又不得不搂着她的梨子，江田岛武越走越紧张，海未那张严肃的脸在脑海里越发清晰，他不得不默念“我就当我身边就是海未”来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然而，自己的身体上传来的感觉，还是让江田岛武意识到自己在做多么可耻的一件事。梨子的腰很细，是相当多的女孩子都羡慕的那种，而海未自从做了园田家的家主，坐着的时间越来越多，身体不免有一些发福，虽然他很喜欢那种肉感……但是眼下他正体会着一种陌生的感觉，而这种陌生的感觉反而让他感到“刺激”。
“这就是出轨吗？”江田岛武在心里默默想着，“得赶紧结束。”
然而，梨子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的反应还真是绅士呢……”梨子偷偷看着江田岛武那一张风平浪静的脸，确认着他有乖乖地搂着自己，不禁喜上眉梢。
“星岚姐不愧是恋爱大师呢……不过也得感谢运气，竟然给我这样一个机会，离他这么近……得好好想想下一步了呢……”
……
“啊！”江田岛武心中想象的那个“完美的解决地点”已经出现在眼前了：这是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四下无人。他便把梨子拉进了小巷，放开了梨子。
梨子主动接过来，提着裙子，稍稍地把上衣的下摆挽起……
“别别别……”江田岛武只是扫了一眼梨子那淡樱色的肌肤就知道该做什么了，他果断转过身去面向路口，帮梨子挡着。
“为什么这么害羞嘛，那一天不是已经看过了？”
“这不是看没看过的事好吧！”
“哼……”梨子嘟起了嘴，看着江田岛武伟岸的背影……
她确认了一下调节扣：已经在完全脱落的边缘了，如果刚刚他的力气再大一点，说不定就会直接扯断吧……那样他就只能一直这样搂着自己回到酒店，然后再缝好了，虽然现在也能坚持……
梨子仿佛“灵光一闪”，她果断地扯断了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调节扣，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裙子这下子瞬间脱落下来。
“呀！”梨子慌忙地蹲下，捂住自己的下半身。
“怎么回事？”江田岛武面对这样的尖叫总不能还给她一个背影，但是他一回头却发现梨子蹲在墙边，双手捂着重要的地方，而裙子已经掉到地上。
“喂……刚刚不还是好好的吗？”虽说江田岛武已经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下他能保持如此镇静已经快要到他的极限了。
“扣子早就断掉了！刚刚只是从手里接过来时拉着而已，我刚要把它扣好却没想到……”
江田岛武看着地上的裙子……调节扣确实是已经断了。
“啧……”江田岛武挠了挠头，“事情不好办了啊……”
“呐，江田岛君，我们还是就保持刚刚那个样子直到酒店吧，我带了针线包，到了酒店就可以缝好了。”
“我虽然没意见……”江田岛武只能先这么应付着，但是他心里却想着“一定要想办法，不能再那样了”。
江田岛武本能地向路口外望了望，希望能得到什么帮助，但是他想起来是自己要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现在却要找人帮助，这岂不是……
“咦？”突然，不远处的一家商店映入了江田岛武的眼帘，好像是卖饰品的。
“饰品……对啊！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梨子，你在这里别动，我马上就回来。”
“诶？江田岛君！”梨子就这么看着江田岛武跑进了那家饰品店。
“发卡……发卡……总之是能夹东西的就行……啊，在这里了！”
满满的一整盒发卡映入了江田岛武的眼帘，欣喜之余，他还有一些眼花缭乱。
海未是一个不喜欢戴发饰的人，除了正装，江田岛武就没见过她戴发饰，自然也就没给她买过。但是现在可没有时间留给江田岛武慢慢挑选，眼看着“磨刀霍霍”的推销员小姐就要走过来了……
“樱内梨子……”江田岛武快速扫了一眼：好，就选这个带樱花的吧！她今天头上戴的是梨花呢！
这是一个比较大的发卡，江田岛武估摸着应该夹得住一条轻薄的短裙，就二话不说地把它买了下来，跑回了梨子身边。
“看，梨子，救星来了。”江田岛武把带樱花的发卡在梨子眼前晃了晃。
“发卡……啊，原来是这样……”梨子高兴地把它接了过来，别在原来调节扣的位置，提着裙子站了起来。
“啊……”江田岛武来不及反应，就已经看到了他本不应该去看的东西……
“意外地漂亮呢……”发卡稳稳地夹住了裙子，梨子原地转了一圈，裙角翻飞……
“快饶了我吧……”江田岛武在心中暗自求饶，但是梨子正高兴得不得了，怎么会这么轻易地饶了他呢？
“这是江田岛君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呢，简直是点睛之笔，我感觉这条裙子更漂亮了，可千万不能弄丢了。”
“啊……哈哈，真是意外之喜呢。”
“话说，为什么江田岛君会选这样一个带樱花的发卡呢，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吧……”
樱花的花期是四月，而10月份常见的，楚楚动人的宛若樱花的，是被称作“秋樱”的波斯菊……
“啊……”
波斯菊？
江田岛武突然间一阵恍惚，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从来没有特意地想起过这种花，就像是被刻意忘掉的一样……
刚刚的那个画面是在哪里？有谁来着？
好像也是10月份，地点是TJ滨海的沙滩。
婉儿？杨文理？以及……一个不知名的女孩？
……
想不起她的样子了。
“江田岛君？”梨子在呆住了的他面前摆了摆手。
“啊……”江田岛武快速地回忆，想要接上话题，“那有什么关系嘛！你看你今天头上不也戴了一个梨花的发饰吗？”
“诶……原来江田岛君注意到了啊……”梨子腼腆地笑着，脸稍微有些红，用手轻抚着梨花的发饰。
“我又不是瞎子……”
“但是，江田岛武到目前为止都一句感想都没有，我还以为你完全没注意到呢！”
“哦……”江田岛武瞬间回过神来：她是想让我夸她啊！
“不只是梨花的发饰哦，还有这条系在领子上的丝带，也很可爱哦！”
“真的！”梨子的脸更红了，“感觉……很不好意思啊……”
“哈哈！”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然而，江田岛武在这个瞬间，感到了巨大的违和感。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竟然夸别的女生衣着可爱……不不不，没事的，她是我的学生，夸两句是给她自信。”
江田岛武调整了一下心绪：“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赶快继续赶路吧！”
……
电车似乎没有刚刚那么拥挤了，梨子还沉浸在喜悦中，而江田岛武也不再困倦，反而有些无聊，刚刚那一段突然闯进来的回忆，现在又重现在脑海。
“真是模糊啊……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好像是我、婉儿、杨文理一起去海边玩来着？……真是的，十月份怎么还想着去海边玩呀……”
“那一年好像是……2007年？真是够久远的事情了啊……不过那时候已经和婉儿当了四年的邻居了呢。”
“好像是……遇到了一个和我们年龄相当的女孩子？”
“然后呢？”
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梨子看着若有所思的江田岛武，不禁有些入迷了……
“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原来他早就注意到我今天的打扮了啊……竟然迟迟不肯说出来，真是太矜持了……可是他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食草系的男生啊！”
梨子掏出了手机，快速地给星岚发信息。
“星岚！我确定了，他是一个食草系的男生！”
没过一会，星岚就回复了。
“你可真是撞了大运了，最近食草系的男生很受欢迎，你可得抓紧了，别让别人抢先了。”
……
来到主办方安排的酒店办理的入住登记后，梨子就和江田岛武各自在自己的房间里安置行李，毕竟要住在这里一周之久。江田岛武闲下来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给海未打电话报平安。
“海未？没课吧？”
“我的课表，你不是早就背熟了吗？”
“嗯……我已经到了，正在旅店房间里坐着呢。”
“梨子呢？”
“不知道，也许还没收拾完。”
“啊……”海未稍微沉默了一会儿，“KT市，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特别的。我又不是来旅游的，没兴趣走马观花啦。”
“可是梨子她不是很兴奋么，你们时间应该足够充裕，带她四处转转吧，比赛的时候紧张的话岂不是很不妙吗？”
“说的也是……那我待会儿去网上找找信息。”
“嗯。你也快要吃午饭了吧，和父亲报告了没？”
“和父亲报告哪有和夫人报告重要？”
“嘿嘿……这可不行，快去和父亲报告！”
“知道了，那我们晚上再联络，拜拜~”
“拜拜~”
江田岛武挂了电话，才用内网给黑天鹅之羽发了一条简报：
“我已到达，一切平安。”
当然，没有回复，但是状态是已读。
随后他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起附近的旅游景点来。
……
江田岛武心里大概有了个数之后，，便敲响了梨子的客房门。
“是谁？”
“我是江田岛。”
梨子开了房门，手里还拿着钢琴谱：“什么事吗？”
“看来我是打扰到你复习了吗？”
“没，我只是随便找找状态。”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走进了屋里面坐下。
“梨子，你好像很期待着来KT市玩的样子，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嗯……”梨子用钢琴谱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先保密。”
“啊？为什么？”
“因为我想等比赛结束后再和你去痛痛快快开开心心地玩。”
“哈哈，你就不怕拿一个倒数第一把心情毁了？”
“不可能！”
梨子瞬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挥舞着钢琴谱，但是很快她又安静地坐下了。
“梨子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星期三要去比赛场地踩场的话，我们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休息并练习了，这么一说确实是比完赛再去玩比较好。”
“对吧~你看我多么地自觉~”
“嗯，梨子真的颇有大师风范呢……”
“额……那个……人家大师才不会在演奏前像我这样复习琴谱吧！……说起来，江田岛君，你来问我的意见……难道你心里已经有想去的地方了？”
“嘿嘿……保密！”
“江田岛君，好过分！”梨子微微嘟起了嘴，“那么，我们就等比赛完了一起公开秘密吧！”
“好，就这样。”
……
周三，江田岛武带着梨子如约来到音乐厅踩场。偌大的音乐厅里没有什么人，但是江田岛武完全能想象得出当天紧张的气氛。形形色色的装扮之下，分不清迎面的路人里谁是选手，谁是老师，谁是家长。戴着工作证的工作人员只管把他们两个往后台引，其他的一概不管。
“这就是你们的休息室了，请。”
江田岛武打开休息室的房门，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门的对面是海未在等他。
小小的休息室，只容得下一个梳妆台，一个衣柜，两把椅子，但是这就足够了。江田岛武本能地先查看贴在门背面的逃生路线，引来梨子一阵调侃：
“还真是认真负责呢。”
梨子拿出准备好的礼服，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衣柜里，又把梳妆盒放在梳妆台上，而江田岛武还是在门口东张西望。
“呐……江田岛君。”
“怎么了？”
江田岛武回身关上了门，和梨子相对而坐。
“明天，就有劳你了。”
“那都是当然的，毕竟现在也只有我可以帮你了。”
江田岛武知道一位女性钢琴选手在比赛前光是整理妆容就是一项大工程，还好在海未的调教下他已经很熟练了，他就又想起了当初因为自己过于“不修边幅”，在比赛前被海未强行按在梳妆台前刮了胡子，化了妆。
江田岛武摸了摸自己现在这硬的像钢针一样的胡子，怎么想都感觉是海未的错！
“咚咚……”是敲门的声音。
“哪位？”江田岛武主动去开门。
“樱内梨子小姐，现在已经可以去台上试琴了。”
钢琴比赛不同于小提琴比赛，选手们没有办法拿着自己趁手的乐器参赛。参赛的选手这么多，只能依次试琴，同时为了保护每一个选手的水准不被提前泄露，试琴时除了指导老师其他人一律不准观摩。
“走吧，梨子。”
江田岛武带着梨子走到了侧台：“就从这里开始体会吧，权当是接下来要上场了。”
梨子深吸一口气：“嗯。”
江田岛武就这样站在梨子身后，和梨子看着相同的风景。聚光灯从右侧照来，在钢琴前投下一片高光，但是现在身处的幕布之后，是那么黑暗。
梨子有模有样地踏出了第一步，走到舞台正中央，鞠躬致意。
江田岛武看着她，百感交集：原来从幕后看着“当年的自己”，是这个样子的吗？
梨子迈着自信的步伐来到钢琴前，端坐下后，开始了冥想，真的是有模有样。
当梨子起手，想要弹下第一个音符时，她停住了，随后微微地笑了出来。
“原来你也是个认琴的主~”江田岛武见状，连忙上前拍了拍梨子的肩。
“啊哈哈……”梨子笑得有些尴尬，“一睁眼看到的是和以往不同的景象，还稍微有一些慌张呢。”
“我也是的，无论是什么东西，我都喜欢用常用的、趁手的。”
“这就是你这么多年连一把小提琴都不肯换的原因？”
“不，没钱才是主要原因。”
江田岛武走到梨子的钢琴旁，往观众席的方向看了看。
“熟悉的感觉……”江田岛武这样想着，“那个时候，如果我也有钢琴伴奏的话，一定是她……坐在梨子现在的位置上吧……”
江田岛武摆好架势，闭上眼睛，仿佛小提琴已经架在了脖子上而右手拿着琴弓。
“江田岛君想起了自己比赛时的样子，也跃跃欲试了吗？”
然而，江田岛武并没有理会梨子，准确地说，是没听见。
等到江田岛武再一次睁开眼睛，仿佛是回到了那间熟悉的音乐教室：自己正面对着巨大的窗户，窗外的柳枝正随风摇曳。
“婉儿……”江田岛武轻声念出她的名字，回头看去。春光模糊了坐在钢琴前的少女的脸庞……
“啊……怎么了，江田岛君？”
“诶？”
江田岛君？我是……
江田岛武的脑子仿佛突然间断片了，一阵恍惚后，他看见梨子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我的脸上沾了什么东西吗?”
江田岛武自己去摸了摸自己的脸。
“啊……这……”
“我，怎么……流泪了……”
……
结果，江田岛武糊弄了好一会儿，才让一直嘘寒问暖的梨子放下心来。
……
高朋满座的音乐厅里，紧张的气氛营造出鸦雀无声的错觉，事实上，无论是前排的评委，还是后排的观众，嘴里都在叨叨个不停。然而江田岛武穿过他们之间时，还是感觉仿佛失聪一般，什么都听不见。
“这里的观众竟然这么热情 ，选手还没准备好，观众就先准备好了。”
“其实是咱们的出场顺序太靠后啦……”
梨子所在的专业大组—青年分组所进行的比赛在下午的上半段举行，这个尴尬的时点让他们不得不早早准备好然后怀着紧张的心情在休息室里吃午饭，而午睡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真是老麻烦了……”
“怎么感觉江田岛君比我还要紧张呢……”
“当初我几乎是最后的最后出场的——业余组基本上就是在最后娱乐娱乐而已，我记得我当初睡了个午觉才来，演奏完就跑了，一点也不紧张。现在可倒好，要在这里等上半天之久……”
“梨子并不会因为要等上半天就会变得紧张哦，因为……你在我身边嘛~我可靠的老师！呐，我要换礼服了，你快转过身去！”
“待会儿不还是要我帮你拉拉链嘛……”
“诶！江田岛君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别小看我了，我也已经是身经百战了！”
“什么？江田岛君以前还指导过别的女生来比赛吗？”
“那当然，我对这些流程那可都是轻车熟路了，你待会儿就看好吧，保证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哇……我还以为梨子是第一个……”梨子有些气馁地抱着礼服坐在了梳妆台前。
“你倘若是第一个的话，就没机会享受周到的服务了。”江田岛武说着拿起大发夹，把梨子的长发盘起来夹好，“来，快换衣服吧。”
江田岛武背过身去，梨子也背过身去换衣服，但是好奇的梨子情不自禁地回头偷看江田岛武：但他竟然对偷看毫无兴趣。
“还没好？”
“啊，好了好了，转过来吧。”
江田岛武转身，给梨子把后背上的拉链拉好。
“我的天呐……你怎么选了这么一套礼服？”
“怎么了，很奇怪吗？”
这一件红色的抹胸礼服哪里让江田岛武觉得奇怪？啊……一定是15岁的梨子那还没有发育充足的……
“喂！！！！！！你在看哪里啊！！！！！！”
江田岛武不禁惊慌失措，他只是瞟了一眼，然后和海未对比了一下而已，没想到这都被梨子发现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看奇怪的地方。”
“我信你个头啦！”
梨子看起来很生气地拍着江田岛武的手臂，实则一点都不痛。
然而，江田岛武还是说：“啊……痛……”
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仿佛是脱口而出。
“嘛……真是的。”梨子瞬间就不打了，“快点来帮我化妆！”
梨子一屁股往梳妆台前坐下，只不过面朝的不是镜子，而是江田岛武。
“什么？你不会自己化吗？还要我来帮你？”
“啊！太过分了！你难道没发现我平时根本不化妆的吗？以前比赛的时候都是妈妈帮我呀，我根本不会啊！”
江田岛武的大脑快速比对梨子给自己的记忆……好像此言不虚！不然的话梨子那天晚上洗完澡后不会还是相同的容貌……太可怕了，她的脸蛋不化妆都那么可爱……
“原来是这样，那我只好负责到底了。”江田岛武搬过凳子来，坐在梨子面前，仔细观察梨子的面庞……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梨子的脸，他竟然有点无从下手：照着海未化吗？不，梨子是凤眼，只是这一个凤眼就够受的了……只好先按照流程来，然后再随时调整了。
“你不要这样直勾勾地看着我啦……”梨子的眼睛不敢直视江田岛武，她感觉自己的脸烫极了。
“待会儿你就不得不闭上眼睛了。”江田岛武取过梨子的梳妆盒，里面的东西还真是一应俱全，他简单地辨认了一下，“妆前乳你可以自己抹吧，剩下的我来帮你。”
“嗯。”
江田岛武虽然对于化妆已经很熟悉了，但是辨认这些五花八门的化妆品还是举步维艰：梨子的脸蛋那么白净，怎么还有遮瑕？粉底、BB霜、散粉……等一下，让我想想这都是干什么用的来着？眉笔、眼影、眼线……这都是需要手很稳才能化好的……怎么还有假睫毛啊！
江田岛武长舒一口气：“我做好觉悟了，来吧！”
江田岛武左手托起梨子的脸，准备给她擦粉底，然而托起的瞬间，四目相对的刹那，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别这样！太害羞了！”
“好好好，那我不碰你。”
江田岛武放下左手，一点一点地为她仔细涂抹。但是，可能是因为江田岛武的手的力气比较大，即便是轻轻地也会让梨子的脑袋轻微摇动。
“别动！”江田岛武不得不再次用左手托住她的脸。
“呵啊……”梨子这一次没有拒绝，但是她水灵的凤眼直勾勾地看着江田岛武。但江田岛武“并不领情”，他的视线集中在梨子的脸上。
打好粉底之后，江田岛武拿出眉笔，给梨子画眉。梨子的眼眉又细又长，是传统的东方美人的特征，不用画太多就足够好看了；她的肤色本身就是淡樱色，眼影几乎用不上；睫毛也长而分明，怪不得这一双凤眼看起来如此之大。江田岛武一阵折腾，把腮红和口红为梨子涂好之后，仔细打量了很久：天呐，这也太好看了吧……只是淡妆而已……不，梨子现在的气质绝对是淡妆的绝配，浓抹反而不好。
“来，该弄头发了。”江田岛武走到她身后，把她的头发放下来，任凭这柔顺的长发从自己的指尖流过。
指尖传来的熟悉的触感，让江田岛武犹如条件反射一般地想起了什么事。
……
说到能在学校里不引人注目地为婉儿梳理头发的地方，也就只有音乐教室了。早上六点五十开校门到七点五十这一段时间，这里不可能有其他人。
我们一到学校就直接来到音乐教室，婉儿端坐在椅子上，由我拿着梳子细心地为她梳头。虽然梳头发这种小事自己一个人就可以搞定，但婉儿总是说自己头发太长了，一个人梳起来会很累。所以只要像我现在这样给她梳头，她就会很高兴。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只是老老实实地帮个忙呢……
“看我的！”我伸出双手，在婉儿的头顶上快速地来回旋转拨弄。仅仅一瞬间，一个样貌惨不忍睹的鸡窝诞生了。
“别闹啦……”
“还没完呐！第二招，颠倒乾坤！”我从婉儿身后高高地掬起一束头发，然后在她的面前大把放下，宛如一口瀑布。
“哇……”
“最后一击！”我抓起婉儿前额垂下的头发，像是围围巾那样，把它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婉儿的脖子上。
目睹着这“绝世美景”，我不禁发出一声赞叹。
“不要玩人家的头发啦……”
婉儿会在这个时候耍一耍别扭。当然，玩归玩，“善后”服务可不能忘记了。
婉儿的头发滑溜溜的，即使刚刚被我蹂躏过，梳子一滑，依然一路顺畅到底，完全没有打结。
……
“看我的！”江田岛武几乎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准备对梨子“故技重施”。
“啊啊啊！不行！”梨子果断用手制止了江田岛武，“现在不准玩我头发，一会儿还要上场呢……诶？”
梨子回过头，看到江田岛武的瞬间，她愣住了：“江田岛君，你怎么又？”
“啊？”
江田岛武这才意识到，自从刚刚开始，视野就变得相当模糊。
“我为什么，会流泪？”
江田岛武意识到情况不妙，慌忙解释道：“啊，不好意思，应该是手摸着你的头发太痒了，痒得我眼泪都流出来了。”
“真……的？”梨子对此完全不相信。
“真的啦！”江田岛武有些粗暴地把梨子的头转回去，像记忆中的那样，给梨子梳头。
“嘤……舒服~”江田岛武熟练的手法让梨子很是满意，刚刚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
“嗯……这个便当好好吃。”
“嗨，便利店卖的都差不多那个味道。”
江田岛武在便利店给梨子买了午饭，梨子还是继续小口小口地一点一点吃，江田岛武依旧风卷残云一般将午饭下肚。卫生间里，江田岛武用凉水洗了把脸，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最近这是怎么搞的……”
“总是想起婉儿，一想起来还会莫名的意识模糊……还会流泪？这可不好。”
江田岛武又洗了一把脸，突然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武？”
“嗯？”江田岛武吓了一大跳。这是一句熟悉的C文，他回头一看，有一个甚是眼熟的，但又相当陌生的人站在自己的身后。
“请问您是？”江田岛武用C文反问道。
“……”
“嗯？”
江田岛武定睛一看，那里并没有人。他又走到走廊上左顾右盼，还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
“哼哼~江田岛君挑选的便当味道真好。”梨子一个人在梳妆台前捧着便当盒细细品尝，不时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没想到他化妆技术这么好，都快赶上我妈妈了。”
“我喜欢他吗？嗯，一定是的！”梨子抚摸着自己头上绽放的樱花和梨花，如此确信着。
“被月光抱在怀里的感觉，我终于能理解一些了。”
……
江田岛武被安排在比较前排的地方落座，静静地等待樱花与梨花在舞台上绽放。
梨子刚一上场，就以出色的气质博得了一阵轻声的赞叹，江田岛武看着她，觉得这一切都再正常不过，这就是梨子，这一段日子里在自己的生活中已经占据一定地位的梨子。
但是，好像又有那么一些不同，在梨子的身后，有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残像，如影随形地跟着梨子，江田岛武想定睛去看，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皎洁的月光照耀梨子的前路，熟悉的月色指引江田岛武。一首印象派的《月光》，即将把二人引向哪里？命运的齿轮已经转动起来了，任谁都无法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