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隐秘奢华

银星本应该能够巨细无遗地讲述月升市的故事。这位来自过去的不死访客会明白躲起来是多么愚蠢，然后回到公主身边，感激地提到他的名字。他终将拥有属于自己的色彩，终将得到学习的机会并且像他知道自己能做到的那样优秀。

对于喜鹊来说非常不幸的是，他的历史知识完全由那些“他无意中听到的事情”组成。

“就是在那时，总指挥官铁翼扩大了军队规模，为入侵小马国做准备，”在他开始讲述大约一个小时后，他骄傲地解释道。至少现在他说的不全是猜测和道听途说了。很多小马都是为铁翼而活的。“这意味着色彩阶级变了。任何有军事技能的小马的色彩都会变深，而那些不能很好地战斗的小马的色彩会变浅。”

“当摄政王石腿掌权后，他就…我真的不太明白，但是…在他之前，还剩下有两名议会成员。他把他们的色彩加到了自己身上，于是他成为了摄政王。我…不太记得了，但是……”

喜鹊可能是个高水平的小偷，但她也是个很好的倾听者。每次他抬起头，她都离他只有几英尺远，聚精会神地看着他。对他来说，很难想象一匹只有他一半高的小马竟然是一部古老而强大的杀戮机器，而不是另一匹街头混混马。这个时代，过日子的话雌驹们比雄驹们可能前景要好那么一点，但是……据他所知，很多选择了那种生活的马在寒冷的月夜里也得为了生活出去走很长一段路。所以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在摄政王掌权之前，在里面的……某个地方。那里有一栋楼。我父亲会……读书给我听，读到深夜。”

他暂停下来，等待愤怒的降临，等待其他街头混混马可能向他投来的叫喊和咒骂。一匹会读书的白色阶级马？显然很荒谬！

但是喜鹊点了点头。“你现在难道不是应该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在严寒中鬼鬼祟祟地溜达吗？”

他扭过头去。“石腿一直在……清理月升市。任何一匹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属于入侵部队的小马都……”他摇了摇头。“那个，过去有很多生灵生活在这一切之外。我想…我是很久以前与公主一起旅行的学者们和商马们之一的后裔。”

喜鹊伸出腿来，把一只蹄子放在他的肩上。她没有说起这次谈话主题的明显变化的事。她甚至礼貌地不提起他在哭的事实。“嘿，小子。我相信你是的。你下到这里所用的魔法，真是令马印象深刻。另外，只有天上的星星才知道你现在穿着那件夹克怎么能不被冻僵的。”

她转过身去，发出一声沮丧的尖叫。“听起来自从我离开后事态真的越发糟糕了。我那个时候，有一匹小马，阿米农…有点像现在的石腿。他想强迫月升市里的每匹小马对梦魇发誓，那样的话，这座城市就不需要空气、食物或水来生存。”

然后她抽搐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烤箱。“等一下，小子。如果这个摄政王让每匹小马行军备战，假装他们会回到小马国，这城市怎么还能活下来？你是不是…最后的幸存者之一？”

他摇了摇头。“我爸爸说过……过去这里有足够的热量供给每匹小马。所有的通风口都能正常工作，而不仅仅是高塔和几个避难所里的那些。每匹马都有足够的食物。但已经没有那么多可分了。”

她的表情越来越阴沉。“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正在把这地方毁掉。”然后她扑通一下回到沙发上，舒服地躺在那里。她遮住了翅膀的残肢，显然是有意的。“好吧，幸好这里不是我的家乡。我一秒钟也忍受不了那个。”

“是吗？”他从偷来的沙发上站了起来，用前腿背面擦去最后一滴眼泪。“你会怎么做呢？偷偷把摄政王干掉？另一个将军会接收他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有一个指挥链。”

她呻吟起来。“你知道我是个刺客，对吧？”她举起那只好翅膀。“在你问之前，给我等等。不，我不会为你去杀他。我基本上是史上最差劲的探虚者。你知道当你正在输掉一场战争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吗？知道当你非常渴望新兵，以至于你几乎可以接受任何一匹小马是什么样吗？”

他目瞪口呆，理解不能。

“嗯，那就是我。喜鹊。我从来没有真正掌握过谋杀的诀窍，但我……几乎可以说是最狡猾的蝠马。”她冲洞穴周围做了个蹄势。“正如你所看到的。如果不是因为某匹奇怪的不知寒冷的独角兽，永远不会有小马能在这里找到我。”

“你能偷魔法书吗？”他问道。他甚至不确定这个问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他已经问了，覆水难收。

但她并没有因为他的胆大而感到震惊，只是翻了个白眼。“我能偷……书吗？就是，那些小到可以装在书包里的东西？那些不会移动或从我身边逃走的捆起来的纸张？天啊，我还真想知道。我不确定一个偷盗大师是否能做到这一点哟。”

他向她走去，不再关心自己离那只严重受伤的翅膀有多近。“你能帮我偷一本吗？我甚至都不在乎是哪一本。但我们这里没有书，而且……我自己搞清楚一切真的很难。”

她把头稍微偏向一边。“只是‘一本书’？没有哪本特别要找的书吗？在你面前的可是这个该死的月球上唯一一匹能读懂符文的蝠马哦，小子。他们说，必须读懂了才知道怎么偷。”

他说：“我想知道如何制作空气外壳。踏马的，我根本没机会亲蹄搞到一个真家伙。但是魔法……我爸爸说过这曾经是唯一的方法。如果我知道空气外壳魔法，我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甚至能……借一些旧衣服，走到月尘矿去。没有小马会质疑一匹如此强大的独角兽。”

喜鹊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看着他。“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的口音也许很奇怪，但毕竟，她可能懂街上的语言。对于银星来说，他已经取得了这样的进展，这几乎让他震惊了。分享两餐的食物已经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这是对你来说一切都改变的一天，银星。

“我可以，呃……”他的思绪急速运转着，他几乎可以看到蝠马对他感到厌烦了。他等待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失望。他能做什么事情交换？他只想到一件事。“修好你的翅膀！”他终于脱口而出。

这引起了她的注意。喜鹊突然警觉地抬起头，正视他。“你说真的？”没有犹豫，没有魔法施放的感觉。只是一阵阴影暴起，她便突然出现在他上方。“如果你对我撒谎，小子，我会把你肚子剖开，把里面的薯条弄出来，再放回烤箱里。我可是说话算话。”

“我是认真的！”他说道。“但-但是我……我不是在说用魔法让什么的重新长出来。我……我真的不会医疗魔法。但我们可以制作东西！第一任总指挥官是个残疾，但多亏了一部机器，他的腿又能走了。我的工作会容易得多。有了一个小偷可以偷来所有部件……这能有多难？”

喜鹊又转身离开他，喃喃自语。她说得太快了，以至于他无法很好地分辨出她都说了什么。但是那种语气很明显，即使她说的话不那么清楚。但就像开始说话一样突然，她又出现在他面前，向他伸出一只蹄子。她是如此娇小可爱，身体被压得很小却不显得畸形。小马们曾经真的是这样的吗？“对我发誓，小子。在比星星还古老的梦魇面前发誓，如果我帮助你，你会为我制作一只翅膀。”

他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这个古老的怪物本可以谋杀了我，让我死去。

那只蹄子在他面前悬了一会儿，不知怎么的，没有受到电灯的影响。这里有魔法，也许是邪恶的魔法。他可能不应该那么做。

银星碰了碰她的蹄子。“我发誓。”

她蹄子周围的黑暗像烟一样噗地散去。他预期会感觉到某种可怕的东西——某种束缚冲击他的灵魂，或是奇怪的精神控制。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喜鹊沮丧地尖叫起来，抖了抖蹄子，愤怒地跺了一下。“好吧，那么……也许我再也不记得如何发梦魇誓言了。我猜这是一个过时的承诺。做到你说的，否则我就……”她含糊地挥舞着蹄子，留下一道黑暗的痕迹。“我不知道。你能想象的最糟糕的死亡方式是什么？我会那么做的。我会让你的死亡花上……好几天，或者随便啦。”

他强忍住笑。就冲她那模糊的威胁和瘦小的身材，很难把她说的任何话当真。但这次他当真了。得到他自己的咒语书的承诺吸引力太强了，无法抗拒。“听起来很公平。你偷魔法书，我给你做个假翅膀。”

这能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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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晚剩下的时间里，银星一直读书。

即使对他来说，偷几本魔法书可能也没那么难，如果他愿意接受唯一的黄色图书馆里的一些老古董般的、快要散架的书的话。在没有暖气的情况下，那地方很可能是一片废弃的、冰冷的废墟，直到月日返回。

但是喜鹊给他带来的可不是那些快要散架的古书残骸，她带回来的书有着精美的浮雕封面，书页上仍然带着书架的温度。很可能她是从秘术部本身偷来的。如果他那样做被抓住的话，他会在眨眼之间就被丢到表面去。但是喜鹊属于黑色阶级——至少在理论上是的。只有公主自己才能惩罚她。

我想知道如果她让摄政王下台会发生什么。他是绿色，而她是黑色。他会一定要下台吗？

他没有浪费时间去问，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他有一周的时间想读多少书就读多少书。

“你得到的书就这么多了。”喜鹊说道，月日最初的一丝温暖终于开始从小裂缝中降落下来。“如果我再借更多，他们就会开始施咒语阻止我。他们不会抓住我的，但会让我的生活更困难。不值得为了给古怪独角兽看的书冒这种风险。”

“不知道你为什么担心，”他说着，合上封面。“他们不会对你做任何事的。只有公主才能管黑色阶级。”

她笑了起来。“是啊，因为我们在过去几个世纪里一直对公主如此忠诚。我相信她会张开翅膀欢迎我的。‘让我们摒弃前嫌，忘掉你差点谋杀了我的宠物总指挥官的那档子事，你可以回来。给你一些金子和妓女！’”她冲他吐出舌头。“求你了。我们这是在谈论梦魇之月啊。复仇心强、冷酷无情、残忍。”

“我……”他退缩了。听到对那匹小马这样的批评还真是让他心里很难受，那可是一匹他觉得超越了小小弱点的马。公主应该是完美的统治者。石腿让小马们受苦，可她并不想让她的小马受苦啊。只是，他满脑子诡计，使她看不清真相。这就是为什么从来没有一匹普通的小马能觐见她。如果她发现了他的骗局，他就会被杀，月升市就会得救。

“你看来比我更清楚，”他说道。“我想你真的认识她。显然，我从未见过她。因为……我无足轻重。”

“你最后这句话我可不太确定，小子。”她跳到他旁边的椅子上，然后跳到了桌子上。这是让她比他高的唯一办法，即使看起来好傻。“我可以告诉你小马国有多少独角兽能看懂这样的书。那个数字很小。传送——是很深奥的魔法。大多数玩弄那个魔法的孩子们最后都把自己变成了红色的污迹，他们的小兄弟姐妹们就学会要更机灵点。但你做起来好像不费吹灰之力。”

“不是不费力，”他纠正道。“有……有东西等在那里。我觉得它最终会好好看清我……然后来杀了我。所有那些眼睛，充满了仇恨。”

“你看到的可能是梦魇，”喜鹊心不在焉地说道。“这……不太妙。在它眼里，任何不服从它的马都是敌方。但自从铁羽拒绝它，也不愿意让每匹小马变成它的孩子之后，它憎恨月升市。它本可能已经毁了月升市的，但它害怕失去公主。因此它必须聪明点……微妙点。”

“只是你告诉我的，”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我可能没去上学，但是……每匹马都知道探虚者们是与梦魇同行的。这不就是让你不死的原因吗？还有…你的传送能力？你的梦境漫游能力？”

“是的，”她回答道，从桌子上滑下来，尴尬地扭过头去。“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确定的。我想它只是在我弄断翅膀后就不再关注我了。自从你来这里，我还没感觉到它试图强迫我…一点也没有。”她伸出她那可怕地折断了的翅膀，翅膀上还挂着一小块腐烂的肉。“现在，怎么修复这个？能实现这个的魔法在哪里？”

他把书放回书堆。“必须等到下一个月夜。现在是月日的早晨。我必须在轮班时到场，否则……我将被标记为逃亡者。我就再也得不到口粮了。”

他走到公寓的中央，就在裂缝的正下方。就在那时，喜鹊出现在他面前，用蹄子把他推了回去。“小子，去他的那些鬼事怎么样？别用你那样的力量和智慧去挖一个踏马的洞。你给我现在就坐下来开始制作。我们可是发过誓的。”

“我打算遵守誓言。”尽管她身材娇小，但退缩的是他。不仅仅是因为那只可怕的翅膀，还因为他知道她拥有的力量。她可是一个探虚者——比陆马还强壮，像蝎尾狮一样自信。“但如果我不去上班，我就没东西吃。我不像你那样充满魔力。如果我不吃东西，我就会死。如果我不呼吸，我就会死。如果我不喝水……你明白的。”

“那又怎样？” 一缕阴影升起，她从他身边消失了，出现在房间的另一边。就在那个她几乎从未打开过的奇怪的金属盒子旁边。现在她打开了，露出里面照亮的内部和一排排的…蔬菜？

他转过身来，目瞪口呆。卷心菜，苹果，胡萝卜，甚至踏马的有一个橙子。不知怎的，它们看起来很新鲜，或者说几乎很新鲜，即使从里面飘出来的空气实际上比洞穴里的更温暖。“我搞来这些东西，因为它们……让我怀旧。但我不必吃东西。他们给你什么食物……行军卷？”

“稀粥，”他纠正道。“水煮小麦……差劲透了。我认为给的量也就恰好防止我们饿死而已。”

“对啊，去他的呗。”她弯下身，咬住苹果，把它扔给了他。他用魔法抓住苹果，飘到眼前，仔细观察苹果那奇怪的表皮。他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吃过一小片。但是一整个苹果，都给他？

就在那一刻，这个活干完以后会发生什么都不再重要了。去他妈的那种生活。我再也不回去了。他咬了一大口，若有所思地咀嚼着。这果子脆生生的，甜得惊马，足以使他的眼睛开始湿润了。或许那是眼泪吧。

“你说服我了，”他说道。“但从这里出去进来都很麻烦……不管怎样，对我来说是的。我也就刚好能通过那个裂缝上下。如果某匹小马在那栋楼里抓到我，他们会因为我非法进入而把我扔进监狱。”

“这太踏马的愚蠢了。”她啪的一声关上了她那奇怪的冰冷架子盒，里面的光线又熄灭了。“我要杀谁才能阻止这一切？”

摄政王。他在这种想法发酵之前就把它赶走了。无能又无助的狂怒真是最差劲的了。他可以改变自己的生活，这是一个很好的目标。改变整个世界，这目标未免太遥远了。“谁也别杀，”他反而说道。“但我没有徽章。等级，呃…每匹小马都需要这些。它们是镶嵌了各色金属的项链。每匹马都有，但白色阶级没有。这就是为什么我没……我没有一枚徽章。”

“你能给我画个草图吗？”她问道。“我会给你找一个，你可以使用上面的公共厕所，别弄臭我的房间。无意冒犯或什么的，但我对重新经历活着的麻烦没那么兴奋。有些事情留在过去会更好。”

“当然。”他走到桌边，之前他在那里用书上所学的知识画出了几个咒语。他拿着一只废铅笔和一张纸，画出了项链的样子。这不是他最好的作品，但主要是为了快点画好。最后他把它给了她。“不要从任何一匹戴着它的小马身上拿下来，”他说。“黄色并不比白色好多少。如果你从其中一匹马身上拿走，你还不如杀了他们，因为他们一定会死。最好是从高塔的仓库里拿一个。但我不知道它们放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她边说边拿起画，把它夹在那只好的翅膀下。“但我会找到的。”

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回来了，把那条小项链扔到他正在读的书上。“给你，”喜鹊说道。“一枚愚蠢的阶级徽章，而且完全不是从小马身上偷走的。这些徽章的储藏室不是那么安全。里面连一个反入侵咒语都没有，而且他们还关了灯。你本可以给我一些更难的事情做的。”

银星用一只蹄子摸了摸项链的边缘，触摸项链末端的黄色小三角形。在避难所里得到指定位置而不是挤在地板上的钥匙。也是假日能得到一片面包和蔬菜的钥匙。

但如果哪匹认识他的马看到他戴着这个的话，他只有被处决一途。不过月升市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他可以重塑自己。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她接着说道。“是踏马的时候做我的翅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