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枕幻梦六十载（中）——“流公方”足利义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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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中江藤树

明应二年三月十五日，义材同政长进发河内国，设阵正觉寺，向誉田城发起进攻。但是由于畠山义丰的坚守，攻势未能取得任何进展。四月二十一日，细川政元麾下一色、桃井等大名以四万军势前来支援畠山义丰，迅速包围正觉寺。政长家臣斋藤氏、杉元氏、贵志氏等率两千余骑决死力战，然仍不能当其来势。政长只得说服义材出逃大和国，将其子畠山尚顺托付于家臣平三郎。尚顺身着女衣，将畠山家传太刀纳于竹筒之中，与平三郎一同出逃，穿过政元军层层围堵，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二十三日，京都中的诸将府邸和寺院遭到人为纵火。二十五日，正觉寺阵陷落，畠山政长以家传药研藤四郎切腹，三次突刺皆不透，取家臣刀做十字切。这位曾经叱咤一方、威震中外的堂堂幕府管领，在夜色与赤焰之中魂断伽蓝。而跣足出逃的义材，则被细川家臣上原左卫门大夫元秀捕获。同日，直属于将军的幕府武力奉公众瓦解，并先后离开义材上洛。二十六日，细川政元正式奏闻朝廷拥立故堀越公方足利政知之子足利义遐（清晃）。“明应政变”就在这一气呵成的行动中得以完成。也正是以这次政变为开端，足利将军家正式分裂为两个系统，与裹挟分属在其中的没落名门与家臣集团开启了畿内战乱的全新时代。而随着奉公众因为这次政变被彻底打散，将军的直属武装受到毁灭性的打击，将军的公仪权力也逐渐成为了挂靠在强大武力下的大义名分，与强大武力之间形成了交换合作关系，即：强大武力给与军事实力上的支持，而将军则给与其政治地位上的保证。这是室町公仪体系的进一步发展，即将军权力实体的虚化与身份象征的强化。所以与其说细川政元背主篡逆，不如说他从内部改变了室町幕府的构造。当然，他自己也很快就会被他自己的行为所反噬。

被俘的义材当然不甘心沦为“半将军”政元的阶下囚，他比任何人都渴望重获自由，渴望有一天能够振兴足利尊氏公开幕以来历十代相传至今的室町幕府，恢复天下安宁。明应二年六月二十九日，义材逃出物部氏宅邸，正式踏上流浪诸国的人生旅途。明应七年七月，他抵达越中国放生津，在畠山修理大夫义元的庇护下召集越中、能登、加贺、若狭诸国小大名，同比睿山僧兵一起出阵下坂本，欲逆击政元。政元奉义遐之命率军迎战，义材落败潜逃。翌年，义材以细川高国为管领，召集摄津国及西国小大名会同山名政丰、畠山修理大夫义元、一色式部少辅等军势再攻京都。政元起近江国军势迎击，数战拉锯未分胜负，洛中骚动不已，僧侣商人离散四方。明应九年二月，义材同高国之军被击溃，两人只好奔赴阿波国，试图召集南海道与西国之兵，但是应者寥寥。无奈之下，义材更名义尹，同高国远赴周防，请援于大内义兴。

文龟元年二月，细川政元请罢义尹参议左中将的官职，以及征夷大将军这一役职。对政元来说，虽然此刻他已然彻底掌握了局势，但是不将义尹的将军职废除，他所拥立的义遐（此时已改名为义高）就不能说完全名正言顺——尽管义高此时已是征夷大将军。另外，义尹的存在也意味着反对势力的名目尚且存在，他尽管尚无能力从肉体上消灭这一象征，起码也要尽量减少他的影响。仅仅五个月后，文龟元年七月十二日，义高的官位由正五位下左马头叙升从四位下参议兼左中将，并首次参内觐见天皇，二十一日，正式更名义澄。

初步解决了官位和名分的问题，细川政元将目光转移到自家内部。九月，细川政元为其子源九郎元服，拜领义澄偏讳，名澄之。澄之本是前关白九条政基之子，由政元迎入本家养育。九条政基虽是摄家之博陆，却似乎更加热衷于武家政治，之前正是他提议迎立义澄，而义澄也与他素有旧缘，或许这便是朝廷对室町幕府政治施以影响的一个缩影。本来迎入澄之这样的公家子弟继承偌大家业，平常人或许早已满足，但是细川政元却想的更多更远：他认为澄之固然出身高贵，也能作为桥梁和睦公武，但毕竟不是细川家的人。他其实更愿意迎入一位同族之子作为养子，比如他所中意的细川久之（入道号道空）之孙六郎。通过政元家臣药师寺元一的取次联络，久之同意了政元的请求，但是因六郎年幼，暂时仍寄养于阿波国。

文龟三年正月十四日，义澄由从四位下叙升从三位。一段难得的平静岁月似乎就此到来，但是年纪尚轻便取得如此成就的细川政元，却迷失在了修验道的世界之中。或许是因为空虚，又或许仅仅是难以自拔，这位“半将军“所言所行愈发狂戾，这不由得使家臣担忧主家的未来。药师寺元一就曾经在私下里同家中头号猛将赤泽朝经密谈，准备迫使政元隐居致仕，提前迎立六郎，而他们自己则负责“辅佐“这位年幼的少主。然而就在永正二年，或许是心有灵犀，政元居然于这一年的夏天派遣元一的弟弟长忠从阿波国迎接六郎上洛，并由三好筑前守之长、高畠与三伴随相从。在六郎抵京之后，政元正式宣布以六郎为嫡子，元服，拜领义澄偏讳“澄”字，称澄元。而澄之则被送至丹波国，澄之当然很是不满，但是更为不满的则是药师寺元一等人，他们虽然眼见得澄元入继，但是自己的威势却也为三好之长所压制，细川家臣之间的裂痕由此迅速升级为矛盾，一场大乱已是山雨欲来之势。

参考资料：

[1]成岛良让. 后鉴卷之二百四十九

[2]成岛良让. 后鉴卷之二百五十四

[3]成岛良让. 后鉴卷之二百五十五

[4]成岛良让. 后鉴卷之二百五十七

[5]成岛良让. 后鉴卷之二百八十六

[6]成岛良让. 后鉴卷之二百八十九

[7]林 恕. 续本朝通鉴卷第一百七十六

[8]林 恕. 续本朝通鉴卷第一百七十七

[9]林 恕. 续本朝通鉴卷第一百七十八

[10]林 恕. 续本朝通鉴卷第一百七十九

[11]林 恕. 续本朝通鉴卷第一百八十

[12]林 恕. 续本朝通鉴卷第一百八十一

图片来源：

大河剧《花之乱》

大河剧《毛利元就》

时代剧《冢原卜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