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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登湖》读书摘要

2022-12-30 21:58 作者:mikoto姐姐  | 我要投稿

亨利·戴维·梭罗

注:阅读此书的时候恰好听到一首非常适合这本书的曲子 

O bli hos meg-Iver Kleive/Aage Kvalbein

《生计》

  • 你们为别人的铜板而生,为别人的铜板而死,也被别人的铜板埋葬;你们总是承诺还钱,承诺明天就还钱,而到死还欠着许多债务;你们总是曲意逢迎,想从别人那里得到好处,为此不惜使尽各种手段,只要不违法乱纪,无论什么事你们都肯去做。

  • 公众的看法对我们的影响,其实并没有我们自己的看法那么大。人对自己的看法,决定或者说影响着他的命运。

  • 我有时候感到很奇怪,我们竟然能够若无其事地去看待那种野蛮但又有点异域色彩的奴役制度,也就是所谓的黑奴制;无论在南方还是在北方,都有着许多狂热而凶残的奴隶主。南方的监工很残暴,北方的监工更恶毒,但最糟糕的奴役是你们对自己的折磨。

  • 再想想这个国家的妇女吧,她们整天忙着给梳妆台的椅子编织坐垫,对自身的命运完全没有丝毫的兴趣!仿佛她们能够在浪费时间中永生。 

  • 大多数人生活在无言的绝望中。所谓的委曲求全其实是积重难返的绝望。你们从绝望的城市走进绝望的乡村,只能以水貂皮和麝鼠皮做成的华贵服装来自我安慰。就连各种所谓的游戏和娱乐,也隐藏着一种反复出现然而谁也没有察觉的绝望。这些游戏和娱乐并不愉快,因为它们是在工作之后才出现的。但智慧的特征之一就是不去做绝望的事。

  • 没有哪种思考或做事的方式,无论它是多么的古老,值得我们盲目地去跟从。今天每个人宣称或默认为万世不移的真理,到明天也许就会被证明是谬误,只是黑色的烟雾,而非有些人曾经以为的雨云,将会普降甘霖滋润他们的田地。 

  • 大自然既为强者提供用武之地,也为弱者提供容身之所。有些人总是忧心忡忡,简直像患了不可治愈的绝症。我们天生爱夸大自己所从事工作的重要性,不停地担心还有很多工作尚未完成!或者忧虑万一我们生病了怎么办?我们真是太过多虑了!

  • 有了寓所和衣服,我们就能保留自己内在的热量;但如果住得太好或者穿得太厚,或者是火烧得太旺,也就是说,外在的热量比我们内在的热量还要高,那我们岂不是在烘烤自己了吗?

  • 无论天气如何,无论白天黑夜,我都想要改善每个此刻,也把它刻在我的拐杖上;我想要站在永恒之过去和永恒之未来的交会点,也就是纯粹的此刻;我想要活在当下。

  • 潜鸟会退隐到偏僻的池塘去度过这段光阴。蛇蜕皮、蝶破蛹时也是如此,都是由内在的努力和生长引起的;而衣服不过是我们外表的壳层和尘世的束缚。否则我们将会打着虚假的旗号航行,最终不可避免地要被自己和其他人唾弃。 

  • 我有时候感到很绝望,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任何简单朴实的事情,如果你要找人们帮忙,那总是很难的。首先你要使劲地去挤压他们,把他们的旧观念挤掉,让他们不再固执己见;然而有些人脑袋里是长蛆的,谁也不知道这蛆是藏在哪里的卵孵出来的,因为就连大火也烧不死这些东西,所以到最后你的力气还是白费了。话又说回来,我们可别忘了,在木乃伊身上发现的古希腊麦种,到今天还能栽种呢。

  • 人生来不够高大强壮,只好设法缩小他的世界,用墙壁围出适合自身的空间。

  • 最后我们不知道露天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们的生活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局限于室内。从壁炉到原野,那是很遥远的距离。假如有更多的日夜,我们和各种天体间并没有障碍,假如诗人并没有在屋顶下说那么多话,而圣徒也没有在那里居住那么长久,这个世界也许会美好得多。鸟儿不在洞里歌唱,鸽子也并不在巢里爱护它们的纯洁。

  • 在从前,如何诚实地生活,却又保留追求理想的自由,是一个让我感到很烦恼的问题。现在我不那么烦恼了,因为很不幸,我已经变得有些粗心和麻木。 

  • 有多少人疲于奔命,只是为了支付一个更大、更豪华的箱子的租金,但其实他们住在这样的箱子里也不见得会被冻死。

  • 虽然天空中的飞鸟有属于它们的巢,狐狸有属于它们的洞,野蛮人有属于他们的茅屋,可是在现代的文明社会里,拥有居所的家庭却连一半都没有。 

  • 有人给文明人的生活设计了一套制度,这毫无疑问是为我们好,可是它在很大程度上消解了个人的生活,目的是保存和完善整体的生活。 

  • 破产和毁约就好像跳板,许多文明人都在上面栽了跟头,但野蛮人所站着的却是饥馑这条没有弹性的木板。然而这里每年都会大张旗鼓地举办米德塞克斯畜牧展销会,仿佛农业这台机器的所有零配件都运转如常。

  • 农夫努力地想要解决生计的问题,可是他所用的方法却比问题本身还要复杂。为了得到几根鞋带,他竟然养起了成群的牲畜。技巧精熟的他用细丝弹簧布置了圈套,想要捕获舒适和自立,殊不知一转身却把自己的腿踩进去了。这就是他穷困的原因;我们身边虽然有许多奢侈品,却不如野蛮人过得自在舒服。

  • 可是文明虽然改善了我们的房屋,却没有同样改善居住在房屋里的人。它创造了皇宫,但创造贵族和国王却没有那么容易。假如文明人的追求并不比野蛮人高尚,假如他把生命的大部分都只用于谋取基本的必需品和舒适品,那么他为什么要比野蛮人住得更好呢?

  • 也许有多少人的外在环境比野蛮人要好,就会有多少人比野蛮人要差。一个阶级的奢靡,需要另一个阶级的穷苦来支撑。这边是皇宫,那边就是救济院和“沉默的穷人”。 

  • 至于南方诸州的劳动者,那就更不用说了,他们不但生产了这个国家的大多数出口产品,甚至连他们本身也变成了南方的产品。

  • 我们完全可以把房子造得比现在更加舒适和奢华,只是到时候恐怕谁也买不起。我们总是想要学会如何得到更多的东西,但有时候应该学学如何满足于更少的东西吧?

  • 可惜啊,现在的人反而受他们的工具所役使。原本在饥饿时独立地采摘水果的人变成了农夫;原本悠然站在树下乘凉的人变成了管家。我们不再随意露宿,而是在大地上安了家,浑然忘了天空。我们信奉基督教,却只是为了种出更多的粮食。我们为今生盖了房子,也为来世修了坟墓。最好的艺术作品应该表现人如何奋斗着将自己从这种境况中解放出来,但我们的艺术却只致力于使这种低级的境界变得舒适,并让人忘记更高级的境界。

  • 我就会感到很奇怪,在客人对着壁炉台上花哨的纹饰大表赞叹的时候,地板为什么不哗然裂开,让他掉进地窖里,掉到某些牢固而坚实的地基上呢?我忍不住想,这种所谓富裕而精致的生活,其实是悬在空中的、需要跳跃起来才能摸到的东西 。

  • 说到那些拥有多得过分的财产的人,我最想提出的问题是,是谁在支撑着你?你属于那九十七个失败者吗?还是属于取得成功的那三个人?

  •  人们都说自己知道很多事 可是啊,他们借助了羽翅 那就是科学和艺术 以及千种别的器物 吹拂的风 是他们仅有的所懂 

  • 我们生在社会里。并非只有裁缝才是九分之一个人,牧师、商人、农夫也都是。这种劳动分工到底要分到哪里为止呢?它最终的目标是什么呢?无疑是让别人来替我思考;但如果别人这么做是为了让我自己不要思考,那我觉得这种目标还是不要实现的好。

  • 房屋有如贝壳,让它们变得秀丽的,是寄居在内者的生活,而不是外表的任何纹饰;城市居民在郊区的箱子也可以很有意思,只要他的生活确实简单又愉快,并且对这种居住方式感到怡然自乐。 

  • 有的学生贪图闲暇和休息,彻底逃避各种对人来说很有必要的劳动,他得到的是可耻而无益的闲适,失去的却是那种能够将闲暇变成收获的经验。

  • 既然社会花大钱让他们有书念,那么对于生活,他们不应抱着玩乐的态度,也不应只是研究它,而是自始至终真诚地去过好它。年轻人学习生活的最佳方式难道不是立刻展开生活实验吗?我认为这对他们头脑的锻炼作用不亚于数学。

  • 哪怕是再贫穷的学生,也要学习政治经济学,可是生活经济学呢,也就是哲学,我们的大学是不传授的。结果就是,穷学生在阅读亚当·斯密、李嘉图和塞伊的同时,让他的父亲背上了无法偿清的债务。

  • 不仅我们的大学如此,其他上百种“先进的现代设施”也概莫能外;大家对这些东西都有种幻觉;其实它们未必是有积极意义的进步。这些东西是我们向魔鬼借了高利贷做出来的,魔鬼不断地从中收取利滚利的回报。我们的发明往往是漂亮的玩具,只会分散我们的心神,让我们忽略各种正经的事情。 

  • 错误的人类社会

    追求尘世的伟大,

    于是天堂的安逸

    全都化为乌有。 

  • 诚然,赚够车费的人终究还是可以乘车的,但只怕他们到时已经丧失了旅行的活力和欲望。把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用来赚钱,以便能够在人生中最没有价值的阶段享受一点值得怀疑的自由 。

  • 如果人们在牲畜的帮助下,开始做那些不仅多余或浮夸,而且奢靡而无聊的事情,那么少数人就难免要和牛马交换劳力,也就是说,难免要变成强者的奴隶。因此人不仅要为他心内的兽性劳动,还要为他身外的牲畜劳动。 

  • 一个民族所雕凿的石头,大多数都被砌成了它的坟墓。它活埋了自己。说到金字塔,它们根本不值得惊奇,更值得惊奇的是,竟然有那么多人自甘下贱,卖命为某个异想天开的白痴修坟;那白痴要是跳进尼罗河淹死,用自己的尸体去喂狗,反而会显得更加睿智和勇猛。

  • 如你用心去观察,那么当你遇到一个人,你不但能看到他表面上拥有的一切,还能看到他背后拥有的大部分东西,甚至包括他厨房里的家具,以及各种他存起来不肯烧掉的玩意,你会发现他背负着所有这些东西,竭尽全力地前进。我想这个人就是陷入了死局,他钻得过树洞或者门户,可他身后拖着的大堆家具却钻不过去。有的人衣冠楚楚,看上去自由自在、有恃无恐的样子,却会说起他的“家具”,为那些家具而担忧。

  • 我也曾梦想在野外采集草药,或者是常绿的枝叶,用运牧草的手推车运送,卖给怀念森林的村民,甚至卖到城市里去。但我后来终于明白,无论什么东西,只要一经买卖,都会变得不祥;哪怕你交易的是来自天堂的福音,生意的本质也会将这件事变得很邪恶。

  • 我并不想浪费时间去谋取华美的地毯或者其他高级的家具,或者佳肴美食,或者希腊式、哥特式的房子。如果有人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获得这些东西,并且获得后知道合理地使用它们,那么我也并不反对他们的追求。有些人很“勤劳”,他们或是没有来由地热爱劳动,或是生怕自己有时间会做坏事而热爱劳动,对这些人我目前没有什么要说的。有些人假使得到比现在更多的闲暇时间,将会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建议他们加倍努力地工作——直到他们为自己赎了身,拿到自由的文件。

  •  总而言之,信念和经验都让我深深地相信,只要朴素地、明智地生活,在这世间谋生并非痛苦的差事,而是欢快的娱乐;就现在那些较为朴素的民族来说吧,他们所从事的职业更像是娱乐活动。一个人为了谋生未必要弄得汗流满面,除非他比我还容易出汗。 

  • 我希望这世界上有尽可能多与众不同的人;但我盼望每个人都能非常清醒地去发现和追求他自己的生活方式,而不是模仿他的父亲、母亲或者邻居。那个年轻人可以去盖房、种树或者航海,反正无论他想做什么,大家都不要阻拦他就好。我们之所以聪明,无非就在于会计算,比如说水手或者逃亡的奴隶都知道要盯紧北极星;但这种能力足以为我们的生活引路了。我们也许没法依照预定的日子如期抵达我们的港口,但终归航行在正确的线路上。 

  • 更重要的是,正如我已经指出的,独行的人今天就可以上路,而有同伴的旅客则必须等别人做好准备,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出发。

  • 要确保你给穷人的帮助是他们最需要的,不过正是因为有了你的映衬,他们才远远地落在后面。如果你要给钱,最好是亲自用掉,而不是单纯地把钱给他们。

  • 如果你曾经上当做过慈善的事,请别让你的左手知道你的右手的所作所为,因为那并不值得了解。一旦救起落水的人,就系好你的鞋带吧。然后按照你自己的节奏,去做一些自由的事。

  • 我在古代波斯诗人萨迪的作品《蔷薇园》中读到:“他们问一个智者说,至高的真主创造了许多名木,它们都很高大和茂密,却只有从不结果的柏树被称为自由之树,这里面有什么秘密呢?智者回答说,每棵树都有其相应而固定的开花结果的季节,其间它枝密叶茂、繁华满树,而后则枯萎凋零;柏树和这两种状态无缘,它总是苍苍郁郁,而这正是自由者或者说不受宗教羁绊者的特性——别让你的心牵挂那些短暂易变的东西;因为哪怕哈里发的种族灭绝了,底格里斯河依然会流经巴格达:如果你手上很宽裕,像枣树那样慷慨大方吧;如果你没有可以送出去的余财,那就像效仿柏树,当一个自由的人吧。” 

《居所和生活的目标》

  • 我常常看到有位诗人,在享受了农场最有价值的部分之后,便飘然而去,而粗俗的农场主竟然以为他只是摘走了几个野生的苹果。唉,许多年来,那农夫都不知道诗人已经将农场囊括在诗句里,诗句可是最值得称羡的无形篱笆呀;农场像奶牛般被圈起来,诗人不但挤了牛奶,还搅拌了它,拿走所有的奶油,只把不值钱的脱脂牛奶留给农夫。 

  • 假如我们不是在气魄的悸动中,而是在某个仆人生硬的推动下醒来,假如唤醒我们的并非新生的心力和灵感,并非动听的天籁之音和空气中弥漫的芬芳,而是工厂的钟声,假如我们醒来并没有过上比睡前更崇高的生活,那么白天也就没什么好期待的了,它甚至都算不上是白天;如果是这样的话,黑暗就结出了它的果实,而光明也并不比黑暗好。 

  • 清醒得足以从事体力劳动的人数以百万计,但百万人中只有一个清醒得足以从事脑力劳动,而清醒得足以过上诗意或者神圣生活的人,一亿人中才有一个。唯有清醒才是真正地活着。我从未遇到非常清醒的人。

  • 我并不希望过着不能称之为生活的日子,因为活着是如此美好;我也不愿退隐林泉,除非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想要深入地体验生活,吸取生活全部的精髓;我想要坚定地像斯巴达人那样去生活,把各种和生活无关的东西统统击溃;我要划出宽广的战场,仔细消灭所有的浮华和琐碎,将生活逼到某个角落,剥掉它全部的伪饰,如果它的真面目是低贱的,那么我就彻底地认清它的低贱,并将其公诸世人,如果它的本质是高尚的,那么我就切实地去认识它的高尚,并将其如实地记录在我的下一篇游记里。 

  • 你有没有想过铁路下方的枕木到底是什么?其实每根枕木都是一个人,是一个爱尔兰人或者扬基人。他们身上铺着铁轨,覆盖着黄沙,任由火车轰隆隆地驶过。我告诉你吧,他们是长眠不起了。

  • 既然有人得到了乘坐火车的快乐,那么肯定有人承受了修建铁路的痛苦。摆错地方的枕木就像梦游的人,人们要是发现这样的枕木,就会突然刹停火车,对着它大惊小怪,仿佛这是罕见的例外。据说每五英里就有一个铁路道班,他们的责任是让枕木原封不动地躺着,我听了感到很高兴,因为这意味着它们有时候还是会站起来。

  •  我们明明肚子还饱着,却担心会饿死。人们说及时缝一针,将来省九针;所以他们为了在明天省九针,不惜在今天缝上一千针。至于工作,我们的工作都是毫不重要的。我们得了舞蹈病,无法让我们的脑袋保持静止。 

  • 我认为休息日应该算是每个星期的最后一天,因为星期天很适合对虚度的一周进行总结,而不是让人精神抖擞地去迎接新的一周的日子。在这一天,牧师与其用喋喋不休的布道去骚扰那些昏昏欲睡的农夫的耳朵,倒不如以振聋发聩的声音呐喊:“且慢!且慢!你们为什么貌似走得很快,其实却慢得要死?” 

  • 其实灵魂也是如此,它总是错误地认为它属于所处的环境,直到某位上师向它揭露了真相,它才明白自身就是婆罗贺摩。

  • 如果你敢于面对各种事实,你将发现太阳的两面都会发光,仿佛它是一把双刃剑,而且你将感受到它那美妙的锋刃正在剖开你的心和髓,到时你会快乐地结束你在俗世的事业。不管生还是死,我们只渴求现实。如果我们真的就要死亡,让我们聆听自己喉咙里的咔嗒声,感受自己四肢的寒冷吧;如果我们还活着,让我们为自己的事情奔忙吧。 

《阅读》

  • 只要在职业选择方面稍微再用点心,也许所有人都会变成本质上的学生和观察者,因为人们当然会对同类的天性和命运感兴趣。 

  • 静坐而能神游宇内,此乃读书之功效也。美酒诚可醉人,然书中奥义亦如琼浆玉液,余曾饮而酩酊矣。

  • 演说者在某个短暂的场合获得灵感,向他面前的群众发言,向能够听到他的人讲话;但写作者的生活环境较为稳定,让演说者逸兴遄飞的事件和群众只会令他分心,他的交谈对象是人类中的智慧者与正直者,是所有年代能够理解他的人。 

  • 我们花了许多钱来治疗身体的病痛,对精神的疾患却不管不顾。

《声音》

  • 你是愿意当一个读者,只是当一名学生呢,还是愿意成为观察者?阅读你的命运吧,看看眼前是什么境况,然后再走进未来。 

  • 在大多数情况下,我浑然不觉时间之流逝。白天的来临似乎是为了给我提供劳动的亮光;天亮了,哎呀,转眼天又黑啦,什么重要的事情都没有完成。 

  • 我这种行为在康科德镇的同胞看来,无疑纯属游手好闲;但如果飞鸟和鲜花用它们的天平来衡量我,将找不到我身上有任何亏欠。人的路,要亲自去走,这是千真万确的。顺其自然地过日子是非常安宁的,不应背上懒惰的骂名。 

  • 这些最寻常的物件在室外看上去比在室内有趣多了。有只飞鸟栖息在旁边的树枝上,长生花在桌子底下生长,黑莓的藤蔓缠绕着桌腿;松果、栗实和草莓的叶子四处散落。这些植物仿佛就这样变成了我们的家具,变成了书桌、椅子和床架——因为我们的家具原本也曾伫立在它们之间。 

  • 空中充满了无形的箭矢。每条道路都是命运之路,唯独你自己的不是。既然如此,请继续走你自己的路吧。 

  • 生的缺陷根本是没有指望得到修补的。坦白说,当了解某个人的真实性格以后,我自认为是不可能去改变它的,无论是让它变得更好还是更坏。正如东方人曾经说过的:“土狗的尾巴就算被加热和压扁,用绳子把它捆成一团,再这样放上十二年,它依然会是原来的形状。

《孤寂》

  • 有时候,当我拿自己和别人比较,我得到的诸神的眷顾好像比他们要多,比我应得的多得多;似乎我有证书和保单在他们手上,而我的同胞则没有,所以我得到特别的指引和保护。与其说我在阿谀自己,倒不如说是诸神在奉承我。 

  • 我们寄居的这个地球无非是太空中的一点。和浩茫无际、连我们的仪器都测量不出其直径有多大的宇宙相比,在这个星球上居住的两个人,哪怕隔得再远,又能有多远呢?我为什么要感到孤单?难道我们的星球不在银河系里吗? 

  • 我已经发现,两个人的腿再怎么走,也无法让两颗心靠得更近。我们最想挨着什么住呢?对许多人来说,肯定不是火车站、邮政局、酒吧、大会堂、学校、杂货店、灯塔山和五点区之类的,肯定不是这些最多人汇聚的地方,而是那亘古不变的生命之源,我们一切经验所由发端的源头,就像垂柳总是生长在水边,努力把它的根朝水源伸过去。

  • 我既可以是溪流里的浮木,也可以是在空中俯视着它的帝释天。我既可以因为看戏而感动,但我也可以对和我有重要关系的实际事件无动于衷。我只知道我自己是一个单独的人,或者说是各种思维和情感登场的舞台,并且察觉到我多少具有双重人格,因为我能够站在远处观察我自己,就像观察别人那样。无论我的体验有多么真切,我总是意识到部分之我正在提出批评,那其实不是我的一部分,而是个旁观者,体会不到我的感受,而是记录着这种感受;那并不是我,正如那并不是你。当人生的大戏——可能是悲剧——落下帷幕,旁观者将会自行离开。这旁观者当然是虚构的,完全是想象力的产物。这种双重人格有时候很容易让我们难以和别人做邻居和朋友。 

  • 我发现大部分时间独处是很健康的。与人相处,即便是和最好的人,很快就会变得无聊和浪费时间。我热爱孤单。我从未找到比孤寂更好的同伴。大体上来说,混迹于人群之间,总比在室内独处来得更加寂寞。思考着或者工作着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寂寞的。衡量孤寂的标准,并不是一个人和其同类之间隔了多少英里。真正勤奋的学生,哪怕身处剑桥学院人满为患的教室中,也必定如沙漠里的托钵僧般孤寂。 

  • 我们每日三餐都见面,让对方重新尝尝自己这块老得发霉的奶酪。我们不得不遵守某套规则,美其名曰礼仪与礼貌,以便能够忍受如此频繁的会面,而不至于相互争吵。我们在邮政局见面,在聚会上相遇,每晚在火炉前倾谈;我们活得太拥挤,因袭彼此的生活方式,相互之间磕磕绊绊,我想我们因此而失去了彼此之间的尊重。对所有重要而热诚的交往来说,次数再少也肯定是足够的。 

  • 上帝是孤单的,可是魔鬼呢,他就完全不孤单啦;他看见许许多多的伙伴,他的名字叫做群。我并不比草原上的毛蕊花或者蒲公英孤独,也不比豆叶、酸模、马蝇或者熊蜂孤独。我不比磨坊溪、风向标、北极星、南风、四月的雨、一月融化冰雪的和煦或者新房子里的第一只蜘蛛更加孤独。

《访客》

  • 如果我们想要享受那种无须言语的最亲密的交情,那么我们非但必须保持沉默,我们的身体还必须保持足够远的距离,以免有可能听到彼此的声音。按照这个标准,言语其实只适合那些缺乏心灵交流的人;但人世间有许多我们要是大喊大叫便无法说出来的美好事物。

  • 我在孤寂的大海中已经航行了很远,应酬的江河虽然汇入这片汪洋,但能够在我身边积聚的,基本上都是最优秀的沉淀物,这是很符合我个人的需要的。海浪也带来了许多别的东西,向我证明世界上还有许多人们未曾涉足和开发的大陆。

  • 客人中还有几个不再年轻的年轻人,他们终于还是认为踏上前人走过的职业之路是最安全的。这些访客普遍都不是很看好我在这里的生活。唉,这就是问题所在啊!那些软弱和胆小的人,无论男女老少,想得最多的是生病、突发的事故和死亡;在他们看来,生活充满了危险——其实如果你不去想,哪里有什么危险呢? 

《豆田》

  • 徒手劳动固然令人精疲力竭,但大概总比无所事事好吧。这从来就是不容否认的美德,对学者来说自有一种古典的韵味。 

  • 人们的性格往往只能模仿他们的父辈,父辈勇猛他们就勇猛,父辈怯懦他们就怯懦。这代人每年种植玉米和菜豆的方法,肯定跟几百年前印第安人使用并传授给最早那批殖民者的方法毫无二致,仿佛这是命中注定的。 

  • 大多数人我根本是不见的,因为他们似乎没有时间;他们忙着种豆。我们要与之交往的,不是那种在田里忙个不停,间或把锄头或者铁锹像蘑菇般插在地里,却将其当作拐杖拄着休息的人;我们要结识的人,不仅能够直立行走,还应该像落地行走的飞燕。

  • 由于人人皆有的贪婪和自私,再加上那种将土地视为财富或者是积累财富的主要手段的恶习,大地的风景遭到了破坏,耕耘也随着我们堕落,农夫过上了最凄惨的日子。他变成了大自然的掠夺者。 

《镇区》

  • 看到篱笆上有洞,我是不会犹豫的。我甚至习惯了闯入某些人家里,享受盛情的招待,了解最近有哪些重要的新闻,哪些风波刚刚平息,未来是炮火连天还是和平共处,这世界到底还能撑多久,然后就溜之乎也,沿着后门几条偏僻的小路,再次遁逃到森林里。 

  • 因为人在这世界上,只要闭上眼睛转一次身就会迷路——时,我们才能领略大自然的广袤和新奇。所以无论原本是在睡觉还是走神,每个人清醒过来之后都应该了解自己所处的位置。只有到了迷路之后,换句话说,只有到了失去这个世界之后,我们才能开始找到我们自己,才能发现我们所处的位置,以及我们与万事万物的联系是多么紧密。

  • 一个人哪怕走得再远,也无法摆脱各种肮脏社会制度的纠缠,世人总是要强迫他与他们同流合污。其实我要是强烈地抵制各种制度,愤怒欲狂地反抗这个社会,那么多少是会有些效果的;但我宁可社会愤怒欲狂地来反抗我,它才是感到绝望的一方。 

  • 只要所有人都过着我当时那种朴素的生活,我坚信偷窃与抢劫将会绝迹。这些事情只会发生在有人富得流油有人食不果腹的社会里。

《湖泊》

  • 从来没有哪怕一颗越橘到过波士顿;尽管那里的三座山上长满了越橘,但波士顿人并不知道越橘是什么。这种水果的美味和精华部分,以及它的白霜,都在运往市场的货车上丢失了,它们变成了纯粹的填腹之物。只要天地间还有永恒的正义,人们就无法将越橘完美无瑕地从乡间的山丘运送到那里。 

  • 湖泊是大地上最美丽、最生动的景物。它是大地的眼睛;凝望着湖水的人可以测量自身天性的深浅。沿岸濒水而生的树木是它的修长睫毛,而周围郁郁葱葱的群山和悬崖则是它浓厚的眉毛。 

  • 湖水就像已经冷却然而尚未凝固的玻璃溶液,里面的些许杂草就像玻璃里的气泡般纯净而美丽。你往往还能观察到更加平静和幽深的水域,仿佛有张无形的蜘蛛网将它和其他水域隔开,或者是湖居的仙女在其周围打下了栅栏。 

  • 它是天水。它无需围栏。许多民族来了又走,它依然纯净如初。它是石头不能将其击破的镜子,它的水银永远不会消褪,它的花纹会得到大自然不断的修补;它的表面永远是光亮的,风暴和灰尘不能使其变得黯淡;任何不洁之物落到这面镜子上都会沉没,或者被太阳的刷子——这是光的擦拭布——掸走;呵在镜面上的气将不留痕迹,而它自身呵出的气则高高升起,变成天空中的云朵,而且还会倒映在它的怀抱里。

  • 在那些日子里,无所事事是最具吸引力和最有收获的事业。我曾偷走了许多个早晨,就这样浪掷了一天中最宝贵的时光;因为我当时很富裕,虽然没有金钱,但拥有许多阳光灿烂的时辰和盛夏的日子,所以恣意地挥霍着它们;我并不后悔没有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工作坊或者教师的办公桌上。

  • 他们非但不亲自到这里来洗澡或者喝水,反而正在考虑用管道将至少和恒河一样神圣的湖水引到镇上去给他们洗碗!他们居然想要扭动水龙头或者拔掉塞子就能用上瓦尔登湖的水!那匹吼声响彻全镇的邪恶铁马已经用四蹄搅浑了沸泉的水,破坏瓦尔登湖边所有林木的也正是他;那匹特洛伊木马,肚子里藏了上千个人,是唯利是图的希腊人发明的!到哪里去找一个像摩尔·霍尔那样的勇士,在深坑把他截住,将复仇的长矛刺进这个傲慢自大的瘟神的肋骨呢? 

  • 我并不尊重他的劳动;他农场里的每样东西都有价钱;只要有人买,他连风景和上帝都可以扛到市场去卖;其实金钱就是他的上帝;在他的农场上,田地生长的不是庄稼,草原盛开的不是鲜花,树木结出的不是果实,而全都是钱;他并不热爱果实的美丽,果实对他来说只有变成钱才算是成熟了。 

《贝克尔农场》

  • 我曾经非常凑巧,正好站在彩虹的拱脚处,那道彩虹填充了大气的最底层,给周围的青草和树叶染上了颜色,又照得我心驰目眩,仿佛我正在看着的是五彩的水晶。彩虹的光芒宛如一个湖泊,刹那间我变成在其中畅泳的海豚。要是持续的时间更久,它大概也会给我的事业和生活染上颜色吧。 

  • 因为我不用卖力劳动,所以不用拼命进食,在食物上的花费因而非常少;但由于需要茶叶、咖啡、黄油、牛奶和牛肉,他只好努力工作,这样才能买得起那些东西;在拼命干活之后,他必须拼命吃东西,以便弥补消耗的体力——于是他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困境,其实这简直算是绝境,因为他永远得不到满足,他的生命全浪费在那桩不合算的交易里了;可是他居然还认为到美国来是好事,在这里你每天都能享用茶叶、咖啡和肉。但真正的美国应该是这样的国家:在这里你有自由去追求一种无需这些东西也能过得很好的生活,政府不会想方设法强迫你拥护奴隶制,要求你为战争出钱出力,更不会让你承担各种多余的花销,那些因这些玩意而产生的直接或者间接费用。 

  • 如果大地上所有原野都处在荒芜的状态,如果那是人类开始拯救他们自己的结果,我会感到很高兴的。人不需要学习历史,也能知道什么对他自己的处境是最有益的。

  • 趁着年轻,你要纪念你的造物主。尽管无忧无虑地在黎明醒来,踏上探险的征途。让正午在其他湖畔找到你,让黑夜随处为你安个家。没有比大地更宽广的田野,没有比渔猎更高贵的游戏。依照你的本性恣肆地生长吧,就像这些莎草和凤尾蕨,它们绝对不会变成英国牧草。让雷霆轰鸣吧,就算它毁坏农夫的庄稼又如何?那并非它带给你的口讯。当人们急忙奔向马车和棚屋时,你就托庇于云朵吧。别让谋生变成苦差事,而是让它成为娱乐活动。尽情地享受大地吧,但别去占有它。世人往往缺少冒险精神和信仰,所以他们忙于买卖经营,过着奴隶般的日子。 

《更高的法则》

  • 我当时发现,现在也有发现,自己内心有两种本能:其一是想要过上崇高的生活,也就是所谓灵性的生活,这是大多数人都有的本能;其二是渴望体验原始而野蛮的生活;对这两种本能,我是一视同仁的。我既热爱善良的人性,也热爱野蛮的兽性。时至今日,我依然喜欢具备野性和冒险性的垂钓。有时候我喜欢过着低级的生活,像野兽般去过日子。

  • 因为我记得打猎是我受过最好的教育,让他们成为猎人吧,尽管起初他们只能是玩玩而已,最后未必能够成为厉害的猎人,这样他们将来反而不会在这片或者其他旷野上滥杀无辜,不会以同类为渔猎的对象。

  • 度过不懂思考的童年之后,没有人会残忍地杀害任何动物,因为动物和他一样,也有生存的权利。野兔陷入绝境时,哭起来特别像小孩。我要提醒各位当母亲的,我的恻隐之心,是不仅限于以人类为对象的。

  • 要是没有钓上一长串鱼,他们通常会觉得自己很倒霉,或者白白浪费了时间,尽管他们本来有机会在钓鱼的同时欣赏瓦尔登湖的美景。他们也许得去垂钓上千次,浮躁的心才能够沉静下来,才能想清楚他们的人生目标到底是什么;但是这当然是需要花很长时间才能想清楚的。 

  • 立法机构也很少关心瓦尔登湖,主要是规定湖里顶多能放进多少个鱼钩;但那些立法的人并不知道,最好的鱼钩是以法律为饵、以湖本身为鱼的。因而,哪怕是在文明社会,心智尚处于胚胎期的成年人要当过猎人才能真正地成熟。 

  • 要准备和烹调简单清洁、还对精神生活无害的餐食,那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我认为我们在喂饱身体的同时,也应该喂饱精神;它们应该在同一张餐桌旁边坐下。

  • 我很高兴自己多年以来只喝白水,因为和吸食鸦片者的天堂相比,我更热爱自然的苍穹。我愿意努力永远保持清醒;令人迷醉的东西有无穷多种。我认为白水是唯一适合智者的饮料,酒并非高贵的液体;一杯咖啡能够冲走清晨的希望,一杯热茶可以破坏夜晚的美梦!

  •  我们在生活中的每件事情都与道德息息相关。善和恶时刻都在交战。善是唯一常胜不败的大军。在传遍全世界的竖琴乐曲中,正是对善的颂扬让我们感到振奋。那竖琴是宇宙保险公司的上门推销员,向我们介绍它的法则,我们需要支付的保险费,无非就是点滴的善事而已。虽然年轻人最终将变得无所谓,但宇宙的法则不会改变,永远与那些最敏感的人同在。

  • 对学生来说,堕落就是思考的懒惰。污秽者往往是懒人,他坐在炉边烤火,趴在地上晒太阳,还没觉得累就要休息。如果你想要躲避污秽和所有的罪行,那么热忱地劳动吧,哪怕你的工作是打扫马厩。本性是很难征服的,但你必须征服它。 

《野生的邻居》

  • 这真是一场漂亮的棋局,平滑的湖面充当了棋盘,对弈的是一个人和一只潜鸟。突然间,对手的棋子消失在棋盘之下,现在你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把你的棋子摆在离他下次出现最近的地方。 

《室内的取暖》

  • 我们在会客室里所用的语言似乎丧失了全部的活力,彻底沦落为毫无意义的废话;这种语言的符号已经远离我们的生活,就连隐喻和比拟都需要绕很远的路,就像我们吃的菜肴那样,需要通过传送带和愚蠢的服务员送过来;换句话说,会客室离厨房和作坊太远。

 《原先的居民和冬天的访客》

  • 我们就这样急奔向前,如同真正的理想主义者,完全忽略了耳闻目睹的证据,在那条路上拐过弯之后,我们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墙那边的炙热,这才恍然大悟:哎呀,原来着火的地方是这里!

  • 那些黝黑的孩子压根就没想到,只有两个芽眼的枝条,被他们插在屋子阴影下的地里,再经过每日浇水,竟然能够落地生根,活得比他们和在后面提供庇护的房屋本身还要长久,比大人的院落和果园还要长寿,在他们长大成人、与世长辞半个世纪以后,还能向孤独的漫步者诉说着他们的故事,而且花朵依然那么灿烂,气味依然那么芳香,好像第一个春天那样。我赞叹这些依旧温柔、高雅、欢乐和明艳的丁香。 

《冬天的动物》

  • 曾经有只麻雀,当我在镇上的花园锄草时,在我的肩膀上栖息了片刻,当时我觉得我的肩上无论佩戴什么勋章,都不如扛着那只小鸟来得光荣。松鼠后来也和我变得很熟,有时为了抄近路,他们会从我的鞋子爬过。 


《冬天的湖》

  • 铺满细沙的湖底依然是夏天的模样;那里宛如琥珀色的黄昏天空,总是给人宁静肃穆的感觉,和湖里居民冷淡安详的气质相得益彰。原来除了头顶,我们脚下也有天空。 

  • 要是所有的湖泊都很浅呢?是不是意味着人们的精神也很浅薄?幸好这个湖既很深又纯净,这是一个象征。只要有人相信某些深奥的道理,就会有些湖泊被认为是深不可测的。 

  • 它是一种平均律。这种划两条线的方法不仅能够指导我们认识太阳,还能够指导我们认识人心;我们可以把一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的表现和遇到的事情当成湖泊,弄清楚他的湖湾和入水口,画出这个湖泊长度最大的线和宽度最大的线,这两根线交叉的地方就是其性格的最高点或者最深处。

  • 毋庸讳言,我们的航海技术非常糟糕,所以我们的思想大多数时候沿着没有港口的海岸随波逐流,只在某些诗意港湾的附近流连,或者直奔公共的港口而去,驶入枯燥的科学码头,可是那里只会让我们的各种想法变得媚俗阿世,并没有自然的潜流来使它们矫然不群。 


《春天》

  • 有些冰块在富里施湖的冰库存放了五年之久,却依然完好如初。为什么水在桶里很快就会发臭,但结成冰就能永远保持甘美呢?大家常说这就是情感和理智的区别。 

  • 谁想得到一个如此巨大、冰冷和厚皮的家伙,居然是如此地敏感呢?然而它自有它的规律,应该轰鸣的时候,肯定是会轰鸣的,正如花儿到了春天自然会绽放。大地是活着的,并且长满了乳突。哪怕是再大的湖泊,它对气候变化的敏感程度,就像是温度计里面的水银柱。 

  • 这个地球不断地超越和改变自身,在它的轨道上长出了翅膀。哪怕是冰,起初也是精致的透明叶子,仿佛它曾流入水生植物的叶子在波平如镜的水面上印出的模具。整棵树本身也无非是一片叶子,河流是更大的叶子,它的叶肉便是夹在其间的大地,而城镇与都市则是叶柄和树枝连接处上的虫卵。 (评:确实都很像叶子呀,冰晶的形成、树的枝干、河流的延展,都很像叶脉。作者认为城镇只是在土地与土地之间的连接处寄生的产物。)

  • 或许我们可以把在河水中沉淀的硅质视为骨骼系统,而更精细的泥土和有机物则是肌肉或者细胞组织。人不就是一堆柔软的黏土吗?人类的指尖不过是凝结的水滴。手指和脚趾是流泻到极限的身体流质。

  • 大地不仅仅是已死历史的残卷,像图书的册页那样层层叠叠,主要有待地理学家和考古学家去研究,它还是活着的诗歌,宛如树叶,先于花朵和果实而存在;它并非已成化石的地球,而是生机勃勃的地球;和它伟大的内在生命相比,所有动物和植物的生命不过是寄人篱下的生命。它分娩时的阵痛能够将我们的残骸从坟墓里翻出来。 

  • 春天的第一只麻雀来啦!一年就这样在万象更新中启幕!蓝鸲、歌带鹀和红翅黑鹂发出银铃般的微弱啼唱,响彻了部分裸露着的潮湿原野,仿佛最后的冬雪叮叮咚咚地飘落!在这样的时刻,所谓历史、纪年、传统以及一切的启示录,又算得了什么呢? 

  • 气候从风雪酷寒转为宁静和煦,日子从黑暗慵懒变为明亮活跃,这对万物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大转变。这种转变到最后似乎是瞬间完成的。

  • 青草因为一阵细雨而变绿很多。我们对未来的憧憬,也会因为有了更高尚的想法而变得光明。其实幸福的人应该永远生活在此刻,好好利用每件落到我们身上的琐事,就像青草坦然接受每颗落在它身上的最细小的露珠那样,别把时间用于挽回从前失去的机会,并美其名曰承担责任。 

  • 若是能在宁静而有益的清晨之气中,回想每日所做善事,培养对美德的热爱和对邪恶的憎恨,那么人心里原始的兽性,就会像森林里被砍掉的新芽那样,不会茁壮成长。

  • 它不像蝴蝶那样翩翩起舞,不像体型更大的老鹰那样直冲霄汉,而是怀着骄傲的信心在空中玩耍;它反复地在奇怪的笑声中升起,重复着它那自由而优美的坠落,宛如鸢鸟般不停地翻滚而下,然后又从容地高高飞起,仿佛它从来不降落在大地上。它独自在那里玩乐,好像在宇宙里没有伴侣,也不需要伴侣,只需要清晨和天空来供它玩耍。它并不孤独,反倒让下方的整个大地变得孤独。 

  • 若非周围有未经探索的森林和草原,我们镇上的生活将会索然无味。我们需要旷野这剂良药。

  • 我喜欢看到大自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生命,数量和种类多得它们可以自相蚕食;柔弱的生灵很容易被压成一团肉酱——比如说被鹭鸟吞食的蝌蚪,或者在马路上被压扁的乌龟和蟾蜍;有时候血肉会像雨点般飞溅!我们必须明白,说到这种事情,谁也没有责任。明智的人会觉得双方都是清白无辜的。毒药未必有毒,创伤也未必致命。同情是非常经不起推敲的。它必须是转瞬即逝的。它的各种诉求不可能被类型化。 

《结语》

  • 然而我们总是以为,若是将我们的农场的篱笆拆掉,垒上石墙,我们的生活便自此有了边界,我们的命运也已经注定。假如选择当镇务理事,这个夏天你确实无法前往篝火之地;但业火之地你还是可以去的。宇宙比我们看到的大得多。 

  • 将目光转向内部吧,你将会发现 你的精神世界有数以千计的区域 尚未被发现。去游览这些区域吧, 要成为精通内在宇宙情况的专家。

  • 人们发明保存肉的方法,难道只是为了保存肉吗?不,去成为哥伦布吧,发现你内心的新大陆和新世界,找到新的海峡,不是贸易的海峡,而是思想的海峡。 

  • 然而有些人明明毫不尊重自己,却表现得很爱国,捡起芝麻丢了西瓜。他们热爱可以供他们造坟的土地,却对那使他们的泥身充满生气的灵魂毫不关心。 

  • 但人生的目标并非让自己持有这种敌视社会的态度,而是始终能够做他自己,遵从自己的原则,无论这种遵从让他对社会产生什么样的态度,如果有幸遇到一个正义的政府,他是不会产生敌视态度的。 

  • 大地的表面是柔软的,人类的脚能够踩得它陷进去;精神经过的道路也是如此。所以世上的道路肯定是非常破烂和尘土飞扬的,传统和习俗的车辙也肯定是很深的!

  • 他越是让生活变得简单,宇宙的法则就越显得没那么复杂,到时孤独将不再是孤独,贫穷将不再是贫穷,而软弱也不再是软弱。如果你在空中修建了几座楼阁,你的心血未必会白费;那就是它们应该在的地方。现在请把基础摆到它们下面去。

  • 有些英国人和美国人很荒唐,竟然要求你必须说他们能理解的话。可惜无论是人还是毒菌,其成长都不是他们能理解的。好像那是很重要的事情,除了他们没有别的人会来理解你。好像大自然只支持一种理解能力,养活了四足动物就养不活禽鸟,养活了会爬的东西就养不活会飞的东西 。

  • 好像只有愚蠢是最安全的。我惟恐自己的措辞行文不够逾规越矩,无法超越日常经验的狭窄边界,不足以传达我所坚信的真相。逾规越矩!那要看你的规矩有多宽。随季节迁徙的水牛到其他纬度去寻找新的草原,和正在挤奶时踢翻木桶、跳过牛栏的篱笆去追小牛的奶牛比起来,并不更加逾规越矩。我想要无拘无束地说话;就像清醒的人与其他同样清醒的人说话那样;因为我坚定地相信,要为表达真相奠定基础,再怎样舌灿莲花也是不够的。 

  • 我们何以总是自甘堕落地相信最愚蠢的言论,并美其名曰常识?常识其实是沉睡者的意识,他们通过打鼾来表达。

  • 你看英国拼命地治疗土豆腐烂,其实倒不如努力去治疗大脑腐烂,这可是流行更广、为害更大的病患。

  • 我们为什么如此急于成功,从事如此无聊的事业?假如有个人落在其同伴的后面,或许是因为他听到了不同的鼓声。让他追随他听到的音乐而去吧,不管那是什么样的音乐,也不管那有多遥远。他的成长速度是否应该像枫树或者苹果树那样快,这是毫不重要的问题。他应该将春天变成夏天吗?如果适合我们的环境尚未出现,我们又能用什么来取代它呢?我们可别在虚造的环境里翻了船。我们是否有必要在头顶搭起一面蓝色玻璃,把它当作天空,等到搭好以后,再来假装它并不存在,依然仰望着那高旷得多的真实苍穹? 

  • 他终于明白,对他和他的作品而言,先前的时间流逝不过是幻象,这整个过程是在电光石火中完成的,就像一颗火星从梵天的大脑跳出来,落在凡人的大脑里,并点燃了这个大脑的火绒。材料是纯粹的,他的手艺是纯粹的,做出来的作品怎么可能不美妙呢?

  • 与其用花言巧语去美化事物,倒不如说出事物的真相。真相本身已经足够美丽。对大多数人来说,我们并没有处于正确的地方,而是出现在错误的位置。由于天性的缺点,我们虚构了一种情况,把自己放进那情况里,于是同时存在着两种情况,想要走出来就加倍地难。在理智的时候,我们只关注事实,只关注那种真实的情况。要说你必须说的话,别说你应该说的话。真相总比托辞好。 

  • 好好地栽培贫穷吧,把它当成是花园里的草药,当成是鼠尾草。别费很多心思去获得新东西,无论是衣服还是朋友。去找旧东西吧,回去找它们。事物不会改变,变的是我们。请卖掉你的衣服,保留你的思想。上帝将会知道你并不想要社交。假如让我像蜘蛛那样,整天待在阁楼的角落里,只要还能思考,世界对我来说就还是那么宽阔。

  • 别如此迫切地谋求发展,别让自己受到许多外界因素摆布,那本来是供你玩弄的;那完全是在浪掷光阴。穷困就像黑暗,衬托出天上的光芒。贫穷和卑贱在我们身边聚集,“看啊!这拓宽了我们的眼界”。常常有人提醒我们,就算得到克洛伊斯的财富,我们的人生目标必须和原来保持一致,我们的生活方式也不能有太大的改变。 

  • 我喜欢去掂量、去摸索、去接近那些让我产生最强烈和最正确的兴趣的东西;我不会通过抬起秤杆来让它变得没那么重;我不会杜撰一种说法,只会正视现实;我只会踏上我有能力去走的道路,在那条道路上,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我前行。 

  • 别给我爱,也别给我钱,更别给我名,给我真相吧。我坐餐桌旁边,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酒菜,在座的客人也很多,可惜诚恳和真相却是欠奉;离开这冷淡的宴席之后,我感到饥肠辘辘。 

  • 关于我们生活的这个星球,我们只认识了它的肌肤。大多数人既不曾深入到地下六英尺深之处,也不曾跳得那么高。我们不知道我们身在何处。此外,我们有大半时间是昏睡着的。然而我们却自以为很聪明,在表面上建立起秩序。我们果真是深沉的思想家,果真是有抱负的大人物! 

  • 正因为他们不明白,所以早晨只是时间的流逝,而不是真正的破晓。导致我们闭上双眼的阳光,对我们来说就是黑暗。只有在我们醒着时,天才是真正的破晓。日出未必意味着光明。太阳也无非是一颗晨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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