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文本对比（60）
生辰纲篇16——杀王伦 且说晁盖、公孙胜和阮家三弟兄（简本“三阮”）并十数个打鱼的，一发都驾了五七只小船，离了石碣村湖泊，径投李家道口来。到得那里，相寻着吴用、刘唐船只，合做一处。吴用问道拒敌官兵一事，晁盖备细说了。吴用众人大喜。整顿船只齐了，一同（简本“七个人”）来到旱地忽律朱贵酒店里来相投。朱贵见了许多人来，说投托入伙，慌忙迎接。吴用将来历实说与朱贵听了，大喜。逐一都相见了，请入厅上坐定，忙叫酒保安排分例酒来管待众人。（简本“安排酒来款待了。”）随即取出一张皮靶弓来，搭上一枝响箭，望着那对港（简本“对岸”）芦苇中射去。响箭到处，早见有小喽啰摇出（简本“摇过”）一只船来。朱贵急写了一封书呈，备细说众豪杰入伙来历缘由，先付与小喽啰赍了，教去（简本“先去”）寨里报知。一面又杀羊管待众好汉。过了一夜。次日早起，朱贵唤一只大船，请众多好汉（简本多个“一齐”）下船，就同带了晁盖等来的船只，一齐望山寨里来。行了多时，早来到一处水口，只听的岸上鼓响锣鸣。晁盖看时，只见七八个小喽啰划出四只哨船来，见了朱贵，都声了喏，自依旧先去了。 再说一行人来到（简本“过”）金沙滩上岸，便留老小船只并打鱼的人在此伺候（简本“等侯”）。又见数十个小喽啰下山来，接引到关上。王伦领着一班头领出关迎接（简本“来接”）。晁盖等慌忙施礼，王伦答礼道（金本“王伦领著一班头领出关迎接晁盖等，慌忙施礼，道”）：“小可王伦，久闻晁天王大名，如雷灌耳。今日且喜光临草寨。（简本“今幸得见。”）”晁盖道：“晁某是个不读书史的人，甚是粗卤。今日事在藏拙，甘心与头领帐下做一小卒，不弃幸甚。”王伦道：“休如此说，且请到小寨再有计议。”（简本“且请上寨，再有计议。”）一行从人都跟着两个头领上山来。到得大寨聚义厅下（简本“上”），王伦再三谦让晁盖一行人上阶。晁盖等七人在右边一字儿立下，王伦与众头领在左边一字儿立下。一个个都讲礼罢，分宾主对席坐下。王伦唤阶下众小头目声喏已毕，一壁厢动起山寨中鼓乐。先叫小头目去山下管待来的从人，关下另有客馆安歇。 诗曰：西奔东投竟莫容，那堪造物挫英雄。敝袍长铗飘蓬客，特地来依水泊中。 （百二十回本是“诗曰：入伙分明是一群，相留意气便须亲。如何待彼为宾客，只恐身难作主人。”简本金本无） 且说（金本“单说”）山寨里宰了两头黄牛、十个羊、五个猪，大吹大擂筵席。（简本“王伦教安排筵席款待晁盖等。”）众头领饮酒中间，晁盖把胸中之事，从头至尾都告诉王伦等众位。（简本“都说与王伦”）王伦听罢，骇然了半晌，心内踌躇，做声不得。自己沉吟，虚应答。（金本“虚作应答”简本“答了几句”）筵宴至晚席散，众头领送晁盖等众人关下客馆内安歇，自有来的人伏侍。晁盖心中欢喜，对吴用等六人说道：“我们造下这等迷天大罪，那里去安身！不是这（简本“得”）王头领如如错爱，我等皆已失所，此恩不可忘报！”吴用只是冷笑。晁盖道：“先生何故只是冷笑？有事可以通知。”（简本无）吴用道：“兄长性直，只是一勇。（百二十回本金本简本无此小句）你道王伦肯收留我们？兄长不看他的心，只观他的颜色，动静规模。（简本“观他颜色动静可知。”）”晁盖道：“观他颜色怎地？”（简本无此句）吴用道：“兄长不看他早间席上，王伦（百二十回本金本无此二字）与兄长说话，倒有交情。次后因（简本“见”）兄长说出杀了许多官兵捕盗巡检，放了何涛，阮氏三雄（简本“阮氏兄弟”）如此豪杰，他便有些颜色变了（简本“变了颜色”），虽是口中应答，动静规模，（金本无此小句）心里好生不然。（简本“口虽答应，心里未然。”）（金本多个“──”）他若是（百二十回本金本“若是他”）有心收留我们，只就早上便议定了坐位。杜迁、宋万这两个，自是粗卤的人，待客之事如何省得。只有林冲那人，原是京师禁军教头，大郡的人，诸事晓得，今不得已而坐了第四位。早间见林冲看王伦答应兄长模样，（简本“早间看林冲见王伦答应兄长含糊”）他自便有些不平之气，频频把眼瞅这王伦，心内自己踌躇。我看这人倒有顾盼之心，只是不得已。小生略放片言，教他本寨自相火并。（简本“我看此人到有留恋之心。小生略使片言，教他本寨自相吞併。”）”晁盖道：“全仗先生妙策良谋，可以容身。（金本无此小句）”当夜七人安歇了。 次早天明，只见人报道：“林教头相访。”（简本“林冲来相访”）吴用便对晁盖道：“这人来相探，中俺计了。”七个人慌忙起来迎接，邀请林冲入到客馆里面。（简本“众人迎接入馆坐定。”）吴用向前称谢道：“夜来重蒙恩赐，拜扰不当。”林冲道：“小可有失恭敬。虽有奉承之心，奈缘不在其位，望乞恕罪。”吴学究道：“我等虽是不才，非为草木，岂不见头领错爱之心，顾眄之意。感恩不浅。”晁盖再三谦让林冲上坐，林冲那里肯。推晁盖上首坐了，林冲便在下首坐定。吴用等六人一带坐下。晁盖道：“久闻教头大名，不想今日得会。”林冲道：“小人旧在东京时，与朋友交，礼节不曾有误。虽然今日能勾得见尊颜，不得遂平生之愿，特地径来陪话。”晁盖称谢道：“深感厚意。”（简本无此四句对话） 吴用便动问道：“小生旧日久闻头领在东京时，十分豪杰，不知缘何与高俅不睦，致被陷害？后闻在沧州亦被火烧了大军草料场，又是他的计策。向后不知谁荐头领上山？”林冲道：“若说高俅这贼陷害一节，但提起，毛发直立，又不能报得此仇！来此容身，皆是柴大官人举荐到此。”吴用道：“柴大官人，莫非是江胡上人称为小旋风柴进的么？”林冲道：“正是此人。”晁盖道：“小可多闻人说，柴大官人仗义疏财，接纳四方豪杰，说是大周皇帝嫡派子孙，如何能勾会他一面也好。”（简本“晁盖曰：“闻知头领在沧州，被火烧了草料场，不知谁荐头领上山？”林冲曰：“乃是柴大官人。””） 吴用又对林冲道：“据这柴大官人，名闻寰海，声播天下的人，教头若非武艺超群，他如何肯荐上山？非是吴用过称，理合王伦让这第一位头领坐。此合天下公论（百二十回本“此天下之（金本没“之”字）公论”），也不负了柴大官人之书信。”（简本“久闻柴大官人仗义疎财，名闻天下。教头若非超群，他如何肯荐上山？非是吴用过称，理合王伦让兄为第一位与教头，不负柴大官所荐。”）林冲道：“承先生高谈。只因小可犯下大罪，投奔柴大官人，非他不留林冲，诚恐负累他不便，自愿上山。不想今日去住无门，非在位次低微。且王伦心术不定，（简本“小可非为位次，奈王伦心术窄狭，”）语言不准，失信于人，（百二十回本金本无此四字）难以相聚。”吴用道：“王头领待人接物，一团和气，如何心地倒恁窄狭？”（简本无此句）林冲道：“今日山寨天幸得众多豪杰到此相扶相助，似锦上添花，如旱苗得雨。此人只怀妒贤嫉能之心，但恐众豪杰势力相压。（简本“恐众豪杰势力头领”）夜来因见兄长所说众位杀死官兵一节，他便有些不然，就怀不肯相留的模样，（简本“他便不肯相留之意。”）以此请众豪杰来关下安歇。”吴用便道：“既然王头领有这般之心，我等休要待他发付，自投别处去便了。”林冲道：“众豪杰休生见外之心，林冲自有分晓。小可只恐众豪杰生退去之意（简本“之心”），特来早早说知。（简本“某来告知”）今日看他如何相待，若这厮语言有理，不似日昨日，万事罢伦；倘若这厮今朝有半句话参差时，尽在林冲身上。”晁盖道：“头领如此错爱，俺弟兄皆感厚恩。”（简本无此句）吴用便道：“头领为我弟兄面上，倒教头领与旧弟兄分颜。（金本“头领为新弟兄面上倒与旧弟兄分颜。”简本“头领休为我弟兄面上，却害旧义。”）若是可容即容，不可容时，小生等登时告退。”林冲道：“先生差矣！古人有言：惺惺惜惺惺，好汉惜好汉。量这一个泼男女，腌臜畜生，终作何用！众豪杰且请宽心。”林冲起身别了众人，说道；“少间相会。”众人相送出来，林冲自上山去了。（简本“林冲曰：“先生差矣。古人有言：‘无德让有德。’量这个匹夫留他何用，少刻相会，辞别众人去了。”） 正是：惺惺自古惜惺惺，谈笑相逢眼更青。可恨王伦心量狭（简本“心地窄”），直教魂魄丧幽冥。 （百二十回本“正是：如何此处不留人，休言自有留人处。应留人者怕人留，身苦难留留客住。”金本无） 当日（金本无头二字）没多时，只见小喽啰到来相请，说道：“今日山寨里头领，相请众好汉去山南水寨亭上筵会。”晁盖道：“上复头领，少间（简本“少刻”）便到。”小喽啰去了。晁盖问吴用道：“先生，此一会如何？”吴学究笑道：“兄长放心。此一会倒有分做山寨之主。今日林教头必然有火并王伦之意，他若有些心懒，小生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不由他不火并。兄长身边各藏了暗器，（简本“此会林冲有吞併王伦之意。兄长等各藏暗器械。”）只看小生把手来拈（简本“撚”）须为号，兄长便可协力。”晁盖等众人暗喜。辰牌已后，三四次人来催请。晁盖和众头领身边（金本无“身边”二字）各各带了器械，暗藏在身上，结束得端正，却来赴席。（简本“晁盖等依言，便来赴席。”）只见宋万亲自骑马又来相请。小喽啰抬过七乘山轿，七个人都上轿子，一径投南山水寨里来。到得山南看时，端的景物非常，（金本无此两小句）直到寨后（金本无“寨后”二字）水亭子前，下了轿。王伦、杜迁、（简本还有“宋万”）林冲、朱贵都出来相接，邀请到那水亭子上，分宾主坐定。 看那水亭一遭景致时，但见：四面水帘高卷，周回花压朱阑。满目香风，万朵芙蓉铺绿水；迎眸翠色，千枝荷叶绕芳塘。画（百二十回本“华”）檐外阴阴柳影，琐窗前细细松声。一行野鹭立滩头，数点沙鸥浮水面。盆中水浸，无非是沉李浮瓜；壶内馨香，盛贮着琼浆玉液。（百二十回本无此两大句）江山秀气聚亭台，明月清风自无价。（简本金本无）（百二十回本最后一句“江山秀气满亭台，豪杰一群来聚会。”） 当下（金本无头二字），王伦与四个头领（百二十回本金本有个“——”）杜迁、宋万、林冲、朱贵（百二十回本金本有个“——”）坐在左边主位上，晁盖与六个好汉（百二十回本金本有个“——”）吴用、公孙胜、刘唐、三阮（百二十回本金本有个“——”）坐在右边客席。阶下小喽啰轮番（简本“轮次”）把盏。酒至数巡，食供两次，晁盖和王伦盘话。但提起聚义一事，王伦便把闲话去吾开去。（简本“王伦将闲话支吾。”）吴用把眼来看林冲时，只见林冲侧坐交椅上，把眼瞅王伦身上。（简本“只见林冲双眼矁着王伦。”） 看看饮酒至午后，王伦回头叫小喽啰：“取来。”三四个人去不多时，只见一人捧个大盘子里放着五锭大银。（简本“王伦教喽啰五锭银来”）王伦便起身把盏，对晁盖说道（简本“等曰”）：“感蒙众（简本“众位”）豪杰到此聚义，只恨敝山小寨是（简本“乃”）一洼之水，如何安得（简本“藏得”）许多真龙。聊备些小薄礼，万望笑留。烦投大寨歇马，（简本“聊具薄礼，伏乞笑留，烦别投大寨。”）小可使人亲到麾下纳降。”晁盖道：“小子久闻大山招贤纳士，一径地特来投托入伙。若是不能相容，我等众人自行告退。重蒙所赐白金，快不敢领。非敢自夸丰富，小可聊有些盘缠使用。速请纳回厚礼，只此告别。”（简本“久闻大寨招贤纳士，敬来相投。既不肯相容，安敢受礼，只此告辞。”）王伦道：“何故推却？非是敝山不纳众位豪杰，奈缘只为粮少房稀，恐日后误了足下，众位面皮不好，因此不敢相留。”（简本“何故推却。奈缘敝寨粮少房稀，恐后有悮列位，故此不敢相留。”） 说言未了，只见林冲双眉剔（金本“别”）起，两眼圆睁，坐在交椅上大喝道：“你前番我上山来时，也推道粮少房稀。今日晁兄与众豪杰到此山寨，你又发也这等言语来。是何道理？”（简本“我前番来时，你亦推道粮少房稀。今日豪杰到此，你又将这言语来推。我寔忍不住。”）吴用便说道：“头领息怒！自是我等来的不是，倒坏了你山寨情分。今日王头领以礼发付我们下山，送与盘缠，又不曾热赶将去。请头领息怒，我等自去罢休。”林冲道：“这是笑里藏刀，言清行浊的人！我其实今日放他不过！”（简本无这两句对话）王伦喝道：“你看这畜生！又不醉了，倒把言语来伤触我，却不是反失上下！”（简本“这畜生醉了！”）林冲大怒道：“量你是个落第腐儒，胸中又没文学，怎做得山寨之主！”吴用便道：“晁兄，只因我等上山相投，反坏了头领面皮。只今办了船只，便当告退。”（简本无这两个对话） 晁盖等七人便起身要下亭子，王伦留道：“且请席终了去。”林冲把桌子只一脚，踢在一边，抢起身来，衣襟底下掣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来，搦的火杂杂。吴用便把手将髭须一摸，晁盖、刘唐便上亭子来，虚拦住王伦，叫道：“不要火并！”（简本“吴用手把髭髯一撚，晁盖、刘唐便把王伦拦住，王伦叫曰：“不可相併！””）吴用一手扯住林冲，便道：“头领不可造次！”公孙胜假意劝（金本“便两边”）道：“休为我等坏了大义！”阮小二便去帮住杜迁，阮小五帮住宋万，阮小七帮住朱贵。吓得小喽啰们目瞪口呆。 林冲拿住（简本“扭住”）王伦，骂道：“你是一个村野穷儒，亏了杜迁得到这里。柴大官人这等资助你，周给盘缠，与你相交，举荐我来，尚且许多推却。今日众豪杰特来相聚，又要发付他下山去。这梁山泊便是你的？你这嫉贤妨能的贼，不杀了要你何用！你也无大量之才，也做不得山寨之主！”杜迁、宋万、朱贵本待要向前来劝，被这几个紧紧帮着，那里敢动。王伦那时也要寻路走，却被晁盖、刘唐两个拦住。王伦见头势不好，口里叫道：“我的心腹都在那里？”（简本无此细节）虽有几个身边知心腹的人，本待要来救，见了林冲这般凶猛头势，谁敢向前。林冲拿住王伦，骂了一顿，（百二十回本金本“林冲即时拿住王伦，又骂了一顿，”）去心窝里只一刀，肐察地搠倒在亭上。（简本“搠死于断金亭上。”）可怜王伦做了半世强人（百二十回本“多年寨主”），今日死在林冲之手。正应古人言：量大福也大，机深祸亦深。（金本无此两大句） （百二十回本还有“有诗为证：独据梁山志可羞，嫉贤傲士少宽柔。只将寨主为身有，却把群英作寇仇。酒席欢时生杀气，杯盘响处落人头。胸怀褊狭真堪恨，不肯留贤命不留。”） 晁盖（简本多个“等”字）见杀了（金本“搠”）王伦，各掣刀在手。林冲早把王伦首级割下来，提在手里。（简本无此细节）吓得那杜迁、宋万、朱贵都跪下说道：“愿随（简本“替”）哥哥执鞭坠镫！”晁盖等慌忙扶起三人来。吴用就血泊里拽过头把交椅来，便纳林冲坐地（简本“坐下”），叫道：“如有不伏者，将王伦为例！今日扶林教头为山寨之主。”林冲大叫道：“差矣，先生！（其它三版“先生差矣”）我今日只为众豪杰义气为重上头，火并了这不仁之贼，实无心要谋此位。（简本“寨主实无心要谋”）今日吴兄（简本“先生”）却让此第一位与林冲坐，岂不惹天下英雄耻笑！若欲相逼，宁死而不坐。（百二十回本金本“宁死而已”）我（百二十回本金本“弟”）有片言，不知众位肯依我么（简本“否”）？“众人道：“头领所言，谁敢不依。愿闻其言。”林冲言无数句，话不一席，有分教：聚义厅上，列三十六员天上星辰；断金亭前，摆七十二位世间豪杰。（百二十回本金本“断金亭上，招多少断金之人；聚义厅前，开几番聚义之会。”）正是：替天行道人将至，仗义疏财汉便来。毕竟林冲对吴用说出甚言语来，且听下回分解。（金本简本十八其他十九回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