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克斯传奇，第六章
波洛克斯猜想那个逃脱的家伙很有可能会报复他，不过他希望在那天晚上对方并没有看清楚自己的脸，因为波洛克斯也没有看得太清楚。
他觉得克洛是个可信度很高的人，从他的谈吐气质和他的人际交往的能力上是不难看出的，当然最直接的原因是他兑现了承诺，将那笔赏金分文未动地交给了波洛克斯。不过按照分量来说，这笔钱并不能撑过多少天，他决定找一份稳定性的工作。
由于语言不通，他并不确定自己能在这里待多久，所以他决定找个异乡人问问，在城门外的马厩旁，他找到了正准备动身出发的一个商队，于是他便走上前去和他们打了声招呼。
“打扰一下，我在找一份工作，能给个好的建议吗？”波洛克斯观察四个人的反应，他们看起来都像是艾尔人，但另外有一个弗格维斯人在内，一个眼睛细小的男人盯着他很久，波洛克斯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瞬间掠过的阴影，双双对视后，他立即以一种过于热情的方式摊开双臂，笑嘻嘻地说：“啊，那你还真的找对了，我们这里正好可以再招收一个人，你看起来就是个有经商头脑的人！我猜的没错吧？”
波洛克斯被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些迷糊，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太在行，不过我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一工作。”
“太棒了！有自信就好，薪水嘛，每周六十枚巴卡隆，你可以和大家一起住宿在同一帐篷里，你觉得怎么样？”他笑眯眯的看着波洛克斯，波洛克斯注意到其他三个人疑惑的表情，他没有在意。
“没问题。”他说。
“那就好，来吧，我们正准备赶往落枫城，一起上马车吧！”他跳上马车，“让我们欢迎新成员！”
其他几个人麻木地拍着手掌，波洛克斯觉得大概还是生疏的原因，不管怎么说，这么快就找到一份工作他还是觉得有些幸运的。
波洛克斯受那个男人的邀请坐在马车最前面，并熟练地驾驶着马车，波洛克斯听到他身后的成员在窃窃私语。
“你熟悉通往落枫城的路吗？”他问。
“不熟悉。”波洛克斯如实回答。
“那就好。”男人的眼里藏着一丝奇怪的感情。
“什么？”波洛克斯感觉到有些奇怪。
“没啥，就是……你可以坐着马车一点点熟悉环境，这也不是挺好的嘛！”他的声音沉了下来。
马车从泥泞小路从矮人南城顺着山坡向下驾驶，渐渐将城堡的景象缩小，直到继续前行到一片树林，杂草和参天大树之间皆弥漫着草木气息，甚至还因为波洛克斯的一声咳嗽惊起一群黑压压的鸟群。此时正值中午，互相掩盖着的树梢将一束束阳光倾泻下来，显得美好而宁静，唯一奇怪的是，正值夏季的树叶却显得有些发蔫，枯叶遍地。
马车突然停止不前，波洛克斯疑惑地看向那个男人。
“怎么了？”波洛克斯问。
“没啥，马应该休息一下，看它都饿了，你去那儿摘些灌木叶子给它吃吧。”他示意波洛克斯去摘去叶子。
“没问题。”波洛克斯立刻就跳下马车，热忱地干起了第一份工作，他在认真的采摘叶子的同时，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影子向他挪动过来，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重重的一拳打在耳朵上，伴随着耳鸣一个跟呛摔在地上，有人踩住他的后背，使他喘不过气。
“我真幸运啊，又遇到你这个家伙，谁给你们的胆子将我哥哥送进监狱的？！”男人恶狠狠的声音犹如声声巨雷锤击着波洛克斯，波洛克斯意识到自己身处逆境中，但他在尽可能地理清思绪。
然后他感觉那只脚挪开了，他正要喘口气，一只靴子狠狠地踢在他的头部，波洛克斯忍痛滚到一旁，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耳朵里仿佛有成千上万只蚊子在作鸣，波洛克斯无力地瘫在草地上，他试图去拔取短剑，手却在半空中被那个男人的靴子踩住，他的剑也被夺了过去。
“你这是自做自受！”男人站立在他的身边，波洛克斯眼神空洞无神地望着他。
“布里斯维奇，在这里解决他吧，这里几乎是没什么人会经过的。”他身后的一个同伴说。
“我也不想让他再多活一刻。”男人将剑高高举起，做出准备刺杀的动作。
波洛克斯感觉心脏在狂蹦乱跳，他使出所有的力气，从男人的靴子下抽出了自己的手，在剑插进草地之间时翻滚向一旁。
几乎是在同时一时间，他恍惚看到一支箭朝这边划过，男人吓得立刻大声叫嚷了一句什么，所有人都突然十分反常地仓皇逃窜开了，甚至抛弃了马车。
波洛克斯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头上又传来了痛感，不断地向他袭来，他咬牙坚持着支撑起身体，缓解着手背的痛感，或许他应该看看刚才救助他的是什么人，但是他刚抬起头眼前就瞬一黑，似乎那并不是自己因为某种原因昏迷，而是中了一种咒语，他迷迷糊糊地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浸没在黑暗之中。
待他重新醒来，试图翻个身的时候，他便知道这是不可能了，眼前又是一片令他陌生的环境，他现在身处于一个类似于原始部落的村庄，低矮的房屋隐匿于众树的遮挡之下，外面树与树之间以藤蔓交织成高高的网，像是天然的围墙，而他则被藤蔓绑在一个树桩上，除了头部和手之外，其他地方均动弹不得。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正被一群人所围观，这些人均穿着轻质精灵铠甲或是披着绿色袍子，正以好奇的眼光打量着他。
波洛克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注意到那些穿着花纹轻甲的精灵腰间都配有弯长的匕首，微微泛着光，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像想象的那样被献祭之类的。
紧接着是一阵咳嗽声，人群应声而分散到两边，为中间向前迈步的一位老者的让开了足够通行的空间，老者同样披着绿色的袍子，手持花纹法杖，值得一提的是，他虽然看上去年纪很大，可走路的时候却并不显得很吃力，更像是在滑行。
人群响起轻微的议论声，老者身边的两个青年精灵低声对老者说着一些波洛克斯并不能理解的话，这应该是当族的语言。
“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冒犯者，”老者的声音如同牛低吟的声音，缓慢而沉重，“你为何擅自闯入此地？”
“无意冒犯，”波洛克斯靠着木桩蜷动了一下身子，感觉身子上微微冒出了汗，“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准确的说……”
“卡瑟琳？”老者突然问他身边的一个青年精灵，似乎并没有把波洛克斯刚才说的话听进去。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精灵甲的精灵向前前行了几步，用类似精灵语的语言应了一声，她看上去年纪轻轻，可是腰上却配备上了箭囊，已经成为了部落的守护者。
“依她所见，她看见你当时和另外四个人一起闯入的，对吗？”老者再次询问波洛克斯，语气明显有了质问的感觉。
“我只是加入他们的商队，没想到他们是矮人城的逃犯，我被他们袭击了，我发誓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波洛克斯如实回答，他感到自己的手因紧张而在微微抖动，似乎还有些痒痒的，感觉就像是有爬虫在上面。
“他们丢下了他逃走了，马车依旧在那里，萨巴族长。”被称为卡瑟琳的精灵告诉老者。
萨巴盯着波洛克斯，紧锁着的浓眉之间出现一道道细小的纹理。良久，他似乎放松了些，背过身朝卡瑟琳招招手，“把他带走吧，其他人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梅卡拉，给他一碗水。”
“等一下！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去？”波洛克斯慌忙地用双臂撑了撑紧捆于身的藤蔓，紧张地盯着卡瑟琳从腰间缓缓拔出的弧形匕首。
“你要回哪里就回哪里去，跟我们没有关系，但要是再敢随便擅闯此地……”卡瑟琳蹲下来，将藤蔓一刀割开，淡灰色的眼瞳冷冰冰地注视着波洛克斯，“这把弯刀可就不仅仅是用来割藤蔓用的了。”
“你们是什么人啊？”波洛克斯依旧忍不住问，同时接过另一个女性精灵递过来的一碗水，准确来讲，这仅仅是一种用很厚大的青色叶子做成的碗状物，波洛克斯还注意到，她的手腕上系着一个由黑色珠子串起来手链。
“你真的没必要问这个，能接近于人类和精灵之间的也就只有我们布里瓦人了。”卡瑟琳漫不经心地说。
波洛克斯在喝水的时候突然记起来，布里瓦人是人类与精灵结合成的种族，箭术和魔法皆有天赋。
“你们穿的袍子有点儿像一种信教徒。”波洛克斯不假思索的继续说。
“是德鲁伊教，我们信奉自然神灵，草木皆有灵性，并且与我们同属一体。”卡瑟琳望向一颗参天巨树，那树根像蛛网一样蔓延在大地之间，枝干与树叶将大片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几乎连缝隙都没有，储蓄已久的藤蔓犹如帐篷帘垂落于树身。
“这是神树，由守护者轮流照看，自从我们搬迁到这里来的时候，先祖已经开始围绕着它驻扎了。”
“它看上去似乎有些枯萎？”波洛克斯凝望着那棵树，仿佛在敬仰一位暮年老人。
“是，最近我们的守护者开始发现它的异常，要知道附近的树都与其相连在一起，神树枯萎，它们自然也无法逃脱厄运。”
“唉……”一声奇怪而空洞的叹息声从波洛克斯身后传来，波洛克斯急忙起身环顾四周，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树精的叹息，它们也在为神树而惆怅。”卡瑟琳朝着一棵树看去。
波洛克斯这才发现那颗树上长着一张酷似人脸的东西，它细眯着的眼睛下挂满了暗红色的树须，像章鱼的触手一样缓缓蠕动了几下。
第一次看到这种魔法生物的波洛克斯感觉心里像有一只蛤蟆在上蹿下跳一样，使他十分的不适。
“神树怎么了？实不相瞒，我感觉这里似乎正处于秋季，这些树叶看起来正在凋零。”波洛克斯环顾树丛。
“它似乎中了一种黑咒，旺盛力不断下降，在这样下去，后果便是整片森林都随之枯萎，但族长说重生谷的生命泉水可以令它重获新生，这貌似是拯救整个森林的唯一途径。”然后她看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怀疑，“我希望这不是你们这些人造成的，否则你也决不能安闲在这里。”
波洛克斯感觉到自己受了冤枉，他禁不住反驳起来：“可是你看我像会魔法的人吗？我连根像样的法杖也没有啊，况且我还……”
他实在是找不出别的理由来，耳根渐渐发烫地为自己理由不足而焦急，欲言又止。
“说不定。”卡瑟琳的声音有些鄙夷，“毕竟人类也有很多心术不正的人……”
“你凭什么这么说？”
“凭什么！”卡瑟琳的声音似乎变得有些激动，她指向波洛克斯的身后那些树，“为了练出那些魔药而窃取树精之心的术士，不就是你们这些人么？树精们失去了心就和人失去心脏一样会死，那些枯竭的树精就是无声的证据，这些还不足以展露出你们的本性么？”
波洛克斯被犹如数万枚法术飞弹狂轰滥炸一般缓不过来神，卡瑟琳突然意识到，她瞥了一眼别的地方，仅有几个人朝他们这里偷瞄了几眼，但仍然没有停下手中的事情。在他们身后，一群树精发出了懒惰的“咕噜咕噜”声。
“现在你真的该走了。”卡瑟琳说完将匕首收回腰间，毫不理会地扭头准备离开。
波洛克斯看着她气愤的样子，有些无可奈何，不知为何，自己竟然有种负罪感，无论如何，但他绝不会就这样离开。
“等一下！”波洛克斯突然开口，在迎上卡瑟琳怪异的眼神的同时，他说：“取回生命泉水就可以了吗？那么我可以去，因为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