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魂曲·chapter.3：候鸟的回归

一只黑色的鸟儿如箭矢一般掠过幽远之森白昼湛蓝的天空。 在这只鸟儿的翅膀下，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那种绿色浓郁得接近于黑色，如同一滩死气沉沉的池水，一眼望去几乎没有缝隙。 鸟儿在天空中盘旋着，终于找到了唯一一块缝隙，那是一小片空地，应该是由人们砍伐树木而成的。空地的中央有一个灰白色的物体，当鸟儿缓缓落下，才能看清那是一个古旧的神坛。神坛上供奉的是一名头戴花环，身披轻纱，手挽着柳枝的女子雕塑。雕塑栩栩如生，将女子眉眼间宁静的美诠释的淋漓尽致。 在神坛面前跪着一名瘦小的少女。她有一头披肩的美丽长发，闪烁着柔软的光泽。少女身穿着朴素的粗布长裙，面向神坛、双手合十，神情虔诚地祈祷。她是如此的专注，以至于黑色的鸟儿落在她身边、变成蓝色眼睛的青年都没有发觉。 “桑妮！”青年微笑着叫出了少女的名字。 少女似乎被吓了一跳，整个身子僵住了。 “桑妮，是我。我是黑鸟。” 闻言，少女缓缓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由担忧转化为惊喜。她站起身，朝青年奔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产生的幻觉。晶莹剔透的泪水涌出她的眼眶，“山神大人保佑，山神大人保佑……” “大家都还好吧？” “嗯！”少女用力点点头，“那些宪兵还找不到这里。……黑鸟大人，快点回到村子里去吧，大家都相信您一定会回来的！” 黑鸟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跟在少女后面。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丛生的树木之间，森林便又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正值傍晚，是“天使”酒吧最热闹的时候。空气中流转着惬意的萨克斯小曲，喝酒划拳的醉汉们吵嚷着，一旁的赌桌上也不住传来摇骰子的声音。 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有一张赌桌旁的围观人群是最多的，而且都全神贯注地盯着桌上的牌局，甚至没人吭声。只见牌桌上对坐的是一名白发的少年和一个络腮胡男子，男子的脸色已经乌云密布，少年却还是一脸从容。 “我赢了。” 少年突然宣布。这一刻仿佛周围被紧束的空气突然爆开，众人也爆发出一阵欢呼。在欢呼声中，只见络腮胡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把筹码用力推给少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走了。被欢呼簇拥的少年于是朝周围人点点头，也离开了牌桌，走向一边的吧台。 “还是老样子。”他吩咐酒保道，酒保也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看样子他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少年坐在吧台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怀表看了看，又看了看酒吧门口，似乎是在等谁。等待着酒保把酒端上来，他百无聊赖地盯着被擦得如镜子般干净光滑的吧台台面上自己的倒影。 突然，倒映在玻璃上的人影又多出了两个。是刚才那个络腮胡子的大汉，和一个和他体格差不多的男性。两人的脸色都十分冰冷，用充满敌意的眼光盯着少年。 而白发的少年回过头，朝二人微微一笑。 “不好意思，请问有事吗？” “小子，你也不搞清楚自己是赢了谁的钱。”络腮胡恶狠狠地瞪着少年清秀的面孔，“出去说。”说着他用拇指指了指酒吧门口。 少年不慌不忙地将络腮胡和他的同伴上下打量了一番，又顺手接过酒保递来的酒杯送到唇边，杯中冰块碰撞的声音清脆作响，“嗯……淡了点。怎么了，酒保先生，是威士忌用完了吗？” “抱歉，今天刚好用完，还没来得及补。”酒保从容地回答，“不如给您换杯别的吧。” “搞什么？！”那两名男子很显然被少年和酒保的态度激怒了。络腮胡一把拔出别在腰间的短刀，就朝少年的脖子刺过来。 “不。不用麻烦了。” 少年说着，将玻璃杯随手掼在桌上，一边轻巧地躲过了这一下刺击。他飘然从二人身前经过，带起一阵轻风让他身上的长袍微微浮动。几乎是同一时刻，响起血肉绽开和骨头爆裂的声音，鲜血染红了干净的吧台台面，也喷溅在吧台上方那些倒挂的玻璃杯上。血珠如同雨点般从天而降，围观的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而少年此时也回到了吧台边，若无其事地坐回那个沾着血肉的位子，拿起桌上的玻璃杯——里面的东西已经成了半杯酒、半杯血，晶莹剔透的冰块在其中沉浮，随着少年举杯的动作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露出一丝微笑，将这杯血酒一饮而尽。 正值中午，烈日炎炎。凯尔·怀特正站在多卡米家门口。 凯尔母亲的生日会是从今天上午就开始的。可一向守时的伦纳德却将近中午都还没有到。母亲不放心，因此让凯尔到伦纳德家里看看。 凯尔穿过被精心打理的花园，敲响了多卡米家的门。可就在那一刻，他发现门是虚掩的，不好的预感顿时在心头升起。 “伦纳德，是我。你……没事吗？” 无人回应。凯尔推门而入，发现屋子里一片狼藉，甚至地板上都有一个大洞。破碎的家具散落在各处，凌乱得简直看不出昔日井井有条的样子。厨房的窗玻璃也被打破了，而且几乎只剩下一个窗框。刺耳的蝉鸣穿过这间破败不堪的屋子，凌厉地在耳畔响起。 “伦纳德……？” 凯尔·怀特如今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伦纳德·多卡米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